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恐怖堡的继承人
大厅里安安静静,他几乎能听到身后的巴尔洛克地艰难控制抽吸的声音,他显然饱受风寒影响,正不住地用手帕偷偷擦着鼻涕。
其他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持着沉默。
在恐怖堡公爵大人面前,无论是什么人,此时都不敢说话,哪怕是高贵的领主大人甚至真正的伯爵、子爵。
实际上,今日出现在霍伍德城堡议事厅的伯爵只有文森史拉特一人。其他伯爵领的支持者诸如洛克家族、菲林特家族、朗家族仅有他们的军官。
他们似乎也很了解公爵大人的性情。
他看到莫尔斯朗腰背挺直地坐在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今天的议事都只是走个过场;哈尔菲林特则紧张地盯着公爵大人,似乎在认真等待着公爵大人的发言,想要记下公爵所说出的每一个字。
作为其他伯爵领的官员,他表现太过驯服了,看起来就像其他在座的子爵。
姓波顿的子爵就有两个,其中里克波顿比较亲近的那支是叶溪河的波顿。巴尔塔萨波顿子爵时不时就将眼光投向他,好像在鼓励他出言打断这令人压抑的沉闷。
他也许是最合适做这种事情的人选,但他还看到了拉夫德波顿子爵和他的儿子罗嘉尔波顿。有他们在这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最好当个沉默的布偶,否则无论说什么都会惹他们嘲笑和反驳,好像他永远也不可能是个真正的恐怖堡继承人,最重要的是,他的儿子才应该是那个继承人人选。
这支羊头岭的波顿与当今公爵大人以及他本人的亲缘关系最近,与公爵大人的主家分家不过数十年而已。他们想让自己的血脉重新流回波顿家族的主支,这个大厅里除了只想回南方的提利尔家族军官外全都一清二楚。
但今天这支波顿也没有想要发言的想法。没有办法,事情发展实在是太过糟糕,无人敢开口。
通过魔法召唤而出的积雪融化太快,大雨也迅速灌满干枯的沟壑,原本为了阻断护城河以攻陷霍伍德城的堤坝在霍伍德堡被攻下后被随手放弃——负责筑堤的哈尔菲林特或许认为由波顿防守的霍伍德堡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流水来守御,以至于“忘了”将堤坝重新挖开——于是上游的积水为他完成了工作,洪水冲垮堤坝,将低地驻扎来不及撤离的几百步兵全部冲散,在那样汹涌的洪水中,他们注定了无法生还。
更不用提来不及转移的粮草、物资。相比狼女稚嫩的挑衅,这才是最无法接受的事故。
恐怖堡公爵有理由因为这种低级过失造成的惨剧而发怒。
也许只有恶魔才会开心,那些因为意外而死亡的波顿士兵注定要顺着河道流入黑沼泽成为它们的食材。这些枉死的波顿士兵唯一的安慰便是尸体多半会留在了波顿的领地,其中的幸运儿还可以顺着沼泽纵横的河网,流到他们的自己家边的小码头停下。
旧神也许会帮这个忙。但有红和尚在,这多半是奢求。旧神还会因为这么多挑衅行动护佑他们么?他不清楚,至少旧神发怒没有公爵大人的可怕。
公爵大人发怒的方式就是保持安静,他感觉人人都在议事厅中接受惩罚。
他疑惑地望向沉默的公爵大人,觉得惩罚的时间已足够长,长到再继续就会让人产生逆反。
“有一个好消息,我希望诸位了解。”公爵没有让他失望。
众人抬头望向高坐波顿大人,好像低着头便无法听清大人的教诲。
“伊尼斯佛雷爵士来信说,他已顺利渡过白刃河,拿下风雪渡口,已准备向南进攻临冬城。可惜因为巫女卷起的暴风雪阻碍了他们快速南下,他们在风雪中击败了小林、铁氏和湖泊家族士兵的偷袭,并且占据了沿线数个小家族的族堡,并将等待风雪消散后立刻对临冬城发动进攻或是报复。现在外边的雪已经散去,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启程继续向南,从而为我再拿下灰狼渡。”
公爵大人的语气无比认真,让他也有些怀疑是否真的是狼女施法掀起的暴风雪。
如果她预料到临冬城的危险,她或许会?
狼女带走了临冬城几乎所有精锐,如果佛雷能够作为奇兵出现在临冬城下,绝对会给狼女的军队造成严重冲击,给波顿带来极大帮助。更何况,公爵没说的是,风雪厅子爵斯诺文温德桑已经带着家族士兵占领了两岸渡口,他们可以随时通过白刃河,从北直捣临冬城,也可以在战局不利时随时撤回。
这是东西大战中历次成功的战法,但史塔克似乎仍没有吸取教训。
临冬城北向能够提供防守能力的湖边家族已经被佛雷铲除,临冬城以北的防守已彻底洞开,他不知道在这个情形下,狼女还能给出什么解决方法。
“我们可以留一部分人在霍伍德堡,防守巫女的军队,而后带着精锐士兵北上,通过灰狼渡,再从东边向临冬城发起进攻,嘿,到了那个时候,就让巫女在河东和霍伍德这片谷地吃雪吧!哈,等她火急火燎地返回城下的时候,巫女也许会发现,她家的墓窖已经塞满了我们的大便!”拉夫德波顿子爵从座位上站起,高声叫道,似乎刚刚的沉默已经完全过去。
鲜有人响应他的笑话。
他完全赞成拉夫德子爵的策略,但他也不想站起来附和,哪怕弯起嘴角以示赞成或者嘲讽,倒不是想拉他后腿或是嫉妒,而是因为当狼女站在城下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看到城内的墓窖,而他也不会让他的士兵在史塔克的墓窖大便——这个愚蠢的说法与拉夫德子爵本人一样令人难堪。很难想象,这种人也能姓波顿。
坐在座首的公爵大人略略歪动了嘴角,似乎在觉得这个说法有趣。
如果两千佛雷士兵已经偷偷越过白刃河,沿途防守的史塔克营寨便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成为佛雷围攻的活靶子,而其他沿岸渡口失守也是迟早的事,他们可以沿着最近的灰狼渡直接上岸进攻临冬城,加上过河,十天后他们就可以出现在临冬城下了,根本没有必要与狼女的骑兵在这块烂泥地大战。
里克波顿唯一不明白的则是,佛雷是如何偷偷越过防守严密的白刃河沿岸的。如果他们果然能够从北建功拿下临冬城,那毫无疑问,佛雷便是北境战争的首功。
“也许这是合理的策略,”马切斯罗宛爵士从桌边站了起来,“不过,我还记得,我们曾向狼女送过战书?我倒是听到了一些传言,她曾亲自来到城堡,带走了货物的夫人的同时留下了回信?”
“就算有信件又怎么样?”罗嘉尔波顿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战争不是小孩子玩耍,也不是骑士对垒,要一板一眼,战斗当然要选择最好的时机,现在嘛,雪停了,雨下了,根本不是打仗的时候。再说了,巫女打了这么多次仗,什么时候用光彩手段了?她哪一次不是无耻地偷袭?我们难道要学你们南方的骑士一板一眼地打呆仗么?”
提利尔的军官们坐在椅子上,蔑视地瞧着罗嘉尔波顿,不发一言,直到罗嘉尔红着脸坐下。
“至少那个姓史塔克的私生女懂得什么是骑士的承诺。”盖略特爵士等他坐下后才悠悠出口,“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能够随时调整策略,我们南方的骑士不会轻易承诺,但一旦承诺了,便会践行。”他看向公爵,“我无意挑战您的战略,但我们是提利尔,我作为这支军队的首领,必须善意地提醒您,被接受的战书是有神性的!唉,这本质是你们北方人的战争,你们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盖略特大人,我完全认可您的看法。因此,我并不准备违反承诺。”公爵大人微微一笑,“为了向您确保这点,我必须实践另一个承诺。”
公爵将眼光转向了哈尔菲林特,他猛然站了起来,疑惑地回望着公爵。
“我的军队不接受任何失职,粗陋的尤其不会。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我认为您和您的身边的幕僚应该为失职付出代价,我相信莱珊菲林特夫人会理解,并同意您的副手莱宾菲林特接任寡妇望的士兵总指挥之职位。”
里克波顿感觉心脏都被人捏了一下,他仿佛已经听到了此人在剥皮架上和在烈火中呼号的惨叫声。
他向公爵大人投出了疑虑,但看到的只是红袍僧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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