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入主京师
或许是对传闻中的俘虏营生活太过恐惧,周延儒完全不顾及脸面,一路大呼小叫、危言耸听。
可惜前来逮捕他的崋军将士,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角色,对他的呼喊完全无动于衷。
更让周延儒崩溃的是,从那家小院出来,一路所见百姓,也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也不站在他这一边。
“这人谁呀?怎么被崋军逮走了?”
“肯定不是好人,不然崋军能逮捕他?”
“听他叫的,好像说自己是前朝首辅?”
“他这样儿能是前朝首辅?那我就是崇祯皇帝。”
一个落魄读书人更是冲周延儒呸了一口,大声道:“你若真是前明首辅,那被崋军逮去当苦役算是便宜你了,要我说,就该把你斩首示众!”
听到这话,周延儒终于闭口了。
结果崋军一来,他带着家丁偷偷溜去了关外,我们却成了崋军俘虏。你说倒霉不倒霉?”
周延儒不知是一时难以接受现状,还是害怕,进入这俘虏营后,就好像变成了一只老鹌鹑,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他一脸的苦涩,不禁沉思,“自己怎么就混到这一步了呢?”
崋军将士将两人安排到一处普通营房后,就不管了。
不,肯定等不到他被崋军当做汉奸逮捕,而是会被清虏逮走,乃至欺辱。
又希望能在那崋军俘虏营撑到妻子派人来看望他的一日。
这时他才算明白,他在京师两任首辅,所行诸政,于百姓而言大多都是弊大于利,甚至是百害而无一利,并不得人心。
龚鼎孶跟在周延儒后面,也在老百姓的唾骂声中沾了不少唾沫星子。
如今他落难,知道他的百姓只会拍手称快,而不会替他叫冤。
“看这位仁兄装扮,之前似乎是大明官军,为何会成了崋军俘虏?”
龚鼎孶确实会说话,闻言宽慰道:“要我说,留在关内,便是成为了俘虏,也比跟那等小人去关外更好些。”
“诶,你怎么知道的?”这中年汉子闻言露出惊奇之色,“你们不是今天刚到吗?竟知道这俘虏营的日子不错?”
患得患失中,周延儒、龚鼎孶被崋军将士押入了城中的一片营房——这里属于原来大明京营的营房之一,如今则被崋军当做俘虏营使用。
被送入俘虏营后,两人发现,这里虽然绝大多数俘虏都是前明官军的装束,还有极小部分似乎是顺军。
然后他又对俘虏营的生活隐隐害怕起来——他听说俘虏都不被当人看,被任意欺辱、打骂,一天只能吃一顿清粥吊命。他身子骨本就不算好,估计是等不到家人来看他的那日了。
想到这里,他便更加庆幸了。
这汉子确实好说话,闻言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愿跟错了人?我家守备先是降顺,后又降清。
龚鼎孶见状,只能向营房里面善的一位中年汉子打听消息。
这下轮到龚鼎孶惊讶、呆滞了。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在清虏进京师前,听从顾横眉的意见,将家人都送回了合肥老家,不然怕是要跟他一起遭难。
可等崋军来了,他却说,不能再降崋了,再投降就成了四姓家奴,于是带着我们坚守关塞。
他肯定不会说刚才一番话只是安慰人的,于是趁机问:“这俘虏营日子如何称得上不错?”
“听你说话文绉绉的,想必是个读书人。也罢,我老赵就跟你说道说道。
我听说啊,这崋军俘虏营分成好几个,每個俘虏营的俘虏待遇都不一样。
像我们这个营地,里面的俘虏大多来自以前大明官军或顺军,待遇算是几个俘虏营中最好的了。
每日能有三顿粥喝,带油星、咸味儿十足——我以前当大明官军时,都饥一顿饱一顿的,能一天吃三顿这样的饭,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崋军只是安排我们做些清扫街巷、修理房屋、城墙之类的活计。虽不算轻松,却也不太重。
之前我看到那些建奴俘虏被带出城去,问了一嘴,才知道他们要被送去西山挖煤。
还有那些蒙古俘虏以及剃了头的八旗汉军俘虏,全都被押送到城外去修路、挖沟区,这大冷天的,可比我们在城内干活儿苦多了。
而且,说不定他们吃的也没我们这边好呢,毕竟如今粮食精贵,崋军不可能所有俘虏都一天管三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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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年汉子似乎颇有倾诉欲望,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终于是让龚鼎孶明白了他和周延儒被送到了待遇最好的俘虏营中。
顿时他对今后的生活又有了期盼。
先前来俘虏营的路上,崋军将官就说了,他们被罚作三年苦役。
原本他以为自己小身板撑不住多久就会冻饿而死,或是累死。可若是这中年汉子所说是真的,他兴许能撑过三年。
他保证,只要撑过这三年,他再也不想着当官的事了。回家继承老父亲留下的几千亩良田,坐拥娇妻美妾,好好过地主老爷的小日子。
旁边的周延儒虽然装作老鹌鹑,其实也一直竖着耳朵听。
听完,他便产生了同样的想法——那刘升既然将他送入俘虏营,明显就是不待见他这种降顺又降清的人。
既如此,他怕是此生仕途无望,也只能回家当个地主老爷,含饴弄孙了···
在周延儒、龚鼎孶被送入俘虏营时,京师西山的一个煤矿坑洞前,阿巴泰却在用并不算流利的汉话怒吼,“我是大清的贝勒,即便如今成了伱们的俘虏,要杀要剐皆可,但不能让我当低贱的矿奴!”
专门负责这批建奴苦役的哨级军政员闻声赶来,了解情况后,便冷笑道:“还大清的贝勒?你们本就是判明自立,属于伪朝。
如今被我们大崋打得缩回辽地,亡国灭族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居然还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来人,去找几个同样桀骜不逊的建奴俘虏,跟这位贝勒分为一组。
告诉他们,每组每天必须挖出指定重量的煤,不然就没饭吃。
这位不是大清贝勒嘛?看看那些对他自称奴才的旗人愿不愿意帮他挖煤!”
崋军士卒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找到四个人高马大、同样桀骜不驯的八旗满洲兵。
其中甚至有两人出身自野人女真。
这些女真人成为崋军俘虏后,原本就被一天两顿清粥吊着,如今被送来干活,才能吃上三顿粥,都珍惜得很。
听明白崋军分派的任务后,四双牛眼立马一个个盯住了阿巴泰。
虽然这四个女真人都比阿巴泰高大,但阿巴泰却丝毫不怕,瞪眼道:“怎么,你们这些奴才想造反?我可是贝勒!”
他这么一吼,两个野人女真出身的竟然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想要跪下,但终究是忍住了。
最终竟然是同样出身建州的一个女真旗人出了声。
“要不是你和阿济格不会打仗,我们会成为俘虏?既然都成了俘虏,就别摆你那贝勒的架子了。
一起挖煤,完成任务,大伙儿都有饭吃。你若不肯干,或是偷懒,害我们完成不了任务,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拿起一把矿镐塞到阿巴泰手里。
“狗奴才,还真想造反啊?”矿镐在手,阿巴泰觉得自己更牛逼了点,他不敢打崋军,却准备杀个旗人奴才立威。
结果他才要动手,一个一直低着头的野人女真忽然大吼了声什么,一脚将他踹出一丈远!
阿巴泰在军中也是以武勇著称的,没想到竟被野人女真一脚踹飞,半天起不来,周围的其他八旗兵俘虏都看呆了。
随即眼神就变得异样起来。
显然,他们明悟了,以前阿巴泰的武勇名声多少与其爱新觉罗宗室身份有关——就算是说起来“公正”的比武,哪个“奴才”敢真打败他这个“主子”?难免让几分。
如今他被一个野人女真出身的普通旗兵踹飞,才是正常的实力对比。
随即,阿巴泰刚挣扎着起身,就被同组的四个俘虏围住了。
“说,你到底挖不挖矿?”建州女真出身的俘虏冷冷问。
见此,阿巴泰终于意识到,他没法儿再仗着宗室身份役使这些普通旗人了。
他其实是怕死的——如果不怕死,他早就在战场上战死了,或是被俘后自尽。
同时他也怕挨揍——那会让他更加的狼狈,仅剩的一点面子也丢掉。
于是他捡起了矿镐,闷声道:“不就是挖矿嘛?当本贝勒不会?挖就挖!”
说完,拎着矿镐,挤开几个人,先进了矿洞。
其他四个人也没想兴趣再为难阿巴泰,跟着进洞挖煤——这样寒冷的天气,若不能完成任务吃上饭,可真是会被冻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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