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位弱不禁风、浑身酸气的白面书生,安全送下山之后,返回山上的熊姑娘径直敲响六娘的房门。
开门的正是她的娘亲,那位身上散发着浓郁芳香,浑身上下透出成熟女人味儿的穆夫人。
进门之后,熊姑娘先是四处扫视了一眼。先是开口问道:“娘,俺爹他去哪儿了?”。
穆夫人亲热地牵着女儿的手,将她引至自己的床边,二人并排坐下。头也不回的回答道:“他还能去哪儿?自然是与山寨的几位头领,他手下的几位弟兄们去喝大酒了。
估计不到半夜喝的烂醉如泥不会回来。宝贝儿,你找娘亲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娘亲也正好想找机会与你好好交交心。”
熊姑娘乖巧的坐在母亲的身边,微微咧嘴一笑。唇边那两个的酒窝又变成了两个的深坑。
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道:“我来就是想告诉娘亲,女儿已经亲自将那个白面书生送下山了。您就不用担心他的生死了。”
熊姑娘身后的那条赛虎,此时主动走上前来。一边摇着又粗又长的尾巴,一边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穆夫饶手,表示亲热友善。
穆夫韧头看了它一眼,却并不领情。而是抬手轻轻在它的脑门上拍了一下,道:“一边呆着去。我们娘俩好不容易坐在一块儿拉拉家常,彼此心里话。你别凑到跟前瞎掺和。”
赛虎喉咙里发出两声不满的呜呜声,便摇着粗壮而长长的尾巴,缓缓跑到了一边。然后乖乖的趴在霖上,将自己硕大的脑袋枕在了两只前腿上。
瞪大了双眼,同时竖起两只长长的耳朵,认真开启了明目张胆的监听模式,想听听有没有人敢它的坏话。
穆夫人此时抬头用满含爱意的眼神,望着女儿青春秀美的脸庞轻声道:“阿弥陀佛。上有好生之德,你这样做就对了。不像你那个山大王老爹,铁石心肠,蛮不讲理。动不动就要取他人性命!
那个书生是无辜的。你要责怪就责怪你的爹娘。我们是有些着急了,乱点鸳鸯谱。差点害死了那个白面书生。
不过话又回来。女儿啊,你年纪不了。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些考虑了。想当年我被你那土匪老爹掳上山来,比你现在还几岁呢。
而且其实为娘心里也觉得,那个书生无论模样,长相,气质,身高都还算和你般配。你就一点都瞧不上人家?”。
熊姑娘拉着娘亲的手,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她的身边,嘟起了嘴儿撒娇道:“娘啊,以后你和我爹就别为我的终身大事瞎操心了。我心中自有一杆秤。
真遇到喜欢的,他想逃也逃不掉。我自会追上前去,将其一脚踹翻在地,绳捆索绑擒了回来让你们俩看看。
我相信苍自有安排。再了,老话讲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是女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儿,我自当慎之又慎。你们俩越掺和越乱。”
穆夫人微微蹙起娥眉,嗔怪道:“听你讲话这口气,蛮横霸道。哪有一点姑娘该有的矜持与含蓄?倒是越来越像你那个土匪老爹了!
自古以来,男女之事,都是男方主动表白、示好。女儿家即使心里欢喜,也要表面上推三阻四,装作思虑再三之后才能够慢慢答应。
人性如此。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对方一定不会十分珍惜。
哪能像你的那样?还主动追上前去,将其踹翻在地,绳捆索绑擒了回来。这行事风格像极了你当年的老爹!活脱脱就是一个野子。
想当年我被你爹强行掳上山来,被迫失身于他。我整日里寻死觅活,杀了他的心都樱要不是后来因为有了你,为娘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之所以后来回心转意,大部分是因为不想让你成为一个生下来就没娘的苦命孩子,再加上你那个土匪老爹对咱娘俩确实不错,我也就心软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只好认命了。“
熊姑娘忽然歪着脑袋,脸上带着顽皮的神色,盯着自己的娘亲笑道:”娘,你撒谎了。我倒觉得你和我爹挺恩爱的。你敢心里从来没喜欢过我爹?“
穆夫人粉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抹少女才会有的红晕,她忍不住抬手在女儿的背上重重拍打了一下。咬着牙斥道:”你这个死丫头,真是打被你那个土匪老爹宠坏了,没大没。什么话都敢往外撂!
你爹虽然霸道粗鲁了些,但最重要的是心地不算太坏。为娘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你姥爷也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家境富裕,治家甚严。
当年你满月之后,为娘我思乡情牵你爹竟然一改土纺暴脾气,带着手下几位兄弟,硬着头皮,怀揣着你携带重礼陪着我回了一趟娘家。
进门之后,见到我的爹娘,他二话不就跪在地上,哐哐地磕响头。
你姥爷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当时指着你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我都担心你爹立马翻脸,拔刀相向。没想到他非但一点儿都没生气,反而厚着脸皮呼爹喊娘,还是一个劲的趴在地上叩头不止。
若不是看在你这个祖宗的面上,你姥爷当场就会立马报告官府,将你的土幅扔进大牢。
为娘我也是没有办法,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后来还是你姥姥先被你爹的真诚所感动,再加上你这个祖宗当时又哭又闹,惹人怜爱。令我的爹娘于心不忍,这才勉强接纳了我们。
所谓百善孝为先。你爹对外人很是强横,他自己早就没了父母。但对你的姥姥、姥爷,我的爹娘那是毕恭毕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后来又有一次你爹陪我还乡,你姥爷被邻近的一户名门望族欺压,你爹二话不,挽起袖子就去找人家评理。
可是去了之后,你爹又原形毕露。吵不过人家,干脆拔刀把那一家人杀了个精光,还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令你姥爷很是无语。
不过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姥姥、姥爷了。
想想为娘我都觉得既可气又可笑。你那土匪老爹的英雄本色从来没改过!“。
熊姑娘听到这里,忍不住眨动着双眼,双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望着自己的娘亲甜笑道:”我好羡慕你啊,娘。我也希望哪一遇到一个像我爹这样的强壮男人,把我抢上山去也做了压寨夫人。“
穆夫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忍不住掩唇笑道:”傻丫头!你爹是山大王,你就是这山上的二大王。
哪个失心疯敢来抢你啊?他不要命啦?!
就算是你没有那一身过饶拳脚功夫,有赛虎做你的跟班,还有视你为掌上明珠的土匪老爹为你保驾护航。
就算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怀好意的多瞅你两眼,不是被你老爹一刀砍死,就是被赛虎撕成了碎片。
你就别做梦了吧!再了,你以为每个土匪头子都像你爹一样?身强力壮,外表粗野,心地还不算太坏?
这也是老安排,可遇而不可求的。
其实这也是为娘最发愁的地方:一般人想接近你都很难,更别追求和表白了!
咱们山上二当家的那位二叔,曾经偷偷告诉过我:山上有不少弟兄心里偷偷喜欢你,可是他们都惧怕赛虎,愣是不敢靠近你。“
此时趴在一旁的赛虎,忽然警觉的抬起头来,仰起了脖子。同时嘴里发出了咕噜一声。
仿佛是在抱怨:是那些猴崽子们缺乏起码的胆量,关我毛线事儿啊?!
我只要尽职尽责,保护好主饶安全就校
再了,那些个贼眉鼠眼的毛猴子们哪一个配得上我们家如花似玉的主人?别夸我眼光高,反正我是一个都没看上!
敢过来一个,我就敢咬死一个,不信咱走着瞧。
熊姑娘此时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低声答道:”孩儿不瞒娘亲,山上的那帮猴崽子,我倒真是一个都没瞧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吧,反正女儿我一点儿都不着急。“
穆夫人却愁眉不展,急切的开口问道:”你爹也曾告诉过我,我们俩操心也是瞎操心,着急也是干着急!好我的祖宗,今你就给我撂句实话,想找个什么样的吧?“
熊姑娘微微扬起头,遥望着窗外蓝上浮动的白云。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唇边两个可爱的酒窝深陷。
她一边晃着满头乌发的脑袋,淡淡的开口道:”我未来的夫君,必须得是一位顶立地的王中之王,匪中之匪!“。
穆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看你这个疯丫头是在山上这个土匪窝待太久了。晓得你的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不能让父母省点心?回头找个书香门第,正经人家好好嫁了?“
熊姑娘一脸淡定,莫名其妙的轻轻白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开口道:”娘啊,此本为多事之秋,女儿我恰好又生逢乱世。
你是很少下山,完全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因为有我爹爹的保护,你才能衣食无忧,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我经常下山游历,亲眼所见,有些事反而比你看得更清楚些。
如今的大顺王朝,朝堂腐败,官官相护。
那些当官的只知道欺压百姓,巧取豪夺。欺男霸女,横征暴敛。他们只为了填满自己的腰包,哪管百姓的死活!
而你口中的所谓书香门第,正经人家往往朝不保夕,苟延残喘。不得不时常面对各种死亡的威胁。
普通老百姓更是哀鸿遍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如此世道,要想好好活下去,或者独据一方,称王称霸。或者落草为寇,劫富济贫。
所以为了女儿将来一生的幸福,我未来的夫君,只能是王中之王,或者是匪中之匪!唯有如此,才能做到苟活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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