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下来后,保罗继续上课。
等到课程结束,徐洛与他一起从教室里出来。
“这位同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似乎不是我的学生。”保罗边走边说道,“虽然我已经65岁,但不至于连自己的学生都认不出来。”
徐洛没有丝毫隐瞒,“是的教授,你说得很对,我不是你的学生,事实上,我刚从香港而来,冒昧到你的课堂上旁听。”
“难怪我说没见过你。”保罗没有在意徐洛的做法,继续问道,“你师从哪位教授?”
他很在意师生间的传承,从没有忘记精心栽培他的汉森·阿尔文教授。
因此在1970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家返回纽约时,他满怀激情地向人们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怎样才能获得诺贝尔奖,诀窍之一就是要有名师指点。”
见徐洛这般年轻,下意识就认为他会是某位经济学家的学生。
徐洛摇头:“不,教授,我并没有师从任何一位教授,而且我也没有上过大学,甚至没有认真上过一天学。”
闻言,保罗直接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他,“孩子,撒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的萨缪尔森先生,我也是这么认为,事实上,我也想进入到某所大学里,聆听那些经济学家的教导。”
徐洛很坦白地道:“然而我没有这个机会,我只能从书籍上研究各位大师的学识,虽然没有当面去跟随学习,不过也收获不浅。”
“你的意思是,你所想到的这些观点,都是你从书上看到的?”保罗感觉很不可思议。
因为经济学可不是一门简单的学科。
如果是自学,要面临的问题很多,毕竟经济学除了概念的理解有难点需要别人指导外,还有很多模型以及数学计算。
其次,在经济学中涉及到大量社会问题研究,如果对社会没有一个深入的认识,对西方经济学中一些看似正确无比,其实错误不堪的观点理论将无法辨认。
特别是关于现在美国经济滞胀的问题,它让凯恩斯主义陷入尴尬,既无法解释,也无法提出解决办法。
即便以反凯恩斯起家的货币主义开出新药方,控制货币量的增长率。
结果通货膨胀虽然控制住了,可失业率却上升到战后的最高点,达到10%,给经济发展造成很大损害。
这让货币主义与凯恩斯主义都绷不住。
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结果冒出一个自称没有上过一天学的人,提出财政宽松+货币紧缩的策略。
而且还一眼就看出美国经济滞胀的根本原因。
保罗有些不相信,于是又问了几个经济学问题。
徐洛又回答得极为完美,因为他是站在诸如保罗、曼昆、弗里德曼、卢卡斯等这些经济学大家的肩膀上。
尽管这些人现在都面临很多暂时解决不了的经济学问题,然而再过几十年,他们都完美解决这些问题。
这些问题的答案徐洛早已了然于胸,现在回答起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并且将这些人有漏洞的答案填补完整,使其完美解决目前他们面临的问题。
没有任何流派的影子,而是集百家之所长。
问了几个问题后,保罗心里更加惊诧不已,“孩子,你真的没有上过一天学?”
“是的萨缪尔森先生,事实上,我是从中国内地进入香港的。”徐洛如实说道。
一听到这句话,保罗瞬间明白。
那种大环境,确实没办法进入学校学习。
但光是靠自学,就能达成这种程度,已经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
保罗点头,“难怪,但不得不说,你看当前美国经济滞胀的原因很透彻,你这次来美国,是准备进入哪所大学学习吗?”
“不。”徐洛微笑着摇头,“我这次来美国,是为了出版我的书籍,并打算请萨缪尔森先生你指点,并为我的书作序。”
保罗瞪大眼睛,“你要出版书籍?哪方面的?”
“关于经济学的,不过与你的著作有不小的差距。”徐洛道,“属于比较通俗的那种。”
保罗感觉特别不可思议,难道现在的中国人都这么牛逼了?
认真思考后,道:“我可以看看,但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而不是欺骗我这个老头子。”
若是这个家伙敢欺骗他,必定要给其狠狠反击。
对每一个和保罗有过接触的麻省理工学院的同事和学生来说,他就像指路明灯一样指引着前行方向。
他会不惜花费大量时间,结识很多普通的学者和学生。
但不代表他就是个没有脾气的人,有时候他的言辞也很犀利。
比如他曾经发表过一篇论文,他在论文里不仅仅反驳一个流行的经济学理论,还通过通篇使用单音节词来对该理论的拥护者的智力水平表示不屑。
“向上帝发誓,我可不会欺骗你这么一位学术大家。”徐洛认真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辨别哪些人是骗子,哪些人是有真材实料的。”
保罗将徐洛带到他的办公室,准备了咖啡后,两人开始讨论。
为了验证徐洛是骗子还是具有真材实料。
两人从消费者行为理论中的显示性偏好公理,讨论到国际贸易理论中的萨缪尔森·斯托尔帕定理与赫克谢尔点俄林模型的要素价格均衡定理。
再从宏观经济学理论中的乘数与加速原理相互作用、资本积累与经济增长,讨论到福利经济学中的社会福利函数,经济学的各个分支领域中。
一人是当代凯恩斯主义的集大成者,经济学的最后一个通才。
另外一个是结合了所有流派的江湖新锐,即便没有任何的名气,但在经济学的各个领域都有涉足。
这自然是一场思想碰撞的讨论会。
说到兴头上时,两人起身在办公室的黑板上写下自己的观点与模型。
并拿出大量的案例分析。
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到外面,吸引不少路过的人的注意。
“奇怪,难道萨缪尔森先生正在跟人吵架?”
“不会吧,萨缪尔森先生一直都是很平和的,怎么会跟人吵架呢?”
有人偷偷探头看向办公室,只见里面保罗正和一个年轻人在做激烈的探讨。
黑板上还画着不少的模型。
看上去很深奥的样子。
这场探讨出乎意料的长达两个小时。
此时两人都已经是口干舌燥,但保罗却还意犹未尽,因为他已经很少遇到这样的同行。
经过这一番的探讨,他初步相信徐洛不是骗子,如果是骗子的话,随便几句话就能看出真假。
“Mac,你是个有趣的年轻人。”保罗面带笑容,“我已经很少有像刚刚过去的那两个小时一样,可以和人就经济学展开各个领域的探讨。”
“而且你的很多观点都让我耳目一新,我开始对你说的书籍感兴趣,我会认真阅读,相信会有不小的收获。”
“本来还想再跟你多探讨的,但遗憾的是,我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住到我那里,这样我们就能随时有时间探讨问题。”
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徐洛将自己抄的《经济学原理》复印件以及十二篇论文的复印件交给保罗,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下午的时候,提着自己的行李住进保罗的家里,不但在他家里吃住,还随同他一起去学校上课。
一住就是半个月,尽管他不是保罗的学生,但保罗却对他超出一般的学生。
两人一起就他的书籍和大量经济学问题进行探讨,并提出不少有意思的观点。
这天下课后,保罗认真跟徐洛道,“Mac,你是否注意到你来到麻省理工学院后讨论的问题范围越来越广泛?”
徐洛认真思索,这才明白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询问自己是否适应麻省理工的学术氛围。
下一秒,保罗话题一转,“你有没有兴趣进入麻省上课?”
徐洛沉默差不多一分钟,随后摇头,“如果是正常的上课,我没有时间,但我希望萨缪尔森先生你能作为我的导师,因为我写了不少的论文,想让你指导并发表。”
因为他的目的是出版书籍,然后跟圈内的人士一块儿混,换一种新的身份回港。
而不是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在这里上课。
香港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和收尾。
比如从他发行免费报纸后,有人一直抨击他是脑子有病,所以他得让那些人知道谁才是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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