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135章你什么都不能做,趁早回家种田,别碍着朕的眼!西华门。
东华门尚在建造,朱祁钰坐在门洞子里。
十几个挑出来的商贾代表跪在地上,四周禁卫戒严。
“朕诏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聊聊,不必拘束。”朱祁钰没让他们起来。
十几个商人,虽是各大商帮的支脉,那也是家资巨万之辈,此刻却只能恭恭敬敬地跪在石板上,恭听圣训。
“你们来京中,也有一段日子了,却没在京中置办商业,是何原因啊?”朱祁钰问。
“启禀陛下,草民等刚来京中,不了解京中环境,所以迟迟未置业从商。”
说话的叫马瑞,出自徽商,他来京中,已经做好了被当成肥羊的准备,哪有心思做生意啊,就等着皇帝兜头一刀呢。
“那现在了解了吗?”朱祁钰却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
“这……”
马瑞不太敢说。
“怎么?朕是吃人的老虎吗?这般怕朕?”朱祁钰语气一沉。
马瑞赶紧磕头谢罪,连说不敢。
“说!”朱祁钰语气冰冷。
“草民本在庐州府经商,不太了解京中环境,近来又因为水土不服,生了场大病,所以迟迟不知道该做什么买卖。”马瑞战战兢兢道。
“伱在庐州府做什么啊?”朱祁钰问。
“回禀陛下,草民是做茶叶生意的。”
“那在京中也做茶叶生意便是,京中巨富者不知凡几,有什么货物,都能贩售出去,不必担心,做你们老本行即可。”
朱祁钰这话,可让商贾们惊住了。
啥意思?等我们置了业,再收割我们?
“陛下,您、您这……”马瑞想说,您不杀我们了?
“怎么?你以为朕千辛万苦,诏你们进京,是为了杀人?”朱祁钰直言不讳。
“草民绝无此意,请陛下恕罪!”马瑞不停磕头。
“朕跟你们直说吧。”
“诏天下商贾入京,是希望繁荣北方经济。”
“想必你也知道,朝堂在打仗,打完了仗,就要重建,是需要你们商人的。”
“所以朕才千辛万苦,把你们诏入京中。”
朱祁钰笑道:“朕纳闷了,你们为何会这般想呢?朕诏尔等入京,就是要杀人?”
你之前做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吗?
马瑞可不敢直说,不停磕头,坚持称没有。
“哼,若是这样想的人,未免太狭隘了,朕是暴君吗?”朱祁钰忽然问。
马瑞也不敢看皇帝的脸色,瑟瑟发抖道:“陛下是仁君,绝不是暴君!”
其他商贾跟着附和。
可是,却迟迟没得到皇帝的回应。
西华门前,诡异地寂静。
“诽谤君王,是尔等贱籍配做的事吗?”朱祁钰陡然一喝。
马瑞这才回过味儿来,商人是贱籍,哪有资格评价皇帝啊!
“陛下饶命啊!”马瑞等商贾嘭嘭嘭磕头。
有胆小的,已经吓尿了裤子。
“每人杖十!”
朱祁钰目光阴冷:“朕是君父,揣测天心是什么罪啊?没读过大明律吗?”
“评价君父,是要杀头的!”
“知道吗?”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评论君父?朕是你们能评价的吗?啊!”
十几个商贾,都被吓得尿了裤子。
评价君父,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都怪马瑞,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把我们都坑死了!
阁部重臣看了眼皇帝,直翻白眼,是您让人家评价的嘛,结果板子落人家头上,你这也太霸道了!
可他们不会为商贾求情的。
嘭!嘭!嘭!
木杖落在商贾身上,痛在心上,却不敢叫出声来。
幸好,来之前写好了遗嘱,可是族人都要被杀光了,遗嘱谁去看呢?
十杖打完,商贾们都趴在地上。
太监踹了他们一脚,让他们跪好了,他们只能强忍着剧痛,跪在硬石板上,规规矩矩。
过了半晌,才传来朱祁钰的声音:“罢了,朕乃是仁君,便不追究此罪了。”
“记牢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在心里也不可诽谤君上!”
“你们的一切,都是朕赐下来的,你们该知道感恩。”
“朕赐你们死,那也是皇恩!”
“明白吗?”
朱祁钰玩弄人心。
“草民等深感皇恩深重,谢陛下饶命啊!”十几个商贾嚎啕大哭,躲过一劫啊。
“高兴不该笑吗?为何要哭!”朱祁钰陡喝。
商贾们赶紧收了眼泪,规规矩矩跪着,一动不敢动。
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啊。
“还算听话。”
朱祁钰缓缓道:“朕诏你们来,是要鼓励你们在京中置业的。”
被杀威棒打了一顿,哪个商贾还敢违背皇帝的意愿啊!
阁部官员看在眼里,算明白了,皇帝是真不要名声了。
跟衙门差役一样,先给人家一顿杀威棒,再审案子,是非黑白全都攥在官员手里,就看谁送礼够多了。
“朕知道,你们只是家中的旁支旁系。”
“那些主宗,都隔岸观火、冷眼旁观呢!”
“但用不了多久,他们都要进京了,朕已经派大军出京沿路剿匪,他们敢不进京吗?”
“不过,你们比他们早,手里又有本钱。”
“你们比他们听话,朕便赐恩给你们。”
“京中、山东、宣镇,都可以去投资,朕不限制。”
马瑞等人都听傻了,您支持我们从商,为何打我们一顿杀威棒啊?
“也不必惧怕皇家商行,虽是挂着皇家的名声,但和你们也是公平竞争,朕不会偏向他们的,安心便好。”
朱祁钰缓缓道。
商贾们都听傻了,都是大好事啊!
用十杖,换来这么大的便宜,划算啊!
他们虽是各地商帮中的旁支别脉,手里也都有是有钱的,又世代经商,经验丝毫不缺。
皇帝给他们机会,他们也能做起来,丝毫不比主宗主脉差。
朝臣却了解皇帝的套路,打了巴掌给了甜枣,之后才是皇帝要做的事情。
“敢问陛下,京中什么生意,草民等都可以做吗?”一个苏商小心翼翼问。
“当然,不设限制,随便做,只要正当经营即可。”
朱祁钰看向他们:“还有什么疑虑吗?”
马瑞等人蠢蠢欲动,有也不敢说啊。
“既然没有,就按照朕说的。”
朱祁钰懒得废话,话锋一转:“诸位,朝堂经常转运银两,十分不方便。”
“所以朕打算开一个票号,用银票取代银子,方便转运,节省开销,也是方便天下商贾。”
票号?
原来皇帝是想做票号啊!
朝臣顿时明白了,皇帝要废宝钞,改用票号,以后发俸禄,会不会直接发纸啊?
“陛下,草民等不是做票号生意的呀。”马瑞可不想瞎掺和。
其他商贾跟着附和。
“你们做什么生意的,不重要,重点是知道朕要做通行天下的票号,即可。”
朱祁钰瞥了眼马瑞,你可真是一点不懂得体谅皇帝之心啊,处处打断朕的话?
没错。
朱祁钰就是想发行银票,节约运输成本。
东厂正在查宣镇线的驿递系统,已经查出了苗头,虽然只是苗头,朱祁钰却看到海量的银子、粮食进入了这些人的口袋!
他之前就想做银行,用天下银子,缓解中枢财政压力。
可迫于无奈,做不下去,就从票号开始。
像马瑞这等商人,对皇帝的宏图伟业不感兴趣,他们就想安安稳稳地赚小钱,做个快乐的小商人。
所以,朱祁钰得逼一逼他们。
“怎么?不能支持朝堂吗?”朱祁钰目光一阴。
马瑞打了个哆嗦,后背剧痛,让他清醒了,在皇帝面前,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草民支持,草民支持!”马瑞吓坏了。
所有商人跟着磕头。
“支持就好办了。”
朱祁钰站起来,没走到太阳底下去,太晒了:“朕打算要开几个票号。”
“一个以朝堂的名义开,放在户部下面;”
“一个以皇家商行的名义开,放在皇家商行里面;”
“再开一个,以朕的个人名义开。”
“朕要开的票号,不是让你们放印子钱,祸害老百姓的,而是为中枢转运物资出力的!”
“以朝堂、皇家商行名义开的票号,无须跟你们说。”
“以朕名义开的票号,朕打算给你们沐浴皇恩的机会,每家每户,往里面投些钱……”
没想到啊陛下,您在这等着呢!
上次是直接开杀,这次来软刀子了!
您这抢劫的方法,一次比一次高明,服了!
张凤偷偷竖起大拇指,有点羡慕耿九畴了,若这票号开起来,户部就有了活钱入账,日子就过得舒服了。
马瑞等都是商贾啊,论经商,皇帝的脑子哪有他们转得快呀,一听就知道,又被当成肥羊,宰了。
“建成票号,对你们经商也有好处!”
“你们来来往往,在南北直隶经商,难道不需要转运吗?”
“有了票号,直接随身带着银票就好了。”
“再说了,朕让你们入股,以后是有收益的,是降恩于你们,难道你们不想受朕的恩赏吗?”
朱祁钰语气阴鸷。
“草民愿意入股!”马瑞赶紧道,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不过,若是让他们入股票号,只要肯公平公正,还真有利可图。
“这家票号就叫四海票号,朕拆分成一百万股,一股一千两银子,你们每家摊摊,多占些股份。”
马瑞差点绝倒!
票号拆分成一百万股,一股一千两?
您怎么不直接抢呢!
“这天下商贾,每家必须占股,至于多寡,则由宫中计相来定,家家必须买进,到时候按照占股比例年底分红。”
朱祁钰要狠狠来一刀。
他要做很多事,都缺银子啊。
张凤暗自咂舌,还是您来钱快!
“朕对票号不懂,你们举荐些人才上来,进入票号,为朕经营。”
朱祁钰踱步道:“这票号,是正经生意,做的是一个信誉。”
“丑话朕说在前面,谁敢坏了朕的信誉,朕就杀了谁九族!”
“更不许什么放印子钱,那是逼百姓为奴为仆的恶事,票号不许沾,票号也不是当铺,就是规规矩矩的票号!”
“别看你们成为了股东,但这票号怎么经营,是朕说了算,是大明律说了算!”
“票号成立后,你们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兑成银票,不许放在家里!”
朱祁钰厉喝:“放心,不止你们,朕、百官的银子,都会放在票号里!”
“以后天下百姓的银子,也都会放在票号里!”
嘶!
马瑞等人浑身发软。
皇帝这是强抢天下人的钱啊!
都放在票号里,万一有一天兑不出来了,会怎么办?
难道凭着他们,造反吗?
“放心,朕不会自毁长城的,这江山是朕的私产,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朱祁钰冷喝:“经营票号,最重要的就是信誉问题。”
“不管是何时何地,拿了银票就得给通兑,至于如何防伪,是中枢的问题,无须尔等商贾操心。”
“回去,就想清楚,要买四海票号多少股份。”
“怀恩,你先来做四海商行的提督太监,你来管着!宫中的计相随你抽调,对外也可以招揽计相。”
“退下吧。”
朱祁钰懒得再看这几个商贾,看向张凤等人:“诸卿随朕去勤政殿。”
路上,张凤等人窃窃私语。
进了勤政殿。
张凤率先道:“陛下,微臣担心这票号在京外开不下去。”
“怎么讲?”朱祁钰换上轻松的语气。
他对天下商贾实在没有好感。
圣旨下了快一个月了,乖乖听话来到京中的十不足一,要不是借着镇压诸王派军出京,他们肯定不会入京的。
今天只是打了顿杀威棒,没直接杀人,已经够意思了。
“陛下,微臣以为原因有三。”
“其一,这票号在江南一直都有。”
“朝堂开的话,江南士绅必然暗中使坏,而且民间票号暗地里放印子钱,多少穷苦百姓,闻听票号就心惊胆寒,中枢应不应该背锅?”
“其二,通兑银子,您收不收通兑费?若是不收的话,票号以什么收入?如何支撑?若是收的话,商贾愿不愿意使用银票?银票如何防伪?”
“还有就是银子保管的问题,京内还好说,全国这么多城市,转运银子要花多少钱?还有就是如何监管?若派太监进去,会不会又演变成皇店?”
“其三,这票号归户部,是官家的,还是民间的?若是官家的,封不封官职?中枢又要增加多少开支?”
“陛下设票号,仍需转运银子,只是方便天下商贾,能收到什么好处呢?”
张凤条理有序,说得不错。
朱祁钰微微颔首:“起来,都说到点子上了。”
“朕先说说建这票号的初衷,老太傅身体不好,告假回家了,都记下来,给老太傅过目,事后问询他的意见。”
“朝堂开票号,自然要取缔民间一切票号。”
“张凤,你人在中枢,能看到民间放印子钱泛滥,可见是知道民间疾苦的。”
“朕之所以要开票号,就是要收天下当铺入中枢,不许民间私开当铺,更不许收这印子钱!”
“这印子钱,九出十三归,朕不想细说了。”
“但这是最害人的东西!”
“朕要清除天下当铺,断了民间的印子钱,就从票号开始。”
朱祁钰看到张凤等人不解,解释道:“通兑银两,只是开始,无非是树立良好的信誉罢了。”
“这是朕设票号的初心。”
“你说的很对,这票号只做通兑业务,是完全亏本的。”
“朕是这样想的,朕的四海票号,为朕私人票号,由太监管着;”
“朝堂的票号为官方票号,由户部管着,设官员;”
“皇家商行的票号,为朱家人的票号,也是私人票号。”
“朝堂的票号,由户部和内帑共同承担银两,就叫大明票号。”
“通兑费是要收的,毕竟转运、保管银两都是要花钱的,至于收多少,由户部的计相算出来,呈报上来,朕再决定。”
“至于如何防伪,朝堂要好好考虑一番,什么东西有利可图,就会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做!”
“防伪问题,要解决,解决了才能开票号,此事再议。”
说到这里,朱祁钰站起来,在地上转了两圈:“冯孝,内帑还有多少钱?”
冯孝看了眼朝臣。
“无妨,说。”朱祁钰一向节俭,自己都舍不得花,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爷,若算珠宝的话,大概还有五百万两。”
嘶!
皇帝是真能折腾啊,这才一个月来月,花了三百多万两?
败家也没您这样败的!
偏偏这些钱,都撒在地方上了。
“朕出三百万两吧,户部也出三百万两。”
朱祁钰这次宽容了:“股份朕占六成,户部占四成,现在没钱没关系,先用朕的,等户部赚了钱,再还给朕,那一成算作利息了。”
四海票号,靠天下商贾就有多是钱了,无须内帑出钱。
他没预留出皇家票号的银两,显然,也等着别人出钱。
“陛下,宫中/朝堂各出一半,自然该五五分成才是。”耿九畴不干了。
他这个户部尚书,得攥住户部的口袋。
“那你有钱吗?”朱祁钰问他。
“没有。”耿九畴也老实。
“那不就得了,朕借给你们三百万两,等秋赋收上来,再还给朕,算一成利息,高吗?”
耿九畴看了眼内阁,嘟囔道:“陛下刚说要废除印子钱……”
“朕这是印子钱吗?”朱祁钰急眼了。
耿九畴吓得跪在地上,却仍在坚持:“大不了还些利息,也不能吃掉一成啊,按照四海票号算的话,那一成可是海量的银子!户部不肯让这一成!”
“行,那你自己去借,能借到三百万两当准备金就行,朕不管了,成吗?”朱祁钰生气了。
耿九畴死活不吐口。
张凤、王伟抬头望天,天气不错呀,显然在说,必须平分。
“成,朕不跟你们争了,就平分,收上来秋赋,你们给朕利息便好。”朱祁钰退让一步。
耿九畴立刻前进一步:“陛下,您内帑就有五百万两银子,还都是珠宝,如何借给户部三百万两呢?”
朱祁钰瞪着他,没完了是吧?
朕想骗你们点钱,就这么难吗?
个个都这么精?
“陛下,微臣是户部尚书,这账得算得清楚呀,不然微臣没法向陛下交代!”耿九畴来劲了。
跟皇帝掰扯,然后跟皇帝交代,你这玩得溜。
把朱祁钰怼得哑口无言,他想空手套白狼,套个利息赚赚。
“你赢了,利息朕也不要了!”
朱祁钰气得坐在椅子上。
耿九畴赶紧磕头请罪,张凤朝他竖起大拇指,死要钱的碰上个死抠儿的,精彩。
“大明票号、皇家票号、四海票号成立,民间就不允许出现其他票号了。”
“至于商人不愿意花通兑费,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强制不许民间银两转运,一经发现,银两没收归公,本人服三年夫役!”
“由……刑部负责吧!”
朱祁钰瞥了眼俞士悦:“阁部、通政司、都察院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就刑部每天优哉游哉,朕掏钱养着你们,是养老爷子的吗?”
“微臣有罪!”俞士悦吓得一抖,跪在地上嘭嘭磕头。
“刑部也该动弹动弹,为朝堂出分力,为朕分分忧!”
朱祁钰看着他:“每次朕和阁部商量国家大事,你都一句话没有,这次不提刑部,朕都忘记了,你还是个刑部尚书呢?六部还有刑部呢!朕都忘了!”
俞士悦冷汗涔涔,不明白皇帝为何把怒火撒在他头上。
“你说说,你能做什么?”
朱祁钰莫名其妙想起来,这俞士悦之前投靠过他,然后又跳反了,这段日子一直装死。
提起来就火大,一点用没有,尸位素餐!
“微臣管天下邢狱……”
“可你管了吗?”
朱祁钰打断了他的话:“那帮山西人天天去通政司烦人,你干什么去了?”
“责任不落在你头上,你就四处偷懒是不是?”
“你这叫懒政,懂不懂!”
“微臣知错,微臣知错!”俞士悦浑身被冷汗打透了。
这才明白,皇帝是生气那帮晋商,天天去烦通政司,说厂卫的坏话,其实是指桑骂槐,在骂皇帝。
嘭!
朱祁钰一脚把他踹翻:“就知道知错!知错!你什么都不能做,趁早回家种田,别在这里碍了朕的眼!”
俞士悦赶紧爬起来,又跪在地上。
“你能不能干?”朱祁钰问他。
“能、能。”俞士悦浑身都在哆嗦。
“能什么?”朱祁钰又问。
俞士悦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废物!”
朱祁钰大动肝火:“掌嘴十下,让他清醒清醒!”
闻听圣旨,太监进殿,直接抽俞士悦。
阁部重臣瑟瑟发抖。
蓦然想起。
这勤政殿,可是魔鬼殿啊。
皇帝在这里杀了多少重臣啊!
今天胡濙没在,他们的小命可真就悬了。
没人敢为俞士悦求情,谁也摸不透皇帝的心思。
“出去跪着!”
朱祁钰吐出口浊气,坐回椅子上:“都起来,接着议,以后没用的人,不必在朝堂上站着,回去种地去,别碍着朕的眼!”
“朕喜欢有能力、有想法的官员,不要一群磕头虫,更不要阿谀奉承之徒!”
“侍奉朕,就要拿出真本事来!”
“不然统统回家种田去,后代也不要读书了,种田算了!这种人读书有什么用!比猪还笨!”
刚站起来的阁部重臣,又都跪在地上。
“都起来。”
“这票号,户部忙不过来,便让刑部帮衬着。”
“让他们干活,别天天闲着吃干饭!”
朱祁钰思考道:“票号还需要从长计议,张凤,你很有想法,你和耿九畴一起参谋,想个万全之策。”
“不过也不用担心失败,错了就改,大明也不是一天就能变好的。”
“只要你们勤勉做事,用心为百姓做实事,朕这个皇帝,打心眼里高兴,你们要什么,朕都能赐给你们!”
“哪怕有一天,你们想要裂土分王,朕也赐得!”
群臣赶紧跪下,谁敢要这个啊!
于谦功劳大不大,只要他敢要,皇帝就敢杀他,开什么玩笑,王爵能轻易赐?
又叮嘱几句。
“陛下,耿裕在家里编纂救灾书册,想必下午便能写好,可否呈入宫中来?”耿九畴磕头问。
“这么快?”
朱祁钰睁开眼睛:“你们父子昨晚没睡觉吧?”
“很好,救灾如救火啊,这天下百官,都有你们父子这份精神,这天下何愁不大兴?”
“好,写好了立刻呈上来,让耿裕亲自入宫,不管什么时辰,太监不许拦他。”
他亲自把耿九畴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张凤、王伟等人讶异,耿九畴真是会巴结啊,竟把儿子也推了出来,看这情形,很得陛下信重。
写了什么救灾书呢?
我们也能做啊!
“诸卿,到饭点了,去东暖阁用饭,用了饭再出宫。”
朱祁钰和颜悦色道:“朕也该批阅奏章了。”
“臣等谢陛下天恩!”阁部重臣叩拜行礼后,才退出勤政殿。
所有人都满头大汗。
能活着出来,太幸运了。
再看看跪在阳光下暴晒的俞士悦,太可怜了。
堂堂刑部尚书,没脸没皮地跪着,被来往的军机处官员如看猴一样围观,心中难免悲凉。
“皇爷,俞尚书快晕了,您看……”费宠进来禀报。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让他滚进来吧。”
费宠吓了一跳,他可没收俞士悦的礼啊,为他说话,单纯地看出俞士悦摇摇欲坠。
他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在御前伺候,必须谨言慎行才是。
犯了大忌了。
俞士悦摇摇欲坠,进了勤政殿,跪在地上行礼。
“做给谁看呢?”
正在批阅奏章的朱祁钰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问:“是朕薄待你了?啊?想晕过去,让天下臣民戳朕的脊梁骨,对吗?”
“微臣绝无此意,绝对没有!”俞士悦吓得哆嗦,声音高亢起来,眼泪不止地流。
“哭?还委屈了?”
朱祁钰冷笑:“朕处罚了,心里觉得委屈?便怨怼于朕?对吗?”
“没有,没有,微臣没有!求陛下明鉴!”俞士悦拼命磕头。
“没有就收了你那没用的眼泪!”
朱祁钰嘭的一声,把奏章砸在御案上:“朕每天处置政务六个时辰,朕跟谁诉苦了?”
“朕最无助的时候,冲谁去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
“你每天溜溜达达,享受刑部尚书的权力,还不知足?”
“到朕这里流眼泪、装可怜来了?”
“你若真觉得委屈,干脆撞死在这!”
朱祁钰指着擎天木柱:“朕不拦着你!也不救你!撞啊!”
俞士悦哪里敢啊!
信不信,他敢撞,皇帝就敢诛他九族!
你让皇帝背负骂名,皇帝就让你九族遭殃!
“微臣是恨自己无能,不能帮衬陛下啊!”俞士悦老泪纵横。
“不撞就收了你的眼泪!”
朱祁钰暴怒:“这人生,最没用的就是眼泪!哭有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吗?能换取别人的同情吗?”
“不能!只能换得别人的嘲笑!”
“你当了半辈子的官,官至尚书,怎么连这点道理都要朕来教你?”
“朕可真倒成了你的亲爹!”
“你亲爹不曾管教你的,还得朕来管教!成何体统!”
别看俞士悦一把年纪,比朱祁钰大几轮,却要乖乖叫一声君父,皇帝能骂他,说明他还有救。
否则,皇帝早就一道圣旨,勒令他致仕归乡了。
俞士悦抹干了眼泪:“谢君父教导之恩!”
他也够不要脸的,直接认爹。
“朕可没有你这么老的儿子!”
朱祁钰舒了口气:“起来吧。”
俞士悦如蒙大赦。
“朕要裁撤刑部,你回家种地吧……”
噗通!
朱祁钰话没说完,俞士悦软软跪在地上:“陛下啊,刑部虽位居六部之末,却不能没有啊!”
“朕没看到有什么用啊!”朱祁钰冷哼。
“陛下想让刑部有什么用,刑部便有什么用,微臣全都听陛下的!”俞士悦躺平了,认命了。
朱祁钰对他十分不满:“朕说,什么都让朕说,要你有什么用呢?干脆让朕来做这个刑部尚书算了!”
“微臣遵旨,回家种田!”俞士悦又哭了。
真是个废物,就知道哭。
“再哭?”
俞士悦赶紧收了眼泪,赶紧磕头。
“抬起头来!”
朱祁钰盯着他的眼睛,只是眼睛红,没流出眼泪,才放过他:“要是再哭,朕就让人打你,让你哭个够!”
“俞士悦,你是老臣了,该明白朕的伟业。”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刑部,不能尸位素餐下去了。”
朱祁钰觉得敲打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说正事:“以前工部最不入流,如今工部却成为京中炽手可热的部门,刑部也该改变了。”
“以前的刑部,掌天下刑名及徒隶、勾覆、关禁之政令,如今也该变一变了。”
“先从管票号开始……”
“俞士悦,朕若将天下商贾交给你管理,你可能管好?”
俞士悦惊呆了。
管理商贾,那是户部、宫中的权力啊,难道皇帝担心户部尾大不掉,所以用刑部?
“回答朕!”朱祁钰看他就生气,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微臣不敢说能管好,但一定尽心尽力!”
权力掉在头上,俞士悦怎么可能往外推呢?
“朕本来要用商部,取代刑部的。”
“而户部本就过于繁忙,若是再交下去政务,凭耿九畴几个人,是处置不完的。”
“而商部又太弱小,成立容易,裁撤难啊。”
“朕看你们刑部的人都闲着,手上又有天下皂吏,倒是可以用民间衙门的差役管那些商贾。”
“这样中枢能收上来更多的税赋,刑部也有了进项,不至于位置尴尬。”
“俞士悦,你怎么看?”朱祁钰忽然问。
“陛下无比圣明,天下刑名本就是刑部职责,天下差役理应归刑部管理!”
俞士悦也明白了,皇帝是要收地方权力入中枢。
民间衙门的差役、皂吏、刑名等等吏员,都要收归中枢,然后酌情使用。
这才是皇帝重用刑部的理由。
“少拍马屁,你能不能做好?”朱祁钰问他。
“陛下放权给刑部,微臣便敢立军令状,必不使陛下失望!”俞士悦不想回家种田,就得改变自己。
“好!”
朱祁钰振奋道:“朕给你一年时间,先收地方差役大权入刑部,再立商部,统筹天下商贾!配合三家票号,完成银票统筹!”
“微臣遵旨!”俞士悦有这个信心。
“去吧,缺人就招人,不问出身,就看能力,能为刑部所用的,便诏入刑部,为朝堂效力!”
朱祁钰叮嘱道:“先整饬好京畿,然后收山东、宣镇皂吏之权,再缓步推向全国。”
“微臣遵旨!”俞士悦信心满满。
又聊了一会,朱祁钰才打发走俞士悦。
继续批阅奏章。
“皇爷,辽东李贤送来密奏!”冯孝从外面进来,把密奏放在案上。
朱祁钰合上奏章,放在一边,拿过来密奏,确认火漆后才打开。
登时,眉头皱起。
李贤奏报,喀喇沁有异动,正在纠集大军,目标不明。
“来了!”
朱祁钰怀疑,喀喇沁目标是大明。
密奏结尾,附上李贤的个人见解,他认为喀喇沁集结大军,目的是攻伐大明。
辽东收到消息,李贤亲自去前线,巡视守备。
“幸好李贤在辽东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李贤这个人,能力是有,就是私心太重!”
“于谦在哪呢?”朱祁钰看向冯孝。
“回皇爷,于太保还在犁清山东,林督抚正在曲阜,督促孔氏搬迁。”冯孝回禀。
“下旨,加快速度!”
朱祁钰把密奏递给冯孝:“抄录两份,送给于谦和林聪。”
京中空虚,无力支援辽东。
只能指望于谦了。
“辽东的商贾可在京城?”朱祁钰忽然问。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宣镇,商贾私通瓦剌,导致大军连战连败,这次长记性了。
“回皇爷,鞑靼使团来时,您便下了圣旨,强征辽东商贾入京。”冯孝回禀。
没错。
当时朝堂猜测辽东会大战将起,他立刻下旨,勒令辽东商贾迁居京城。
“可到京城?”
“暂时没到!”冯孝回禀。
朱祁钰眼神一阴:“去催,十日内,辽东商贾必到京城,不到者,族诛!”
“给李贤下旨,封锁边境,看好商贾,不准其私下和外族联系,有联系者,哪怕是怀疑,直接杀!不必禀告中枢!”
“派缇骑出京,赐李贤天子剑,权宜之权!”
“再传旨曹义,佩戴征虏将军印,充任辽东总兵官,防备辽东!商辂参赞军务!”
“费宠,你亲自出京,为辽东镇守太监!朕赐你王命旗牌,到万不得已之时,可用旗牌调山东备倭军!”
朱祁钰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让曹义统筹辽东兵事,让商辂参赞,互相制衡,又授权给李贤权宜之权,制衡曹义。
又派贴身太监费宠出京,授予王命旗牌,不是多此一举,其实是制衡于谦。
“奴婢遵旨!”
费宠知道,皇帝派他出京,是因为他帮俞士悦说话了,所以皇帝踢他出京,算是惩戒他。
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心里只能装着皇帝。
这是皇帝的权欲。
“费宠,朕和你说实话,有于谦、李贤、曹义镇守,辽东丢不了。”
“但是,朕想把边境往北推!”
“你到了辽东,要事事和李贤、于谦商议,跟他们说明白,朕的意思,他们自然会上密奏和朕商量。”
“你帮着朕看看辽东的风土人情,看看这些年,辽东治理得如何!”
朱祁钰没说透。
但费宠却了然,皇帝是想试探李贤、于谦的心思。
就说李贤,皇帝断了他和孔氏的姻亲,又赶他去辽东,皇帝摸不准他心里是否有恨。
而于谦,大病初愈后便出京了,他现在到底报以什么想法,不得而知,都需要费宠去探明。
“奴婢明白皇爷旨意!”费宠心思深邃。
当初他点拨谈允贤时,便看得出来。
所以朱祁钰挑了他去。
“从都知监、厂卫、缇骑中调些人跟着去。”朱祁钰又叮嘱一句。
辽东也是块肥肉,看他们怎么争吧。
“奴婢遵旨。”
打发走费宠,朱祁钰反复看密奏。
曹义、商辂并未传来密奏,估计想法和李贤大同小异。
“皇爷,耿裕到了。”冯孝趁着朱祁钰喝茶的间隙,进言。
“宣进来吧。”
朱祁钰眼睛不离开密奏,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想从密奏中推敲出辽东的局势。
“微臣耿裕参见陛下!”耿裕规规矩矩行礼。
“起来吧,朕听你父亲说,编纂好了?快呈上来,让朕瞧瞧。”
耿裕将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冯孝。
冯孝呈上来。
朱祁钰翻开一看,登时笑了起来:“不错,有那味儿了!”
耿裕丹青妙笔,画简笔画,手到擒来,十分形象。
“是否还晦涩了些?”朱祁钰皱眉。
“陛下,微臣觉得已经非常明白了。”耿裕不解。
“朕看着确实很直白,但那些农户大字不识一个,朕担心他们还看不懂……”
“这样吧,你拿去街上,找几个人问问,看看他们能不能看得懂。”
朱祁钰笑道:“若是看得懂,便以此刊印,争取一甲一册,轮流传阅,让百姓都能看到。”
“微臣谢陛下指点。”耿裕看见皇帝开怀,心中那块石头落了下来。
这回不用去江西吃苦了吧?
“谈不上指点,你这本册子是有大功的。”
朱祁钰说话间,冯孝搬来锦墩,请耿裕坐下。
皇帝没说,但冯孝懂皇爷的意思。
耿裕谢恩后,沾了半边屁股。
“耿裕,回去后好好睡一觉,然后再编纂一本救荒简易书,让天下人知道如何防治、救灾。”
“微臣谢陛下关怀。”耿裕恭恭敬敬磕头。
“嗯,在勤政殿不必拘礼,你这本册子编得真好啊,就按照这个方法编。”
朱祁钰灵机一动:“耿裕,你说朝堂编纂些小人书,给天下百姓开蒙,如何?”
“啊?”耿裕没跟上皇帝的思路。
实在太跳跃了。
“你看啊,四书五经老百姓肯定读不懂,但是,若是编成小人书,百姓看个热闹的同时,又能学到几个字,那也是好的。”
朱祁钰兴致盎然地看着耿裕。
耿裕登时苦笑:“陛下,您苦心造诣地给百姓开蒙,有什么用呢?学习要从娃娃抓,那些成年男丁,会认字能做什么呢?又不能当饭吃!”
他说话比较直白。
朱祁钰竟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该给孩子看,你说朕花钱,让小孩子读一年书,如何?”
“陛下爱民之心,微臣万分敬佩。”
耿裕恭恭敬敬磕头:“但是陛下,普通百姓,十来岁就是家中劳动力了,如何有精力读书?而且就读一年,不能考科举,有什么用呢?”
“而且,若供养天下孩童读一年书,需要多少钱,朝堂肯定无力支撑!”
“陛下,微臣请陛下从实际考虑。”
耿裕胆子是真大。
就差直接骂皇帝,华而不实,虚幻主义了。
勤政殿伺候的宫人们都为他捏了把汗。
“你说的有道理。”
朱祁钰微微颔首:“是朕想当然了,不过若刊刻些小人书,给孩子们看,让孩子们能认识几个字,起码会写自己的名字,也是好的。”
“而且,刊刻几本书,花不了多少银子,这是造福天下黎民的好事,朕觉得天下富户也该出一份力啊。”
宫人们惊住了,皇帝根本就没生气。
估计耿裕是摸透了皇帝的心理,才语不惊人死不休,难怪人家父子能平步青云,就这份眼力见,就高人一等。
可耿裕却满脸无奈,皇帝这是又要薅富户羊毛了。
您是真心想让孩子读书吗?
还是单纯想折腾天下富户?
您能说实话吗?
今天端午节,作者也去公园了,憋了一个多月了,第一次出去溜达,结果正溜达呢,忽然下雨,把人冲散了,下了一个多小时的雨,作者哭着回家了……朋友们今天玩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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