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大明版年会,猜谜夜宴!

  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234章大明版年会,猜谜夜宴!“皇爷,擅长雕塑者,不计其数,精通者如陈祥、陈伟,俱是其中老手。”

  陈祥,在工部。

  “陈伟是谁?”朱祁钰还真第一次听说。

  “皇爷,德化御窑里的老师傅,宫中供奉的佛像珍品,俱出自陈伟之手。”

  陈伟,是何派艺术创造者。

  他的手艺活,鬼斧神工。

  “诸卿,在京师立一尊朕的雕像,尔等意下如何?”

  朱祁钰让人把那雕塑收了。

  汉人思想内敛,看不得这等伤风败俗的东西。

  就算看,也是偷偷看。

  “陛下万万不可呀!”

  倪谦跪在地上:“陛下天颜,岂能让万民恭视?”

  “朕就站在京师门口,难道不好吗?”

  当您是石狮子呢?

  “皇爷,就怕无知百姓对您大不敬呀。”冯孝这话说到朱祁钰心坎儿了。

  万一有变态,对着朱祁钰雕像那啥,岂不恶心?

  以后,就建一功臣阁,为立下大功的臣子立下雕像,至于会不会被那个啥,就不关皇帝的事了。

  朱祁钰继续看好玩意。

  “陛下,请您过目。”军机处行走高明呈上来一幅画。

  是副油画,画得是株植物,肯定不是向日葵。

  高明是景泰二年进士,其人平疏直言,为人耿直,很对朱祁钰的胃口。

  就留在军机处行走,偶尔还会诏入养心殿问事。

  “色彩过于艳丽,画风粗犷,过于写实,乃是下品。”倪谦觉得一般。

  “陛下,倪大人所言甚是。”对书画颇有研究的杨守陈赞许道。

  林鹗也过来品鉴一番:“此画不过蒙童水平,微臣十岁时,便不会画此画了,倒是……”

  “倒是什么?”朱祁钰看向他。

  “倒是和陛下发明的简笔画,有异曲同工之妙。”林鹗忍俊不禁。

  怎么听着像骂朕呢?

  朕的水平不如蒙童?

  关键众臣都笑了。

  把像去了吧,就是。

  “就没半点可取之处?”朱祁钰讶然。

  在当代概念绘画中,油画的地位是极高的,而国画的地位,可谓是远远不如。

  是因为媚从强盗逻辑呢?

  还是审美差别呢?

  “启禀陛下,确实有可取之处。”

  “若将这颜色填充进入简笔画中,倒是可为孩子做开蒙画本用。”

  “也是有用的。”

  林鹗抚须而笑,多少带着瞧不起。

  他本人书画双绝,但他却认为,当代比他厉害的丹青画手,比比皆是。

  “林先生大才,您照着这画,画一遍,朕看看差别。”朱祁钰的审美还停留在油画高于国画的水平上。

  林鹗小心看了一眼,皇帝脸上带着笑,心中大定。

  难得见皇帝如此雅兴,冯孝匆匆入殿去取笔墨,搬了张桌子过来。

  林鹗随手而画。

  一样的植物,但在林鹗手中,却层次分明,能解读出很多层深意。

  国画注重深意,往往能通过一幅画,领悟出不同的道理,品鉴出不同的滋味,这才是上乘之作。

  很快,作罢。

  倪谦和杨守陈品鉴道:“林兄高才,但这幅画过于敷衍。”

  “哈哈哈,就凭此画,足矣!”

  林鹗住笔,躬身道:“陛下,此画注重色彩和写实,毫无深意,所以微臣觉此物毫无意境,是以说是差品。”

  朱祁钰再看林鹗的画。

  很简单。

  一样的植物,油画用色彩浓重泼墨,林鹗用简单的毛笔勾勒,但前者给人浮夸之感,后者却多了几分韵味。

  高下立判。

  “画得好!”

  朱祁钰笑道:“林先生随手泼墨,便是如此大作,甚好,甚好。”

  “陛下,在丹青圣手眼中,微臣不过是米粒之珠罢了。”

  林鹗还真不是谦虚。

  大明丹青画手,多如牛毛,高屋建瓴者,也多之又多。

  “那你说说,宫中画师谁的画能入你的眼啊?”朱祁钰兴趣盎然。

  “回陛下,这宫中丹青第一,自然是边景昭边先生。”林鹗回禀道。

  “没错,边先生之画,堪称当世第一。”

  边景昭,时常陪宣宗皇帝作画,精画禽鸟、花果,花有姿态,鸟有神采,他被称为禁中三绝。

  另外两绝,其一是蒋子成的人物,和赵廉的虎。

  蒋子成是永乐朝的人物,已经作古了。

  赵廉还未出世呢。

  “第二是谁呢?”朱祁钰兴致很高。

  “回陛下,宫廷之中,除了边老先生外,无人可排名,其他人不过一时之雄,绝非流芳千古之人。”

  林鹗的品鉴能力是很高的。

  宫中画家,确实十分凋零,高手有,但却难以流芳百世。

  本来还是有很多高手的,如戴进、谢庭循等人,都因罪被贬谪了。

  明朝绘画的巨大发展,是宣宗皇帝带来的。

  在弘治年间进入巅峰。

  “林鹗,那你说,若将此画和伱的画,给一凡夫俗子看,会认为哪一副更贵更好呢?”朱祁钰忽然问。

  林鹗差点想说,画作岂能用钱财论短长?那是脏了名画呀。

  “回陛下,微臣以为西夷画胜之。”

  因为色彩鲜艳。

  老百姓没有那么高的文学修养,也看不懂意境,色彩是最抓人眼球的东西,一眼望去就以色彩论。

  所以人会越来越没有文化。

  “既如此,此画就有学习之处呀。”

  朱祁钰递给冯孝:“收起来,让画师学一学,兼容并蓄,以后给孩子做的启蒙图书,可按照此画路子来。”

  “尤其是这画的颜料,想办法破解出来,朕有大用。”

  冯孝欲言又止,成本有点高了皇爷。

  朱祁钰则继续看宝贝。

  这些西洋货里有这么多宝贝,应该是商人拿出来贩卖的,所以什么东西都有,但都是劣质货。

  除了大明,还有贸易对象?

  是暹罗?

  逯杲呈上来的奏章说过了,大明的货物,多是运送到暹罗,所以在广州大食、波斯商人很少。

  但在广州停靠的船支,应该已经过了暹罗了呀,这些货物应该不是在大明出手的。

  却要经过大明。

  难道是卖给倭国的?

  不应该啊,倭国处于内战,根本不可能买这些生活用品……

  等等!

  这些船是去美洲换银子的!

  用些生活用品换土著手里大量的银子。

  说不定就这一面玻璃镜子,能换一百座金矿山呢!

  那么,那些西夷人是知道去美洲路线的!

  “去给刘震海传旨,所有被扣押的人统统关押,运送入京师,不许离开大明!”

  也许,从他们的嘴里,就能找到去美洲的地图。

  “奴婢遵旨!”冯孝不明所以。

  朱祁钰继续淘宝。

  “咦?皇爷,这好像是个烛台!”冯孝呈上来。

  是铜烛台,上面有兽纹雕刻,像个叉子一样,有三根棍,上面用来插蜡烛。

  奇怪呀,怎么没有叉子呢?

  欧洲人吃饭是用叉子的呀!

  朱祁钰找了一圈,没有叉子。

  “杨守陈,色目人如何吃饭?”朱祁钰忽然问。

  大元朝的色目人,多是中亚人。

  杨守陈认真思索一下:“古书上记载是用两齿叉用餐,但据太祖实录记载,他们是用手抓的。”

  “啊?”

  朱祁钰吃了一惊:“用手抓着吃?那不是野人吗?”

  不对呀,欧洲人怎么可能野人呢?

  人家不是文明的化身吗?叉子不是祖先赐予的神之产物吗?怎么这个时代还不用呢?

  叉子是十六世纪才传入欧洲的,从意大利开始用的,而且还是两齿叉,风靡欧洲晚着呢。

  现在都是用手抓。

  “那两齿叉,你见过吗?”朱祁钰问。

  杨守陈苦笑:“陛下,微臣去哪见呀,只是大元古籍中的记载。”

  “那忽必烈处处学大食人,不也是用手吃饭吗?”

  朱祁钰忍俊不禁:“想想大元皇帝忽必烈,天天用抓着吃饭,真滑稽呀。”

  其实忽必烈是会用筷子的,蒙哥估计不会,成吉思汗应该也不会。

  “陛下所言甚是,西夷尚未开化,岂能会用筷子?”杨守陈满脸鄙夷。

  林鹗却发现宝贝了,小跑着过来:“陛下您看,这是景德镇的瓷器呀!”

  是一只很破的碗,有坏口。

  朱祁钰嫌脏:“怎么了?”

  “陛下,您看看这碗边,已经坏了,但还在使用,其人又不会用筷子,岂不只能用手抓着吃饭喽?”林鹗坏笑。

  朱祁钰大笑。

  淘了半天,基本没什么特殊的了。

  偏殿里都是怕冻的,有些是植物。

  朱祁钰进殿,朝臣拥簇着进去,很多植物,大家都没见过。

  有些花卉在广州还是开放的,送到京师,因为气温寒冷,就都落了,有一部分已经枯死了,十分可惜。

  朱祁钰暗呼惋惜,就应该在广州培植。

  “陛下,此花微臣认得。”

  杨守陈笑道:“应该是菊花,但和我朝品种不一样,不知明年能否盛开。”

  看来有的船长是爱花之人,万里行船,却还带着花卉观赏。

  能播种的作物可是一株都没有。

  全是花卉。

  “京师气温寒冷,送去南直隶,由南直隶栽种、培育。”朱祁钰对花卉不感兴趣。

  “陛下,您来看此物!”林鹗没有进殿,还在箱子里面寻宝。

  在一个衣物箱里,发现了一把乐器。

  形状非常诡异,像个棒槌一样,却有按键,按着不响,还有一个拉提琴似的弓,弓很短。

  “陛下,这好像是二胡!”

  林鹗竖着拿起来,用弓拉动琴弦,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十分难听。

  然后林鹗按动按键,声音变得悠扬起来。

  “果然是把二胡!”林鹗玩明白了,按键是调整音律的。

  果然音乐没有国界。

  “什么二胡,这明明是按胡。”杨守陈见猎心喜,也想拿过来演示玩玩。

  林鹗不给他用。

  这东西操作十分复杂,一般人还真不会用。

  “按胡多难听呀,叫竖琴吧。”朱祁钰也不认识这玩意,反正音乐没国界,都能玩。

  “竖琴的名字好。”

  林鹗还是给了杨守陈,纳闷道:“只是那么多的按键,实在浪费,干脆学二胡,用手指按动琴弦,就能改变音色了。”

  那不成小提琴了嘛!

  “给朕看看。”朱祁钰发现林鹗和杨守陈都拿错了。

  这东西是不是挎着用的?

  琴上确实有根绳,朱祁钰挎在肩上,用弓拉动琴弦。

  “陛下用的对,这东西是挎着用的!”

  “手弓向下,上下拉动,右手要按住按键调整音色,这样是对的。”

  林鹗惊呼:“那叫竖琴就不对了,它明明也是横着用的……”

  这玩意叫尼古赫巴琴。

  “叫什么都成,你俩别玩坏了,送去钟鼓司,仿造几把出来,一人送你们一把,回去慢慢玩。”

  朱祁钰要回养心殿。

  没什么稀罕玩意儿。

  “陛下,还有好东西没看完呢!”林鹗又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把琴。

  朱祁钰转身回来,拿在手里,皱眉问:“该怎么用?”

  琴呈椭圆形,里面有一排按键,在琴尾还有一个木柄把手似的东西,能拧动的。

  “陛下,微臣也不知,但应该也是按动的。”

  林鹗试着演示。

  几次都不成,杨守陈接过来,一边按键,一边摇动木柄,顿时传出琴音。

  “陛下,出声了。”

  杨守陈继续摸索,弄几次,就弹奏出来音符。

  这是手上的钢琴呀!

  那转动的木柄,不就是踩着的调音器嘛!

  朱祁钰笑道:“国朝还没有这种乐器,你们搞明白后,让钟鼓司仿制出来,都拿着玩玩。”

  这东西叫绞弦琴,是要饭的用的乐器。

  “朕看你们两个极有音韵天赋,根据这种琴,创造出适合大明的琴来。”

  不如组个乐队,开演唱会吧。

  “臣等遵命!”

  音律是君子六艺之一,是非常重要的。

  谁说古代不重视音乐?

  进了大殿。

  朱祁钰继续处置政务,增强大明实力的东西不多,他就索然无味。

  年关将近。

  各部极为繁忙,要处理完年底的事物后,就要放年假了。

  没错,大明官员从年三十到正月初六,是春节假期。

  元宵假期是十天。

  整个正月,普天同庆,基本上都在放假。

  留下人轮流值班,处置政务。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景泰八年最后一次在早朝上议事。

  “诸卿,一年都辛苦了。”

  “明日下午,宫中设宴,大宴群臣。”

  往年不大宴群臣,都是赐下礼钱的。

  今年朱祁钰想热闹热闹。

  “晚间阁部重臣也不必准备饭菜了,朕还会赐宴。”

  朱祁钰脸上带着笑容:“拿出来!”

  太监捧出一个托盘来,上面罩着块红布。

  朱祁钰走下丹陛,揭开红布,上面是三把兽纹铜镜,扣着的。

  拿起一面铜镜。

  照在于谦的脸上,于谦吓了一跳,他的面容清晰出现在铜镜之上,这可不是原来的铜镜,而是琉璃镜啊!

  镜面不大,也就巴掌大小,呈椭圆形。

  都知道皇帝得了几面琉璃镜,以为皇帝会当成至宝,留在宫中呢。

  “这三面铜镜,是从西夷手里缴获来的。”

  “朕稍加改观,便如获新生,亮度比之前提了几倍。”

  “制成这兽纹葡萄铜镜。”

  “便要赐给今年,最劳苦功高的三位重臣!”

  朱祁钰将铜镜放于双手之上,以示郑重:“这第一面,自然要赐给功劳最大的邢国公!”

  于谦赶紧跪下谢恩,双手捧于头上。

  朱祁钰将铜镜放在他的手上,缓缓道:“邢国公有大功于社稷,有大功于大明。”

  “希望邢国公戒骄戒躁,明年再为大明立下战功。”

  “朕希望你能得第一个异姓亲王的爵位!”

  亲王连宗室都不轻易封。

  不就是提高亲王的地位吗,不然于谦可就封无可封了。

  “微臣谢陛下期许!”于谦磕头谢恩。

  “这第二面,就赐给今年最操劳的老太傅!”

  胡濙跪在地上,双手高捧,泪眼婆娑:“老臣为国朝效命,理所当然。”

  “好一句理所当然!”

  “老太傅如此奔波,却不为功名。”

  “乃当世圣人也!”

  朱祁钰将铜镜郑重放在他的手中:“景泰八年即将过去了,希望老太傅明年健健康康,继续扶着朕继续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真希望你,一直陪着朕走下去!”

  健健康康!

  皇帝对他的期许,如此之低,却又如此打动心房。

  “老臣谢陛下恩许!”胡濙叩拜,眼泪止不住地流。

  两面铜镜,肯定是要赐给于谦和胡濙的。

  唯一有悬念的是,第三面。

  朝中有很多人有资格受这第三面铜镜,如范广、耿九畴、白圭、孙原贞、方瑛。

  除了他们之外,也有人能争一争的,如于康、欧信、曹义、陈友、任礼、陈豫、毛胜、朱英、寇深、年富、韩雍、林聪、李贤、商辂、原杰等等人,都是有希望争一争这第三面铜镜的。

  还有皇帝的心腹,如宋杰、宋伟、李瑾、杨信、王越等人,都可以仰仗着皇帝的恩宠,能得到这一面铜镜的。

  “这第三面铜镜!”

  “朕要赐给在边境立下大功的,范广!”

  朝臣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范广确实够格。

  但今年大放异彩的朝臣实在太多了,太多人有资格被赐下一面铜镜了。

  “诸卿莫急。”

  “朕已经令皇家商行仿制了。”

  “元宵节时,朕会挨家赐下一面,以示恩宠。”

  朱祁钰笑道:“诸卿都是朕的肱股之臣,都是大明良佐,尔等的名字,注定要流芳千古!”

  “臣等谢陛下隆恩!”

  很明显,这三面铜镜,才意味着荣耀。

  等仿制品赐下来时,肯定不是兽纹葡萄铜镜了。

  再说了,被皇帝亲手赐下,和批量赐下的,那能是一样的吗。

  朱祁钰拍拍手掌。

  朝臣愣神,还有重头戏?

  一个太监端着个托盘进来,朱祁钰亲手揭开红布,露出三只玉雕,雕工美轮美奂。

  “此乃陈祥亲手雕刻,上面刻有他的印章。”

  “还加盖了朕的宝玺!”

  不是玉玺,而是皇帝行宝,是专门赏赐给大臣用的。

  “此三尊玉雕,赐给今年对大明贡献最大的文臣!”朱祁钰高高举起一尊,让人都看见。

  朝臣两眼放光,耿九畴和白圭同时燃起希望。

  文臣当中,有资格被赐下的也很多,如李贤、林聪、王文、寇深、朱英、张凤、孙原贞、韩雍、年富等等。

  “第一尊,赐给第一个,愿意去督抚地方的朱英!”朱祁钰掷地有声。

  王越眼中流露出万分失望。

  本来应该是他的,但因为腿残了,导致他在京师养病,这才便宜了朱英。

  朱英这一尊,确实是占了便宜的。

  也可说明,皇帝偏爱他,明年山东怕是要大用了。

  “这第二尊,要赐给在中枢忙碌,为朝政分忧的耿九畴!”

  朱祁钰亲手将玉雕放在他的手里:“耿九畴,你能力卓越。”

  “执掌户部,有条不紊。”

  “明年户部会更忙碌,你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你要再接再励。”

  耿九畴捧在手心里。

  玉雕的背面,写着:景泰八年,赐文官卓越者,耿九畴。

  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磕头道:“微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白圭的脸色却刷白一片。

  他和耿九畴之争,皇帝是知道的,耿九畴得到了,他肯定没有了,因为只有三尊。

  他歪头看了眼耿九畴,眸中恨意盎然。

  “这第三尊,要赐给在京中兢兢业业,在地方勤勤恳恳的,张凤!”

  不赐给李贤。

  因为李贤在辽东之战,打得太拉胯了。

  不配被赐。

  三尊玉雕被赐下,朝臣却眼巴巴地看着皇帝,可还有其他奖项?

  果然,又有一个太监呈上来一个托盘。

  “文官赐了玉雕,武将自然也要赐下。”

  打开红布,是三支镶金火铳,把手用的是檀木,美轮美奂。

  重点是后面的文字:景泰八年,赐给本年度战功卓越者,XX。

  站在殿上的勋贵,则心头火热,多希望自己能得一支呀。

  “这第一支金火铳,要赐给在两广之战中,战功卓越者,方瑛!”

  这是预料之中的。

  方瑛被贬谪出中枢,如今又立下战功,皇帝一定是要赏赐的。

  “这第二支金火铳,要赐给在鞑靼之战中,战功卓著的于康!”

  也不超乎预料。

  只是这第三支火铳的归属,可就不知道是谁了。

  若按照往年的标准,其实连陶鲁都够资格赐下一支金火铳的,奈何今年三大仗,打得震古烁今,诞生那么多名将。

  如于康、顾荣、牛珍、神英、房能、陶瑾、杨信、李瑾、欧信、陶成、张善等等,实在多如牛毛。

  大明现在就不缺名将。

  战功卓越者,不胜枚举。

  “这第三支金火铳,要赐给在两广之战中,战功最大的欧信!”

  朱祁钰是偏爱欧信的。

  和打瓦剌、鞑靼比起来,夷平广西土人简直不值一提。

  偏偏还是赐下了,说明皇帝更重视南方,明年镇守南方的诸将可要奋勇向前了。

  方瑛和欧信都不在京中。

  于康也没有上朝。

  很快就赏赐完毕,朱祁钰又道:“文臣武将都赏了,太监也要赏!”

  又有太监捧出一个托盘。

  朝臣面露诧异之色,连冯孝都呆住了,这一趴不是他安排的呀。

  “诸卿肯定要问了。”

  “太监乃祸国乱政者,如何能大赏?”

  朱祁钰走上丹陛,高声喝道:“太监如何不是大丈夫?”

  “太监犯错,不在于太监,而在于皇帝!”

  “朕做不好,下面的太监才会祸国殃民!”

  “这个锅,朕来背!”

  “在景泰朝,朕不许太监祸国殃民,更不许吃拿卡要。”

  “太监能打仗,能治理地方,能在宫中辅佐朕,自然是有功劳的!”

  “有功就要赏,太监也要赏!”

  端着托盘的小太监眼角流泪,手指颤抖。

  这份赏赐,就是对太监们最好的恩赐。

  朱祁钰掀开红布,是三块用金子打造的玉佩,是可以挂在腰带上的。

  “这金牌玉佩,上面写着:景泰八年,为大明立下大功劳之太监,钦赏!”

  朱祁钰拿起最左面的第一块:“这第一块赏赐,要赏给在夺门之夜中,为朕挡箭而死的王勤!”

  “王勤虽死,但他为朕挡箭之事,却会彪炳史书!”

  “朕不会忘记他,青史也不会忘记他!”

  “他日若建功臣阁,王勤必入此阁!”

  朱祁钰把金牌玉佩放在托盘里,拿起第二块:“这第二块,要赐给执掌东厂,为朕分忧解难的舒良!”

  “这第三块嘛,则要赐给在江西,为朝堂清理江西的金忠!”

  朝臣对皇帝赐太监金牌玉佩之事,心里有话想说,甚至,拿着赏赐的文臣武将,瞬间觉得不香了。

  竟和太监相提并论,乃天大耻辱。

  但在殿里伺候的太监们,却暗暗擦泪,他们做的这么多,皇爷是看在眼里的。

  文臣武将都赏了,太监一定要赏。

  皇帝的命,可在太监手里呢。

  “诸卿,得到赏赐的,戒骄戒躁。”

  “没得到的也无须担忧,明年你们好好效力,朕还会赐下赏赐!”

  朱祁钰走上丹陛,坐在龙椅上:“各地都献上来些宝贝。”

  “西北进献些枣子,云南进献些茶叶,辽宁进献些人参和山货,南直隶进献些珍珠、精盐,两广进献些糕点和腊肉……不胜枚举啊。”

  “最重要的是鞭炮,家家都有。”

  “朕都派人分好了。”

  “待尔等出宫时,派车来取。”

  真没想到,皇帝这么大方。

  今年的年货,都是宫中采办的,安排得十分妥当,衣食住行,全都安排了。

  还提前发放了俸禄。

  怎么还送东西呀?

  一向抠门的皇帝,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臣等谢主隆恩!”朝臣叩拜。

  “明日大朝会之后,下午朕会派车去接,诸卿准备好即可。”

  朝议到此结束。

  下朝的时候,朱祁钰看了眼冯孝:“金牌玉佩没赐给你,可有怨怼呀?”

  冯孝赶紧跪在地上:“奴婢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

  “起来!”

  朱祁钰笑道:“你的心意朕是知道的,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王勤不必说了,为朕而死,不赏他,朕心里过意不去。”

  “舒良和金忠,是最得力的,总要赏的。”

  “王诚、张永和你,都是朕最信任的人。”

  “明年,一定有你们的。”

  朱祁钰拍拍他的肩膀。

  冯孝眼角含泪。

  进了养心殿,朱祁钰问:“后宫的赏赐可都发下去了?”

  “回皇爷,都办妥了。”

  冯孝小声问:“明日年夜饭,可否要接倭郡王入宫?”

  朱祁钰皱眉,以前是没接过的。

  但今年发生了很多事,不能循规蹈矩。

  “明日再定吧。”

  朱祁钰也举棋不定:“常德那份呢?”

  “常德公主的,自然是最早送到了的。”

  朱祁钰颔首:“再多给常德备一份。”

  “奴婢遵旨!”

  常德呀常德,就看你明天晚上的表演了。

  “皇爷,这次恩赏,花出去12万两银子呀。”冯孝心疼,皇帝今天随便一赏,就这么多。

  除了朝臣外,各家爵府,宗室,都是要赏的。

  还有那些致仕的老臣,以及对宫中有贡献的太监、宫女、命妇,都是要得一份额外赏赐的。

  明日过年,宫中所有人都要再赏。

  过这个年,宫中预估要预支120万两银子,真的是花钱如流水。

  和往年比起来,已经十分节省了。

  “该花的钱得花,不能寒了人心。”

  这钱是不能省的。

  说白了,就是走人情。

  “明日宫宴可准备好了?”

  “皇爷,都准备好了,按照最高规制供的饭菜,不会出错的。”

  冯孝回禀:“您的心思,百官一定能看到的。”

  朱祁钰颔首:“把给尚食局的赏钱准备好了。”

  “年夜饭的赐菜,任何人不许动,丢了、不够用了。”

  “大过年的见血可就不吉利了。”

  除了下午一顿赐宴外,年夜饭他还准备了特殊赐宴。

  “奴婢知道那东西重要,绝不敢让人伸手!”冯孝跪在地上。

  这才打发走冯孝走。

  朱祁钰还在处置政务。

  按理说,皇帝该休息了,但朱祁钰发现自己是个工作狂,不处理政务,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反正朝臣轮流值班,他也就不休息了。

  “晚饭后,朕要挨宫走一遍。”朱祁钰忽然抬头说。

  “奴婢遵旨!”

  晚间,早早用了晚膳。

  然后他从承乾宫开始,各宫走着看一看,安慰一遍。

  再回养心殿睡觉,大年三十他才是最忙的人。

  三十清早,各宫贴起了对联。

  贴对联的时间,是钦天监算过的日子,一般二十八、二十九都可能贴对联。

  朱祁钰可无暇睡早觉。

  过年对皇帝来说,完全是找罪受。

  他大清早起来,比平时还要早些,身着冕服,随朝臣一起,开祖庙,拜祭历代先皇。

  然后要入仁寿宫跪拜皇太后,再入咸安宫跪拜吴太后。

  才是象征性的大朝会,接受百官叩拜。

  而朝中的命妇,也要入宫向皇太后朝拜。

  宫中没有皇后,皇贵妃代皇后,但因为有了身孕,不便见客,便免了此礼。

  可以说,朝野上下,都被折腾够呛。

  忙到了中午。

  终于彻底忙完,朱祁钰才吃上一口热乎饭。

  朝臣散去后,也才歇歇脚。

  下午未时刚过,宫中派出车架,去接重臣入宫。

  基本上站在奉天殿内的朝臣,都是要接入宫的,站在殿外的,则看是否身处要职,是否是皇帝的宠臣等等因素。

  都是预定好的,一共108个大臣。

  朝臣也都穿着朝服,聚集在午门外,听着钟声入宫。

  皇帝赐宴,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入宫后,又是繁重的礼节。

  朱祁钰冕服仍未脱掉,饶是他身体很好,也累得肩膀剧痛,浑身不舒坦。

  朝臣也不舒服呀,朝服都是特赐的蟒服,也都是极重的。

  都穿了几个时辰了。

  胡濙都快累死了。

  终于礼节结束,皇帝带头换了常服,朝臣去偏殿也换上常服。

  这是朱祁钰的恩赐。

  换做以前,皇帝不赐他们更衣,他们是不能换衣服的。

  在宫中吃个饭,比上刑场还遭罪。

  好在,换上常服,也都舒坦了。

  鼓乐起。

  各式菜肴鱼贯般端进来。

  摆在各自的桌案上。

  今天在乾清宫伺候的宫女,都是在座重臣家的女儿。

  也是皇帝的恩赐,宫女不能出宫,更不能在家中和父母见面。

  干脆就在今日的白天伺候她们母亲入后宫朝拜,下午则伺候她们的父亲用膳。

  以解相思之苦。

  都是皇帝特意安排的,可见用心良苦。

  这顿饭尚食局准备了十几天,最是丰盛,色香味俱全,都拿出了真功夫。

  “诸卿,且慢动筷子。”

  朱祁钰笑道:“今日是除夕,朕这赐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

  胡濙刚要跪下回话。

  “坐下,今天是除夕。”

  “跪拜一上午了,都累得慌。”

  “这顿饭就都不跪拜了,免了礼了。”朱祁钰心情极好。

  “臣等谢陛下天恩!”

  朝臣还想跪下谢恩,都习惯了。

  朱祁钰摆摆手,让他们安坐,坐着行礼反而不习惯。

  “陛下这菜肴中,可有什么玄机呀?”胡濙笑着接茬。

  “诸卿都是博学多才之人,年三十的宴会行酒令可就没意趣了。”

  “但没点新鲜的,诸卿肯定吃的不香呀。”

  “所以,朕这桌菜呀,叫猜谜夜宴。”

  “每道菜,都有一个谜面,藏着一个谜底。”

  “谜底呢,都是一句成语。”

  朱祁钰笑着说:“诸卿谁猜中了一个谜底,朕就赏谁好东西!”

  桌案上有108道菜。

  就是108个谜面和谜底,这回皇帝可是出了血了。

  朝臣也愿意凑这个热闹,这是雅事,也图个新鲜,看着菜肴议论纷纷。

  “诸卿,可不能告诉你们的同僚呀。”

  “哈哈哈!”朝臣跟着笑道,整个乾清宫又安静下来,彼此防备,心里琢磨着哪道菜的谜底。

  其实用不着,每个官员面前的菜肴都是不一样的。

  每道菜肴的谜面、谜底,都是为他们精心设计的。

  朱祁钰不过开个玩笑。

  “老臣看出来了!”

  胡濙愿意凑这个热闹,他身份高岁数大,便拔得头筹:“陛下,这道白鳝烩乳鸽,乃是腾蛟起凤。”

  有的朝臣脸色恍然,都觉得这道菜设计得巧妙。

  其实,今日被诏入宫中赐宴的朝臣,一共就108个人,每人一道菜,都能猜出一个谜底。

  谁也不抢谁的。

  这是皇帝给的特殊恩赐。

  “哈哈,老太傅博学多才,正是腾蛟起凤。”

  朱祁钰看着在殿中伺候的怀恩:“怀恩,你的心思,可被老太傅戳破了。”

  胡濙看向怀恩:“这道菜是你想的谜面和谜底?”

  “不瞒老太傅,正是奴婢!”怀恩是博学的。

  “了不得了不得。”

  胡濙是老奸巨猾,皇帝故意点名怀恩,这是给怀恩扬名呢,他自然要帮着吹捧一番。

  “既然老太傅抛砖引玉,微臣那就猜猜这道吧。”

  于谦也愿意凑这个热闹,因为这件事很雅致,又很新鲜,指着一条鱼说:“这是条鱼,点缀的是栗子和兰草。”

  朝臣顺着于谦的话,看向自己案上这道菜。

  有些人挠头,有些人面露恍色。

  “这兰草,是草中君子,如空谷幽兰。”

  “兰花呢,是花中逸品,放在菜里又是补品。”

  难住于谦的,却是这条鱼。

  这是条什么鱼呢,煮熟了,看不出来了。

  “像是鲩鱼?”

  于谦恍然:“微臣猜到了!这道菜是力挽狂澜!”

  这道菜,就是给于谦特意准备的。

  于康问道:“父亲,既然是鲩鱼,为什么叫力挽狂澜呢?”

  “鲩鱼,又叫皖鱼。”

  于谦恭拜道:“陛下良苦用心,于谦铭记在心。”

  “邢国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正应了这道菜。”

  朱祁钰脸上挂笑:“都尝尝这道力挽狂澜,看看宫中的御厨,做得味道如何?”

  朝臣哪有心思吃呀。

  这猜谜游戏好玩呀。

  耿九畴发现,每张桌前,摆在面前的菜都不一样,说明这道菜是单独给坐在这张桌上的人预备的。

  就是说,你只能猜眼前这道菜,别猜别人的。

  “陛下,微臣也猜到了一道。”

  耿九畴指着自己的菜,高声说:“这道菜是蒸开了花的河蚌,珍珠摆在盘里,这叫合浦还珠!”

  朝臣顺着看过去,还真是合浦还珠。

  白圭看到自己眼前这盘,倏地冷笑起来:“微臣这道叫众望所归!”

  他眼前的菜,是用桂圆将一只乌龟盘在中间,就是众望所归。

  总觉得这是嘲讽他。

  这顿饭顿时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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