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蓁是很聪明的人,只是半天的功夫,与徐时雨等人稍一聊天,就敏感地发现了机会。
一个筑基高手,为什么会突然返回望龙村这么一个穷乡僻壤,还一待就是十来年?
徐时雨夫妇说徐问经常离开外出,但有过修炼经验的吕蓁却明白,其实徐问一直就在附近。
孝敬父母有很多方式,从没听说有人放弃大道去孝敬父母的。
因此,她推断,徐问要么是得罪了不可抗拒的大仇家,要么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
而无论哪种,对她而言都意味着机会。
潜国虽然地处凡俗,但一国之地,总有一些珍稀之物,足以供养一位筑基高人。
对正常的筑基修士可能没什么吸引力,但对现在的徐问而言,却未必如此。
这是她最重的筹码,如果还是不行,她今天已经用了宫廷最好的魂香,衣袍里面什么都没有……
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她常年练武,又兼养尊处优,她自信自己的皮肤、身材不在任何女人之下。
而她身为少妇,所懂的东西又绝不是任何普通女孩所能比拟的。
潜国三王子这十来年始终独宠她一人,就是最好的明证。
十几年的时光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更不要说身在皇家的她。
以前的她,为了大道可以放弃一起,现在的她,为了权势也可以牺牲一切。
徐问定定地看着她,明亮的眼光仿佛洞悉了她每一个念头。
就在吕蓁忐忑不安,在思索要不要干脆利落,展现最后的武器时,徐问忽然微微一笑,淡淡道:
“我可以帮你救回你夫婿!”
巨大的喜悦瞬间充满了吕蓁全身,但徐问接下来的话却再次将她拉回现实:
“但也仅限于此,以这本传承的下半册作为酬劳。至于你们皇家争霸的事,我不会参与,你也最好不要有将我拉进去的想法……”
说到后来,徐问的声音已经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一丝严峻。
虽然没有明说,但吕蓁是聪明人,想必知道他的界限在哪。
等了片刻,见徐问不再说话,吕蓁深施一礼,出门而去。
门外不远处,张志明正躲在一个角落里,死死盯着这边。
吕蓁严厉地瞪了他一样,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往另一边走去。
屋内,看着着手中的绢帛,徐问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苦笑。
他是不想介入凡间的皇权之争,不想沾惹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
奈何,有些东西的价值在麻烦之上,那就不得不走一遭了。
第二天一早,徐问就带着刘慕仙一人到了黑崖山。
二阶灵脉不能让她进去,昨晚,徐问连夜调整阵法,在边上划出了一片方圆十来丈的区域,供她修行。
一阶中品的灵气浓度,足够不过刚刚踏上修炼之路的刘慕仙了。
至于狭窄的空间、简单的草芦、单调的饮食,正是对她心性的考验。
要是连这些都经受不住,还想着皇宫的那些,那她就不是修炼之人,连送到刘明和那去的事情都可以免了。
传授了她海珍珠修炼的“葵水真诀”,指点了一些修炼要诀,留下一些辟谷丹和几枚灵石,徐问悄然离去。
他已经设置好迷阵,每一个月会打开一次,让刘慕仙能重回望龙村一次。
但每次开启只有三天,必须在三天内重返此地,否则就会不得其门而入。
这也是考验之一,要是这点自律能力都没有,同样不是适合修炼之人。
等徐问重回望龙村,已经是三天之后,吕蓁身边竟然多了五个满脸精悍的部众。
身为潜国的三王妃,吕蓁自然不可能是孤家寡人,前几天事起仓促,才只身逃命。
利用这几天宝贵的时间,她和儿子四面而出,连续数次往返边界,已经召集了一些手下。
她已经将小儿子摆脱给了徐家隔壁的一户人家,哪户人家膀大腰圆的媳妇刚刚生了个女儿,奶水每天涨得嗷嗷叫。
吕蓁大把银钱用下去,对方自然欢欢喜喜地答应了暂时帮她养育一段时间。
让吕蓁几人先走,徐问拜别父母和弟弟。
看着哥哥,徐庆有些担忧,低声道:
“哥哥,潜国现在乱成一窝粥,有五六个自称的皇帝互相拼杀,您真要帮她?”
身为最受县令看中的村正,徐庆知道许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不由有些担忧哥哥。
“放心,哥哥我可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只是帮她救回夫婿而已!”
拍了拍地底宽厚的肩膀,徐问呵呵一笑道:
“安心看好家,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我就会回来。”
……
拜别父母,来到村口,找个没人的地方,祭出一艘飞舟,带着吕蓁七人直上天空,往东边而去。
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再看看脚下疾驰而过的山川河流,原本还一脸桀骜的几个武士顿时作声不得。
徐问并不关心他们作何想法,只是一个劲地往东边疾飞。
很快,飞舟就飞出了隔绝两国的群山,进入了潜国。
山脉之外是一片难得的大平原,潜国最精华的地带以及国都都在这一片。
不过,这里原本安定祥和的世界已经一去不复返,地面到处都是焚烧后的断壁残垣,失去一切的普通老百姓拖儿带女地四处流浪。
举着各色旗帜的军士正亡命厮杀,将一片片草地、良田染成血色。
照理说修炼之人,早就对凡俗之血毫无感觉,但徐问看到这生灵涂炭的样子,还是极为不忍。
百姓何辜,只求一处能安身里命的咫尺之地而已。
可惜,在这乱世之中,连这等微小的愿望也不能满足了。
越临近潜国都城,战事越是激烈。
很快,就遇到了一方军士攻破了一个城池,正在城中大肆杀戮,赫然是最残忍的屠城之举。
震天的哭声直上云霄,连飞舟中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吕蓁只当没有听到,几个武士也面无表情。
政治,早已剥夺了他们的人性,将权利变成了他们生命的全部。
倒是还未长大的张志明面有不忍之色,看着面无表情的徐问,他猛然上前噗通一声跪下,大声道:
“仙师,还请您怜悯世人,救救这满城百姓吧!”
“哦?”
没想到这个有些愣头青的少年竟然还有这个心肠,徐问转头看向他,淡淡道:
“你可知道,如果在这里耽搁了,也许你父王就死于非命了!”
“这…这……”
张志明顿时有些发愣。
年纪轻轻的他,哪里知道如何面对这种选择,顿时作声不得。
“这样吧,既然你有意救援众人,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说罢,徐问也不问吕蓁等人的意思,一压飞舟,飞入城市上空。
杀气、煞气、烟尘结成的浓云下,一些都黯淡无光,佑皇城的居民的心理,也如这浓浓的黑云一样,充满了绝望和冰冷。
下一刻,一道明亮的光华猛然出现在城市上空。
一艘全体都由羊脂白玉组成的仙舟缓缓现身,明亮的光华仿佛一个白色的太阳,映照了佑皇城的每一处,百里可见。
正在屠杀老弱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任由被屠杀者逃走。
正在凌辱妇孺的士兵停止了身体的抽动,任由被施暴者逃离。
正在翻箱倒柜的士兵也停止了手中动作,呆呆地看向空中。
……
光华一闪,一个高达百丈、面目威严的神人出现在空中,手一挥,千百道火点出现,落到数百个还在四处屠杀的军士身上。
强烈的火光冲天而起,数百人形火炬发出刺耳的惨叫声四处狂奔。
火焰威力齐大,从他们差点把肠胃吐出来的惨叫声中就能看出,不管打滚还是跳到水里,都照烧不误。
但奇怪的是,这么强烈的火焰,却半天也没烧死任何一人,只是任由他们拼命挣扎、哀嚎。
更奇怪的是,火焰竟然不会蔓延,只是围着他们猛烧,其他再易燃的东西遇到,也不会被点燃。
神人冷冷的目光扫过全城,“噗通、普通”之声响个不停,无论是屠杀者,还是被屠杀者,都纷纷放下一切,拜服在地。
神人抬手一指,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陡然出现在城市上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沿着光柱缓缓下降,落到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
光华一闪,神人、光柱、飞舟悄然消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唯有依旧在四处哀嚎的火炬士兵提醒众人,有一位天神刚刚从这路过,并降下了不可抗拒的天罚。
残存的居民和士兵一个个本能地走向城主府,那片空旷的广场上,一个极为年轻的少年正站在那里。
明亮的光柱从他头顶升起,直射数丈高的长空,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
一个高有三丈,面目狰狞的恶鬼站在他身后,一手托着一顶宝塔、一手举着一个巨大的华盖拱卫着他。
男孩有些紧张,不时紧握又放松的拳头清晰无比地显示出这一点,但却强忍着,冷冷地看向众人。
“神人钦点,授命于天!”
“神人钦点,授命于天!”
“神人钦点,授命于天!”
……
刚开始不知道是谁在轻轻呢喃,声音很小。
慢慢地就传播到了各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连成一片,最终响彻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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