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维何许人也?”希尔根嗤笑道:“他原是闯贼的荆州副将,见闯贼大势已去,畏惧天诛,这才杀了主将,投降我朝,是闯贼的叛徒。”
“这又如何?”阿济格不解。
哈宁阿也觉得希尔根不着边际,接话道:“朝廷前几天的邸报上有陕西总督孟乔芳的奏报,说李过已经在三月底被贺珍等人杀死于汉中,死人怎么还能跑到巴东、归州(今秭归)来?”
“那么西山之贼究竟是什么来头?”阿济格又问。
哈宁阿借着酒劲,放言道:“今年春天,明朝总兵曾英击败了张献忠守将刘廷举,占领了重庆府,张献忠所部悍将张文秀(即刘文秀)反攻失利。此外,明将王祥据有綦江,参将杨展盘踞雅州(今雅安),游击马应试占有叙州(今宜宾),副将朱化龙割据松潘,对成都已成包围之势。明军将与张献忠大战,争夺四川。所谓西山之贼,当是明军为防我军西进,抄了他们的后路,故而预在险要处布防,必无东顾之意。八王爷无需多虑。”
阿济格点头称是,又问:“既如此,湖广也就没什么事了,况且天气暑热,不利征战,就算想要扩大战果,也得等到秋凉之后。与其在这蒸笼里待着,不如我们班师如何?”
谭泰且喜且忧道:“进入六月以来,天气越发暑热难当,八旗官兵水土不服,不仅病号越来越多,而且频繁有人病死,能回京当然好了,只是没有朝廷的旨意便擅自班师,会不会惹麻烦?”
“顺治一黄口孺子,能奈我何?”阿济格大嘴一撇,满脸都是不屑,“老十四(多尔衮)就更不用说了,本王与他一奶同胞,是他的亲哥哥,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自然也不会为难于我,你不必多虑。”
说皇帝是黄口孺子?众人暗暗心惊,却又知道这位八王爷一向自大,一个个不敢多言,只有希尔根迟钝得可以,犹自问道:“大军回京,此地留谁镇守为好?”
“你看呢?”阿济格问。
希尔根知道自己参领的品级不够,这差事轮不到他的头上,说道:“镶黄旗护军统领鳌拜骁勇善战,颇有智谋,堪当此任。”
希尔根和鳌拜都是猛将,而且同样个性十足,向来私交很好,所以他才推荐鳌拜,可是当年皇太极驾崩之后,两人和图赖等人支持索尼,力主父死子继,坏了多尔衮想要兄终弟及的好事,所以阿济格并不喜欢这两个人,闻言立即不悦道:“鳌拜虽然骁勇,为人却不免跋扈,怎能当此大任?我看副都统佟养和不错,可以让他当个总督八省军门,留镇此地。”
八省军门?众人又吃了一惊,陕西、湖广、江西、河南、南直隶,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五个省,哪里来的八省?
见到众人震惊的样子,阿济格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不必惊诧!福建和两广算老十五(指多铎)的,云贵川岂不该是落在本王囊中?”
连影都没有的事!众人心中不以为然,表面上却也不敢扫了阿济格的兴,只得虚意奉承了几句,谭泰提醒道:“大军也不能都调走,还是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防止明军和闯贼的反扑。”
“确实如此,”阿济格点点头:“本王已经想好,只带长白以及卢光祖、李国英等人随旗营兵返京,其余左部将领,如黄澍、徐勇、金声桓等人,全部调发防剿江西、湖广,由佟养和节制,可保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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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阮大铖、朱大典、方国安等人率部逃到了这里。
他们本是各回汛地,准备率军护送弘光帝来这里的,可是尚未发兵,便听说了黄得功自尽、弘光帝被俘的消息,原计划无法实现,更没有解救御驾的忠勇,只能自己率兵跑了。
奉邹太后车驾先期逃到杭州的马士英,本来还指望弘光帝能够依靠黄得功等部扭转战局,听到阮大铖等人带来的消息,不禁没了主意,扼腕叹道:“圣驾蒙尘,为之奈何?”
这也算个事吗?方国安不假思索,立即说道:“国不可一日无主,潞王贤明,当登基即位。”
马士英闻言,暗骂方国安是个蠢才。
当初崇祯帝驾崩,张慎言、吕大器、姜曰广等东林党人便主张拥立这位潞王朱常淓,是马士英和时任凤阳监军太监的卢九德相勾结,凭借江北四镇的武力,强行拥立了福王朱由崧,如今又要反过来拥立朱常淓,就不怕遭到打击报复吗?
而且,弘光帝虽然被俘,但毕竟尚在人世,与崇祯帝已然驾崩不同,如果拥立新君,一旦弘光帝像明英宗那样被放回来,那拥立之人岂不就成了于谦第二?
方国安乃是一介武夫,虑不及此,阮大铖却饱读诗书,颇有心机,他虽然当时在野,不曾参与拥立之争,但对这段往事却心知肚明,对明英宗复辟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详,见马士英踟蹰不语,知道他担心什么,便使了个眼色,说道:“兹事体大,马辅何不谒请慈禧宫(邹太后住慈禧宫)的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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