听到这话。
洛诗瑶直接怔住了。
好家伙!这一瞬间,心里无数羊驼飞奔,甚至以为李景霖在跟自己开玩笑。
“当初,西方的传教士为了让傈僳族放弃对诸葛亮的崇拜,甚至说.”
李景霖憋着笑,表情奇怪的开口了。
“【上帝有两位儿子,大儿子是孔明,二儿子叫耶稣,过去大儿子管事,现在家业是二儿子继承】。”
“??啊??”
洛诗瑶狐疑的看了一眼李景霖。
看李景霖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旋即马上便绷不住大笑。
“噗,哈哈哈哈!”
洛诗瑶被逗笑了。
当然,也是有点气笑的。
【你什么档次啊?敢跟丞相攀亲戚。】
“真就这么无耻?”
“昂,不仅如此呢。”
李景霖也没好气的撇了撇嘴,笑着开口道。
“景颇族最崇拜的就是孔明,将其视作创世神,称【孔明老爹】,当初传教士为了传教,不得不对景颇族说,【弥赛亚就是孔明转世,信耶稣就是信孔明】。”
“乐。”
“哈哈哈!”
“乐!”
洛诗瑶笑了。
抬起头,看向李景霖,好奇的问道。
“那后来呢?或者说现在呢?”
“现在?那还用说吗?”
李景霖翻了个白眼。
“那弟弟就是弟弟啊,还得是信哥哥。”
“至于你说转世.那既然一样的,我干嘛不去信孔明老爹呢?”
“乐,根本绷不住一点。”
洛诗瑶算是笑嘻了。
也就是说,这西方的传教士,除了来当显眼包,贡献一波历史笑料外。
毛用都没有。
仔细想想,也是。
孔明来过了,留下了火,留下了知识,留下了技术,留下了美好的生活。
你传教士来,凭一张嘴就要人信?
我信你个鬼。
“武侯留下的宝藏,一直传承了一千七百多年,华夏的文化,知识,通过武侯传达给边远民族,守土之约,也持续了一千七百多年。”
说到这里,李景霖确实不由得感慨起来。
也正是因为当年武侯的所作所为,才让当年带瑛无功而返,能在那黑暗的时代中,保留住自己的土地。
不然,看带瑛在全世界留下的烂摊子,就完全可以明白,若没有武侯南征当年的所作所为.
现在到底会是一种怎样的形式。
一句福泽子孙,丝毫不为过。
“或许,不少人不知道,在1953年前后的时候,佤族人民便向京城写信,在信中的最后一句,情真意切,却又十足令人唏嘘。”
“【班老人民的心是永远不变的,如不要班老也请回信。】”
洛诗瑶沉默了。
质朴的语言,就仿佛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眼巴巴的看着母亲一般。
【如不要班老也请回信】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委屈,忐忑,与不安,才会写下这样的话。
“不止班老。”
李景霖叹口气。
“当初,佧佤十七王民族自决会,曾上《敬告祖国同胞书》。”
“文如下。”
“【我佧佤人民,虽属滇南极边夷族,未受华夏文化教育之熏陶,致语言文字殊类各异,但男勤耕耘,女重纺织,日作夜息,自力自食,则与汉大同而小异。】”
“【阿祖阿公之源源相传,守土有则,倘自我失之后世,相传之继,亦自我而不与之,上,难以见冥灵之阿祖阿公,更何颜于后世耶?】”
李景霖一字一顿。
慢慢的将故事讲给洛诗瑶听。
语气也变的沉重起来。
“甚至,少数民族的同胞们,一如当年武侯那般,传承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怀着同样的心境,血书道”
“【誓断头颅,不失守土之则,誓洒热血,不作瑛殖之奴,虽剩一枪一弹,一妇一孺,身可碎,而心不可渝也!】”
李景霖抬起头。
“没错,阿祖阿公,就是蜀汉丞相,武侯,诸葛亮”
洛诗瑶震惊了。
实在是很难形容这样的震撼感。
丞相之为,福泽后世。
在一千七百多年前,丞相与当地人民约好了“守土之责”。
这个誓言,被淳朴的少数民族人民们,谨记了一千七百多年。
这跨越1700多年的诺言,未曾改变过。
也正是在此。
洛诗瑶更加明白了。
为什么明明丞相星落五丈原,却依然能够流芳百世了。
那【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一句话,现在再回味起来,仿佛换了一种别致的情感。
历史不是只有胜利者的位置的。
相比胜利者。
武侯正如其字“孔明”一般,长明千年。
李景霖这一席话,让洛诗瑶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对于即将要做的一些事情,也有了更高度的看法。
当然。
也更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对于民族文化。
传承,保留,记录,溯源。
这些都是滇南的瑰丽宝藏,亦是整個华夏文明的掌上明珠。
“是的,咱们研究这些,传承这些,记录这些,从来都不是为了守旧。”
“而是为了固本,更是为了,让文化多姿多彩的少数民族兄弟姐们,也能在华夏文明的伟大复兴中,一同崛起。”
民俗学的重要性,在此时已经不言而喻。
“所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在我看来,这意思就是.”
“华夏走向世界,华夏文明的文化走向世界,这文化,不只是汉文化,也将要将少数民族同胞们的文化,推向世界。”
“五十六个民族.一个都不能少。”
洛诗瑶凝重的点了点头。
武侯的成就,到现在都在闪光。
少数民族的同胞们,因为武侯的努力,也维系着华夏民族的大家庭。
那自己这一代的人,能辜负武侯吗?
显然是不能的。
继往开来,除了继往,更要开来。
之所以这么轻易的就去答应马教授的请求,也正是因为如此。
李景霖觉得,若是能将滇南这么多的民族文化印象推向世界这实在是一个伟大的,富有历史责任感的使命。
而洛诗瑶呢?
回想着进入滇南后的种种。
又想起了少数民族同胞们脸上的那些笑脸。
更是想到了大西南的建设,想起了对少数民族贫困地区的扶贫奇迹.
突然感觉。
星落五丈原时,自丞相手中跌落的羽扇,刮起了一道风。
吹过了一千七百年。
吹动了一面红色的旗帜。
当初于滇南点燃的一把把火焰随着风轻轻的跳动,似乎是在回应着千年前的丞相。
曾经长明,以后也会长明。
“看来,你今天晚上的感触很深嘛。”
洛诗瑶笑了笑。
“当然深了。”
听出来了洛诗瑶语气中,有点想要驱散内心复杂情绪的调侃。
李景霖也同样是释然的一笑。
无论是回想起今晚彝族同胞们烟盒舞给自己的赞叹,还是回想起丞相故事时,总会感受到的震撼。
仿佛已经融为一体。
“一种.历史的循环,生命的循环,火焰的传承.开始在我脑海里跳动了。”
“哦?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当然有了。”
李景霖此时已经不再想。
我该如何利用“彝族月琴”等民族传统乐器,去推广民族文化了。
而是换了另一种想法。
不再局限于乐器,不再局限于曲式。
更不再局限于任何古,今音乐元素。
想表达的,是来源于这种文化传承,生命传承。
多元一体。
那么,音乐,就更该多元一体。
如果,只去强调民间调式,民俗风格,民间音乐。
那只是形似,做不到神似。
有了皮囊,却未必能有灵魂。
李景霖觉得,表达出灵魂才是最重要的,皮相,反而无所谓了。
至此。
创作思路彻底打开。
一切创作思维,都开始围绕在这种灵魂方向的表达之上。
夜半。
穷山村盖起的小平房不远处,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招待所中,李景霖翻开了五线谱。
不敢说条件有多好,但绝对算不上差。
但莫名的。
李景霖此时的感觉,却有一种来自于灵魂之上的满足与幸福。
这样的精神,甚至折射到了物质之上,让周围这朴素的物质条件,在李景霖看来,却充满了亮闪闪的滤镜。
洛诗瑶没有打扰李景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看着李景霖在五线谱上不断写出各种音符,节拍。
而标注的乐器里。
除了彝族的传统乐器外。
电吉他,西洋弦乐,也并不稀少。
甚至标注了合成器与合成鼓点。
并且,从表面看,就能清晰的看到这一层层铺盖而上的织体。
和声的环绕。
如同是彼此往互,相互扶持,交替上升。
围绕,簇拥。
一段大循环,又是一段的大循环。
音符连线所形成的美妙波浪正构建成一道又一道的历史浪花,奔腾在时间的场合之上。
每一朵浪花如此相似。
循环往复。
仅仅只是看谱面,洛诗瑶就能一眼清晰。
这歌曲不仅不“古”,甚至很潮。
而且
这波浪,高低起伏间,透露的仅是一种“生生不息”的绵延。
如彝族对生命的敬重。
亦如于历史长流中涌动的华夏文化。
小提琴留下了很多的痕迹。
为了能够更加明确的表达今天的内心,李景霖选择了自己最为熟悉,最为了解的本命乐器。
或许,还很可能去亲自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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