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丹妮莉丝
午后的烈阳直扑弥林的大金字塔,墙面熠熠生辉,塔顶的无垢者没有避开阳光直射,一丝不苟驻守岗位,这情景让她安心。
塔顶原本是鹰身女妖的巨大青铜雕塑,她攻克此处后,将雕塑推倒,原址建起了烽火台,由她的无垢者士兵为她警示来至四方的敌人。
弥林的旧贵族对此自然愤慨,但他们是被征服者,对此没有发言权,更何况,作为征服者,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彰显统治,推倒丑陋无用的鹰身女妖显然最合适。
反正它也不是第一次受辱,没有被拉到多斯拉克草原生锈算它走运。
安心接受死亡吧,丹妮莉丝心想。
鹰身女妖顶部据说是一尊更小的,用黄金打造的小号鹰身女妖,早在丹妮莉丝来到奴隶湾前已被劫走。伟主为此打造了一个更大的黄金鹰身女妖,但颜色与青铜鹰身女妖并不匹配,像是在它头上长的痱子,令人讨厌。
推倒雕塑后,她让无垢者将雕塑连同顶上的黄金一起扔到铸币厂。她觉得无垢者应该在交付雕塑前对总重量进行称重,而铸币厂也应该向她汇报,她所交付的材料究竟铸造了多少铜币多少金币。但经过了数月,无人向她汇报此事,她觉定下一次听取铸币厂的汇报时询问。
阳光下的弥林热闹又平静,仿佛这是远离战争的城市,但到了夜晚,这里则是充满无尽的谋杀的罪恶之城。
而在更远处,针对她的联盟和谋划必然在阳光下进行。
或许我该结束在这里的统治,按照伊利里欧的意见,接受黄金团的效忠,向混乱的七国进军,主张父亲和祖辈的权力。
“如果伊耿在世,他会如何做?”她问身边的老者。
老者在午后的烈日下,身披白袍,精致的盔甲下,像个骄傲的狮子,但他声音缓和动听,动作优雅却不缺乏力量,丹妮莉丝信任自己的铁卫队长。
“伊耿,征服者伊耿?”老者在看到女王点头后道,“他是个伟大又智慧的人,他既严厉又仁慈,他也曾遇到过挫折,遭受过羞辱,但他没有让愤怒控制他。”
是的,我知道。“如果他现在面临我的情况,他会怎么做呢,爵士?”
“陛下,您可难为我了。征服者伊耿是个伟人,我无法揣度他会如何处理。”眼见女王对此回复并不满意,他继续,“但他一定会不让阴谋在他眼皮底下上演,让谋杀在自己的城市下肆无忌惮,让反对他的人四处结朋引伴。”
“所以他是个伟人。我也不会,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空有忠心的无垢者,有为我服务的暴鸦团。无垢者或许在战场上击败他们的敌人,但他们并不适合城市巡逻,而佣兵只会在街头盗取金银和妇女的贞洁。只要这样谋杀继续,我的无垢者终将全部死在弥林的阴沟中,而全城都将跑满暴鸦私生子。或许达里奥的方法才是对的。我应该举起屠刀,将一切不服从统治的弥林伟主和鹰身女妖之子屠戮殆尽。”包括在大金字塔为她服务的可爱男孩和女孩。
“殿下,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这不是君王的统治之道。”老者声音谦逊,虽然反驳让她不喜,但他知道他提供的都是忠诚的谏言,“您刚提到征服者伊耿,我认为他伟大,并非征服者对敌人严酷无情,对朋友慷慨诚信,而是他统治遭遇严重挫折时并未让愤怒占据。第一次多恩战争,殿下,您应了解的,当他妹妹雷妮丝战死多恩,他进行了报复,但当多恩人送来和平提议时,他还是摁下复仇的意志同意了。”
这完全安慰不了我,他们也没有向我送来和平的提议,丹妮莉丝心想,他的哥哥韦赛利昂就曾评论过征服者——他虽然仰慕,但对他放弃将多恩彻底征服而心存鄙视,并认为在这点上他太过软弱。
“或许我该向弥林的吉斯贵族联姻,与他们共治。你曾教导,国王和王子自由的婚姻往往带来战争和死亡,我若如此,或许能平息无止境的谋杀,这是我递交的和平提议。”他们若是拒绝,就将他们烧死。丹妮莉丝看过太阳照耀城市的金黄色,试图想象血水淹没城市砖墙的情形。
“陛下,您无需如此。您的婚姻应该用在维斯特洛,七大国一片混乱,如您及时出现,一定能够获取厌倦战争的领主的支持。相信多恩、河湾地的诸人会为此欢欣鼓舞。”
欢欣鼓舞?他们忙着缝制真龙的旗帜,祈祷韦赛里斯率军渡海解放他们。蠢材才会相信。
“老百姓祈祷的是风调雨顺、子女健康,以及永不结束的夏日。”这又让她想到她的大熊。大熊枯燥无味,除了健硕的身材就是朴实的汗臭,但他也偶有真知灼见,或许他也该在此地为她提供谏言。
如果他返回,如果……
“告诉我,爵士,七国的领主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这并不难猜测,陛下。多恩亲王虽然重病难以行走也曾向劳勃的铁王座低头,但从未放弃为妹妹和雷加的子女复仇;提利尔是坦格利安提拔的公爵领主,出身不比他的各个封臣更高,期待将自己的血脉融入铁王座增实底蕴;风暴地和西境如今为铁王座的归属争执不休;三河流域除了希望和平别无他念;铁群岛力行恢复古道;谷地自守一方,或许希望您远离;北境在战争中血流成河,恐怕希望和平多于复仇。我不敢提议具体的婚约对象,但只要周详考虑,凭借您的姓名身份,就足以在维斯特林占据一席之地,届时,您只需静待巨龙成长,为您征服七国。”这或许是个好的建议,但,阿斯塔波的惨状您看到了么?
“你要我把新的战争强加在维斯特洛?”她不是她哥哥韦赛利昂,维斯特洛对她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若是可以,她宁愿返回潘托斯那座红门院子里。但这个渺小的愿望她不愿意向眼前和蔼的老头透露,这可能会伤他的心,或许,也会让他小瞧了她。
她已经上了赌桌,不输完或者圆满战胜对手则永远下不了桌。
我是女王,龙之母。
“陛下,七国为了铁王座已经乱成一团,您只是回去收拾乱局而已。”
“我会的。但现在有人对我发起了攻击和挑战。爵士,我一生都在逃跑,”将他们赶回大海前,脑袋插在标枪前,膝盖为我而屈前,“我发誓,这一次,绝不。”
赛尔弥爵士没有强迫她,很好平衡了守卫与谏言的职责。也许大熊会给他更直接的谏言,更有意义的行动指南,但就这个议题,她知道莫尔蒙一定与赛尔弥爵士持同等意见。他们都太想回家。
他们在维斯特洛都有家,唯独她没有。在维斯特洛,她连一个亲属都没有,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她只是孤孤单单漂流在整个世界之外。
人们说龙有三个头。她现在占据了一个,还有两个,他们在哪呢?如果我不回维斯特洛,他们会来这里见我?
晚霞飘过高耸的金字塔,只有丝丝细小的云高挂天际,此时的弥林更美了,它被穿过云彩的阳光铺上了金色红色,连远处的海洋都被印染。
血腥的黑夜在等待。
她就在晚霞的夕照下用完晚餐,一杯红酒,一点烤牛肉和细面包片,就着一点黄油和乳酪以及酸酸的柠檬。红酒让她觉得身体发热,伊丽打趣她,说酒精让她变得更美。
或许吧?她小时候跟随韦赛利昂穿行在自由贸易城邦的大街小巷,被人戏称“光脚”公主。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她都不知道何为美貌,何为丑陋,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当她稍微明白一些的时候,她仅能从人们的眼神中分辨自己在他们眼睛中的分量。但这也无助于她对自己的美貌进行评价,因为这分量中有多少属于美貌,多少属于姓名她永远也无法弄清楚。
“我如果与西茨达拉结婚,你说可以平息弥林的混乱和谋杀么?”她觉得不该向伊丽询问这些问题,她们或许精通厅堂的技艺,但庙堂的则一无所知。
伊丽睁大了眼,这可爱模样几乎逗笑她,“卡丽熙,我不知道。您真的要做这样的决定么?他的发型实在太丑了,胡子也可笑,而且瘦弱,绝对服侍不好您,您还不如娶我。”
她终于笑了出来。这个小傻瓜,她想。
西茨达拉或许外形并不出众,但丹妮莉丝认为他拥有统治的智慧,柔顺的性格。想到他多次请愿开放竞技场,她还认为他具有坚韧的品质以及一点儿风趣。这并不是一个让人讨厌,或者让她自觉远离的人。
若是婚姻就可以结束谋杀,或许我该结婚,但最好别让达里奥知道。
想到达里奥她就觉得麻烦,混乱的情绪萦绕,让她觉得厌烦。
作为情人他是合格的,作为爱人他足够狂野和不羁,但这也可以忍受,这些性格会是生活中的调味剂,也许普通的丹妮莉丝适合他,但风暴降生的龙之母不行。
她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觉内疚,也许她没有忠诚于感情,把权力看得更重要。要是巴利斯坦爵士在,他会安慰她,她天生是统治者而非普通女人,也许还会安慰她,她看重责任更重于自己的需求。
并不是,她想回答,她的选择并不基于责任,也不基于需求。她开始只是认为他没有一个恰好的名字而已,一个维斯特洛人重视的名字和维斯特洛的脸,但现在她觉得,他就是无法填满她的空缺,这让她意兴索然,百无聊赖。
这个情绪伊丽、姬琪都不可能明白,也许站在他们身后的弥桑黛会懂。
弥桑黛如今才十岁,丹妮莉丝偶尔觉得,这个小小人儿有着做她姐姐的气质,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把她当做妹妹。聪明善良的小妹妹。
小妹妹的一个哥哥就死在鹰身女妖之子手中。丹妮莉丝觉得自己的人生颇多苦难和挫折,可相比小小人儿却也不算什么,相比大部分奴隶可能也不算什么。
“弥桑黛,”她希望弥桑黛从哥哥的死讯中恢复,她知道弥桑黛已为此心烦意乱了很久,而丹妮莉丝也安抚了很久,“你和哥哥们经常见面么,和我说说他们的事迹吧。”
“小人,我,我怎好让他们耽误陛下的时间?”
“或许可以说说呢?他们也是我麾下战士,而当他们被谋杀在阴暗之处,我则发现,对他们了解远远不够,或许你可以让我有机会补偿他们。”在解放后,几乎每个无垢者都选择留了下来,丹妮莉丝花了很多精力才确认留下者全部出于自愿。她一点也不希望是恩情困住他们。
或许我可以了解他们的在我麾下的期望梦想以及对未来的想象,这也是女王的任务。
“小人,我,在陛下来之前,小人很少和哥哥们见面,偶尔只是偷偷瞧一眼,他们也尽可能让我知道,他瞧见了我。陛下解放奴隶后,我们见面的多了一些,也可以说说话,但也没那么多,他们不精于讲述。而且他们都有自己的任务,平时需要巡逻,也需要训练,还有其他很多事情。”丹妮莉丝希望将她抱起来,但卫兵在侧,她只好挽着她细细的肩头。
“在纳斯的时候,小人,我还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得,只记得岛上的鲜花、蝴蝶,还有哥哥弥桑德教我爬树。”
真愉快,她想。她哥哥教她的是睡龙之怒。
第二日太阳升起海面,弥林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今日需要接受请愿,她想。
老百姓的请愿五花八门,她觉得这种事不该由统治者直接参与。她不是神灵,无法越过调查判断请愿者的故事是否是事实,也无法在当事人不全部出现的情况下作出周全的判断。“你的纠纷应该有裁判官去处理。下去吧。”她会重复。
更多的是请求她提供各种权益,什么葡萄酒税,什么山羊肉税,丝绸的专卖权。大部分她只能笑着说容后再议,少部分她可以直接拒绝。但她认为好的统治者不该太过无情,所以尽量避免使用此类语言,除非请愿之人太过无理或者面貌令人憎恨。
当终于送走最后一位请愿者后,她如释重负,匆匆走下高台,放松已经僵硬的屁股。
“灰虫子,向我报告昨晚的情况吧。”这是最伤感的部分。每天晚上都有横死在街上的巡逻者。
“殿下,昨晚有十人死于谋杀。有一名无垢者被砍伤,无人死亡。”谋杀增多,而无垢者伤亡减少,这是好消息,“我们加强了巡逻队伍的人数,这遏制了鹰身女妖之子的阴谋。”
“很好。我不希望我的无垢者出现死伤。”
“殿下,这恐怕很难”,达里奥捋了胡子,“鹰身女妖之子很快就会策划针对更多人的巡逻队伍,不把他们清理完,陛下只会看到更多的太监尸体。要我看,多死几百倍的鹰身女妖之子,也要留着宝贝太监,他们是战场之子,可不是治安兵。”
“他们不是,难道暴鸦团就是么?”他说得对,他们的训练全部针对于战场,而不是城市治安。
“暴鸦团更是远远不及,但相比长矛来,弯刀砍头更快。”他邪魅一笑,“我的好女王,您给我个命令,我保证今晚及以后的每个夜晚都不会再有一起谋杀。”
那我将统治空城。“省省力气吧,这座城市流了太多血,我不想见到更多。”她冷静道,“也许会有和平的办法来统治。到时候再用你的弯刀试。”
“那可要浪费不少粮食。我们的金银多到花不完,但粮食却不多。”丹妮莉丝注意到他在抚摸匕首上的裸女,“这些吉斯贵族的肉也不好吃。”
“壮汉可不吃人肉。”贝沃斯挺着大肚子,别扭道。这样子让丹妮莉丝一阵失语。
“既然缺粮,那就买粮,相信金银对贸易商人还有吸引力。”丹妮莉丝不想跟他说残酷的事。
“女王陛下,我们并不缺粮,但战争不知将要持续多久,也不清楚各产粮城邦以及弥林何时可以恢复种植,多储备一些总是不错,我们的仓库很大,需要很多船才能填满。”白骑士接话,“更何况,凛冬将至。”
“那就多多购粮。我们应该奖励能将粮食拉到弥林的所有商人,为了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需求,我准备接见停靠弥林的船长们。”
于是次日的请愿几乎完全被船长和船员们占据。他们向她赠送了各种礼物,有来至于密尔的精致毯子,有来至于亚夏的由龙骨做成得梳子,有潘托斯的漆器,有来至布拉佛斯由黄金打造的迷你战舰。丹妮莉丝命弥桑黛为船长安排回礼。
她向每一位船长赠送礼物,向每一位说明她城市的需求,作为城市的统治者,她清楚,城市几乎需要一切物资,而粮食只是其中的一小项。缺乏了奴隶这项关键产品,弥林的商业显著萎缩下去,很难讲这是因为反对她的联军。
船长们对她极尽礼仪(除了少数),愿意回答她任何问题。
有人向她吹着不知道和多少人吹过的牛,比如他说自己曾深入失落之地瓦雷利亚,带出无数龙蛋,当丹妮莉丝问他蛋在何处的时候,他回答因为风暴统统被大海没收,否则他可能是龙之父;有的还声称在三姐妹群岛见过美人鱼,不过美人鱼长着长长的黑胡子,几乎落到腰身。美人鱼抢劫了他的船,带走了船上的女人,并不小心说出,不该让女人登船的鬼话。还有的船长更离谱,说是越过亚夏,去往过极东之地,那里的国王为自己的爱妾用黄金打造房间,用成船的青铜打造梁柱,用石头垒砌上万里的城墙。但船长太年轻,丹妮莉丝很难相信他。丹妮莉丝让弥桑黛赏了他们每人一个有小丑头像的金币。
还有人给她带来了来自各方的消息。比如,北境的野人攻破长城,骑着猛犸巨象占领临冬城,巨人站在东海望向来往的船只吹起巨人号角;黄金团秘密解除与密尔城邦的协议,向东进军;石阶列岛的海盗被不知名的英雄杀死,并提出英雄是复活的雷加,他将海盗人头插在海岸,将整个岛围了起来;布拉佛斯的强盗从学城盗取了大量关于龙的图书,只因为海王的儿子迷上了龙;大量里斯妓女将头发染白,包装为瓦雷利亚遗种,以取悦恩客。丹妮莉丝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觉得厌恶,但船长毫无礼仪,一个劲向她介绍自己的斩获,卑鄙的眼神让她想对他施火刑,当他终于被巴利斯坦爵士赶出去的时候,丹妮莉丝大大松了口气。
船长们道听途说的也不知多少手的消息中,最让丹妮莉丝匪夷所思的是两件事。
一件是,多恩的道朗亲王因为残疾嫉恨自己健康的女儿,将她锁在高塔,不准她再外出找男人。而在此之前,道郎亲王只为她安排快要死的贵族或各种道德败坏的私生子。
丹妮莉丝觉得,这种父亲实在太可恨,而她幼时一直觉得若自己的父亲在,一定会非常疼爱她,但这事迹显然打破了她的期望——她的父亲对人狠毒,对她也一样不会好。
她注意到巴利斯坦纠结怀疑的眼神,他显然不相信道朗亲王是这样的人。
第二件是,兰尼斯特的小恶魔,杀死君临的国王后越狱再杀死自己的父亲,如今在瓦雷利亚的废墟召集石民军队,准备杀回维斯特洛夺取他父亲的石头城。
丹妮莉丝觉得后面肯定是假,但前面的事情却让人震惊,一个人弑君后竟然还能越狱,并杀死自己的父亲,或许他真的像人们说的那样,是个恶魔。
弑君弑父之人,显然比他声名恶劣的老爹更恶毒一百倍。她向巴利斯坦爵士询问过此人,但爵士说,小恶魔提利昂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形体矮小的侏儒,仅此而已。
她知道很多消息都是假的,或许船长们只是编故事,只是想看一看女王吃惊的模样,但她不会让他们如意。无论多么离谱的事,她总是报以笑意,只是笑意是好笑还是嘲笑,那只能由说话的人自己去猜。她希望能够听到正直人亲眼见证,而非耳传的夸大谣传。
她觉得有一位船长或许带来的是真的消息,他在故事中很少用“据说”“听说”“传闻”,相反,他用的是“我看到”“我发现”“我儿子看到”“我女儿说”“我的船员看到”“我救助的孤儿们说”。
打动她的是“我救助的孤儿们说”。如果这是个善良的人,他的故事则可信。
这位船长留着大胡子,是个布拉佛斯人,操着流利的通用语。
“女王陛下,我们从布拉佛斯运送货物至海鸥镇,在那里清空商品。当我听说河间地在打仗后,便在谷地购买粮食,顺路运送到盐场镇售卖给那里的参战者。
陛下,您没有看到那里的惨状,那是个不大的港口,比不上君临旧镇海鸥镇,我上一次去的时候可以加到干净的水,可以住到舒适的旅馆,吃到美味的饭菜,但这次,它却成了炼狱,到处都是死人和烧焦的房屋,您一定没见过那种场景,那些罪行绝不是人类可以犯下的。
我们的饮水用尽,只得在港口停了两天,但每个水井都塞满尸体,河水也不时冲下来各种各样的尸体。
在那儿我救了几个还活着的孤儿,他们亲眼见证了小镇的毁灭:一伙强盗洗劫了小镇,屠杀了城堡外的所有居民,强J了每一个女人,割掉了或者啃掉了……城堡的主人不肯给予我们任何协助,我的儿子和水手只好沿河上游寻找水源,他在路上看到巨大冰原狼头,它缝在北境之王的脖子上,由佛雷家的士兵向来往三河流域的人们展示。
我的儿子没有太敢深入,因为那里已狼群和土匪出没,他们白天就敢出击任何落单的人,实在太危险了。
第二日,我们补充一些水源后,便见到剥皮人旗的军队进驻,我们及时驶入大海,眼看着他们对停留在岸上的船员、水手以及从城堡里走出的妇女进行可怕的处罚。他们在盐场镇征集过往船只,我们逃得够快,迅速驶向狭海对岸。”
丹妮莉丝知道战争发生后的样子。她看过多斯拉克人如何对待战败者。
“您是布拉佛斯人,如何会越过大海,来奴隶湾呢?”
“女王陛下,我们遇到了风暴,没能在合适的港口停下。等到风暴结束,我们已穿越了整个狭海,到了石阶列岛。那里海盗十分凶猛,为了远离海盗船,只好一路向东航行,我们在瓦兰提斯停留并进行补给。女王陛下,在那里,渊凯的吉斯贵族在联合瓦兰提斯的军队,准备对您发起挑战,他们想将您驱逐出奴隶湾。我在瓦兰提斯的高腰堤道上,见到了整合的军队,在内水的军事港口也见到了众多的战舰。我想,联军可能近日就会出发。”
是,虽然信息没有什么作用,但好歹船长没有说美人鱼。“感谢先生提供的消息。我们也感激您冒着风险向我们运送物资。我想谷地的粮食一定会让人倍感新鲜和美味。我愿意以市场七倍的价格购买他们,作为您忠诚勇敢以及善良的奖励。”
“龙女王陛下,感谢您的慷慨。”他有些犹豫,“我在瓦兰提斯的女儿告诉我,她曾亲眼在城外的黑齿山上看到过巨龙抓捕巨象。她说,是您让她有幸见到真龙,她如今正怀着孩子,确信孩子沾染了真龙的气息,希望能以您的或者哥哥的名字为她的孩子命名。”
是卓耿么?它已可以抓捕巨象了么?丹妮莉丝不确定,但她乐意有人能够带来龙的消息。“如果是女孩,就叫丹妮,如果是男孩,就叫雷加。”她取下了身上的臂环,银色的三头龙形精致而生动。“这个,作为您外孙的礼物。”
当送走所有船长后,她向身边的白骑士露出不解,“是不是龙成长得都会非常快?”他们都可以以象为食了。
“相比人,或许非常快,”老者迟疑,“但我不知道龙是否可以在两年中由鸡的大小成长为足以吞食大象的巨龙,听说他们永远都不会停止生长。”
“或许,我可以依靠龙来击败联军。”
“龙并不完全可靠。征服者的妹妹骑乘的是仅次于黑死神的巨龙米拉西斯,但她依然在巨弩下折戟沉沙,联军知道您有龙,他们不会不有所防备,现在还得靠我们自己。”
他们会长大,会成为我的重要力量。她在心中静静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然后,她听到了高昂的莫明龙吟响,声音彻整个金字塔,震慑人心。
它们终于回来了。丹妮莉丝赶紧冲向金字塔外。
难怪卫兵震惊。她看到身边的老骑士同样失色。
黑色的卓耿,金色的韦赛利昂,绿色的雷哥。还有红色的……
四条龙在天空中舞蹈,互相追逐,而只有红色的那只可以堪称巨龙,它比他们加在一起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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