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陛下,有军情!”外头传来了一位胡季犛心腹将士的声音。
“呵呵,宣进来吧。让朕猜猜,是西边的消息?是不是阮多方阮贼,已经授首了?”胡季犛在范巨论面前人前显圣了一番,心情甚佳。他本来是在用朝食的,现在才想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饭还没动过,是以便将那碗饭端了起来。
“这……陛下,不是西边的消息。”那胡季犛的心腹将领脸色有些难看,对胡季犛道:“是北面有军情传来。”
“北面?”胡季犛眉头挑了一挑,端着饭的手也忽然僵住了,问道:“北面此时有谁来犯?”
本想退出去的范巨论也怔住了,默默的留了下来,倾听消息。
“是,是大明,大明大军越过了边界,进犯我国。”那将领声音带着颤抖的说道。
“大明?”范巨论怔了一怔,心说陛下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大明不会这么快出兵,结果大明这就出兵了。打脸来的这般快,陛下的脸要往哪儿搁,偷眼看了一下胡季犛,果然胡季犛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紫。
或许只是小股的明军呢?小股明军无关大局,这样陛下的论断也不能算错,脸面也算是保住了。范巨论想着,便问那将领道:“可知来了多少明军?领军者是谁?”
“明军,明军漫山遍野,少说也在两万之数。至于领军之人的旗号,乃是,乃是大明的曹国公李文忠,以及凉国公蓝玉!”那将领开口说道。
两万明军!李文忠!蓝玉!这显然不是什么炮灰部队,而是明军精锐中的精锐了!
李文忠自不必说,洪武皇帝的侄子,数十年前便是大明有数的名将。在徐达退居二线、常遇春死于战阵的如今,李文忠说是大明开国时代硕果仅存的第一战将,也毫不夸张。朱肃、朱棣这两个新晋崛起的朱家双子星属于第二代将领,和李文忠不在一个梯队上。
至于蓝玉,从底层一步一步积攒军功,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凉国公,含金量比之朱肃、朱棣,也不遑多让,属于大明新一代将星之中,稳稳的坐着第三把交椅的人物。之所以是第三把交椅,不是因为他蓝玉不行,是因为朱家两兄弟的战绩太过亮眼。
两兄弟联手,在西域灭国无数,更是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新一代天骄帖木儿大帝,这样的战绩,着实太过唬人了一些。而蓝玉虽然没有这般亮眼的战绩,但也是因此,即便是胡季犛也知道,蓝玉对功劳的渴望,无比炙烈。
他需要一个灭国之功!
很显然,对上大虞,蓝玉饥渴的很。
“呃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胡季犛,猛的把饭碗倒扣在了桌案上,以此掩饰内心的动摇与尴尬:“大明堂堂大国,竟行此不宣而战之事,无耻,无耻!”
那将领心中腹诽,大明送来的通牒与檄文,都已经快摞成山了,怎么也称不上不宣而战。而后就听胡季犛问道:“这军情……可是禄州那边发来的?”
“禄州是想向朕求援?”
“不是……”那将领道。
胡季犛心中一松,顿时就感到局面和面子都回来了些许。就是嘛,禄州是边地大城,屯有重兵。禄州没有求援,说明暂时还游刃有余。
只要禄州钉住了大明援军,他就还有时间。
念及此,他恢复了些许从容和冷静……余光看到被他倒扣在桌案上的饭碗,胡季犛心念微动。他可是要当圣君的人,这浪费粮食的事,可不好教人传了出去。
于是默默翻过饭碗,用筷子将桌案上的米饭重新扫回碗里。
“禄州……禄州已经被明军攻下了。根本没来得及求援。”那将领继续说道。
“你……你说什么?”胡季犛呆住了。“禄州……禄州已经沦陷了?”
“禀陛下,是的。”那将领道。“明军仅围城一日,就攻下了禄州城。”
“呃啊!”刚刚把米饭扫回饭碗的胡季犛,再次动摇暴怒,于是翻转饭碗,再一次把米饭扣在了桌案上。“驻守禄州的那些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竟然让明军如此轻易的就拿下了城池!”
“陛下,不止禄州。”那将领又给胡季犛加了一把火。“明军已攻下新安镇、谅江镇,马上就要兵临升龙府城下。”
“求援的不是禄州城,而是升龙府。”
“呃啊!”胡季犛猛然掀翻了桌案,桌案上的米饭四溅,一坨米饭很没有眼力见的糊在了胡季犛的头上。
暴怒的胡季犛薅了几把,反而把黏糊的米饭薅的满头都是,威严丧尽。
“来啊,传令,回援升龙府,回援升龙府!”顾不上这坨烦人的米饭了,胡季犛跳着脚说道。升龙府是他大虞的都城,是他胡季犛的根基所在。升龙府没了,大虞岌岌可危。
“报!”又有一员心腹冲了进来,见“陛下”满头满脸糊着米饭的滑稽模样,不由愣了愣。
“说!”胡季犛心里一个咯噔,生怕又是什么极度不好的消息。
“禀,禀陛下,清化府有奴人叛乱,杀邓氏,清化沦陷!”这将领急急说道。
“……滚!”胡季犛大喝道。比起大明威胁升龙府的大事,他压根没心思去管一個小小的奴人叛乱。
奴人叛乱,只要他腾出手来,弹指可灭……难道还能埋葬了他大虞不成?
……
“呵,这些所谓的安南雄城,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姓胡的是哪里来的勇气,敢违逆咱大明的意思,篡位称帝?”新兴府城下,蓝玉通过望筒,看着城墙上正瑟瑟发抖的“大虞军”,有些不屑的啐了一口。
“这安南如此不济,周王殿下还要我们与他们纠缠。不如直接一鼓作气,灭了胡季犛罢了。”
和这种对手打的有来有回,实在是有损他蓝玉大将军的威名。
“咳,咳……区区安南,自然不是我大明的对手。但陛下想要的是我大明自此收复安南,那么,借助胡氏之手,来为我大明扫清障碍,也就势在必行。”
李文忠骑在马上,脸色有些沧桑。看着眼前的这座安南大城,他的眼神深邃。
他的身体越来越不济了,早年间驰骋天下带来的旧伤,纵使有小五儿特意派了护士团的人为他疗养,也禁不住的越来越严重。
安南,该是他最后的军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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