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美伊史塔克
落雪在天边笼罩绽放出一片血色红光,战马嘶叫,抗拒着在陌生的雪面疾行。
雪是温热的,在她脸上融化时才透出一点凉意。她怀疑这雪中有一部分是那些被拿来祭祀士兵的体温。
邪恶的巫术和魔法,任何一个北方人都知道这雪不正常。
这是红袍僧的杰作——卢斯波顿太得意了,他将红袍僧的信息写在他送来的信上,毫不避讳,将诸多北方俘虏的性命当做红袍僧失去眼睛的“报复”,可笑的理由。
红袍僧们每日最应该做的不是预测自己的安危么?不要以为她对这个东大陆活跃的宗教组织什么都不知道,她至少知道这点。
红袍僧没有预料到幻境中旧神的乌鸦或绿先知的什么东西对他发动的一击。这是来自旧神的报复,还是?
她看不明白。但既然红袍僧预料不到自己会受伤,那也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她将在今晚……是他自己率先扰动了正常的秩序——如果这是旧神给她的提醒的话——他也无法看到自己将要遭受危险。
也许红袍僧祭祀时的喃喃自语与莎莎丢弃耳朵时幼稚的悼词也没有区别。
风雪肆虐,从她脸边扫过,淡淡的腥味,外加一点焚烧的焦臭味,她无法分辨这焦臭是莎莎焚烧耳朵时她就闻到的焦味还是风雪中本来就有的。
毛毛狗没能给她答案。它没有关注风雪的气味,此时,它牢牢锁定着丢弃耳朵的波顿士兵。
借助毛毛狗,她几乎能够听到这些士兵的喘气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猎物已经出现。
“你们送上献礼,怎能不请自离?”她拍马赶上,将落后的一名波顿士兵斩落马下。另一名的骑兵的战马闻到了血腥的气息,受惊人立而起,它背上的士兵惊慌落马,重重摔在雪地中。
剩下最后一名甩马狂奔,但黑影略过,几声惨叫后,雪地便重新恢复安静。骑在马背上,她看到了血在雪地上溅射。血腥味更浓了。
“我是两军之间的使者,你不该杀我。”落马的士兵仰倒在雪地,随着美伊的前进,不断趴着后退。他的腿已经受伤。
“你叫什么名字?”
“沃顿,沃顿莫尔。”他吃惊地看着美伊,“我们是波顿的使者,你不该杀我们。”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美伊感受到热情在颤抖,也许当它喝到波顿的鲜血,会直接惊叫出来。“死掉的两人会赞同你的意见,但我不行。”
“通行口令是什么?”
“什么?”
“进入波顿营地的通行口令。你懂我的意思。”美伊走下马,踩着他被摔断的右腿,“我还需要昨天、前天以及更早几天的口令,哦,还包括入营、入城的。不要告诉我你忘了。”
“你?你怎么敢……”他开始痛叫起来。
“这不是口令。”她加重了脚上的力量,“另外,这是我的事,如果你撒谎,我会听得出来。我告诉你,我的记忆不错,你最好按照顺序说对,我待会会抽查,如果每一次你都能说对,我会留你性命,如果错了一次,你死定了。”
他还在犹豫。
“狼女的信誉天下皆知。”
“生生不息、金色雄狮和正义之怒(RighteousinWrath)”他喘息着说,“分别是前天、昨天和今天的。再早之前便没了,那时候我没有在敌区。入营通报是‘狼头’,提利尔家应该有其他口号……入城则是‘胜券在握’。”
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她在眼前受伤的士兵面前戴上了那位无面者的脸皮。
当她踏过大雪抵达波顿大营时,天已彻底暗了下来,霍伍德堡上的冰原奔狼旗已经被降下,挂上了宝冠雄鹿与怒吼雄狮的双纹旗帜。
她举着波顿以及莫尔家族的小旗,穿越城前的军事营地,在城堡前的护城河边等了良久,护城河的吊桥才缓缓落下。
这是冒险么?
离开自己的军队大营,她感觉到精神无比活跃,无比振奋,在振奋之中,又感到无比的冷静淡然。她像是重新回到了弥林的金字塔,回到了大海和广阔的异域城邦。她感觉到只有这种时刻,她才能真正认真起来,发挥出力量,生命也只有在这一刻才感觉到鲜活。她觉得自己太擅长做这种事情。
“波顿大人不喜欢多嘴,入城之后少说话。”为他打开城门的侍卫贴心地告诉她。
“波顿大人只是不喜欢蠢货,小子。”她在火把的光亮下,跨马走过多年以前走过的瓮城,大笑着嘲讽而去,惹来庭院内驻守士兵的关注。但没人阻挠她。
进入主堡后,她将战马的缰绳随手扔给了旁边侍立的守卫。
“你他么是谁?”守卫质问。
“莫尔家族的菲林少爷。”她抛出一枚银币,搭上他的肩头,“行行好,帮我把马送到合适的地方,送上好饲料。”
侍卫伸手接过银币,然后别扭地拉过缰绳。
她再次大笑着离开,听着侍卫不服气地怨声咒骂。
他应该不服气,因为远处属于城主的大厅传来庆祝吵闹声,但这些都不属于他们。
她在拐角处脱下身上套着的莫尔家族的外套,走向主堡右侧的塔楼。
左右兜转之中,她如入无人之境,这也确实只有她能够做到。霍伍德的庭院楼阁与鳞次栉比的房舍塔楼几乎天生就是敏捷之人的最佳战场,她感觉几乎可以躲避一切往来的行人、巡逻的守军,而暗处猫和心树上的乌鸦随时可以为她提供臂助。
直接去杀死卢斯波顿或许更好……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排除这个想法。
若是机会合适。
可惜,她不能像个真正的无面者接近他。
她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
她从阴影处登上已无人的塔楼。塔楼的梯子上还残留着血迹和其他堆放的垃圾和残破的盔甲、断裂的武器。她几乎能看到霍伍德的士兵在此被击杀又被拖下的样子。
她顺着塔楼向上。
大雪正从破碎的彩色玻璃洞口飘入,在地面上断裂的木杆上形成了一块白白的弧形小丘,而落在地面上的积雪,部分已融化成水,顺着廊道向下,让这个塔楼都看起来都阴森潮湿起来。
她希望能够感受到冷,但雪中有的只有淡淡的腥味和烧焦臭味。
厚重的塔楼二层通过廊道连接着校场的通道,从这里她至少能够避开大部分往来的士兵。
此时,红袍僧正在校场上围着火堆祷告着,不少士兵跟在他的身后,学着他的模样。
她觉得,要是就这样冲下去,很有可能直接将红袍僧宰掉,但之后是否还能够走出城堡,则很难说了。她不至于因为一个和尚搭上性命。
她仔细观察着附近的建筑物,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众多房屋中找到可能属于红袍僧的那间。当她将意识灌入躲在一角的猫身上时,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从外边的廊道传来,她不得已,抽出意识。
猫在这个时候发出剧烈的惊恐声从廊道上跃下,踩上积雪的石像鬼上,跳落花园,隐入黑暗。
她隐身转头,看到两个士兵拎着四个热水桶向她的方向走来。
“我也羡慕哈曼,”一名士兵边走边发出兴奋的微笑,“有机会给霍伍德夫人洗澡。妈的,要是我……”
“小心你的舌头!在心里想想就得了!”另一名士兵显然更谨慎。
“这里不就你我么,杜奥?哦,还有个红袍僧在下面装神弄鬼,不过他听不到,那个和尚多半对女人也没有兴趣……妈的,难道你不想做一回霍伍德堡伯爵么?”他喘着气,在旁边将水桶放下,稍稍休息,“草他么的,你看到那个曼德勒女人了吧?我听说她的年龄……”
“我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她已经哭了一天了。”
“这不正需要真男人安慰?”
“这里可不是两个人。”美伊露着笑容,从暗处走出,“而且,安慰也轮不到你哦,你该好好学学杜奥。”
“你他么是谁?”他受惊般瞧着她。
“我是把你这混蛋的话随便传到下面,就能让你脑袋落地的人。快点去倒洗澡水!混蛋,波顿大人不喜欢多嘴的人,你最好注意着点。”
他们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后拎起洗澡水,顺着积雪的廊道走向另一侧的塔楼。
那侧的塔楼上的窗户只留着微光。
她竟然把曼德勒夫人给忘了。
她看着在校场上神秘礼拜的红袍僧,又看了那边的塔楼。
当她最终决定跟着两人走向曼德勒夫人的时候,她突然发觉有些异常。于是趴在廊道的扶手上,看向外边的天空。
天空已经停止了降雪,原本的血红色已经转成厚重的暗云。俄尔,一两道闪电从暗云之中闪现,过了很久才出现轰隆的雷声。
红袍僧这个时候也停下了祷告,疑惑地驻足抬头。
其他地方的士兵也开始走出,聚集在校场,纷纷向上瞧去。
闪电在乌云中搅动,光亮之下,她几乎能看到正在翻滚的浓云,浓云周边尽是密布灰色云团,仿佛是夏季风暴的前奏,就连刮起的风都开始变得异样。
红袍僧此时不可置信地绕着校场的火堆,仰视着。
雨在向下滴落。
美伊只想哈哈大笑,首次有点后悔起闯入城堡了。
她转身,在房屋的一角,撕下了脸上的面皮,脱下了讨厌的硬甲,叠着披风,点燃一根干火把,随手扔向了另外一边的木堡。
然后折转返身,跟上两个提热水桶的笨蛋。
没一会,她便听到了混乱的喊叫声。
风雨在外,木堡的火像是燃起的蛟龙,霹雳吧啦向四周扩散着。
她迈着大步,走向霍伍德夫人的住处,在守卫惊疑的眼光中,抽出了热情。
她的剑足够快,至少没能让他们有机会喊出呼声。
她一脚踹开房门,在两个倒水的笨蛋还没反应的时候捅死一个,砍死另一个。
一个白嫩的男人这个时候从里屋内掀开了链子走向外边,看到被丢入洗澡桶里的两人,惊呼出声。
她倒是没有料中这一声惊呼。
“哈曼?”她出口询问。那人迟疑地点头。
“哦,夫人今天不用洗澡了。”美伊对着这个太监笑道。
“那波顿大人?”
“波顿大人可以自己去洗。外边的雨大着呢。”她将剑送入胖子肚子,顶着他的身体闯入了里屋,看到了房里正露出惊恐状的霍伍德夫人。
“好夫人,请你千万不要尖叫。”
“你,你是?”
霍伍德夫人比与她初见时老了一些、憔悴了不少,但看起来仍足够雍容,北方的贵妇中,这必定是最出彩的一个。
“我们以前在这座城堡里见过面啊,夫人,我就是美伊史塔克,哦,那时候,我还叫美伊雪诺。”
“你攻入城内了?”她露出狂喜的表情。
“只有我一个。”她阻止了她的额外问题,“夫人,换身男人的衣服,我得带着你杀出去呢!”
“我这里哪有男人的衣服?”
“我手里不就是?”她放下衣服,返身走向门口。
她将两个死掉的侍卫拉入房中,扔进洗澡桶,收拾完后,霍伍德夫人才勉强将皮甲套好。
美伊等着她换上马裤后,立刻将士兵的头盔套到她的头上,拉下面罩,然后再为她披上了披风。她感觉夫人在颤抖,不得不拉上她的手,让她镇静下来。
“城里虽然戒备森严,但到处都是漏洞,跟紧在我身边,莫要担心,我们慢慢混出去。”
她觉得自己简直疯掉了,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旁边的霍伍德夫人多半也有同样的想法。
“巴利斯坦爵士从敌堡救人的故事我一直都当做谣传,但现在我却要重新考虑了。”霍伍德夫人惊疑后努力控制情绪,赞叹恭维道。
“那老头?我十四岁就能击败他,现在三个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她不在乎地说,希望能给夫人更多信心。
说完,她拉上夫人,悄然走出房间,隐入黑暗的阁楼巷道,开始思索起如何安全走出城堡了。
“你还记得霍伍德的藏书塔么?只要我们到了那里,就能安然出城。”
“密道?”美伊惊喜,转而又恍然:任何一座城堡都有着它奇奇怪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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