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复盘土木堡,这叫打仗?干脆抹脖子自杀算了!

  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199章复盘土木堡,这叫打仗?干脆抹脖子自杀算了!“求求公公怜悯太妃。”

  刘氏行万福礼:“婆母有疾,请公公允许医治。”

  “王妃请便。”

  许彬瞥了眼真晕过去的汤太妃,嘴角翘起,这回不能给皇爷添堵了。

  刘氏打发家丁,把太妃背回去。

  啪!

  晕厥过去的庆王,又被抽醒了。

  她过来感谢的时候,偷偷给许彬塞了一块玉佩:“大人,求您抬抬手,别闹出人命来,事后必有重谢。”

  许彬朝她轻轻一笑,脚尖并拢,给行刑太监传递暗号。

  果然,那鞭声明显变小。

  刘氏对许彬感恩戴德。

  暗骂那老厌物,宫里的公公多好说话呀?

  花点钱财就能打通关系,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早就该让本王妃当家,你们都瞎了眼,本王妃的能力你们视而不见,只能看到本王妃的缺点!

  以后这种日子就再也没有了!

  三十鞭子打完。

  许彬回漠北王府禀报。

  庆王被放了下来,奄奄一息,人还没死。

  庆王府狭窄,只能和亲儿子放在一块,让医者医治。

  安化王妃过来探望,问刘氏:“婆母可看过医者了?”

  初代庆王有六个儿子,活着被封王的有五个。

  初代庆王死后,长子朱秩煃和次子朱秩燽争位,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后来朱秩煃仗着母亲汤太妃,继承庆王位,朱秩燽获封靖宁王,但获封王爵后就死了,死因一直是个谜团。

  另外两个郡王,都没活到成年。

  活到现在的庆藩,只有庆王和安化王朱秩炵两位。

  “用伱管?”刘氏瞪着安化王妃。

  安化王是庶子,从小就惧怕汤太妃,王妃出身农家,在王府里更是没什么话语权。

  被刘氏训斥后,赶紧垂下头。

  夫妻俩报团取暖。

  “贱户出身的贱胚子,天天痴心妄想,婆母自然由本王妃照料!轮不到你插手!”刘氏色厉内荏之后,竟后悔了。

  竟在想,她毒死汤太妃后,让安化王妃背锅。

  顺手除掉了安化王妃,她就一家独大了。

  “等一等!”

  刘氏叫住她,恶狠狠道:“不能便宜你这贱胚子,本王妃尚需照料王爷,你去照料婆母。”

  “妾身遵令!”安化王妃就是个受气包。

  她丈夫安化王也是个受气包。

  安化王是初代庆王第四子,亲眼看见大哥二哥争位,二哥忽然病逝,儿子也死了,靖宁王一脉无人承嗣。

  三哥朱秩爃待人宽厚,五弟朱秩炼少而聪慧,却都没有成年。

  偌大的庆藩,只有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孤孤零零。

  安化王要不是会装疯卖傻,逆来顺受,他估计也活不到成年的。

  当天晚上,汤太妃暴毙。

  消息传入宫中。

  已经第二天天亮了。

  朱祁钰正在听怀恩讲经义。

  “怎么死得这么突然?”朱祁钰皱眉,刚进宫,晚上就死了,岂不让天下人怀疑?

  “回皇爷,庆王府关门,不许任何人探望。”

  朱祁钰乐了,有这么蠢的人?

  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汤太妃死得有鬼吗?

  “让周瑄去查,宗人府协助。”

  苦练九个月。

  早晨锻炼半个时辰,晚上散步半个时辰。

  朱祁钰练出肌肉,身上越来越硬。

  胃口也变得很好。

  原主一顿勉强吃一碗饭,还病恹恹的,他一顿吃两碗饭,肚子里还有空隙,要吃点水果,才有饱腹感。

  头顶的白发,竟然变黑了。

  出现了逆生长。

  这和太医院给他搭配的膳食有关系,谈允贤和太医院给他搭配出的膳食,真是狗闻了都跑路。

  但朱祁钰吃了三个月,顿顿都吃。

  不好吃的,才有营养。

  随着饭量增大,某些方面也在变强,但他竭力控制,胡濙说七到十天最合时宜。

  他就固定时间,绝不过度,浅尝辄止。

  平时再想,也清心寡欲。

  他活生生把自己过成了工具人。

  擦拭干净,换上冕袍,步行去奉天殿。

  他身形比之前魁梧了不少。

  他身材不高,约莫176。

  之前胎胎歪歪的,虽然很瘦,看不出魁梧来。

  但身材塑形后,他肩膀挺直,腰杆极直,肌肉撑起了宽衣大袍,显得人高大魁梧。

  今日特殊,腰间挎着剑。

  龙行虎步走上丹陛,坐上龙椅。

  “都起来吧。”

  朱祁钰把腰杆拔得笔直,如军人一般,一举一动充满力量感。

  “就查出个冰山一角,却让朕触目惊心啊。”

  朱祁钰缓缓道:“这是东厂的密奏,读给你们听听!”

  “大明第一国公,竟然倒卖军械,导致民间军械泛滥!”

  “厂卫查到的那个地下室。”

  “在阜成门附近,还有两个!”

  “每年从他们手中流出去的军械,不计其数。”

  “触目惊心。”

  “而这些钱,分成无数份,送到了京中达官显贵的手中。”

  “诸卿,谁收到了?”

  刚站起来的朝臣,全部跪下。

  “没人说话?”

  “就是说都没有喽?”

  “好!既然尔等清白,那就都起来。”

  朱祁钰嘴角勾起笑容:“来,把张忠一家,宣上殿来,就在奉天殿上审,朕亲自审。”

  朝臣惊呼一声。

  “陛下,两日没有处理朝政,天下大事堆积很多,请陛下先以朝政为重!”张凤劝谏。

  “张爱卿,心虚什么啊!”

  张凤不干了:“微臣一片公心,可照日月,微臣有什么可心虚的?”

  他跪在地上:“陛下,若微臣拿了一两银子,请陛下斩微臣的脑袋!”

  “拿了二两银子,请陛下杀微臣一子!”

  “拿三两银子,请陛下斩我张氏全族!”

  “微臣绝无二话!”

  张凤掷地有声,正义凛然。

  “有些誓言别发早了。”

  朱祁钰阴恻恻道:“把张忠带上来!”

  很快,张忠一家,和张家的管家,都被带到奉天殿上来。

  张忠等人行礼叩拜。

  “朕听范青说,你是个硬汉,朕以为你不会拜朕呢。”朱祁钰跟张家管家说话。

  “小人是明人,就得拜圣天子。”

  管家说话很费劲,他进了诏狱,过了两遍刑,还能走路说话,绝对是硬汉。

  “看来诏狱的刑具,教会你做人了。”

  朱祁钰嗤笑:“说说吧。”

  “陛下让小人说什么啊?”管家说话含糊不清。

  啪!

  带他进来的太监,用戒尺狠狠抽他的脊背,那管家痛得趴在地上。

  “在奉天殿上,要大声说话!”

  那太监阴惨惨道:“让皇爷辨别你的声音,活腻味了?掂量掂量,你还有儿孙呢!”

  管家慢慢爬起来,恭敬磕头,嘶哑着嗓子说:“小人请问陛下,让小人说什么?”

  啪!

  戒尺又打在脊背上。

  管家感觉脊骨被打断了。

  这是铁尺,行刑的太监还不留手,轻轻打一下,都皮开肉绽,何况重重一击,能把脊骨打断。

  “敢问皇爷?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贱胚子!”

  太监提醒他:“再啰嗦,你女儿就要去接客了,掂量掂量。”

  朱祁钰笑眯眯地看着行刑。

  这种人就是皮子紧,帮他松松,才会老实。

  什么忠仆?

  就是刑罚没到位而已。

  进了诏狱,神仙也得吐口。

  “是他!”

  管家指向了张凤。

  张凤目瞪口呆:“污蔑,这是污蔑!”

  管家呕出一口血,用袖子擦了擦,坚持道:“军械调配,是要走户部的账,只有经过户部同意,才能层层批复。”

  “你是户部尚书,没有你的调令。”

  “军械是运不走的。”

  “荒谬啊!”

  张凤立刻辩解:“军械是先经过兵部层层审批,然后报与户部核算,核算之后,本官盖印,开始制造。”

  “然后又经过兵部调配,最后是本官盖印,才能一一批复下去!”

  “倘若本官被你收买了!”

  “那兵部尚书呢?”

  “不经过兵部尚书,靠本官一个户部尚书,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调走军械了?”

  “说出去没人相信!”

  张凤的话,朝臣跟着点头。

  管家忽然朝他笑了:“张大人,您知道为什么小人认识您吗?”

  “你是英国公府的大管事,认识本官,有什么稀奇的?”张凤辩解。

  “并不是!”

  “景泰二年年底,小人亲自造访您的府邸。”

  “送去12万两白银!”

  “是用马车解送进去的。”

  “张大人,您不会忘了吧?”

  能当第一公爵的大管家,自然有一双火眼金睛,过目不忘。

  张凤嗤笑出声:“没错,英国公府总共给微臣送了46万两白银!”

  朝臣惊呼一声。

  “但这些银子,几个月之前,微臣已经主动解送进入脏罚库了。”

  “一切都可以去查!”

  “本官一分都没用过!”

  张凤坦然道:“但本官要重申一遍,这笔钱,不是倒卖军械的脏钱!”

  “而是英国公府,有几个远房亲戚,想安排到户部,走了本官的关系。”

  “这几个人,本官早就写成奏章,报与宫中了。”

  管家讶然:“不对,英国公安排几个人,还用劳烦您?而且,安排几个人,几千两银子就够了,怎么要送几十万两?”

  “哼!”

  张凤冷哼:“你确定还要继续说吗?”

  “本官若在奉天殿上,将此事揭开,张辅都得被开棺鞭尸!”

  轰!

  整个奉天殿一片哗然。

  管家脸色一变,知道张凤要说什么了!

  他赶紧摇头,想冲过去阻止张凤。

  啪!

  那太监狠狠一道戒尺,抽在他的脊背上,他被抽翻在地,痛得浑身抽搐。

  想说话,那太监又抽他!

  不让他说话!

  啪啪几下。

  整个脊背,都被打烂了。

  “想彻底说清楚这些银子!”

  “就得先说一件往事!”

  “正统十四年,七月,发生了什么事,尔等都还记得吗?”

  张凤目光萧索,充满落寞。

  朝臣哗然,正统十四年七月,就是漠北王率领京营出征漠北的日子。

  所有明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朱祁钰目光充满阴霾。

  “正统十四年,七月。”

  “也先犯边!攻掠大同!”

  “漠北王不听群臣劝告,于七月十七日,御驾亲征!”

  说到这里,张凤语气凌厉:“各地大军匆匆入京,准备严重不足,便御驾亲征!”

  “微臣还记得,那段时间的天气啊,只能用非常坏来形容。”

  “七月的天,却是绵延不绝的大雨,停不下来的大雨啊,大雨倾盆,绵延不绝。”

  “在路上,群臣劝谏漠北王回师,此等天气不宜出征,但王振非但不听,还辱骂群臣!”

  “漠北王只相信王振,不信朝臣。”

  “大军于七月二十三,至宣府;”

  “七月二十五,至万全峪;”

  “七月二十六日,至怀安;”

  “七月二十七日,至天城西;”

  “七月二十八日,至阳和;”

  “七月二十九日,至落馹。”

  张凤语气急促,对土木堡一战的情报,如数家珍。

  “这是大雨天啊,路途泥泞,艰行险走,大军如此急行军,丝毫不顾兵卒情绪。”

  “诸君设身处地去想,大军当时该多难啊。”

  “可谓是士气低落到了极致!”

  “王振不管士气。”

  “也不管有识之君的劝阻。”

  “也不管瓦剌大军正在迂回包围,形式险峻。”

  “更不管国家危亡!”

  “八月初一,终于到达大同!”

  “诸臣皆劝:臣子固不足惜,主上系天下安危,岂可轻进。”

  “但王振不听啊,漠北王更不听啊!”

  “不顾险恶天气,不顾险恶地理,不顾险恶局势……一条路走到黑!”

  过去了八年,张凤提起来,仍觉得义愤填膺。

  “但是。”

  “户部尚书王佐、大学士曹鼐、吏部郎中李贤等正直的大臣曾策划,用非常手段杀掉王振,逼銮驾回京!”

  “但英国公张辅老迈无胆,不敢承担风险,导致此事无疾而终。”

  “恰逢我军将领屡屡战败。”

  “杨洪、杨俊、任礼、井源、陈怀接连战败,郭登想应圣驾入紫荆关暂避,遭到王振的拒绝。”

  “与此同时,在辽东,脱脱不花偷袭辽东,王翱、曹义,又败了!”

  “辽东之战,堪称耻辱!”

  张凤忽然大吼:“脱脱不花才多少人啊!”

  “虽打辽东一个措手不及,但辽东地域辽阔,大可以整装再战。”

  “可王翱、曹义一退再退,打不敢打,退不敢退,干脆就败,战战皆败,把整个辽东拱手让人!”

  “人马损失殆尽!整个辽东五十余年的积蓄,全都没了!”

  “这也是名臣?”

  “这也是名将?”

  “简直天下最大的笑话!”

  朝臣都懵了,张凤忽然发疯干什么啊?

  而说这些往事,和他贪银子,有什么关系啊?

  “战后,呈报上来的记录,脱脱不花只掳走了一万多人。”

  “你们信吗?”

  “八年过去了,辽东还剩下多少人,大家心里没数吗?”

  “那战报,老夫不忍卒读!”

  “最丢人的还不是辽东之战。”

  “而是甘肃之战!”

  “马昂和任礼、刘永成,真的打了一场惊世好仗啊!”

  “连史书都不敢记载的好仗!”

  “战报送到京师,朝臣都惊呆了,这打得是仗?”

  “哪怕甘肃无人戍守,都比你们打得强!”

  “这就是正统朝、景泰朝的名将!”

  “哼哼!”

  “问问还活着的马昂和任礼吧,甘肃还剩下几个活人?”

  张凤眼中含泪:“大明向来报喜不报忧,呵呵,名将都是包装出来的,名臣都是吹出来的!”

  “敢向天下人展示一下吗?”

  “不敢!”

  “因为他们没有本事!都是吹出来的!粉饰太平罢了!”

  张凤在怒吼。

  整个奉天殿瑟瑟发抖。

  因为他点名的这些人,要么是如今朝堂的中流砥柱,要么儿子、孙子,都在军中效力。

  死了的也都是世之名将,后世会被收录入名将谱的。

  可谓是地图炮,把整个勋臣给轰塌了。

  “鹞儿岭和鸡鸣山两战,只能用耻辱来形容。”

  “吴克忠、吴克勤、朱勇、薛绶、刘僧,这几战打得,史书都不敢记吧?”

  “老夫也不想说了,老夫这心啊,承受不住再来一次刀绞了!”

  “这就是我大明的名将!”

  “笑话!名笑话!”

  “幸好都死了,要是还活着,老夫就拿一坨屎,塞进他们的嘴里!”

  “让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多么臭不可闻!”

  “哪怕没上过战场的人,也不会那么打仗的!”

  “还所谓名将,牛都不敢像你们这么吹!”

  张凤发疯了。

  这是要彻底得罪死勋臣啊。

  勋臣怎么能容许,自己的祖先有污点呢?

  他们只会删除史料,让后人不知道这段历史。

  仅此而已罢了。

  想让他们上进?成为栋梁之材?那多累啊,还是勾栏瓦舍舒服,然后包装包装,就成名将了。

  后代好躺在“名将”的福泽里,狠狠吃个一千年。

  “唉!”

  “鹞儿岭和鸡鸣山两战战败之后,漠北王只能被迫驻跸土木堡。”

  “老夫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漠北王为什么要停驻在土木堡呢?”

  “当时为什么非要走怀来呢?”

  “七月十五日,杨洪就上表通报,怀来已经被瓦剌占据,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呢?”

  “难道漠北王不知道,怀来极有可能被攻占了吗?”

  “为什么还要走呢?”

  “走怀来这条路,只能被迫驻跸土木堡。”

  “诸君都看过土木堡的地形吗?”

  “那个地方,是天生被伏击的地方。”

  “八年来,老夫到了晚上就会想,漠北王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难道一点军事常识都没有吗?”

  “最近,老夫想明白了!”

  张凤睁开眼眸,怒目而瞪,恨意滔滔:“因为,有人在诱导漠北王,故意引导他走这条路,让他停驻在土木堡!”

  “等着瓦剌大军,包围漠北王!”

  “果然!”

  “八月十五,也先诈和,诓骗漠北王进献和表。”

  “旋即出尔反尔,突然包围我明军,前后夹击,明军惨败,这就是土木堡之败。”

  “我明军主力尽丧,朝中、军中精华一扫而空,漠北王被俘!”

  “结果,就是我大明的腰杆,被打断了!”

  “但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张凤洋洋洒洒,粗略描述了土木堡之战的经过。

  热血的朝臣心怀激愤。

  更多人在思索,张凤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和他的贪赃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王翱、王直等人伏法。”

  “当年的老人越来越少。”

  “可能都忘记了一件事,土木堡之败前,邢国公曾断了供应大军的粮草。”

  张凤淡淡道。

  于谦侧目看过来,张凤神情悲壮。

  他又转身回去,作为老朋友,顿时明白了张凤的心思。

  朝臣惊呼:“当时大军本就陷入泥泞之地,怎么还能断了粮草呢?邢国公莫不是……”

  “当时户部尚书是金濂,知道他为何也答应了吗?”

  张凤大声道:“因为,转运去宣镇的粮草,明军一粒米都吃不到!”

  轰!

  整个奉天殿炸裂。

  胡濙闭上了眼睛,他明白了张凤这番话的深意了。

  剑指英国公张辅!

  于谦欲言又止,却没说出口。

  涉事的,大多都死了,知道当年事情的人,越来越少了。

  但历史,不会被掩盖的。

  “英国公府的大管家,想必你是最清楚的吧!”张凤厉喝。

  管家摇头,他只要动嘴要说话,戒尺就抽他。

  “老夫再重复一遍!”

  “从京师转运过去的粮食,都是喂给瓦剌骑兵的!”

  “而这,就又要牵扯出一件往事了。”

  张凤苦笑两声,慢慢跪在地上:“陛下,关于军械倒卖的事,微臣撒谎了,微臣知道此事,但一直没报。”

  “因为,微臣的把柄,被人抓着呢,微臣不能说,也不敢说!”

  “求陛下处死微臣!诛微臣满门!”

  他自爆了!

  用死,来炸死勋臣!

  这才是张凤的目的。

  “说出来。”

  朱祁钰在配合张凤。

  没错,戏台子是他亲自搭建的,张凤是他请来的演员,他要用勋臣的血,警告勋臣,谁也不许动朕未出世的孩子!谁也不许!

  张凤磕个头,抬起头时,眼中泪流不止。

  风萧萧兮易水寒。

  “当时微臣只是户部郎中。”

  “在金尚书手下做事。”

  “每月初一,微臣都能领到一笔很可观的银子,户部每个人都有。”

  “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当时微臣不知道。”

  “但当微臣成为户部尚书时候,就知道了。”

  “这是粮食转运的损耗!”

  “就是说,粮食经手转运,会天然减少,属于正常损耗,当然也有不正常减少,微臣会写在奏章上,请陛下详阅。”

  “这些都算是一笔光明正大的收入,朝野上下都知道。”

  “但是,金尚书不能理事之后,景泰二年,微臣就收到了张府管家所说的12万两银子!”

  “那不是粮食损耗。”

  “而是粮食倒卖的钱!”

  “正常运往边疆的军粮,大部分都发不到当地的,要么卖给富商,要么直接运到漠北。”

  “这笔钱,一直都有!”

  “调包军械的钱,微臣没收到,但是兵部尚书,一定会收到。”

  张凤刚要说话。

  于谦却抢了过去:“张阁老所说甚是,这笔钱确实存在,兵部上下每年都会分润这笔钱,但微臣没碰过。”

  张凤一愣,他没想到,于谦竟要救他。

  他冲于谦摇头。

  于谦不理他。

  奉天殿内却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这种事能摆在明面上说吗?

  不止张凤自爆,于谦也直接自爆了。

  胡濙瞳孔微缩,开始明白,皇帝要干什么了。

  “接着说!”朱祁钰语气森寒。

  “所以!”

  “当年邢国公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忽然断了粮草,其实是为了漠北王的安危!”

  张凤的话。

  引起朝臣非议,不管粮草能不能运到漠北王的手里,运是必须要运的,于谦没有权力,停止运送粮草。

  万一这批粮草是救命粮食呢?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于谦深深地看了眼张凤。

  他明白,张凤自爆后的下场,他必须要帮老朋友揽下来。

  只有他,才能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

  张凤刚要阻止,于谦冲他微微摇头,高声道:“陛下,微臣替他说!”

  “八年过去了!”

  “正统十四年,土木堡,至今仍是陛下、微臣、朝中诸君、天下人,乃是大明心中的痛!”

  “年初时,微臣路过土木堡,都不敢看一眼,只派人匆匆祭奠,便匆匆离去了。”

  “微臣不敢看啊,真的不敢看。”

  “不止张凤在想,为什么漠北王要走这条路呢?”

  “微臣也无时无刻不在想。”

  “正统十四年八月,微臣断了前方的粮草,其实是受了金尚书的点拨。”

  “张凤所说的损耗,不止户部有,兵部也有,工部也有,礼部也有!阁部司礼监都有!”

  “整个朝堂上都有!”

  “不止粮食有损耗,军械有损耗,银子有损耗,木料、工具都有损耗!什么都有损耗!”

  “所有损耗,都是公然贪腐的对象!”

  “但这些钱,是明面上的钱,拿了就拿了,无可厚非。”

  “但是!”

  “陛下、诸君!”

  于谦忽然环顾群臣:“可能还不知道,瓦剌大军使用的军械,比我明军精锐十倍,而制式,竟是我明军制式!”

  “不止土木堡时,今年微臣征瓦剌、鞑靼时,也是如此!”

  “他们的装备,十分优良。”

  “比我军装备更优秀。”

  朱祁钰不满于谦保下张凤。

  他要用张凤的命,换很多人的脑袋!

  所以他今天带剑来,打算亲自杀一批,震慑勋臣。

  “所以,厂卫发现大型制造工厂。”

  “微臣一点都不震惊。”

  “因为很早就有了!”

  “除了陛下您,所有人都收过这笔孝敬!”

  “送这笔孝敬的,恰恰是英国公府!”

  这一点,早就不让人震惊了。

  都猜到了。

  兜着么大弯子,就想引出英国公府。

  “八年来,微臣一直在想,漠北王为什么走那条路呢?”

  “但今年打了三仗,微臣想通了!”

  “是有人,被瓦剌收买,故意引着大军走这条路的!”

  “故意让漠北王进了设好的圈套!”

  “等着瓦剌大军,肆意屠戮我明军的!”

  “导致我明军五十万大军惨死!”

  “罪魁祸首,就是英国公张辅!”

  于谦很聪明。

  反复说自己立下的功劳,然后才说出张辅,这是为了自保。

  也在保下张凤。

  轰!

  整个奉天殿瞬间炸裂。

  果然,皇帝的目标是死了的张辅!

  明白了,张凤在配合皇帝演戏,目标是彻底削掉张辅的威望,把他贬成罪人。

  问题是张凤,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配合皇帝呢?

  图什么呢?

  胡濙陷入思索。

  “也不是张辅!”

  于谦环视众人:“而是所有勋臣!”

  “不!”

  “这也不准确,可以说是所有人收到孝敬的人!”

  “都是刽子手!”

  于谦爆发了:“五十万大军啊,都是被尔等所杀!亲手所杀!你们晚上睡得着觉吗?”

  “军民死了,也就罢了!”

  “可你们是人臣啊,竟诱使君上被捕!”

  “君君臣臣,君上是天下人的主子,你们的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吗?”

  “你们还是人吗?”

  于谦厉吼。

  朱祁钰却看着他,于谦在保张凤,不惜深陷泥潭。

  “陛下!”

  于谦又磕头:“还有一事,微臣必须说出来!”

  “当年,土木堡大败之后,逃回来的人,就有英国公张辅!”

  “张辅没有死在战场上!”

  “他是为了保住家人,死在家里的!”

  “是他的家人,把他的尸体,送去了土木堡!”

  于谦忽然指着那个管家:“这就是他不敢说出口的真相!”

  整个奉天殿被震到了。

  聪明的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皇帝让张凤演戏,复盘土木堡之败,不是为了彻底削掉张辅遗泽,而是剑指勋臣!

  他要对勋臣下手了!

  胡濙深深看了眼皇帝,皇帝心狠啊,想用张凤的命,去换全体勋臣的命。

  于谦强加干涉,他要保住张凤的命。

  “张辅。”

  “世受国恩。”

  朱祁钰语气阴厉:“竟是天字第一号汉尖。”

  “为什么啊?”

  “他是英国公,是大明第一国公,无论谁是皇帝,都要仰仗他的。”

  “他家的富贵,与国同休,他为什么要叛国呢?”

  “太宗、仁宗、宣宗、漠北王给他的赏赐不够多吗?他还有什么想要,得不到的东西吗?”

  “为什么要当汉尖呢?”

  有心人就会发现。

  皇帝已经给张辅定性了。

  别忘了,张辅被追赠王爵,就算是要查,也要经过冗长程序的,不可能皇帝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定性了的。

  可这个时候,谁敢为张辅发声呢?

  看看英国公府,就剩下一个残废领两个小孩子了,还如何光耀门楣?

  没好处的事,谁会做?

  “陛下,因为贪婪!”

  于谦慷慨道:“张辅向漠北卖粮食、军械,已经被瓦剌彻底捆绑了,他抽不了身了。”

  “哪怕他不想出卖漠北王。”

  “也由不得他了。”

  “所以,他只能以死谢罪。”

  朱祁钰倏地笑起来:“可他死在了家里,不是战场上。”

  他慢慢站起来:“多么讽刺啊。”

  “一代名将,竟死在了家里。”

  “朕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土木堡一败,让大明成为天下笑柄。”

  “朕不曾想过,里面却存在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朕听完,真的不寒而栗。”

  “朕以为!”

  “将军打仗,只考虑战场形势,不必考虑利益关系,更不必考虑朝堂,只要把心思放在战场上就够了。”

  “是朕天真了。”

  朱祁钰长叹一声:“土木堡一败,朝中精华文臣武将尽丧,朕都不敢看实录。”

  “往事不堪回首。”

  “但是!”

  铿锵!

  宝剑出鞘。

  “朕能容许战败!”

  “但不能容许,被自己人出卖!”

  “传旨,所有在土木堡之战中战败的勋爵,全部收回世券!以儆效尤!”

  “故定兴王,于国有功,不可抹杀,虽曾卖国求荣,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是非,朕无法评说。”

  “传旨,在定兴王墓碑上,加刻‘卖国求荣’四个字。”

  “其爵位不变,功劳照赏,过责不记录,一切维持原样。”

  “其子嗣不再承嗣英国公爵位……”

  “唉,删除英国公后人的记录,史书不记,后人不知,是非功过,由后人评说吧。”

  “在定兴王墓旁边,修建一座三国于禁的雕像。”

  朝臣个个目瞪口呆。

  可真有您的!

  这是让英国公绝嗣啊。

  这还不够,在张辅墓碑上刻下卖国求荣四个字,然后还不记载,这不摆明了让人瞎掰吗?

  史书不记载英国公后人,仿佛在说英国公缺德到冒烟,没儿没女。

  论损,还得看您。

  再说了,于禁是什么东西,读过三国的都知道吧?

  魏国老臣,跟随曹操鞍前马后三十余年,结果投降了关羽。

  皇帝是借古讽今,把张辅形容成于禁呢。

  这让张辅当什么名将?

  “此人!”

  朱祁钰指着那管家:“其九族凌迟!”

  “张家的家丁,悉数捕杀,一律处死!”

  “无论跑去哪里的,都杀!”

  张忠却傻了。

  皇帝说,英国公无嗣,就是说史书上记载,英国公没儿子。

  他算什么?

  “陛下开恩啊,陛下!”张忠不停磕头。

  朱祁钰伸手一扇。

  贺知恩立刻明白,皇爷是让张忠一家几个人彻底消失。

  皇爷不想看到他们。

  “难道,土木堡之败,和漠北王真没关系吗?”朱祁钰忽然爆喝。

  胡濙明白,皇帝在点他呢。

  立刻跪在地上:“陛下,漠北王贪功冒进,过于急切,才误中有心人的算计,又宠信王振,将兵权尽付于王振之手,所以才大败……”

  他罗列出很多条罪责。

  朝臣跟着附和。

  “朕欲降漠北王为郡王,诸卿可有异议?”

  皇帝这一刀,没斩在全体勋臣身上。

  砍漠北王脑袋上了。

  “陛下,漠北王确实有错,但毕竟是曾经龙御九天之尊,如何能纡尊降贵降为郡王呢?”胡濙认为不妥。

  “郡王就不尊贵了?”

  朱祁钰反问:“定兴王不也是郡王吗?不尊贵吗?”

  皇帝埋汰朱祁镇呢。

  “陛下,今日所讨论之事,不能记载在史书之上,更不能让天下人知晓。”

  “您贸然降格漠北王,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您没有格局?让后人嘲讽您吗?”

  “让您背了黑锅?何其冤枉!”

  胡濙换个角度说话。

  朱祁钰听着舒服多了:“便依了老太傅吧,等以后寻个由头,降格为郡王吧。”

  就是说,这次不降,下次降。

  “陛下圣明!”胡濙磕头。

  “于谦!”

  “下了朝,你去拜访满朝勋贵!”

  “告诉他们,这些年贪了多少,给朕原方不动的,送回来。”

  “少一分,朕就摘了他们的狗头!”

  朱祁钰冷冷道:“勋贵、勋贵,国朝供养尔等,是为了上战场杀敌的,不是让你们吸大明的血,然后上了战场,次次战败的!”

  “有些人已经死了,朕懒得再翻旧账。”

  “但是,得告诉他们。”

  “他们干的那些破事,朕都清楚!”

  “都知监,去传旨,每个人抽三十鞭子,让他们长长记性!”

  “这景泰朝,和正统朝可不一样!”

  “朕和漠北王,不一样!”

  朱祁钰面露凶色。

  没错!

  他就是在敲打勋臣。

  先敲打了宗室,然后敲打勋臣。

  最后就是文臣!

  谁敢阻止朕的儿子出生,就别怪朕杀得血流成河了!

  朱祁钰在秀肌肉。

  他能封闭城门,想杀谁就杀谁,就是在告诉天下人,朕是皇帝,皇权在朕的手里,谁敢动歪心思试试!

  朝臣叩拜。

  “张凤。”

  “你做了这些破事,朕本该砍了你。”

  “但你肯跟朕实话实说,说明你心中还有朕这个皇帝。”

  “去都知监,领三十鞭子,回府闭门思过吧。”

  朱祁钰对张凤不满。

  他想让张凤把勋臣咬下一口肉来,没看他带着剑上朝的嘛,打算杀一批。

  “微臣谢陛下天恩!”张凤哽咽。

  他是被皇帝选出来,配合演戏的。

  皇帝要用他的血,震慑勋臣。

  幸好被于谦救了。

  劫后余生,他满心感慨。

  至于原因?

  因为,范青找到了证据,京师附近几个村子,被人替换掉,就是张凤批条的。

  不管张凤是知道也好。

  被诓骗也罢。

  他是户部主官,就得承担责任。

  所以,不管怎么着他都该死,朱祁钰想让他死得有价值一点,才导演了这场戏。

  “滚吧。”

  朱祁钰收了剑,靠着椅背,剑不能白带。

  该杀,还得杀。

  “张辅可有好妹妹,好女儿啊!”朱祁钰语气怪异道。

  咯噔!

  朝堂上下心里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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