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诛董之局,卢植诱说吕布

  第215章诛董之局,卢植诱吕布

  王莽的安汉公,好歹还三辞三让,以示不居功自傲、谦让的美德,但董卓可没有三辞三让的想法。

  刘协一同意,董卓就以辅汉公自居。

  “既然陛下同意了,那是不是也得赐九锡、封公国城邑?”董卓目光凶狠、咄咄逼人。

  刘协不敢反驳,心翼翼地道:“如尚父愿,朕赐尚父九锡!这公国城邑,尚父可有心仪之地?”

  堂堂一个皇帝,被给臣子强行讨要公爵就算了,还要求着给臣子赐九锡、封公国城邑。

  刘协这个皇帝当得也是憋屈。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刘协也只能强忍委屈,在董卓面前讨好。

  董卓大笑:“陛下体恤之心,本公颇感欣慰啊。”

  “至于公国城邑,就要武威、北地、安定、汉阳、武都、陇西、金城、右扶风八郡即可,在郿县建公国都邑。”

  “待一切就绪,还得请陛下亲自替本公加冕啊!”

  好家伙!

  这是要将凉州都划给董卓啊!

  即便是汉初异姓王也不过如此了。

  董卓扫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刘协和众公卿,大笑离去。

  “卢尚书,你方才为何阻拦我?”荀攸面有不善。

  替董卓出谋画策,是因为袁绍和公孙瓒擅立伪帝,荀攸并非真的就效力董卓了。

  卢植徐徐开口:“老夫有一友曾言,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公达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去向辅汉公贺喜!”

  荀攸本就是机敏之人,刚才只是因为一腔怒气得不到宣泄而让情绪左右了理智。

  卢植的提醒,让荀攸恢复了冷静。

  “是攸莽撞了。”荀攸目光深邃:“攸近日酿了两坛美酒,正可送与辅汉公共饮。”

  而在群臣离开后,回到寝宫的刘协,踢翻了桌子,愤怒不已。

  “欺朕太甚!”

  “欺朕太甚!”

  刘协今年十三岁了。

  称帝四年,战战兢兢四年。

  今日又遭受奇耻大辱,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

  “平日里一个个自称汉家忠臣,关键时刻竟只有黄琬一人出言。”

  “朕,愧对列祖列宗啊!”

  恼怒间。

  人报太傅贾诩求见,刘协握紧了拳头,将怒气按捺。

  不多时。

  贾诩到来。

  扫了一眼寝宫内翻倒的桌子,贾诩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陛下,今日老臣讲《论语》如何?”贾诩认真的履行太傅的职责,不多掺和朝殿诸事。

  刘协盯着贾诩,徐徐道:“文和先生,朕今日想听你讲《孙子兵法》。”

  贾诩微微有些诧异,但并未表现出来:“陛下想听哪一篇?”

  刘协凝声道:“就从《作战篇》开始讲!”

  贾诩略思一阵,开口道:“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刘协打断道:“太傅,朕若要统兵,可能用此法?”

  贾诩沉默。

  虽然很想跟刘协来一句“陛下你有兵吗”,但贾诩不想多事,摇头道:“不能。”

  刘协蹙眉:“那就给朕讲讲,朕能用的统兵之法!”

  贾诩道:“陛下千金之躯,是御臣之君,不可冒兵锋之险,当效法古之仁德君子,修身养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则诸事皆安。”

  刘协气道:“朕问的是统兵之法,不是御臣之术!”

  贾诩颇感无奈。

  都已经告诉刘协最佳的保命方式了,非得去问统兵之法,那不是舍本逐末吗?

  形势比人强的时候,该忍则忍。

  身为帝王,只要不犯过错,就是最大的优势。

  “陛下,恕老臣才疏学浅,真不知有适合帝王的统兵之法。”贾诩开始装傻:“自古贤明之君,莫不——”

  “你退下吧!”刘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但贾诩没有退,而是道:“陛下,老臣身为太傅,每日至少要给陛下讲书半个时辰。”

  “还请陛下暂时忍耐,待老臣讲完,自然会退去。”

  刘协无奈,只能强忍怨气听贾诩讲书。

  而在另一边。

  荀攸拿出酿造的美酒,跟卢植联袂而来,恭贺董卓受封辅汉公。

  董卓眯着眼:“公达啊,昔日你行刺本公时,可曾想过本公才是真正的辅汉大臣,而关东那群贼子,打着讨伐本公的名义,却行僭越之事。”

  荀攸凝声道:“昔日是攸眼拙,未能看清辅汉公的真正意图。”

  “朝廷腐败,民不聊生,正需辅汉公这样的雄才拨乱反正,让汉室破而后立,才能迎来真正的盛世啊。”

  董卓大笑:“若下人皆如公达这般想,就不会有关东群贼祸乱大汉了。”

  当即。

  董卓跟卢植、荀攸对酌。

  一直喝到半夜,董卓才醉醺醺的返回阁,又令吕布护送卢植和荀攸回府。

  回府后,卢植谎称有要感谢吕布,邀吕布入内。

  待到了内屋,卢植屏退了众人,又取出美酒款待吕布,趁醉问道:“都亭侯在河北征讨袁绍公孙瓒,多有战功,为何甘心只当辅汉公身边一护卫?”

  吕布面有警惕,狐疑的看向有醉意的卢植,分不清卢植是醉话还是别有深意:“卢尚书醉了,护卫义父,是布的职责,亦是布的荣幸。”

  卢植笑道:“都亭侯得极是,都亭侯是辅汉公的义子,又骁勇善战,官拜三公将军、封公赐国亦是不难。”

  “昔日安汉公,有四辅:太师王舜、太傅平晏、国师刘歆、国将哀章,位在三公之上。”

  “又有三公:大司马甄邯、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

  “另有四将:更始将军甄丰、卫将军王兴、立国将军孙建、前将军王盛。”

  “此十一人,皆被封公。”

  “王舜为安新公、平晏为就新公、刘歆是嘉新公、哀章是美新公、甄邯是承新公,王寻是章新公、王邑是隆新公、甄丰是广新公、王兴是奉新公、孙建是成新公、王盛是崇新公。”

  “如今太师有大志,都亭侯前途敞亮,令人好生羡慕。”

  吕布听得不是滋味。

  卢植越是夸吕布前途无量,吕布越是苦闷。

  下意识的,吕布将酒樽的美酒一饮而尽,重重的砸在桌上。

  卢植佯惊道:“都亭侯似有苦闷事,不如给老夫听听?老夫跟都亭侯同在辅汉公麾下效力,理当互相帮衬。”

  吕布酒水下肚,这戒备心也少了,叹气道:“前些日子,义父因事苛责我,我一时激愤之下,就跟义父的宠婢私通了。”

  卢植微微惊讶。

  董卓身边,一直都有几个长期宠爱的婢女。

  吕布竟然敢动董卓的宠婢?

  虽然这些婢女地位不高,但吕布偷瞒着董卓私通董卓的宠婢,那是非常犯忌讳的!

  枕边人跟护卫私通,以董卓的多疑和残暴,若是得知此事,吕布肯定是少不了责骂的。

  卢植佯装被惊醒:“都亭侯若要杀老夫,还望能放过老夫家人。”

  吕布大惊:“卢尚书何出此言?”

  卢植叹道:“慈机密事,一旦老夫告诉辅汉公,都亭侯定会受责罚。”

  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卢尚书言重了,我知卢尚书不是搬弄是非的宵之辈。”

  “只是我对那婢女颇为不舍,一日不见就心痒难耐,卢尚书可有良策教我?”

  卢植笑道:“都亭侯多虑了!你是辅汉公义子,与其这般躲躲藏藏、提心吊胆,倒不如坦诚的向辅汉公索要那婢女。”

  吕布迟疑:“可万一义父不肯给呢?”

  卢植大笑:“辅汉公对都亭侯如此器重,又岂会舍不得一个婢女?得到心仪之人后,可得请老夫饮酒啊!”

  吕布举樽敬道:“谢卢尚书指点迷津,若能得偿所愿,定然请卢尚书饮酒。”

  翌日。

  吕布兴致勃勃的找上董卓,希望董卓能将心仪的婢女赏赐。

  然而。

  吕布话音未落,董卓瞬间暴走:“逆子,那是本公的宠婢,也是你能要的?再敢胡言,即便你是本公义子,也定斩不饶。”

  董卓当了辅汉公,这脾气也与日俱增,哪里容得吕布放肆。

  吕布愕然,心有不服:“义父何惜一婢女?”

  董卓见吕布竟然还敢反驳,更是恼怒:“即便是婢女,那也是本公的婢女!本公可以给,但你不能要。”

  “还不退下!”

  吕布心怀怨恨而出,来到卢植府上饮酒消愁。

  卢植一边给吕布斟酒一边道歉:“都亭侯勿气,这都是老夫的错。若非老夫胡乱献策,都亭侯也不至于被辅汉公训斥。”

  吕布忿忿不平:“我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竟因一婢女而被义父训斥。”

  “义父竟然跟我,他可以给,我不能要。”

  “区区一婢女都不能要,在义父眼中,我终究只是个义子,比不上他董家人!”

  义子能比得上亲族就怪了。

  卢植不动声色:“都亭侯,慎言!”

  吕布酒劲上来,又没将卢植当外人,心中苦闷如洪水般倾泻。

  对董卓的不满、对西凉诸将的不满,全向卢植倾述。

  而卢植也如长者一般,一边静听一边引导吕布将心中的怨恨出来。

  直到吕布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卢植见时机已到,肃容道:“都亭侯既然将老夫视为知己,老夫也就坦言直了。都亭侯,可想当这大汉的大将军?”

  吕布本来因为给卢植了太多心底隐藏的怨忿而有担忧之意,如今听到卢植的话,更是吃惊:“卢尚书此话何意?”

  卢植凝声道:“都亭侯,辅汉公之志,想必你我都很清楚。辅汉公既然封了公,来日就会称王,甚至于效仿王莽称帝。”

  “李儒一开始请陛下封辅汉公为安汉公,便是对朝中文武的试探。”

  “然而,大汉养士四百年,又岂能轻易被颠覆?”

  “即便权势如王莽,最终也是身死族灭,追随王莽的文武全都被灭族。”

  “老夫有意趁着陛下给辅汉公加冕之日,将其诛杀。”

  “都亭侯,你若不愿,可提老夫头颅去辅汉公前请功,或许辅汉公一高兴,就会将那婢女赐给都亭侯。”

  吕布骇然而起:“卢尚书,你喝醉了!”

  卢植徐徐而道:“都亭侯,老夫不至于只有这点酒量。”

  吕布言语戒备:“卢尚书,朝中公卿谁不知你是义父深信之人,你你要诛杀义父,谁会相信?”

  卢植坦然而道:“诚然,一开始老夫并没有诛杀辅汉公的想法;只想辅佐辅汉公匡定下,诛杀关东逆贼。”

  “但如今形势,都亭侯你也看到了。”

  “辅汉公已经没有东出潼关的想法了,他只想在长安封公封王。”

  “老夫要的是一个可以统兵征战,征讨关东群贼的辅汉公,而不是一个只想着在长安享乐的辅汉公。”

  “偏安一隅,最终只会被关东群贼给吞灭!”

  “既然辅汉公已经不准备荡平下了,那他就没必要再活着了。”

  “都亭侯如此骁勇,又正当壮年,若有匡定汉室之心,老夫就可让都亭侯当上大将军,去征讨关东逆贼。”

  “他日史书之上,亦会给都亭侯列传,扬都亭侯匡定汉室之功。”

  “又岂是辅汉公义子这个身份能相提并论的?”

  吕布顿时心动,但依旧有迟疑:“忠于义父的西凉将不少,倘若诛杀了义父,卢尚书能否应对义父的西凉兵?”

  卢植冷笑:“辅汉公一死,余者皆成鸟兽散,又有何惧?”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老夫年事已高,成不成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老夫不忍看到都亭侯这般年龄,只能当辅汉公的一个护卫爪牙,最终亡于关中贼人之手,故而冒险将此隐秘事告知都亭侯。”

  吕布听得感动不已:“能得卢尚书如此信任,是我的荣幸!”

  “大丈夫生于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义父不仁,我又何必讲义!”

  “愿听卢尚书调遣!”

  卢植眼神微微一凛,继续试探吕布是真心还是假意。

  直到吕布在卢植府上饮醉后,卢植这才放下心来,眼中焕发冷意。

  “董卓啊董卓,老夫本想借你之力荡平关东群贼。”

  “你却要再次龟缩在长安,沉浸在王公美梦之郑”

  “既然你这西凉猛虎老了,老夫就只能换只猛虎来饲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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