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元宵节,杀人夜(中秋快乐!)

  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238章元宵节,杀人夜日月如梭。

  转眼到了元宵节。

  除夕火锅宴、固安公主被贬斥、军中运动会,成为京师文人热议的话题。

  尤其是火锅宴,很多文人赋诗提画。

  汤胤勣写了两句“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惹得一片喝彩声。

  成为会馆里最靓的仔。

  还有人画了幅邢国公火锅宴图,谄媚于谦。

  一时之间,京中开了二十几家火锅酒楼,红火的有十几家,但都吃不到麻辣火锅,一时为遗憾。

  但火锅意外流行起来,肉食、海鲜消耗量巨大,麻酱品牌就诞生了四五个。

  固安公主被贬斥,最丢人的是在讲武堂学习的方涵,笑他要娶个母老虎。

  也有文人写诗讽刺皇帝教女无方。

  至于朝堂上的新年愿景,则有很多文人辱骂皇帝不知民间疾苦,只为自己丰功伟绩云云。

  京师很乱,各种声音充斥于酒楼、会馆、报纸之中。

  澹台藏书阁闭阁,也被文人骂个狗血淋头,甚至还产生了将皇家画卷公之于众的声音。

  倒是理学宗师吴与弼,悄悄地抄书、收徒,没有声音。

  却遭到了强烈嘲讽。

  有的文人,甚至去吴与弼的住处泼粪。

  好好的理学大宗师,一桶大粪淋头,整个人都傻了,那滋味别说都酸爽了。

  然后吴与弼闭门谢客,在府中默默舔舐伤口。

  年前搭建的灯棚,派上了用场。

  灯棚耸立于街衢,与周围楼宇齐高,由四层灯彩堆叠而成,通体由松、柏一类的翠绿枝条覆盖。

  每层都挂满了各式花灯,如华盖灯、球形花灯、多面宫灯等,和神仙、人物图像点缀其间,下开六门,正门横楣榜题“鳌山”二字。

  六门及鳌柱以上,主体灯景分为三层,下层为八仙像,中层设佛、道教神像六尊,最上层立一小亭,象征海外仙山上的金台玉宇。

  夜幕降临,鳌山灯点燃,表演戏剧、杂技、滚灯、烟火,通衢委巷,星步珠悬,皎如白日,喧闹彻旦。

  鳌山灯月照人嬉,宣德门前万玉姬。

  这句元末诗人的诗句,描述的就是欢庆元宵的鳌山灯景象。

  朱祁钰不喜奢侈,但鳌山灯却不吝花费,教坊司的戏班子,在鳌山灯下,表演到正月十七。

  你方唱罢我登场,每日唱七个时辰,各种小班、小戏,各种唱腔的都粉墨登场。

  看戏不收费,也没有雅座。

  舞台设在鳌山灯下,百姓拥簇着舞台。

  为了谨防有人闹事,锦衣卫派人维持秩序。

  足足唱了十七天大戏。

  场场围得水泄不通,掌声雷动,京师百姓是过足了戏瘾,民间小班也跑来偷师。

  教坊司倌人不再接客,奉銮由宫中女官担任,反而成了戏曲圣地。

  将民间传说、话本改编成,又由改编当成戏曲,再由教坊司编排出来。

  那些犯官家眷多是识字的,由她们演唱、表演,或者写成、话本等等,传到民间。

  就如景泰九年的正月,教坊司女官组织唱戏,唱的多是新曲,皇帝不设限制,各种小调百花齐放。

  民间艺人偷师后,改编成自己家乡话的曲调,拿回去赚钱。

  甚至,民间艺人可以去教坊司买一本戏本,戏本上详细写着编曲人,作词人,话本改编人等等。

  名字都是女人。

  有的只有姓,没有名字。

  皇帝还下了圣旨,给教坊司中在书籍中留下名字的妇人赐名,然后就有了戏本上的名字。

  皇帝还特许教坊司办个小报,写些新曲、新词,作词人、作曲人的人物小传。

  教坊司奉銮将信将疑,结果小报卖疯了。

  人们低估了八卦的传播力,看看京中小报,卖的最好的,一定是朝中名人的八卦,最好卖的就是于谦。

  但书籍上刊印妇人名字,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但都被皇帝压下去了,认为才能不论男女,俱可传世万代。

  皇帝有了新外号,妇女之友。

  除夕夜里,皇帝又下恩旨。

  允教坊司内,作词、作曲、改编、演唱者去奴籍,归于民籍,三年后可择良夫嫁人,其夫君不许鄙视之。

  所以,正月里,唱戏的人这么卖命,就是想去奴籍,得到民籍。

  看到这道圣旨,民间戏班子泪如雨下,感叹皇帝深知民间疾苦,唱戏的终于不是下九流了。

  而听戏,也成为京师潮流。

  听不懂的也得听,听不懂的就是土老帽。

  会馆里唱戏的也逐渐显贵,文人墨客,也开始唱两句戏,也跟着填几首诗词,各种方言的小调、戏曲,互相碰撞,互相融合,形成一个个新的流派。

  而随着三国、水浒的流行,各种戏曲从中改编,形成一个个经典片段,演绎成各种戏剧。

  大明已经出现了热。

  有些不得志的文人,在家里开始研习,一时之间,各种粗制滥造的,充斥着报纸。

  甚至,某种不可言说的大行其道。

  还传到了宫中。

  啪!

  “这是?”

  朱祁钰丢在案几上:“朕看是滟.晴,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去,把这家报纸抄了,人都流放!”

  “把这本的作者也抓了,流放去琼州府!”

  “皇爷,这点小事,不值当动气的。”冯孝看得尿出来了,还是这玩意刺激。

  “民间文人,都这种货色?”

  朱祁钰怒不可遏,他发展,是希望出三国演义、红楼梦这样的精品,传世佳作。

  不是让这种垃圾大行其道的。

  “该设一报纸局了,没有监管,可真是无法无天啊。”

  朱祁钰冷冷问:“是不是也有在骂朕啊?”

  冯孝吓得跪在地上。

  京中文人不都骂您呢嘛,您不是不知道。

  “皇爷,今儿是上元节,不该动气的。”

  朱祁钰摆摆手:“鳌山灯,朕就不去看了。”

  “去把汤胤勣和苏平、苏正、晏铎、王贞庆、沈愚、蒋忠都宣来。”

  冯孝吓了一跳,皇爷要动手了。

  毫无征兆,却选择在元宵节动手。

  元宵节,杀人夜。

  “奴婢遵旨!”

  朱祁钰则打开奏章,看天下事。

  正月十七,就过完年了。

  天下也该步入正轨了,他正在看边永上的奏章,边永已经到了湖北,在武昌府写的奏章。

  估计这个时候,他已经到广西了吧。

  朱祁钰看得仔细,边永将一路上所思所想,全都写下来,呈报皇帝。

  看完后,朱祁钰合上奏章,轻轻敲动指尖:“冯孝,朕欲扶持些通往安南的商贾,你可有人选?”

  “皇爷,您是想用间?”冯孝秒懂皇帝的意思。

  用商人行间,先秦时代便有。

  “表面行商贾之事,暗地里为朝堂打探东南诸国的动向,把地形、风土人情、环境、朝局形势等汇聚成情报,再进行渗透,为朕收复东南诸国,做好准备。”

  之所以用收复。

  因为明承元制,东南诸国,本就属于大元版图,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地图可画进去了。

  而且,永乐皇帝在东南亚设三宣六慰,把身毒部分都划进去了。

  那么,东南诸国的法统,就在大明手里。

  “皇爷,打探外事情报,怕是需要专门的系统运转,而且商贾也要自己培养,民间的商贾,未必能忠心王事。”

  朱祁钰颔首:“朕欲用缇骑,改制成外事情报局,负责安南、占城、暹罗,三宣六慰、朝鲜、倭国、吐鲁番、哈密、瓦剌、鞑靼、兀良哈、撒马尔罕等等外事。”

  “先用用看逯杲吧,给他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培养商人没有必要,和煌煌大明比起来,这些都是弱国。”

  “大明是能以强兵横扫的,但朕珍爱明军战力,体恤兵卒,不想有太多伤亡。”

  “国内犁平后,按罪流放的商人中,挑出一批来,将其家眷控制在京师,单设一城安置,不许内外沟通,作为人质,令其在国外为朕效命。”

  “江西抓到的商人里先挑。”

  “遴选后,统统进入缇骑,家眷入京安置,为朕卖命。”

  冯孝跪在地上:“皇爷怜悯苍生,乃天下之福。”

  “杀人只能解一时之气,让人像驴子一样,为你卖命,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朱祁钰让怀恩写成册子。

  发现怀恩没在殿内伺候,让符渊过来写。

  “缇骑改制,还得斟酌一番,改日请阁部重臣参详参详。”

  朱祁钰叹了口气:“吏治要大改,如今加了很多部门,部门之间彼此混乱,无法协作。”

  “这几日朝臣也没议出个结果来。”

  “明日下朝后,请朝中重臣来养心殿一议,议出个章程来。”

  “奴婢帮您记着。”

  正说着呢,汤胤勣等人进殿。

  汤胤勣是汤和的曾孙,其人很有才气,周忱、胡濙都举荐过他。

  苏平兄弟、晏铎等人也都是大才。

  奈何其人虽有才,但都口臭。

  不调教就不能用。

  朱祁钰不再说话,而是继续看奏章,让他们在殿中跪着。

  汤胤勣等人冷汗涔涔,皇帝这是翻旧账来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

  朱祁钰抬眸:“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是伱写的?”

  “回陛下,是草民所写。”汤胤勣磕头。

  “你是草民吗?你曾祖父是东瓯王,当朕不认识你呢?”

  朱祁钰沉喝:“去,抽他两个耳光,长长记性!”

  啪!啪!

  冯孝拿着戒尺,左右各一下。

  汤胤勣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戒尺打在脸颊上,牙齿磕到腮帮,溢出鲜血。

  “微臣知罪!”汤胤勣忍痛磕头。

  “你是谁的臣啊?”

  朱祁钰丢掉奏章,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软塌上,正视着汤胤勣。

  汤胤勣吓得浑身发抖:“微、微臣是陛下的臣子!”

  “朕敢有你这样的臣子吗?”

  “朕区区无道昏君,敢让你这位大贤俯首称臣?”

  “哼,朕看呀,当初不该太祖皇帝登基称帝,该让你祖先汤和登基呀,你这种大贤才能做当世明君啊!”

  朱祁钰阴阳怪气。

  汤胤勣浑身颤抖:“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先祖对太祖皇帝,更是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心!绝对没有!”

  这是要把东瓯王从棺材板里抠出来的节奏呀。

  太祖皇帝对老兄弟很好,汤和死了,都没给后人封爵,也不许继承爵位。

  要说汤家心中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一起打江山,凭啥你老朱家做皇帝,我老汤家连汤都喝不着呢?何况要是没有汤和,你朱元璋还是个小和尚呢!

  “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地骂朕吗?”

  朱祁钰冷笑:“别人骂朕,也就罢了,人家毕竟没受过皇恩,你家是什么人家,忘了?”

  忽然,爆吼!

  汤胤勣身体哆嗦成个蛋:“陛下,微臣没有骂过陛下,也绝对不敢辱骂君父,不、不敢!”

  “当朕是瞎子吗?就你读过书,朕没读过吗?”

  朱祁钰面露凶色:“读了几本破书,就敢诽谤君父了?朕若是给你一把剑,是不是要弑杀君父啊!”

  “微臣不敢!”汤胤勣惊恐哭泣。

  其他几个文人,都吓尿了。

  拿着笔杆子时候是勇士,放下笔杆子都是怂蛋。

  “是太祖皇帝没让你祖上袭爵,所以心中有怨怼吧?”

  “过了这么多年,朝堂对尔等不闻不问的,心里不爽吧?”

  “所以,才将心中的怨怼,发泄在朕的头上?”

  “天天骂朕,好玩吗?”

  朱祁钰冷笑:“哼,如此怨气,用不用朕给你开太庙,让你进去,骂太祖皇帝一顿啊?”

  “啊!”

  汤胤勣现在就想死,立刻死。

  汤家虽没封爵,但也是大家族,家族口子上千人,若因为他而被流放,他就是家族罪人。

  “看来你是想去骂呀!”

  朱祁钰嗤笑出来:“真没发现,汤和的后人,竟要出个反贼!”

  “微臣绝对没有啊!陛下,微臣愿以一死,自证清白!”汤胤勣真想一头撞死干净。

  陛下您不能总冤枉我呀!

  没有的事,您非要往我脑袋上扣!

  朱祁钰不逗他了,看向苏平兄弟:“你们几个,读了那么多书,会写几首酸诗,就把自己当成谁了?”

  “当自己是李商隐?是罗隐了?”

  罗隐经常骂皇帝,但当时已经是唐末了。

  所有人都吓尿了。

  从被宣诏入宫开始,就证明皇帝的反击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

  “大才子们!”

  朱祁钰慢慢站起来:“骂朕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厉害,怎么到了朕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了呢?”

  真不敢放,怕放屁把您熏着。

  “臣等有罪!”

  “承认了?”

  朱祁钰冷冷问:“朕都不知道,究竟哪里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

  “朕自认这个皇帝做得还算合格,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朕就是无道昏君了呢?”

  “好。”

  “既然你们骂朕是无道昏君!”

  “那朕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无道昏君!”

  朱祁钰冷笑:“把衣服扒了,挂在午门上,让他们的仰慕者看看,他们都是何等风采?”

  汤胤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比杀了他们,更狠。

  “谁也不许死,你们敢自杀,朕就诛你们九族!”

  朱祁钰调整个姿势:“挂着的时候,也给自己写一首诗,要应景,要精彩,朕要看!还要记入史书!为尔等扬名!”

  他一挥手。

  太监们把几个才子拖下去。

  苏平、苏正都八十岁的人了,却还要丢这个脸。

  还不能死。

  被剥光了挂在午门上,然后写一首诗,流芳千古。

  他们以后就不是景泰十才子了,而是景泰十犬,钉在历史耻辱柱上了。

  “传旨,缉拿所有辱骂朕,讽刺朝政之人!”

  “奴婢遵旨!”

  消息传出宫中,厂卫出动。

  京中欢庆元宵,节日气氛浓烈。

  但厂卫番子忽然被召集起来,如猛虎出匣。

  锦衣卫管尧、卢谦带队。

  东厂是范青带队。

  会馆就在厂卫手上,士子们说些什么,会馆里的姑娘了如指掌,他们直接先扫自己的会馆。

  元宵节,宫中侍卫休假。

  也都泡在会馆里,这里面的姑娘,曲艺双绝者不计其数,却都是清倌人,看得到摸不到,想摸到,得加钱。

  会馆里玩法多样,天天都有节目,各个小房间里还有小节目。

  偶尔还会请教坊司的戏班子来唱戏,热闹非凡。

  小房间里开了小节目更劲爆,清倌人身着薄纱,热辣跳舞,舞姿曼妙。

  能进来的,可不是有钱就行,那得是有地位的。

  京中一般权贵都看不到,只有寥寥数人,被姑娘看上,当入幕之宾,才能进小房间观赏节目。

  “他娘的,老子花了这么多钱,连个娘们的手都摸不到!”

  “就在这里干喝酒!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一个粗犷汉子满脸愤懑:“还是以前好,老子花个几两银子,那些娘们都得舔老子的脚指头!”

  “现在倒好,弄个会馆,老子想找姑娘都找不到!”

  他的兄弟跟着附和:“是啊,大哥,京师又取缔了青楼,只能来会馆,干啥都要钱!就是哄抬比价!真他娘的晦气!”

  “几位老兄,你们说的都是老黄历了。”

  在一楼的散台里,几个粗汉坐一起吃酒,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一个文质彬彬的富家公子,拿着扇子,过来坐下,端起酒杯,也不嫌弃地喝了一口:“你们看,这会馆有六层楼,这第一层呀,就如你我一般的穷散客。”

  “别说见着花魁了,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没有,都是些残花败柳。”

  “咱们坐在这,就如以前打茶围,写几首酸诗哄骗姑娘。”

  “现在则不一样了,一切向钱看齐。”

  “谁出的钱多,那些残花败柳就看上谁,让谁进去。”

  “你们看,这一楼四周全是小房间,能进去的,都是充大头的傻子,倾家荡产见一些残花败柳,还不自知。”

  “你们以前见的那种货色,早就没了,要么转行了,要么转去地下了。”

  “呵,就这些残花败柳,也都是你们眼中的神仙人物。”

  说着,夹起一枚花生米,放进嘴里。

  “这位公子,我们几个都是跑船的大老粗,不懂这里面门道,您仔细说说。”一个莽汉给他倒了杯酒。

  公子哥笑道:“那本公子就跟你们说道说道。”

  “这第二层呀,都是曾经红极一时的花魁,虽然过气了,但也是风采伊人,美轮美奂。”

  “上二楼,那得有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食指。

  “一百两银子?”一个莽汉问。

  “切,一百两?你在一楼都没人瞅你。”

  公子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哪来的土老帽,加重声音:“一千两银子!”

  “直接掏一千两银子?”那个咋咋呼呼的莽汉被吓到了。

  “区区一千两,对达官显贵算个屁啊。”

  “人家要的是一个雅,追求的是一个情趣,玩的是一个意趣。”

  公子哥夹颗花生米:“但人家会馆也不会贪这一千两,只要不满意,全额退款。”

  “但你们想呀,能掏一千两上二楼的,那都是什么人呀?要的就是一个面儿!”

  “谁会因为一千两银子,被人笑话呀!”

  公子哥喝了口酒:“但人家会馆也不白拿钱,想住多久住多久,想吃多少吃多少,哪怕呼朋唤友来,小的们也给招待得好好的,若运气好,被哪位姑娘看中,啧啧,那可就美了。”

  “公子,您不是说上面都是过气花魁吗?怎么就美了?”莽汉问。

  妇人,当然越年轻越好呀。

  “瞅瞅你们这脑子,想的是什么呢?”

  公子哥嫌弃道:“这叫雅,不是你们想的肮脏事,那点破事,人家缺吗?人家家里随便一个丫鬟,不漂亮吗?”

  “来这花银子,追求的是雅,是情趣,是面子,是人脉!”

  “懂吗?”

  莽汉们还真不懂。

  花这么多钱来这地方,不就是想那点事嘛。

  “还真不怕告诉你们,哪怕是过气的花魁,那也是极美的,人老珠黄,也比你家黄脸婆好看得多。”

  公子哥吃了粒花生米。

  “公子,那里面有什么好玩意,能让人如此沉迷?”有个汉子问。

  “那里面的花样,你想都不敢想。”

  公子哥满脸回味:“跟你们说了也不懂,反正只要你们进去了,肯定乖乖把钱拿出来,还觉得那钱花的值!销魂呐!”

  “那三楼呢?不得要一万两银子呀?”莽汉问。

  “瞧你这就不懂了不是?”

  公子哥冷笑:“上三楼,分文不取。”

  “但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满城的达官显贵,也得分级别,分权势,才能上三楼。”

  “去年的状元公,春风得意高中时,才被邀请上三楼。”

  “你们呀,这辈子都别想。”

  “为啥呀?花钱还不成吗?”汉子问。

  “都说了,在这地方追求的是情趣,是意趣,总提钱干什么?”

  “那腌臜物,在这里没那么好使。”

  “你花一万两银子,都不如某个顽主,说一句话管用。”

  “所以呀,钱没用,看得是人脉,是圈子,是面子!”

  公子哥又喝一口:“我跟你们说,三楼的姑娘,那叫一个绝,长相自然都是万众挑一的,每个人都有一样绝活儿。”

  “琴棋书画兵武茶,肯定有一绝。”

  “想上三楼,贵客也得有一绝,不绝,不许上去。”

  “甭管是达官显贵,谁来了都不行,这是规矩。”

  莽汉们吞了吞口水,没想到小小的会馆,竟有这么多说道。

  “至于这四楼,哼哼,更了不得了。”

  “四楼是邀请制。”

  “只有被四楼邀请的,才能上四楼。”

  公子哥夹个花生米,就着酒咽进去:“跟你们说个趣事,正月初八,荆王在二楼喝多了,想去四楼转转,结果被赶出来了。”

  “荆王,那可是陛下的宠臣呀,大明藩王啊,四楼照样不给面子。”

  “整个天下,最漂亮的花魁,都在四楼。”

  “甭管南直隶的还是山东的,山西的还是浙江的,甭管天下哪里的花魁,只要扬名了,就得来这京师会馆,按颜色挑选,最顶级的才能进四楼。”

  “你们说,花魁呀,多少人魂牵梦萦呀。”

  “都在这四楼呢,指不定她们放屁时,咱们也能听到,闻闻味也值了,哈哈哈。”

  公子哥自己都说乐了。

  他这边说着,不少散客都凑过来,问:“那五楼呢?”

  “五楼和六楼不对外开放,暂时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四楼已经那样了,你们说说五楼、六楼该是何等模样?”

  公子哥一边说,一边喝酒,一酒壶都喝光了。

  会馆里的酒可不便宜。

  就这一壶,要五十两银子,只是单纯喝酒,没人伺候。

  喝得几个莽汉都心疼,他们就买了一壶,舍不得喝,就在这里蹲着,像个土老帽似的看着。

  那个莽汉哈哈大笑:“那肯定是皇帝老爷住的!”

  这话引起大家哄笑。

  说不定,这五楼六楼,就是给皇帝老爷留的。

  皇帝老爷睡六楼,大臣们睡五楼,齐活。

  忽然。

  一群番子进入会馆。

  本来这就是锦衣卫的会馆,番子出入司空见惯。

  但是,领头的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大步走过来:“你刚才说什么?皇帝老爷?”

  莽汉忽然收声,僵笑道:“大人听错了。”

  “诽谤君上,是什么罪?知道吗?”卢谦语气冷厉。

  莽汉再傻也知道这个罪名很大啊,赶紧摇头说:“都是他说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卢谦顺着莽汉手指看过去。

  那个公子哥美滋滋地喝着,压根不理卢谦。

  “张敷华,你敢诽谤君上?”卢谦推开莽汉,跨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张敷华,父亲叫张洪,死于土木堡。

  他本人则被荫入国子监。

  但不着调,空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却沉溺于酒肆,喜欢和人吹牛打屁,会馆兴起后,他就天天泡在会馆里。

  三年不读书,却得先生称赞,就是天生奇才,却不用在正地方。

  京中三家会馆,天天都有他的身影。

  “原来是卢副指挥使呀?”

  张敷华撑开眼皮子,被人出卖了,也不生气:“本公子在此喝酒,碍着你锦衣卫什么事了?”

  他和卢谦是老相识。

  卢谦父亲卢衡也死于土木堡,被卢忠发掘,诏入缇骑,但被金忠带入锦衣卫。

  “诽谤君上,就关乎锦衣卫的事!”

  卢谦懒得理他:“带走!”

  张敷华把酒壶里的酒喝干净,舔了舔手指尖上的酒,屏退番子:“慢,何人诽谤君上呀?”

  “你!”

  卢谦不想跟他废话,丢人现眼!

  张敷华却不依不饶:“卢副指挥使,这位老兄不过是皇帝老爷住在五楼、六楼而已,哪里诽谤君上了!”

  霍然!

  卢谦猛地看向那莽汉,目光凶厉。

  莽汉吓尿了,文人的嘴,杀人不见血。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还说你没有诽谤君上?带走!”

  卢谦也不废话,走到张敷华面前:“陛下让你入国子监,是希望你效仿先父,为国效力,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张敷华,你好自为之!”

  卢谦的父亲可不如张洪。

  他人也蠢笨,不如张敷华聪明,从小学了六年经义,却一事无成,自知科举无望,才弃文从武,寻机荫入缇骑。

  只是张敷华不用,浪荡不羁,偏偏喜欢往下九流里面钻。

  着实是浪费天赋。

  卢谦走上二楼。

  伺候的龟公吓了一跳,纷纷退避。

  张敷华压根听不进去劝,可惜了,傻子被抓走了,没人给买酒喝喽。

  醉眼迷离地看着卢谦,若有所思。

  “张公子,那位还没结算酒钱,您看这钱?”龟公过来讨账。

  张敷华脸色顿时僵硬:“你去找他们要,找我干什么?老子没钱,你别逼老子啊,老子去找卢谦拼命!”

  “不敢不敢。”龟公被吓了一跳,只能报以苦笑。

  张敷华仗着先父遗泽,在会馆里混吃混喝,偏偏拿他没办法。

  这欠账,只能找买酒那莽汉要。

  而二楼之上,临窗雅室内,传来品鉴诗词的声音,有文人在开诗会,不时传来喝彩声。

  卢谦带着番子,直接打断诗会进程。

  一个头戴文人冠帽的青年冲卢谦拱手:“大人,吾等在此开诗会,不犯法吧?”

  “自然不犯法,只是本官想查一查,尔等写的诗?”卢谦道。

  这话顿时引起一片哄笑声:“吾等写的诗词,你们看得懂吗?”

  “看不太懂。”卢谦真不是读书的料。

  他开蒙后,读了六年经义,竟连一篇文章都写不好,而张敷华基本不看,却提笔就来,下笔如有神。

  顿时哄笑一片。

  卢谦随手拿起一张诗稿:“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何如买取胡孙弄,一笑君王便著绯。”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些诗,本官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那个冠帽文人惊呼:“这、这不是我们写的诗!你、你这是污蔑!”

  第一句和第三句是李商隐讽刺皇帝昏庸无能的诗。

  第二句是罗隐借古讽今,用唐僖宗封赏耍猴伶人,比喻自己怀才不遇。

  可是!

  纸上的诗明明是:“歌舞楼台事可夸,昔年曾此擅豪华。尚余艮岳排苍昊,那得神霄隔紫霞。废苑草荒堪牧马,长沟柳老不藏鸦。陌头盲女无愁恨,能拨琵琶说赵家。”

  这是瞿佑的诗,他在永乐朝因诗获罪,宣德八年去世了。

  他最著名的是新编《剪灯新话》。

  “当本官不识字吗?这是瞿佑的诗!”

  卢谦厉喝:“你们是同情瞿佑吗?”

  “谈何同情瞿佑,不过感叹瞿佑诗才之高,吾等望洋兴叹罢了!”那青年解释。

  “那你知道,这首诗是瞿佑何时所做吗?”卢谦质问。

  那青年微微一愣。

  这首诗是瞿佑被贬时,流落汴京时所做的。

  其中有无怨怼?

  “你、你也懂诗?”那青年万没想到,一介锦衣卫,竟然还懂诗词?你说可笑不?

  “哼,本官不懂诗,但懂人心!”

  卢谦冷冷道:“你们在读瞿佑的诗,借古讽今,讽刺当今圣上吗?”

  噗通!

  那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你慌什么?”卢谦厉喝。

  会馆里任何事物,都逃不过锦衣卫耳目。

  这个青年叫章庄,据传是章纶幼子,因为李玠和其交好,故而传言是章纶幼子。

  “卢副指挥使!”

  一道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一个眉目如星,剑眉入鬓的青年站起来:“过分了啊!”

  “你是?”卢谦还真不认识他。

  “陈兄救我!”章庄求饶。

  他站起来,朝着卢谦行礼:“卢副指挥使,在下陈和,家舅乃河南督抚林聪,家外甥女在宫中侍奉。”

  林妃的家人?

  卢谦觉得难办了,拱了拱手道:“陈先生,本官尚有公务在身,不便多礼。”

  陈和皱眉:“卢副指挥使,请借一步说话,在下蒙舅父之恩,也在宫中当值。”

  这是拿权势压人。

  卢谦犹豫的时候,有番子进来,小声道:“大人,管副指挥使已经端了一伙人了,请您加快速度。”

  卢谦远不如管尧,他做事畏首畏尾。

  殊不知做锦衣卫,首先就得得罪人,不得罪人的狗,皇帝会养着吗?

  陈和以为自己的身份吓住了卢谦,笑着拿出一张小面值银票,塞进卢谦的手里:“规矩我懂,请兄弟们喝杯茶。”

  “本公子跟着毛伟,毛伟你该知道吧?那是毛妃的弟弟,是陛下信赖的人。”

  “你也是陛下的心腹。”

  “要不咋说,咱们是一家人呢。”

  啪!

  话没说完。

  卢谦忽然一个耳光,抽在陈和的脸上:“跟谁套近乎呢?”

  陈和被一巴掌抽懵了。

  整个诗会上,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陈和是林聪的外甥,和李玠是八拜之交,这样的人物,竟然被甩了一个耳光!

  “你、你不知道本公子是谁?”陈和指着卢谦。

  “不知道呀!那你告诉本官,你是谁呀?”卢谦也压着心中的恐惧。

  “本公子的舅舅是林聪!林聪!”

  陈和嘶吼。

  啪!

  卢谦又一个耳光甩过去:“敢称呼林督抚名讳?本官就代河南督抚大人教训你个不孝子侄!”

  陈和被打蒙了,指着卢谦。

  啪!

  卢谦反手又一个耳光:“指谁呢?”

  “本公子要去宫中告你,去告你!”陈和暴跳如雷。

  不是脸疼。

  而是丢脸!

  这场诗会是他组织的,他不懂诗词,但享受这个气氛。

  在宫中做侍卫,甚是拘束,今日休沐,就想着出来放松放松。

  结果,诗会办砸了,他被人甩了几个耳光,人也被打蒙了。

  “告本官?你个叛贼,还有脸告本官!”

  卢谦将纸放在他的脸上:“这些诗是什么意思,你懂吗?懂吗?这是反诗!”

  “什、什么?”陈和瞪圆了眼睛。

  他把纸拿在手里,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也能读出来,却读不懂深意。

  “反、反诗?”陈和傻了。

  “就是反诗!”

  “你当本官没事闲的?大过节的,跑你这里扯淡?”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首诗,到底是不是反诗!”

  卢谦厉喝:“瞿佑是谁,你知道吗?”

  陈和摇了摇头。

  那章庄却急了:“陈兄,你不能把自己撇清自己,不管我们死活呀!”

  “闭嘴!”

  陈和再傻也知道瞿佑呀,只是他不能说,只能看向卢谦:“卢副指挥使,这里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当我没来过。”

  作势要走。

  和卢谦错身的瞬间。

  铿锵!

  绣春刀出鞘,架在陈和的后脖颈上:“陈先生,去哪呀?”

  “此事跟我没关系呀,自然要回家了。”陈和露出尴尬的笑容。

  “还是去锦衣卫诏狱解释解释吧!带走!”

  卢谦也顾不得外戚了。

  不能让管尧先立功,他不能落于人后才是。

  “李兄救我呀!”被抓出雅室的时候,陈和冲着一个房间大喊大叫。

  卢谦猛地看向那个房间:“李兄?哪个李兄?”

  “辽宁督抚的公子,李玠,陛下的御前侍卫!”陈和搬出大人物来,想吓死卢谦。

  卢谦捋着胡须:“敲门,看看李公子怎么说!”

  陈和还想抖机灵,却发现卢谦两眼放光,这是要拿李玠立功呀!

  别忘了,李贤可是皇帝讨厌的官员,而卢谦则是天子家奴,高下立判。

  “大人,我胡说八道的,胡说的!”陈和立刻认怂。

  卢谦忽然懂了宋汤的爽感。

  啪!

  一个耳光甩在陈和的脸上:“你敢耍本官?”

  陈和都被打蒙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老子舅舅是林聪,外甥女是后妃,老子是宫中侍卫!

  这样的人,你敢打?

  啪!

  卢谦反手又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说话呀!”

  好吧,打就打吧……

  “疼啊!”陈和嘴巴一扁,就剩下一个字。

  吱嘎一声。

  那间雅室的房门推开,里面弥漫着怪味,李玠衣冠不整地出来,朝着卢谦拱手:“卢副指挥使,如此大动干戈,这是为何呀?”

  看见李玠,陈和嘴巴一扁,登时哭了出来:“兄长,锦衣卫无法无天,污蔑吾等在讨论反诗!”

  章庄更是狠:“兄长快跑,锦衣卫要炮制冤案!”

  “闭嘴!”

  李玠呵斥一句,然后朝着卢谦拱手道:“能惊动锦衣卫,必是大案,请卢副指挥使依法办案即可。”

  陈和与章庄脸色一白,没想到李玠如此绝情!

  卢谦笑了起来:“李侍卫,陈先生说您也参与了诗会,您是不是真的参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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