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布兰
布兰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倒不是毛毛狗偷袭给他造成的咬伤,而是瑞肯实在太不听话,让他伤心,或许根本什么原因也没有,就是想要哭一场。
他记得上次哭还是为了席恩。他觉得自己本来可以救下他,哪怕让他披上黑衣,到长城与琼恩为伴,但他在姐姐下达命令后,为了尊重她,竟然眼睁睁地什么也没做,眼看着她将他砍头处死了。
他有记忆以来,席恩就是他的一个哥哥,虽然他知道这个哥哥比不上罗柏,也差琼恩一些,但他确实是哥哥呀,甚至他还救过自己。席恩死后,他才觉得自己应该做什么,那一刻他好后悔,又觉得自己好无能,于是当时便啜泣起来而后变成了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可那次哭是有道理的呀。
他明明已经立志做个男子汉,而且很快就要成年,是要成为临冬城公爵的人,怎么能因为只有四五岁的瑞肯不听话就哭呢?而且还流下了眼泪,帕拉一定看到了,太丢人了,她肯定会以为他是被毛毛狗咬伤才哭的。
他才不会因为被狼咬才哭呢!
夏天轻轻舔了他的手,于是他抱起夏天的脖子,把脸伸进它的皮毛里,暗暗心想,要是瑞肯能像夏天一样听话就好了。
当听到了鲁温学士的脚步声,他赶紧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布兰,我已经听说了,哎,冰原狼原本就是野兽,这已经是它咬伤的第六个人了。你会原谅他吧。”学士怀着伤感的眼神看向他,他希望鲁温学士看不出来他哭过。
布兰没有说话。他的夏天就从不会乱咬人,更不会袭击亲人。想到这布兰就伤心,毛毛狗虽然不是他的狼,可他们那么熟悉,不该已经是朋友了么?还是说,毛毛狗袭击他,代表瑞肯想攻击他呢?我们是兄弟呀。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我已经把药带来了。”布兰示意伤口位置后,他便帮助布兰脱下了裤子,露出了咬伤的位置,只见大腿上划过了两道深痕,血已经在周围的皮肤上凝结。
“布兰,毛毛狗若是真想攻击你,恐怕这块肉都会被啃下,它应该只是吓唬你,所以伤口才会呈这个样。”学士叹气,用湿毛巾把血迹擦干,而后用酒清理伤口。
“我不恨他。”布兰小心说,清理伤口和上药的一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啊。但是瑞肯确实需要教育了。如今美伊已经南下,大家都很难管他,更何况,他的冰原狼和他一样,野性难驯。或许法兰说得对,我们得把它关起来。”
“我不希望它被关,要是被关了,瑞肯一定会天天哭。和他玩得要好的大小瓦德已经不能陪他了,他在临冬城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
“那是野兽啊,布兰。要是真的伤到了人……恐怕就真的没法留下它了。”
“冰原狼不是野兽,”布兰想要反驳,但声音弱了下去,喏喏道,“至少夏天不是。”
“我承认夏天有所不同,但这也改变不了它们的本性。而且瑞肯肯定会找到新朋友的,临冬城新来的朋友们,有些年龄也只不过比他大一点而已。”
布兰不想再谈自己的弟弟。“我们究竟该怎么处理大瓦德?瓦德侯爵一点都不关心他们么?”
“恐怕并不,至少,从这个事情能够看出。可能是他的子孙太多了,少两个他并不在乎。”鲁温为他的伤口缠上了绷带。他们都小心避免用“红色婚礼”来形容,仿佛说了出来就揭开了伤疤。
“他们都是孩子,那事和他们也没有关系,而且,小瓦德还在临冬城内被谋杀了。”布兰低声说。
小瓦德是在临冬城的动员日那晚被人谋杀的,至今都没有抓住凶手,布兰觉得大家都在掩护真正的凶手而已。其实,就连布兰也觉得暗暗开心,但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因为他觉得这不对。美伊为了避免大瓦德也遭遇不测,把他关在了琼恩曾经住的屋里。
“是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虽说是你母亲收下的养子,但事实上,和席恩一样,都是他们家族送来的人质。”鲁温收好了自己的药盒。
“席恩不一样。”布兰别扭地说。他知道没区别,但他还是觉得席恩和他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与他一直都不喜欢的大小瓦德完全不同。
鲁温学士叹了口气,没有回复。
“美伊会杀他么?要是罗柏还在,他一定不会杀他。”他本想说父亲不会杀他,可他突然有些不确定。
“美伊是骑士,不会杀害一个无辜的孩子。更何况,她要杀早杀了。”
也许是等他长大再杀,布兰荒谬地想。“美伊把他们忘了。要是她想起来——她连席恩都杀了。”他还是为席恩的死而内疚。
“美伊没那么健忘,至少不会忘记自己家里还有一个佛雷。”学士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孩子,席恩犯下大错,要知道,他的目标是临冬城啊。他若是成功,多少人会死去?”
“我知道。我已经不想他了。”他肯定地说,然后降低了声量,“其实,我也知道她在包庇杀害小瓦德的凶手。她若是想查,一定会找出凶手的。”
“她做事都有着自己的理由,我们要相信她。”学士拍了布兰的肩,像是宽慰,又像是鼓励,“你已经是临冬城公爵了,布兰,作为领主,做出决断前要考虑各种各样的影响。或许,在这点上,你可以多向她学习一些。想一想,她那样做的原因。”
她也讨厌小瓦德。布兰点头,但这并不能解答他的疑虑,“我知道她有自己的理由,可她也不喜欢黎德姐弟。”
“布兰,她和你一样喜欢梅拉,但对玖健那孩子,她有些警惕而已。实际上,我也觉得那孩子奇怪,我想这些感受都正常的。对于他们,孩子,霍兰黎德是你父亲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们也会是你的好朋友,你也要把他们当做好朋友,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布兰听到有人报告说,黎德姐弟没有向南返回灰水望,而是一路向北方而去。这确实很奇怪。但布兰不肯给鲁温学士增加证据。
鲁温学士离开后,布兰搂抱着小狼。哦,它已经不能叫小狼啦,它已经长得比临冬城最大的狗还要大了,而且它还会更大,就像它的母亲那样。
夏天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绪,对他的脸蹭了蹭,终于惹得他开怀笑了起来。
欢笑之后,他跑出了主堡。越过主堡后,他从梯道直接窜向武器库,而后经过客室,一路他一个人也没瞧见。
自从他能正常行走、奔跑后,那个一直以来负责抱着他的大个子阿多也消失了。他在阿多消失三天后才得知此事。布兰让人到处寻找,他们找遍了临冬城的每个角落,寻遍每个水井坑洞,但始终不见他的踪影。
布兰觉得,是自己恢复后冷落了阿多,才让这个马房小弟伤心离开,若不是他自己选择离开,谁能不声不响,让他在临冬城消失呢?想到自己在他离开那么久才想到他,布兰就伤心和悔恨,暗暗发誓,若是再见到阿多,一定送他很多很多他喜欢的蜂蜜和各种甜甜的果子,他实在太想再见到阿多那个憨笑的大脸了。
姐姐离开,黎德姐弟离开、阿多离开,布兰觉得,临冬城从没这么萧条过。父亲带走了临冬城大部分熟人,罗柏又带走了剩下的大部分,这让临冬城几乎变成了那帮海外人的,原本他还觉得挺生气的,认为是这帮海外的陌生人占据了他的家园,可当他们也走了,他才觉得,他们其实也是熟人了。
他本想跑上城墙,看看城外的火窑,那里的人最多,而且看起来非常神奇。听鲁温师傅说,火窑为临冬城赚到了很多金龙,正是因为火窑,他们才换到那么多南下的战马。但这个生意还能做多久,布兰就不知道了。他听罗德利克说,白港有可能随时断绝和他们的交通,因为伯爵的继承人被狮子俘虏了,所以那个胖胖的伯爵也有可能成为临冬城的敌人。要是成为敌人,临冬城就没办法把瓷器卖出去了。
他还是不自觉地带着自己的狼跑向了校场。要是不学习的时候,他总是更爱往这里跑,姐姐还在的时候,他尤其喜欢这里。她的手下们战斗起来远比现在几个小孩子打得好看。
他站在桥梁上观看校场上的打斗。以前父亲和母亲就喜欢站在这看他哥哥们训练。
他看到在场中两个笨拙的男孩在互相劈砍。黑色卷发的男孩叫法尔特葛洛佛,他是现任葛洛佛伯爵的旁支侄儿,与他战斗的小孩叫莫尔森林氏,他来自森林氏家族,年龄与法尔特相当,也与布兰相当,大概都是八九岁的样子。他们在罗德利克爵士的指导下一板一眼地打斗,布兰觉得,这与劳勃国王访问临冬城他与托曼王子打的时候好像啊。
“小子,我说了多少遍,把盾持稳了,再进攻。”罗德利克爵士白胡子颤抖,大声喊叫。
姐姐美伊南下前任命罗德利克为临冬城城防司令,他原本不需要在校场指导这些孩子,但他认为这些人都来自支持史塔克家的大小家族们,不能怠慢,所以每天才抽出一点儿时间亲自指导。
布兰知道,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墙上。布兰听他说过现在史塔克四面都是敌人:南边在老城的洛克、在寡妇望的菲林特,西边在荒冢屯的达斯汀,还有在东边如今已经被铁王座封为北境守护的波顿家。他不想说北边的卡史塔克,想到与临冬城敌对的还可能包括他们,他就不开心。要是罗柏没有……
敌人遍布北境。
学士和罗德利克爵士总是对他说,他才是真正的北境守护。可他觉得,真的要与那个用水蛭吸血的波顿大人对战,实在太可怕了,他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就是那个传奇的骑士姐姐了。
可这个姐姐似乎并没有把北境的敌人当一回事。
当鲁温学士和罗德利克爵士都觉得应该征召军队,尽快平定周边不臣的诸侯时,她则坚决主张继续南下,以激励北方的士气,“我绝不会让北方人在此互相拼杀平白流血”,她说。罗德利克咒骂她昏聩,但她只是决定不予理会。
之后,她在临冬城召集并款待史塔克封地上直属的大小家族,宴会中,她情绪高昂地发表了复仇宣言。那晚他看到很多人流泪,也看到罗德利克爵士红肿的眼。
他没有哭,他只是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临冬城的布兰登史塔克”。
那晚之后,罗德利克爵士向她承诺,为她守备临冬城,日夜警惕来自四周敌对的诸侯。
“布兰!”他听到有人在喊他,“下来打一场啊。”
说话的名叫贝伦陶哈,今年有十岁了,比他们这帮孩子里的所有人都要高大,简直是这些小孩中的霸主,布兰记得他哥哥与他同名。布兰知道,他很有可能成为霍伍德堡的继承人,这全取决于美伊在私生子和他之间选择谁。
布兰听到他的叫喊,忘记了腿上的绷带和咬伤,立马带着夏天冲了下去。
我才不怕呢!
哈尔莫兰看他下来之后哈哈大笑,立刻从校场边为他拿来护具和木剑。哈尔莫兰一头棕色短发,肚子滚滚,没有啤酒肚的大,但也不小,是个非常爱笑的人,他负责守卫这帮北境贵族孩子,实际上,他还兼任原本由他哥哥任职的临冬城侍卫队长的职务。有传言说,他哥哥已经被荒冢屯的达斯汀夫人俘虏,这才让罗德利克爵士认为荒冢屯已经向恐怖堡效忠。
法尔特葛洛佛和莫尔森林氏为他们腾开场地。罗德利克爵士则严肃地看着他和贝伦,他在校场时向来是这个样。
“嘿,布兰,你可不要哭鼻子哦。”贝伦早已穿好护具。
“你才会哭呢!”布兰实际很有些惴惴,贝伦不仅高大,而且看起来很强壮,并且技艺也很不错,他自己不过才恢复锻炼一段时间,这是他俩第一次对战。
他安慰了夏天,把狼拴在一边,夏天向他蹭了两下,不以为意。布兰觉得,若是狼在旁边散放,贝伦就算输了也肯定会找理由,他可不会占这个便宜。
他们很快开始。几乎没有试探。
贝伦力气很大,布兰只是举盾就觉得吃力,在他几番打击之下,他只是勉强维持没有摔倒,不过一会儿,他就觉得已经气喘吁吁,左支右绌起来。他可还没有正经攻出一剑呢!
布兰只觉得到处都是贝伦的剑,每一剑都重重打在他的盾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布兰只好迅速调整。罗德利克教过他怎么面对比他更高更大以及更有力气的对手。他想通过敏捷的闪避来避开攻击,然后趁贝伦力尽后进行反击,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贝伦竟比他更快,怎么也闪不开躲不掉。当他决定索性发起反击的时候,哈贝猛地撞在他身上,让他吃了个狗啃泥,他挣扎着好半晌才在班扬赛文的帮助下站起来。
布兰满面通红,但没有很沮丧,反而很高兴,只是略感尴尬。这个对手他根本就打不赢,他得再好好长高一点、长得重一点才行。好在罗德利克爵士很快让孔顿和普尔家的孩子上场,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害羞。
“布兰,打得不错啊,不要哭哦!”贝伦大笑着对他说。
“你才哭呢!”这又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倒。
布兰真想放狼咬他,可他和其他孩子都是他们家族送来与他一同成长的伙伴,表达着他们家族在这场与波顿战斗中的实际态度,他只能全心全意爱着他们,感觉为难极了。
短暂的比武结束后,布兰留下陪小伙伴们一起练习射箭。在这个领域,葛洛佛和森林氏远超其他任何人,贝伦表现平平,甚至布兰也偶尔优于他,这让布兰暗暗高兴。
二十支箭射空后,布兰已经觉得背部酸痛,来自赛文城的教头胡班让他们拾完箭支后散去。布兰知道这时候他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大小瓦德他们带来了河渡口的游戏,但新朋友们对这个游戏嗤之以鼻,他们宁愿分帮分派,胡乱打架也不肯扮演河渡口的领主,但实际上,最吸引他们的游戏只有两个,一个是龙棋,一个是纸牌游戏。姐姐留下的一副用特殊纸皮制作的精美纸牌早已损坏殆尽,他们只能通过黏胶涂抹树叶重新制作,虽然树叶看起来都一样,但实际上,布兰几乎可以通过背面纹路的不同记得每一张牌。
姐姐带来的纸牌分春夏秋冬四季花色,但他们自己制作的时候,就发挥了更多的想象,他们对四季才没有兴趣呢。他们用狼代替了冬季,用鹰代表了春天,用狮子代表了秋天,用毒蛇代表夏天。其实按照现实的情况应该让玫瑰代表夏天的,可那太傻了,这帮伙伴们一致同意用毒蛇来代替,谁让夏天最容易出现毒蛇呢?
剩下的就大同小异了,他们将四个国王都换成了知名的四境古代的国王或亲王。布兰每次拿牌的时候,都对狼所代表的北境之王有特殊感情,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于其他的角色,他和玩得最好的班扬赛文也意见不同。对于两只龙,伙伴们希望用黑死神贝勒里恩以及瓦格哈尔来表示,但布兰觉得用杰赫里斯一世与他夫人亚莉珊王后所骑乘的沃米索尔与银翼更合适,可除了亚瑟孔顿,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银翼是哪条龙。
这两条龙都来过临冬城呀。
他们玩卡牌的时候都要避开瑞肯,因为他总是喜欢抢夺卡牌,不遵守纪律,而若是不被满足则大呼小叫。因为有毛毛狗,除了布兰,没有人能够教育他。布兰觉得毛毛狗咬伤他就是瑞肯的报复。
今天当他抓上第一把牌收入两张龙和一堆国王骑士时,茉莉小姐就过来打断了他。他只好垂头丧气将牌递给了霍兰普尔,霍兰高兴地接牌。他的哥哥随美伊南下后,他就住在临冬城了。
回到主堡大厅,他看到鲁温学士、罗德利克爵士、罗尔杰凯索、罗佛葛洛佛爵士、梅森赛文、孔奇孔顿等临冬城的各军官位列左右。他顿时明白,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波顿已经打过来了么?他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但很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夏天蹲卧在旁。
“各位大人,既然人已经齐了,就让我们开始吧。”罗德利克爵士向布兰轻轻点头致意后道,布兰觉得,他现在看起来竟然好温柔。
鲁温学士咳嗽了一声,首先开始。“我们收到了好几个消息。有的让人惊喜,有的让人伤心难过。”
“哈哈,学士,就先说欣喜的吧!”孔奇不以为意,哈哈大笑,棕色纠结的长胡子,随着笑声颤抖,他的头发也是棕色,浓浓密密,疏松直至肩部,看起来像个穿着铠甲的野蛮人。他的笑声有着惊人的震慑感,布兰竟然觉得有些冷。
除了罗德利克爵士,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很显然,他们都知道了消息。
“我们收到了乌鸦……”鲁温学士说。
“是,我们拿下了孪河城,将佛雷们统统吊死了,还把老瓦德的头送到了君临。”孔奇大声将消息说了出来。
布兰高兴得猛地站了起来,攥紧了拳头。他以为自己有些失态,可堂下的大人看起来没有一个正常的,都在高声呼喊着。
他们都在等待自己苦苦压制情绪啊!
“你姐姐已经为红色婚礼复了仇。”罗佛爵士痛声道。
布兰觉得头皮已经绷紧,后背已经发痒。
“她是怎么做到的?”布兰问。
“信里没有说。而且,也不是将所有佛雷都吊死。佛雷家的孩子和女人们都被关到监狱,等待处理。”
“我们应该庆祝。”布兰道。
“是啊。现在,至少应该让临冬城和整个北境都知道。”罗尔杰道。
“大人,我已经让乌鸦把消息带到了北境,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收到消息。”
“我们应该召集军队,趁这个消息,重新赢得摇摆的诸侯。”孔顿道。
“我的任务是紧守临冬城。”罗德利克爵士道。
“我们确实可以赢得摇摆的诸侯,但可能只有安柏家,信中说,大琼恩已被释放,很快就会随大军返回北境。”学士继续补充。
“我们应该集合壁炉城的兵力,拿下卡霍城,然后进军恐怖堡,把卢斯波顿的脏心掏出来挂在心树上!要说复仇,缺了这颗脏心,怎么也不完整!”孔奇孔顿不一会就从大笑转向大怒,布兰有些担心他搅乱了气氛。
“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恐怖堡现在就有四千的军队,加上荒冢屯的援军,可能更多,你要多少人才能攻得下那样的坚城?更何况,我们还要防备荒冢屯的婊子和她的马夫老爹突然袭击。”罗尔杰道,他是罗德利克的传声筒。
“什么时候才有!”他大声斥责,“佛雷、狮子和臭玫瑰很快就要登陆北境,你想那个时候击败他们么!那个时候你就能凑出足够的军队么!”他脸色都已经变得通红,“现在就是最佳时刻,召集所有诸侯,集聚他们的力量,绝不能南方蛮子登陆!”
“我的任务是守城,不是进攻。”罗德利克爵士冰冷地道。
布兰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兴兴突然就变得剑拔弩张。
“懦夫!”孔奇怒斥,而罗德利克爵士闻言手已握上宝剑,更不要说他冰冷的眼神。
“够了!”布兰绝不准许这种情绪继续发酵,用出所有力气大喊,听在耳里就像小孩子的尖叫,但还是让大家安静了下来。夏天也适时站了起来,露出利齿,向他们发出无声的威胁。
他试图挽回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孩子气,想象罗柏那样与大家说话。“我不允许在这里争吵。与恐怖堡对抗的策略,必须经过美伊的同意!”布兰坚定地宣布。他看到了孔顿发红的面孔。
罗柏可以靠狼收服大琼恩,我可以收服他么?他不想让夏天伤人。
“学士,请您继续说其他消息。”布兰降低声音,尝试平息愤怒。
“琼恩雪诺从诺瑞伯爵处放来乌鸦,若是他所言确实,长城已危如累卵。而从黑城堡送来的乌鸦带来的消息更加黑暗,莫尔蒙带领的长城主要兵力都已经折在塞外,他本人也死于非命。”
布兰坐下,感觉自己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临冬城连自身的防守都已捉襟见肘,遑论援助长城?“我们该怎么办?”
“哼!几千年来,长城一直在那儿,它肯定能多坚持一会。等到我们把波顿杀个干净,再去把曼斯雷德大卸八块吧!”出言的还是孔顿。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梅森爵士询问。
“什么意思!让他们再等等的意思。他们什么时候会说好话,不是要这就是要那!偷猎者、强奸犯、婊子养的团伙,能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哦,我们今年的收成不错,你以为他们会这样跟领主们说话么?黑熊犯傻,非要入冬进森林,又能怪得了谁?”
“大人,长城也有讲究荣誉,并且出身远高你我的人在。”学士回应。
“是啊,要么老了,要么死了,剩下的,可不是一帮垃圾?”
“琼恩雪诺不是。”布兰本想只强调这点,但话一出口就觉得像是小孩子的倔强。
“听听他的姓氏吧。私生子都是欲望与谎言的产物,血液里……”
“住口!”布兰听到自己尖利的喊声,这已经是短短时间的第二次了,他也许能容忍他们讨论私生子,但绝不容许别人侮辱父亲。他放低声量,努力控制情绪,“琼恩雪诺绝不会说谎!”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至少不是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撒谎的人。”学士补充,罗德利克爵士也点头。
“那也许他该向我们解释他怎么会出现在山地氏族的境内。说不定哦,是个守夜人逃兵,被抓住后撒谎。再说啊,他怎么知道南方有大股野人?黑熊不是把所有壮小伙带到北面了么?怎么会留他一个人在南方?”孔顿暗示的话像刻薄的弯刀,布兰听着只想尖叫,但他不想被他们看成疯子。
要是姐姐在这,一定知道怎么处理,她的会议从来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们之后再讨论这个事情。”布兰再次觉得自己战败,“鲁温学士,请你再说其他的消息。”
鲁温学士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们收到斯卡格斯岛波奇子爵的乌鸦,这也是灰色的消息,他们被克劳尔氏族诛灭了。子爵带着孩子以及仆从正从岛上赶来临冬城,请求避难。值得一提的是,克劳尔的马格拿自封为斯卡格斯岛大王,只是这个消息我们还没收到,不知真假。”
传闻未错的话,那是个喜欢以人为食的岛,他真希望发出求救信号的是他们,而不是黑城堡或琼恩雪诺。“我欢迎他们前来。”他说。
“是啊,我们要欢迎他们前来。送信的是一只很老很老的乌鸦了,难得它还记得临冬城的路。”学士说。
“让异鬼把他们带走吧,这帮食人魔!”罗佛爵士道。
“希望他们找得到到临冬城的路,现在外边乱着呢。”罗德利克爵士说。
其他人对这个消息都不感兴趣,布兰想,若是父亲还在,一定会召集封臣讨伐。可现在什么都不同了,临冬城已经没法掌控周边了。
“还有什么消息么?”布兰问,他真希望马上跑出去和那帮伙伴们分享姐姐的胜利啊。
“鹰巢城公爵夫人死了。她被歌手谋杀,推出了月门。”
布兰不知道什么是月门,但他觉得已经没必要问。
“北境变成这个样子,全因为这婊子。”孔顿愤怒出言。布兰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愤怒。
“我读过她写的书信,她太害怕了,为了保护孩子,所以才不肯出兵。”鲁温学士辩解。
“家族、责任、荣誉。”孔顿啐了一口,“看看她,她早不知自己姓徒利了吧!奔流城被围,她无动于衷,徒利血脉要断,她漠不关心。死了最好!”
“她的家族是艾林,而非徒利。”学士有些无力。
“她已经死了。如今掌握谷地的是小指头。他与小劳勃艾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看迟早会被谷地人赶走。”罗德利克爵士道。
“要是那个时候与劳勃艾林结亲,说不定就能赢得谷地的协助。哎,符石城伯爵一定会欣然同意。”罗尔杰提议。
“算了吧,那孩子恐怕活不了很久。更何况,我们哪有人与他结亲。”罗德利克爵士道。
讨论结束后,罗德利克爵士与鲁温学士留了下来。布兰觉得这样很好,有其他人在,只会发生各种争吵,而他已十分厌倦。
“我们该怎么办?”布兰首先开口,大家都知道这指的是长城的事。
“临冬城没有力量协防长城。我们可以送乌鸦给诺顿伯爵,以及其他山地氏族首领,请他们竭力帮助。”罗德利克爵士如此建议。
“很好。”布兰觉得这样或许会帮到琼恩。
“如果野人占据长城,他们就会攻向最后的壁炉城。我们应该给安柏家也送去乌鸦。”鲁温学士补充。
他们就这样商定了政策。放出了几只乌鸦,假装已经解决了困难,布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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