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井水不犯河水

  仙业正文卷第六十一章井水不犯河水那道遁光有若明星煌煌,经行时候,焰芒腾腾,将周遭云海都顷刻点燃,如同真火烧天。

  其威势自不必多提。

  哪怕还尚未临近,殿中诸人也觉是有股热浪扑面而来,肌肤隐隐有烧灼感触,像置身在了火场之中!

  “哈哈!是我赤朔刘氏的炎精华光遁法,我兄来了,我兄长刘观炼师来了!”

  此时。

  刘龄正忽仰天长笑起来,神情畅快。

  他猛得转目看向陈珩,似要放下几句狠话。

  却在对上陈珩视线时候,只感觉双目一疼,如是被某种尖锐之物刺中。

  惊得连忙侧身一闪,躲进人群里面,将玄功暗自运起,调息几转后,才渐渐缓了那异状……

  ……

  “目击之术?竟将炼剑成丝修到了这般田地!可我记得他在对上王典时候,分明不过才剑道第二境?”

  刘龄正后背发寒,心内震然:

  “才几月的功夫,就有这般变化,他是在刻意藏拙,还是食了什么灵丹大药,脱胎换骨了?”

  就在他心思电转,众人也表情各异时候。

  陈珩忽得眸光一冷,没有任何征兆,便将阿鼻剑抖出,震破屋顶,化作一道长达二十余丈,凛冽无匹的赤虹。

  以一去不返的凶戾姿态。

  猛得就向东面斩去!

  同时,他将周身真炁狠狠一鼓,倾力发出阴蚀红水和先天大日神光接上,继而又是飞快起指掐决,运使四山斗决,化出四座峰岳,轰然压将上去!

  这一串动作快如宇外飞星。

  顷时而就!

  叫场中诸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心中同样讶然不已。

  对于陈珩这突兀暴起,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猜疑此人莫不是发癔症了……

  “等等,这是要自不量力,对刘观师兄出手?不过师兄那炎精华光遁法是自西方而来,他的种种功伐,却是朝向东面打去,这——”

  同是紫府境界。

  嵇芠倒是勉强看出了几分端倪来。

  不过未等他在脑中想出个分明。

  陡然。

  本是空无一人的东处,却忽有一道轻咦响起,旋即就是一团紫雷突兀迸出!

  紫雷甫一现出形体,便也将本就是破损的殿宇,给生生震塌了一半。

  瞬间墙倒瓦飞,尘土四溅!

  而无论剑气、红水或是先天大日神光,皆被紫雷在转睫之间给一一破去。

  最后还余势不减,将四山斗决也打得粉碎!

  令陈珩身不由己向后疾退数步,在地上踩踏出了密如蛛网的裂痕,才方卸去了那股庞然力道。

  “……”

  此时陈珩只觉有周身上下还存有几丝隐晦雷芒,欲发力钻破他的皮膜,深入到体内,去损伤五脏六腑。

  但莫提他有紫弥宝衣罩身,单是这肉身修为,也远不是几丝被打散的雷芒,就可以应付的。

  只是稍起心念一镇,便也将之消去……

  “不愧是洞玄炼师,果然好道术,好雷法!”

  陈珩看向东处那一片断壁残垣,赞叹道。

  “我不过是借修为来压你罢了,倒是你……陈珩?”

  几息过后。

  陈珩目视之处,才缓缓有一道陌生声音响起,说:

  “不过紫府修为,就能硬接我一道雷法,往后退去三步便止了颓势?我多年闭关潜修,不理外事,竟不知我院何时多出来了你这个人物?”

  话了时候。

  本是空无一人的所在,忽得有瑰丽烟霞升腾而起,将周遭天地照成了五彩颜色,绚烂夺目。

  而自烟雾中。

  缓缓踱步出了一个面上带笑的道人……

  他穿着一身团龙金袍,顶中阳巾,系八皂绦,双眉入鬓,凤眼朝天。

  身量甚是雄伟,如若凡人世俗间的厮杀武将,自有一股巍然庞大的雄奇气概,如若山岳巨岭,迫人非常。

  这时,西处那道酷烈遁光也汹汹而来,临近了殿宇上空,如炎日落尘。

  而这遁光里内,也并无什么身影,只存着一道三尺长的清炁,正蜿蜒如蛇。

  那穿团龙金袍的男子微微抬手,便散了遁光的火焰,旋即一张嘴,将里内那道三尺长清炁吞入了腹中。

  见得了此幕。

  嵇芠和几个紫府高功如何还不晓得。

  这道自西处而来的遁光分明只是个掩饰,以惑人眼目。

  而刘观的真身也不知是使了个什么法决,却是自东方悄然而至。

  只是未等动手,便被陈珩突然识破,两人只得以道术硬碰一记。

  “不过,我却有一点不明。”

  刘观神色温和,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怒意来,甚至还将手略略拱了拱,请教道:

  “愚兄自认也是将一身气机收摄得滴水不漏,便是与我同境的炼师,猝不及防下,也绝难瞧看出端倪来。

  师弟分明修为还要次我一等,是怎窥破刘某行藏的?”

  陈珩闻言淡声一笑,摇头:

  “莫非刘师兄会将自家所学,于光天化日之下直言相告?”

  刘观微有些遗憾,颔首叹了声,道:

  “的确,此话倒是愚兄鲁莽了,还师弟勿要怪罪。”

  两人间的言语倒是无什么腾腾煞气,仿佛平常的叙话一般,

  嵇芠等众见得此状,皆是不敢擅自出言,只垂手静听。

  但这时。

  立人堆中的刘龄正却早已是按捺不住,狂奔而出,口中叫嚷:

  “兄长,兄长!你速帮我——”

  他话还未说完,刘观便猛得转身,冷冷以目视去。

  刘龄正在这一眼之下,几乎肝胆俱裂,脊背一抖,汗水涔涔而下,瞬得便湿透了里衫。

  见他这狼狈不堪模样,刘观面露不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旋即视线一转,移到刘龄正的断臂上时,定了一定。

  又见在场众人,几乎皆是肢体上有着伤损,不禁轻叹一声,眸光微微沉了下去。

  “舍弟无礼,妄用我的名义来行事,实在蠢得过分了。

  他小时候就是个无法无天的脾性,我以为长大之后,能够稍有些长进,但今日看来,还是我想得差了。”

  刘观顿了一顿,又转向陈珩,淡淡道:

  “但他纵然有过,也应是由四院的上师来惩处,由我这个兄长来责罚他。

  师弟你断舍弟两臂,却有些越俎代庖了,再且,这些同门都为你所伤,此事若是闹大,于师弟声名,只怕也是有损。”

  陈珩目光一闪,不慌不忙道:

  “不知刘师兄的意思是?”

  “师弟杀性太重,长此下来,只怕于修道无益。”

  刘观摇头,眸光精光放出,将手一抬,突得厉声大喝道:

  “愚兄今番便不恭了!”

  自他身后冲出一道蓝濛濛的光华,瞬得便封了四方上下,将小半座罗烟峰都罩住,出入不能!

  旋即五指间又有雷音响起,瞬时凝成一团紫雷模样!

  只是还不待刘观一掌拍落。

  其脸上便忽得浮出了一抹惊容,心绪激荡之下,骇然往后退了几步。

  像见得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般,眸光狂闪!

  只见陈珩两指之间,不知何时,竟捻住了一张被剪裁成小剑状的泛黄符纸,看似轻轻飘飘,也不见什么珍宝颜色。

  但刘观却只觉在对上它时,自身神意如是被陷在了泥沼之中,动弹艰难。

  哪怕有着宝衣、玄功罩身,那道剑箓也还未真正发出,也是肌肤疼痛欲裂,遍体生寒!

  “此物……”

  “刘师兄应当也知晓,在来流火宏化洞天的路上,曾有魔道妖人自不量力袭了我院的水宿星宫,在下也正是在那时与诸位同门失散的。

  一番颠簸流离……才好不容易是抵得了鹤鸣山。”

  陈珩一笑:

  “但我不过区区紫府修为,如何能从那些魔道凶人手下活到至今,完好无损到了此间?

  关于此事,师兄难道就不曾想过吗?”

  “……”

  刘观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半晌后。

  他才强笑一声,忌惮看了陈珩手上的剑箓一眼,沉声道:

  “师弟洪福齐天,脱险自是不难……这剑箓毕竟珍贵,师弟还是收起为好,勿要磨损它的宝光了,如何?”

  陈珩闻言倒也从善如流,将渊虚伏魔剑箓一纳,捉入袖中。

  同时。

  刘观也面无表情一挥手,随着蓝芒一闪,那笼住五音峰的秘器也是须臾不见。

  “师弟倒是好身家,只是不知……这等符宝是从何得来,又还留有几许?”

  他顿了一顿,试探开口问道。

  “莫非,是道子所赠?”

  这话问出,陈珩自也不答,只笑了一笑。

  因吃不准陈珩底细,刘观更觉他高深莫测,不动声色将陈珩打量几个回合,心中的警惕提了又提。

  而现下的这般景状却也正是如了陈珩所愿。

  他之所以在暴起伤人后并不急着离去,反而故意拖延,等待刘观的到来,原因有二。

  一则,是为了试试洞玄炼师的真正手段,若在洞天之中遇上,心中也好提先有个准备。

  而果然,刘观倒也的确是手段不凡。

  那道雷法施开,便一气破开了陈珩的诸般手段,最后还余势不减,落于陈珩之身。

  若非他肉身坚固非常,难以损坏,还有上品宝衣罩身。

  换做个寻常的紫府高功,哪怕只是对上余势,也是要当即去掉半条性命,姿态狼狈……

  而二则。

  便是为了将手中持有杀伐重器的讯息,借这在场诸人之口,给切切实实传扬出去。

  他进入到流火宏化洞天中,只是为了潜修玄功,擢升自家的道行,以便在六年后的四院大比争一争名次,而非是为了争强斗狠。

  毕竟在洞天中的时日总是有定数的。

  若全是用在了与人争斗上面。

  又谈何修行?

  拿出此物,也是欲震慑刘观之流!

  叫他们知晓。

  自己手上的确是有着可以轻易夺去他们性命的底牌!

  毕竟世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亲密无间。

  且人人都是惜命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无奈时候,也绝不会拿出自家的性命去冒险。

  哪怕家族有令,也大不过此道理,大不过自己的性命!

  譬如谢晖斋的主动示好求和,就是一个最好的实例。

  这时。

  自刘观神色之中,陈珩也看出此人显是已猜出了自己的用意,心下一笑……

  之后两人又随意聊了些风花雪花和修道故事,倒丝毫不见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景状,反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这一幕,叫刘龄正看得又惊又愤,只是畏惧刘观,不敢再冒然出言。

  直待得陈珩和刘观拱手作别后,驾着遁光去得远了。

  这时。

  刘龄正才鼓起勇气,闷声道:

  “兄长……难道此事,就这般算了?”

  “你待如何?”

  刘观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掠过在场众人,心下冷哂,道。

  对于陈珩的用意,他也自是明了,不过故意示威罢了,以求个洞天内的井水不犯河水。

  而刘观本就懒得掺和进入那些是非恩怨,只是迫于几位长辈的吩咐,才不得不为。

  今遭在见识过陈珩的手段之后,更是坚定了心中念想。

  天大地大。

  终究是身家性命最大!

  他还有着大好前程,绝是不肯浪掷这条性命的!

  而不仅是他。

  刘观深信。

  在今晚此事传开了之后,那几个和他一般聪明人,同样也是如此作想!

  这时。

  见刘观神色淡淡,并无什么动容。

  刘龄正面皮难看:

  “难道我的两条手,就要这样丢了不成?兄长,你不为我出头也就罢,难道也不为这些世兄出头吗?!”

  “只是断臂而已,用外药接回来就罢了,这算是什么大伤?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

  刘观皱眉,旋即又莫名一叹,道:

  “那陈珩下手倒也算有分寸,只是斩了你们手臂,又未将尔等断臂给毁去,不然此事,可就未必能轻易收场了……

  看来此子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在刻意候着我和司马兄几个,倒也有趣。

  幸我早生几年,不然以他的手段,六年后的四院大比,只怕是又要多出一个强敌了!”

  “兄长!你莫非在玩笑?”

  刘龄正闻言大惊。

  “有哪个紫府能挡下我一雷而不伤不死?你吗?好生修行罢,道行才是立身之本,勿要胡闹玩乐了!”

  刘观也不多话,甩下这句后,便驱光而走,不管不顾。

  只余下刘龄正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事定不罢休!”

  迎着众人古怪目光,刘龄正面皮涨红,仰天大叫道:

  “等我……等我修成紫府后,再与那小子作计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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