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了尸体,清平子将八个箩筐连同里面的药草带到溪边,洗尽上面的鲜血,以太极图托着,又化阵取出自己的包袱,望了松溪山一眼,纵身往松溪观。
过了半山腰,已可隐约见到老树林间的一观。眺过山门与前院,便有一个恢弘主殿,左右及后方有几个偏殿,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松溪观。观中只有一卖符老者,名曰古陵。
山门到主殿之间的院子,或坐或站三四十人,一路上山的青石板路,也有上下黎民,昭显着松溪观的人气。清平子带着药草,落在主殿之后的安静小院,静静站在那里等待。
一直闭目引气切脉的古陵缓缓睁开双眼,没有回头,只对眼前来求符的病人道:“等着,我先给你六张符,你拿回去与水吃下,一日一次,六日后,再上山来,自有计较。”
“多谢上仙。”那人恭敬一拜,随后将准备好的钱放入旁边的功德箱。
古陵并不看功德箱,起身穿过主殿,看了站在小院里的清平子一眼,并不理他,自往右边偏殿。
“清平子拜见前辈。”见古陵不理他,只好对古陵主动一拜。
“嗯,自己随便坐吧,左边偏殿里有茶水,我现在有些忙,便不招待你。”
古陵头也不回,走入偏殿,翻找片刻,找出六张符纸,又取了一些常用的,拿一个盒子装好,转身回到主殿前,将六张符纸交给刚才那人,叮嘱他六日后再来,又给下一位看诊。
“嗯?你撞的邪有些古怪,我要好好想一想,寻个破解之法,你先回去,明儿再上山取符。”
“多谢上仙。”那人也恭敬一拜,将准备好的钱投入旁边功德箱,告辞下山。
清平子摇了摇头,提着包袱,走入刚才古陵进入取符的偏殿。刚走到门口,便是一股浓烈药味传来。走进一看,殿里堆着各种各样的符纸,几乎占了小半个偏殿。
清平子随意拿起几张符纸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根据味道,他只能辨别出部分药材,但基本上都是不同方子炼成,这个可以确定。从那些求符黎民的虔诚态度判断,他应该医治了不少人,至少不算骗人。如果秦越人在这里,或许可以分辨这些药材、方子,到底可以治什么病。
太阳日渐正中,古陵又看了一个病人,道:“时辰已到,我要休息两个小时。前院左边偏殿里有米面菜蔬,老规矩,一人五块钱,自己做饭吃吧。”
“多谢上仙。”那些人见古陵说完,头也不回往殿后走去,尚未看病留下的人,主动到功德箱投了五块钱进去,转身去左边偏殿,准备做些吃的。
“前辈。”正在后边偏殿里喝茶等待的清平子见古陵过来,急忙起身。
“嗯,这些药草是怎么回事?”古陵伸手指了指清平子胡乱摊在殿后晒着的药草。
“我在山脚下遇上几个身死的大汉,埋了后,将他们箩筐里的药草带了上山。”
“真是不太平。”古陵摇了摇头,正准备进入偏殿,又是一人自观外纵身而入。
“顾长功拜见前辈。”
古陵看了自称顾长功的青年一眼,又看了殿内的清平子一眼,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礼貌。”
“呃……”清平子与顾长功都有些尴尬,他们都是翻墙入观,做贼一般。
“说吧,都是哪家的小子,又有什么事?”古陵到殿内坐下,倒了清平子泡的茶解渴。
跟着进殿的顾长功见清平子含笑示意他先,便不客气,从包袱里拿出两封信,恭敬递到古陵面前,道:“家师让晚辈带来书信,请前辈过目。”
“坐吧。”古陵点了点头,从顾长功手里接过书信看了看,抽出自己那封看起来。
清平子瞟了一眼古陵放下的另一封,上面有“竹之武”三个字,内心不觉一动,传说中的吹角连营,一百年前从阴川杀出来的高手。
他虽没见过顾长功,但听司臣提起过,他是这次唯一代表京机阁前往阴川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已挂着京机阁偏将之衔,他口中的家师,正是三军镇抚学院院长竹庭侯。
竹庭侯竟也与古陵有交情,而看这架势,古陵应该能联系上竹之武。竹之武也是天泰竹家之人,乃是竹庭侯的族叔,清平子看着静静看信的古陵,这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看完后,古陵点了点头,将书信收起来,问道:“古三公还在宗柱的大牢里吗?”
“不敢有瞒前辈,古三公大学士去年已逝,遗体火化,京机阁将之葬在洛郡城郊。”顾长功恭敬道。
古陵先是一愣,随之点了点头,叹息道:“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种沐流还在冀州吗?”
“种老仍在冀州。”回话的是清平子,随之拿出书信递给古陵,正是种沐流让他送来松溪观交给古陵的。
“嗯,原来你是种沐流的小友。”古陵接过书信,也看起来。
“我知道了。”看完信,古陵也收起来,“你们放心前去参加造化之工,过几日,老夫就去醉里挑灯,见一见吹角连营。”
“多谢前辈。”清平子与顾长功起身谢了。
清平子也是此时方有些明白,种沐流的书信,或许也是拜托古陵去找竹之武。
“我们有些年没见了,你们就权当了竹庭侯、种沐流,待会陪我喝两杯吧。”说完,古陵起身,往后边的厨房走去。清平子二人想去帮忙,被他拒绝。
“既是种老的小友,若我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景门清平子道长吧,幸会,在下镇抚院顾长功。”回殿坐下,顾长功抱拳问礼。
“早听司将军提及,侯爷高足乃是一位谦谦君子,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客套完,清平子与顾长功说着话。阴川中蛇鼠蚁鬼不少,而出自京机阁镇抚院的顾长功,就是司臣眼中的一个伙伴。
过了多时,古陵准备好酒菜,搬了桌子放在小院阴凉处,三人喝酒说话。古陵又问了些竹庭侯、种沐流的近况,顺便了解一些天泰王朝趣事,不觉已到午后两点,该是开诊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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