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空……与巫(一)

  战斗的烈度开始升级。

  两道快的难以分辨的身影在这城市的一角进行致命的追逐,时而纠缠在一处,向对方倾力展现作为最杰出刺客的高超技巧;时而又一触即分,在空气中留下破碎的痕迹与黑色的光芒……

  这两名同样出自刺客世家的天才,身影在不断地纵横交错,如同刀尖上的舞者一般,共同演奏出了一曲名为死亡的华尔兹。他们脚下的步伐化作了迅捷的风,挥舞的武器交织成了闪耀的雷,尽管只是两人之间的战斗,但第四阶基因锁的强大力量,却令得周围的一切都被毁灭殆尽。

  “你的动作慢了……”

  能令空间碎裂的刀芒被黑色的心灵之光所吸收,却不可逆转的在遍布黑色符文的肉体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即便在极速的运动战中,赵缀空依然留有说话的余力:“你究竟还能坚持多久呢……我的小苹果?”

  紧随而来的是如海啸一般的血色光线,填满了周遭的任何一处空间,任凭赵樱空将分身化影用到了极致,血色依旧紧咬住了她的踪影。沉重的一击之后,地面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而赵樱空身上的那层黑色符文阵图,也骤然间黯淡了数分。

  “就算你的心灵之光能够吸收抵消我的心灵之光,可即便能够抵消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终究无法达成完美的平衡,伤害依旧还在累积……”

  赵缀空脚步不停:“你熟悉我,但我也对你有着同样的熟悉……我们的基因同出一源,我们的童年在一起度过,我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那么哥哥,你觉得我们究竟是什么呢?”

  面对赵缀空的话语,赵樱空微微抬起头,尽管嘴角还有着吐出的鲜血,但她的笑容依旧凛然,眼中的光芒也未曾消退。而赵樱空的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本要再一次刺出自己手中匕首的赵缀空,硬生生的压住了那在他眼中晕染着的不详红光。

  ——我们,或者说当初那群“空”计划所诞生出的孩子们,在你口中的“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

  这是赵缀空在小岛上,便不惜与赵蕊空一起潜入刺客世家内部也要追寻的答案;这是数年后赵缀空第二次屠杀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最终进入主神空间的缘由;即使身入轮回心魔缠身,这也是萦绕于他心头,自来到主神空间后,午夜梦回难得的清醒时就一直想探寻的真相……

  “我们是被制造出的生命体……”

  这是从赵缀空口中吐出的话语,这个眼中满是血丝的男人仍然在发动攻击,但出乎意料的,他的语气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许多,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那么一分,为的只是把这些话说完。

  似乎就连那吞噬了他近乎全部身心的心魔,也要在这坚持了许久的执念前让道:“我们是被某种方法强行培育而出的改造人,是刺客世家的那群老不死们为了自己的野心与私欲,以此为目的制造出来的畸形儿。”

  一瞬之间的迟疑足以成为致命的破绽,闪烁着黑色光芒的双刀已然如水银泻地一般席卷而来,目标正是赵缀空的喉咙……如果这一记交叉的斩击命中,那么他的颈部就会被直直的切成四截!

  语言的交锋露出了破绽,然而赵缀空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而被击败。强者之所以能够作为强者,那就意味着他们拥有放水与慢心的余裕。

  赵缀空的颈骨咔嚓一响,令脖颈向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偏转,扭断自己骨头的同时,险险躲过了乘势而来的一只白嫩玉手。刺客青年双足猛提,闪过另一只纤纤小手横扫而来的三元重戟,放任那在刺客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武器,在他身下的地面砍出一道数百米的长长裂隙。

  “……而我们,先天就存在着致命的缺陷。”

  他甚至连自己的话语都没有停滞,平静的语气宛若深不见底的幽泉,蕴藏着数不尽的悲哀与淋漓的鲜血:“有缺陷的不止是基因,还有我们的精神,我们的寿命,我们的心灵之光……”

  他的态度淡然。

  然而实在太过淡然,以至于他在顷刻之间就付出了代价。

  骨头断裂对于第四阶基因锁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伤势,在赵缀空的脖颈再度恢复完好,诉说着自己悲哀的同时,赵樱空的下一次攻击已经到来。

  白光闪现,势大力沉的三元重戟在一瞬之间解体,化作了三把形状各异的武器,这一招着实妙到毫厘,就连赵缀空的眼神也不由得为之收缩。他身体扭动闪过了散华的直刺,匕首向前一格与夜叉的刀刃精准相交,但终究是无法闪过慧光上那抹突现的黑芒。

  只是被黑色沾染身体,赵缀空胸口的皮肤就开始溃散,连带血肉也化作纯粹的黑,但他另一只手上的锋锐红光,也同时出现在少女的玉颈上,留下一缕细微的红线。

  下一秒,两人的身形同时暴退。

  “很痛啊,看来我实在太过溺爱你了,小妹。”

  赵缀空低头凝视着自己几乎被剖开的胸膛,似乎能从中看到那颗通红的跳动心脏。

  “我可不需要伱那所谓的溺爱喔。”

  赵樱空同样抹着自己喉咙处的那一道红芒,她的说话声音有些怪异,那是气管被斩开了一部分的表现。

  就像对面的赵缀空一般,这伤势对于第四阶来说还算不得什么,但赵缀空对她的称呼,却让这个刺客少女言语中带上了一丝怀念的情绪:“我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因为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大人了呢。”

  “完整吗?”

  赵缀空咀嚼着这两个字,他那本应英俊,却被扭曲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完全无法辨认的苦笑:“小妹,你说错了啊,我们是不完整的,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造物,我们都是不完整的。”

  “我们的出生是个错误,我们不该存在,就像计划的名字一样,就像我们的名字一样……”

  “……我们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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