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寻常的发明罢了,公子无需如此惊讶。”
见到韩非这幅模样,白洛不由轻声笑道:
“如何说服国人在家中搭建这个东西,才是真正的难题。”
“诶,这有何难?此物如此温暖,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会主动在家中搭建这个东西才是。大郎此言,未免过于多虑了。”
韩非闻言连连摆手道。
“话虽如此,但是这东西毕竟过于新奇,按照寻常黔首的性格,怕是不会如此轻易就答应搭建这个东西。再加上工匠数量不足,要想将此物彻底推广开来,怕是需要数年时间。”
白洛微微摇头道。
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保守的人群,若非必要,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做出改变的。因为多年的农业生涯告诉他们,随意改变以往的经验是极有可能造成毁灭性影响的!
虽说搭建火炕不像改变种植习惯那般直接影响农民的工作过程,但是多年的思维惯性依旧会导致他们会在观望一阵子之后才会同意搭建这个东西,再加上工匠数量不足等问题,要想将火炕彻底推广开来,确实至少需要数年功夫。
“这……大郎若言,倒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东西确实是利国利民,就算时间久点,问题也不是很大。毕竟上千年都过来了,缓上这么两年也没什么关系。”
韩非闻言先是沉吟片刻,随后摆了摆手道:
“不过还是要感谢大郎将此物传授于我,此物若是能够推广开来,定然能够挽救无数条人命。大郎能够不计前嫌,将此物赠送于我,实在是令人钦佩!”
“公子言重了,你我之间,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前嫌。就算有,也是你对我有所怨言,而我对公子,却是没有任何不满之处。”
白洛闻言笑道:
“虽然你我分属两国,但是公子才学确实是举世无双,再加上公子也确实是心系黎民,在下实在是找不出怨恨公子的理由。”
正如白洛所说,一直以来都是白洛在算计韩非和韩国,反观韩非,虽说搞出了三晋合纵,但是针对的对象却是秦国,与白洛却是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严格来说,一直都是白洛在伤害韩非,而韩非却始终没能伤害到白洛,故而白洛对韩非自然是生不出什么怨言的。
“这……大郎心胸坦荡,在下佩服!”
韩非被白洛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又碍于人家刚刚送了自己一个天大的礼物,因此也不好发作,于是只能打着哈哈道:
“对了,大郎这边什么时候有时间,在下也好带工匠上门学习火炕的搭建技术。”
“亲自带工匠来就不必了,公子接下来应该也不太方便上门了。还是直接命工匠过来吧,洛一定会将全部的技术都传授给工匠的。”
白洛闻言笑着说道。
“不不不,这如何使得?此等利国利民之神器,在下又如何能够不亲自登门!至于不方便上门什么的,还请大郎放心,无论多忙,在下都一定会抽出时间,亲自上门的!”
韩非还以为白洛是在说客套话,当即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对此事极为重视,无论无论如何都会抽出时间登门拜访。
“公子可能误会了,洛所言的公子可能不方便上门,是真的不方便。有些事情,不是公子自己能够决定的。”
听到这话,白洛轻笑着摇了摇头。就在韩非一脸疑惑,打算开口询问上门意思的时候,却见一名白家下人走进了白洛的房间,对着白洛行礼道:
“启禀大郎,府外来了廷尉的人,说是要来咱们府上抓人!”
“哦?来了么?”
白洛闻言,轻笑着说道:
“既是有司上门,又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速速将廷尉之人请进府内,方便他们执行公务!”
“诺!”
下人领命,转身朝门外走去。片刻之后,一阵脚步声便在白洛的卧房之外响起。下一秒,一个中年人打开了房间的大门,走了进来,对着屋内的白洛行礼道:
“中更!斯奉丞相之命,上门抓人。若有打扰,还望中更见谅!”
“左监说笑了,既然是公务,洛身为秦国子民,自然有协助执行的义务。来来来,左监看看要抓的人在不在这里,若是在,大可以将其抓走,洛绝不阻拦!”
白洛笑着回答道。
“自然是在的。”
来人笑着扫视了房间内一圈,随后对着坐在白洛对面的韩非道:
“师兄,别来无恙!”
“你是……李斯!?”
自从李斯进房间以来,韩非就一直在打量着李斯。直到如今他开始叫自己,韩非这才确定,眼前这个身穿秦国官服之人正是自己当初在荀子门下求学时候的师弟,李斯!
“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韩非当即从火炕上起身,好奇地绕着李斯转了一圈,随后拍了拍李斯的肩膀道:
“你如今的样子,比之当初求学之时,可是大有不同啊!”
“李斯当初不过是一介庶民,穿的不过是粗布麻衣,吃的也不过是粗粮野菜,自然是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
被拍了肩膀的李斯倒也不怒,而是笑着说道:
“至于如今,李斯已经是秦国廷尉的属官左监了,有俸禄滋养之下,自然穿得起绫罗绸缎,吃得起珍馐美味了。如今师兄再见到李斯,忍不住来也是正常的!”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韩非闻言一脸感慨道:
“想不到你竟然能够在秦国求官成功,一举跃迁为人上人!你能有今日成就,师兄也是非常高兴啊!当初老师在世的时候,最看重的就是你我。如今你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若是老师地下有知,想来也会相当欣慰吧!”
说着,韩非又补了一句道:
“对了,你之前说自己是来抓人的,这大冷天的,你来白府是为了抓谁呢?”
“多谢师兄关心,师弟这次要抓的人,师兄应该也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而且还是相当了解!”
李斯脸上的笑容逐渐开始变得扭曲,但是一旁的韩非却并没有察觉出来,而是皱着眉头道:
“我也认识?”
说着,他便看了一旁正在吃瓜的白洛一眼。很明显,他这是将白洛当成李斯的目标了。
“师兄不必看了,师弟这次不是来抓中更的!”
见到韩非依旧是一副一无所知的茫然模样,李斯心中的兴奋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道:
“师弟这次前来,是想请师兄随我回廷尉走一趟的!”
“什么!?我!?”
韩非万万没有想到李斯的目标竟然会是自己,当即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道:
“师弟可是在说笑!?我乃韩.国公子,出使秦国的使者!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如今秦韩两国甚至没有交战,秦国凭什么抓我下狱!?”
“师兄说笑了,莫说你只是韩.国的公子,你便是韩.国的国君,又能如何呢?别忘了,当初楚国的国君,不也是被我秦国囚禁致死的吗!?”
李斯闻言,哈哈大笑道。
“师弟不是在开玩笑?!”
听到这话,韩非终于意识到了不妙,当即替自己辩解了起来:
“可是你们无缘无故的,凭什么抓我?”
“无缘无故?唔,也对,不教而诛谓之虐,抓你之前确实是要告诉你凭什么抓你。既如此,那便请师兄听好了!有人举报你贿赂我秦国重臣,妄图以此来影响到我秦国的国策。如今经查证据确凿,故而将你下狱归案!”
李斯冷笑着说道:
“怎么样?师兄可是听清楚了?”
“什么!?举报我贿赂秦国重臣!?”
韩非闻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举报我贿赂秦国重臣,而且你们还证据确凿!?”
此时的韩非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确实是贿赂了秦国重臣嫪毐没错,但是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是,只要嬴政和吕不韦不傻,他们应该都能猜到自己贿赂了嫪毐,但是知道归知道,政治毕竟是一个讲究规则的游戏!自己既然贿赂了嫪毐,并且得到了嫪毐的站台,那就意味着嬴政他们不能再以此为理由捉拿自己,因为那将会导致他们和嫪毐势力之间彻底决裂,进而引发一场乱战!
只要嬴政他们不想让秦国的朝堂陷入一场无端的混战,他们就不可能这么做,因此一直以来韩非都不曾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如今李斯却告诉他,秦国高层要以此为理由对付他,这让他一时之间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为何不可能?”
李斯闻言,冷笑着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长信侯已经将你用重金贿赂他,以求他替你韩国说话的事情抖露出来了!如今人证物资俱全,师兄身为老师的弟子,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现在已经证据确凿,再无洗脱罪名的可能了!
只是一瞬间,韩非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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