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房屋之外,忽得晴空惊雷。
张宝大惊:“大哥,我们要起大事?”
“早该如此了!”张梁却很是兴奋,他恶狠狠的说:“连年天灾,饿殍满道,那些狗官却只顾着自己享乐,侵吞朝廷的赈灾粮钱,分到下面来,却是一粒粟都没有!”
苏澈却是摇了摇头:“我们距离起事还早得很,不能这么着急就起事,我们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什么都没有,如何起事?”
“那大哥的意思是?”张宝问道。
“不要动官。”苏澈说着。
“可官绅一体,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我们动了那些地主豪绅,肯定会有人立刻报官,这事儿很难隐瞒进行啊。”张宝皱眉说道。
“所以,就要分而化之。”苏澈认真开口说道:“拿下地主豪绅之后,我们将他们的资产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土地,土地归为太平道所有,然后统一分发给教徒,让他们进行耕战!”
“一部分是粮食,粮食可暂时供给给我们的教众,以缓燃眉之急,如果多出一些,那就储存下来。”
“最后一部分则是金银铜钱,这部分,我们和那些当官的三七分成。”
张梁愕然:“怎么才七成?”
苏澈瞥他一眼:“七成是人家的,三成才是我们的,否则人家凭什么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钱财对于我们教众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暂时可以放弃。”
“我们现在就动身?”张宝问道。
“现在不行,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先询问教众,问问他们是否有冤情,比如他们卖给地主豪绅的妻子儿女,是否被打死了之类,但凡有一个,我们就可以动手了。”苏澈拍了拍张梁的肩膀:“将你那十几个小方主全部叫过来。”
说着苏澈看了一眼张宝:“你也去!”
“是!”
很快,太平道的二十几个小方主全部齐聚一堂。
苏澈将抄家的事情和他们重复了一遍。
小方主们听着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神情各异。
有人兴奋不已,有人迫不及待,有人平静如常,也有人面露惊恐。
苏澈认真看着这些小方主的表情,将其一一记在心上。
等待了一会儿,苏澈继续开口说道:“你们要记住一点,这事情一出,就绝对没有回头路了,所以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从此之后,我们必须要先询问是否有冤情,再动手。”
“如果是良善之家,好善乐施,从无这些冤情,那就不能动手,一旦动手,那就是违背教规,无论任何人,都严惩不贷!”
“可一旦有冤情,我们动手时,那就以此为名,血债血偿,让那些地主劣绅为此付出代价!这就是我们太平道的宗旨!”
“但你们要记住一句话,我们是去抄家,不是杀人,必须下令,教那些教徒知道,即便是见了杀女仇人,也不得妄自动手,太平道自会为他们公道处置,违令者斩!”
“千言万语一句话,那就是凡事要有规矩,要听从指挥,绝对不能私下动手,惹是生非!”
“最后再告诉你们,你们再告诉所有人,我们太平道都是良善之民,没有我的命令,就绝不能杀官!”
“都明白了吗?”
所有小方主连忙应是。
随后小方主们离开之后,纷纷开始询问下面的教众,有没有冤屈之类。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基本几个教徒里面,就有一个有说不尽的冤屈,这些冤屈,更多的则是和乡村恶霸,地痞流氓,朝廷官吏有关。
稍一询问,这些穷苦的农民,便像是倒豆子一样,将这些事情全盘说出。
苏澈则就近取了其中一桩冤案,太平乡、孙家庄,地主孙家孙老爷打死了一個买来的丫鬟。
就从这孙家开刀!
最早训练的一批太平教众纷纷集合,这批人便是日后的太平军,此刻一个个拿起武器,朝着孙家庄进发!
……
孙家庄内。
“老爷,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好了!”
家仆孙勇一边大叫,一边向孙老爷的住处跑去,来到门外,便拍门大喊着。
刚在小妾香软中睁开双眼的孙老爷,紧皱眉头,快速穿了衣服,打开门后直接给孙勇一巴掌,勃然大怒的训斥着:“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孙勇挨了一巴掌,直接摔倒在地,也不敢生气,捂着脸哭丧说道:“老爷,那太平道的道人带着一众教徒,已快来到我们孙家庄,说要为那冷翠梅之死讨一个公道!”
“冷翠梅是…?是那个贱婢?好像叫这个名字,不过他要讨什么公道?那冷翠梅是我孙家花了钱粮买过来的仆人,签了卖身契,是生是死,自有我孙家处置!我给他太平道面子,前些日子还送了些钱粮,现在他不知感激,居然还敢找我麻烦,真当我孙家无人?”孙老爷瞪大了双眼:“我送的钱粮,当真都喂了狗?真是狼心狗肺!就知道这些牛鼻子道士不当人!”
“快把部曲全部叫过来,全部穿好木甲,拿好武器,不要怕他们人多,都是一群没吃饱饭的泥腿子罢了,能有什么本事?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很快,孙家的部曲全部动员,足有几百人!
所谓部曲,便是地主豪强的私人武装部队,俗称家兵。
家兵的来源主要是由奴仆、徒附和宾客。
《后汉书·仲长统传》说:“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三国志》也记载了刘备的小舅子麋竺家有“僮客万人”。
这些数以千万计的奴仆,都是依附在豪强地主之家的人口,对豪强地主组织家兵提供了有利的选择条件。
由奴仆附庸组成的“部曲”,是当时最为低廉的兵力来源。
孙家庄外,两千多人的太平道教众,勉强维持着阵型,一步一步的向前。
能将这两千多吃不饱饭的农民,在短时间里,训练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这群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仿佛乞丐一般,不过各个目光坚定,手里紧紧握着一根削尖的竹子,这竹子枝条未剪,还有不少分叉,正是狼筅的雏形。
而不远处,孙家庄的部曲都已经出列,他们一个个穿着木甲,手里拿着铁戟,装备上完全碾压了太平道教众。
尽管孙家庄部曲们的阵型却极其散乱,显然没怎么经过训练,但胜在体力充沛,一个个精神抖擞,此刻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乞丐军队,不少人甚至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期待接下来大开杀戒!
“张教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何故来犯?”孙家老爷盯着不远处穿着道袍的青年,大声问着。
“教徒冷高之女冷翠梅为你所杀,我前来讨一个公道!”苏澈见这孙家庄连个坞堡都没有,便知道这一仗,已在掌握之中。
“你要什么公道?”孙老爷问着。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苏澈说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孙老爷脸色难看,“难道你真以为带着一群泥腿子,就能打赢我的部曲?”
“试试便知!”苏澈挥出桃木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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