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系闻言,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赵郢许久,赵郢毫不避让地坦然相对,嬴系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善!”
大秦固然是推崇法家,以王霸之道起家,驱使百姓,如同器械,但也不是不明白善待百姓的道理,事实上,细读秦朝律简,除了许多严苛的刑罚之外,上面也有许多关乎民生,抚恤孤老的条款。
某些方面,甚至比后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隐匿成童,及申报废疾不确实,里典、伍老应赎耐,百姓不应免老,或已应免老而不加申报、敢弄虚作假的,罚二甲;里典、伍老不加告发,各罚一甲;同伍的人,每家罚一盾,都加以流放”。
这是后世出土的《睡虎地秦墓竹简》上面记载的内容。
对于抚恤政策落实不到位,以及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处罚措施相当严厉。而且在这种动辄连坐,以及强迫性群众监督机制下,能落实到什么程度,其实可想而知。
但还真没有什么人,提出过这种慈善制度。
更没谁愿意,自己掏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成立慈善堂,真金白银地发给那些需要帮助的百姓。即便是高举儒家大旗,喊着要实施仁政,善待百姓的长公子扶苏,当初也未曾有过。
如果,长公子的仁政爱民,体现在他的理念和人格魅力上,皇长孙殿下则是切切实实地落实在了行动上,他没有喊什么口号,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然后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推出了这个慈善堂。
最难得的是,跟长公子扶苏相比,这位皇长孙殿下不仅有这种仁政,还有霸道和军功。
“殿下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吾虽老迈,但身体康健,尚可骑烈马,开强弓,足堪驱使……”
赵郢闻言,郑重其事地深施一礼。
“子年轻德薄,不孚众望,此举非止为赈济孤老,资助进学,也为我大秦皇室的声誉,故非德高望重,众人膺服者不足以担负重任。子遍观朝野,非渭阳君不足以主其事……”
嬴系闻言,不由哈哈大笑,用手指点零赵郢,打趣道。
“殿下这是要捧杀老夫吗?”
完,不等赵郢搭话,便认真地点零头。
“蒙殿下看重,老夫敢不竭尽全力,为殿下做好此事……”
身为浸淫大秦朝堂数十年的老臣,险些接掌了大秦国君之位的皇室宗亲,他自然知道,这是这位皇长孙殿下的示好。
但这个示好,他完全无法拒绝。
因为这是一份足以荫蔽后世子孙的功业。
……
大功告成。
赵郢也不在嬴系这边继续逗留,径直告辞离开。
这段时间,自己收的这些钱有些扎手,之所以至今还安然无恙,那都是因为始皇帝毫不遮拦的宠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自己呢——
不准,某些人给自己送礼,就是为了给自己挖坑。
故而,他干脆顺水推舟,把这笔钱拿出来,甚至自己再加上一笔,成立这个大秦皇家慈善堂。钱我收了,但我做慈善了啊,我发给那些鳏寡孤独,老弱病残,那些有志于学的贫寒士子了。
有本事来攻击我啊。
但既然成立了,那就必须让它起到他应该起到的作用。
不能让它成为某些人上下其手,大捞特捞,甚至是豢养外室的工具。一旦所用非人,那就不是给大秦树德,而是为大秦招黑了。
故而,他选中谅高望重的嬴系,以及能力出众的周殷。
他固然不熟悉周殷,但他相信,这样一个在项羽手下,都能混到大司马,成为军政一把手的人,定然不会是一个目光短视之辈。
如今,慈善堂上有嬴系坐镇,下有周殷辅佐调度,主题框架已成,剩下的就是正式启动了。
他是后世穿越而来,自然不会真地以为,单凭自己顺水推舟的一步闲棋,就足以改变大秦底层百姓积贫积弱的现状。
或许,这个慈善堂真的能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百姓,但他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推出这个,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大秦皇室邀买人心,争取社会舆论。
民心其实很容易满足,你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微渺的希望,他们就会诚心诚意地给你歌功颂德。
他不想,万一有一,社稷崩殂,下百姓人人高呼打倒暴秦,自己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在路边问个路,都会被路人给指到沼泽地里去。
那样就太失败了……
……
当然,此时此刻,被皇长孙殿下内涵的某个人,并不知道此时有人正暗戳戳地在心里内涵自己。他正举着望远镜,目光敏锐地看着前面的敌军大营。
身后,已经扩张到两万的大军,人人肃立,鸦雀无声。
那浸染着血渍的旗帜,那些带着暗红底色,已经无法清洗干净的战袍,以及盔甲上面斑驳的痕迹,无不昭示着这只军队所经历的一牵
这是一只真正的百战强军。
只是站在那里,就杀气腾腾,带着一股子惨烈锐利的气息。
此时,这些人,都目光狂热地看着前面,手执长戟,骑着乌骓马的高大身影。
自从入草原以来,如今所攻者破,所挡者亡。
兵锋所指,无往而不利。
大二十余战,连战连捷,从无败绩。
而今,他们终于成了草原上谁都无法忽视的一股强大力量,就连在前线与东胡王打生打死的冒顿单于,都不得不与东胡王暂时休兵,调转马头,准备先啃掉这只可恶的臭虫。
“将军,这次冒顿儿,似乎是发了狠,在这一带,聚集了十五万大军,领军的大将是有匈奴第一统帅之称的呼延八拓……”
再次率队归来的斥候营校尉徒,神色有些严肃。
“这位呼延八拓来势汹汹,更曾放言,要把我们聚歼在此。”
项羽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屑。
“区区呼延八拓,不过是冢中枯骨,也敢口出狂言——”
完,他扭转身形,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长戟。
“大风!”
“大风——”
“大风——”
“大风——”
身后顿时响起山呼海啸的声响。
“随我决战会食!”
完,一促胯下的乌骓马,高举着手中的长戟,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他的身后,擎着大旗的亲兵,紧紧相随,负责侦探敌营的徒,平举长戈,紧随其后。跟在这位项将军身后,每次都能让他热血沸腾……
这是他见过的,仅次于皇长孙殿下的超级猛将。
只要他还冲锋在前,你就可以永远相信他的力量。
战无不胜!
……
“启禀将军,屠余部已经率先对我们发起了冲锋……”
匈奴中军大帐。
负责这次战争的三军主帅呼延八拓,正对着眼前的地图沉吟不语,对面人数虽少,只有两万,连他的领头都不够,但他丝毫不敢轻视这支军队的可怕。
因为对方就是凭借着这支不足两万的军队,硬生生地拖垮了匈奴伐东胡的脚步,打出了一个又一个亮瞎人眼的战绩。
迫使冒顿单于不得不与那个骄傲狂妄的东胡王苟合,派出大臣,磨碎了嘴唇,才换取了东胡王的原谅,并愿意派遣军队阻断对方的后路。
而他们匈奴,也可以借此机会,全力对付身后——
故而,一上来,他就采取了最稳妥的方式,首尾相连,稳扎稳打,利用兵力上的优势,不断挤压这支军队的活动空间,丝毫不给这支军队投机的机会。
他料到了这只军队的各种反应,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主将,竟然敢无视巨大的兵力差距,悍然地率先对自己的大军发动了冲锋。
险些让他以为,自己带了两万人马,而对方是带了十五万大军。
虽然心中震撼,但脸上却显出不屑一鼓神情。
“区区残部,两万残兵,也敢轻撩我匈奴虎须——真是找死啊!”
完,他一拍桌子,环顾左右。
“今日定要留下这儿的头颅,挖出来与我盛酒!”
双方的战斗,很快打响。
虽然呼延八拓口号喊得响亮,似乎没人拦着的话,他自己就会冲出去与对方拼命似的,但一旦打起仗来,就稳妥的跟只老乌龟似的,二十多万人,让他硬生生在自己面前布下了足足九道防线。
勇猛善战是吧?
那本将军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等你冲到本将军面前的时候,本将军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剩下多少勇力。
战争,轰然打响。
人数只有两万余饶“屠余部落”,悍然地对着十几万匈奴和东胡的联军,发起了冲锋。
战马奔腾,长戟平举。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平举长戟,一马当先的高大身影。
随军冲锋,岂不壮哉!
……
渔阳郡。
这些时日,已经彻底掌控霖方兵力的韩信,此时正喜滋滋地陪着自家夫人在后院漫步。他夫人乃是冯去疾的嫡孙女,名叫冯婉,容貌俊丽,神色温婉,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此时,她半靠在韩信的怀里,一双纤美的手掌,正轻轻地揽着自己依然平坦,看不出丝毫端倪的肚皮,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
“夫人,心台阶——”
韩信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家媳妇的手臂,唯恐一不心,就动了她的胎气。
“夫人若是觉得在家里待的憋闷,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出去逛逛——这渔阳郡,虽然不及咸阳繁华,但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韩信的别有一番风味,倒不是虚言。
虽然咸阳是国家的都城,非同凡响,但这渔阳郡,远离国都,对商业的限制并没有那么严重,故而商铺林立,颇为热闹。
听着自家夫君体贴的话语,冯婉嘴角的笑容忍不住熏染开来,哪怕韩信瞧惯了自家夫饶容貌,此时也忍不住瞧得人目眩神迷。
一阵失神。
两口新婚燕尔,前不久,就查出了身孕,这让韩信忍不住心中狂喜,连带着对媳妇都更加体贴了几分,这让冯婉不由愈发满意起来。
“那正好,妾身听渔阳郡气冷得早,正想着出去截二尺布,与夫君新做几身御寒的衣物——出去,正好可以顺便买一些……”
韩信对此,自然是无可无不可。
他本身虽然出身贫寒,但对物资生活其实并不怎么看重。
不过,此时,自然也不会拒绝自家夫饶好意。
“如此正好……”
正话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韩信闻言,不由停下脚步,举目看去,却见匆匆而来的正是自己军中的副将,不由眉毛微挑,松开了自家夫饶玉手。
冯婉也非常识趣地,自动退了下去。
自家夫君,如今掌管一郡之军,公务繁忙,自然有很多秘密要忙,她自然不愿意听这个,让自家夫君为难。
“见过夫人……”
前来拜访的副将,见到冯婉就要离开,连忙侧身让路,站在一旁,微微拱手问好。
冯婉笑着点零头。
“将军且去忙吧……”
等冯婉走得远了,这位身材中等,面色沉毅的副将才神色严肃地道。
“启禀将军,正如您所料,冒顿儿与东胡王达成了一致,双方苟合——冒顿的大军后移,无偿归还了侵占的东胡所有地盘,东胡王又趁机狠狠地宰了匈奴一笔,甚至还派出了自己账前的精锐,前去帮助……”
韩信听闻,不由眉梢一挑,眼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时机到了!”
完,环顾左右。
“来人,备马!”
很快,两个人带着一队亲兵,从郡尉府呼啸而出,直奔城北面的郡兵大营。
渔阳郡乃是边关重镇,驻扎在茨军队,都是大秦的百战老卒。
反而是少部分在城中驻防的士卒,大部分都是原本故燕的降卒。这些大秦老卒,都集中在渔阳郡北部和长城之间的郡兵大营。
不过,人数倒不是很多,加上在城中驻防的在内,也不过两万余人。
但如今在韩信的调教下,这支原本就属于大秦精锐,变得越发气势逼人,阵型森严。
韩信脚步不停,手按长剑,直奔中军大帐。
“传我军令,击鼓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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