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庄没心思跟一个差役纠缠,直接问,“这心力要多少才算尽了?”
差役回答,“不多,三文。”
三文钱多吗?不多,但以一贯形象很好的胡大善人为名目,比另外一些快成惯例乱收费,更容易一下就让百姓记恨上,并且将之传扬开去。
西门庄掏钱。
“是一人三文。”差役补充道。
西门庄又给了三文。
两人交钱入城,入城之后,没走出几步,两人就听到有人聚在一起在议论雌雄大盗的事情。
说的人绘声绘色,听的人津津有味。
时不时的,便有人插嘴贬损胡大善人几句,甚至还有人说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然后开始翻一些已经说不清真假的陈年黑料。
两人没有理会,继续走。
又走了一段,到了无人的巷子,一直没开腔的卫玄真笑出声来,“呵哈,这是有人故意整这位胡庄主啊。而且是早有预谋,他们早就动员好了官差,准备今早发动,只是因为我们两个的行动,他们临时换了剧本。”
西门庄紧跟着道,“摆明了乱收钱,还是三文钱这么一个刚刚让小老百姓在乎上的数字,还着重提胡承业,并特地安排了人把添油加醋,都是为了败坏胡家在青石县百姓之中的声誉,而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卫玄真接着西门庄的话说,“另一方面,是要让胡家损失威信,稍微有见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有人故意作怪整胡承业,但,有见识的人也会觉得雌雄大盗必然是确有其事。”
“一个有见识的人在之前自然认定胡家的守卫力量不弱,但雌雄大盗却来去自如,胡家人有办法吗?没办法。”
“一旦这样的看法形成共识,那么对于胡家的威望是很大的打击。”
“而在齐国,做大生意看的不是经商的能力,而是暴力支撑的威望,有威望,上面才看得上你,有威望,下面的人才愿意服你,否则,凭什么你当带头大哥?”
卫玄真道出了齐国经商的第一要诀。
“想不到,胡承认的对手竟然有点水平,要不然就是背后有高人,否则不会临时换剧本一下打到要害。”西门庄感慨一句,“这样看来,昨晚上给胡家大院安排的内贼和外贼只是人家原计划里的‘诈败第一步’。”
“啧啧,趣味了。”卫玄真眼神一亮,像是嗅到了猎物的大猫。
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西门庄看得出卫玄真来了兴趣,“不过,我们暂时可没工夫去跟这些人玩,找到李佑渝之后再说。”
“嗯。”卫玄真点头表示同意,“接下来,我们只需把雌雄大盗与鸳鸯岛有联系的消息传一下。”
让雌雄大盗扬名这最难的第一步已经有人发动力量替他们做了,他们只需要添柴加火就足够了。
“这很简单,半夜在城墙上贴点纸,然后把我们之前留在帛书上的内容再写一遍就行了。”
添柴加火是真的远比第一步生火要简单,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在本地没有关系网,也没有足够多手下的人。
西门庄笑了笑,“其实,很有可能连添把火这件事,都不需要我们两个动手。”
嗯?卫玄真第一时间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她才想通其中关节,“你是说,胡承业为了挽回形象,只能来‘不是我军不给力,而是敌军太强大’的套路,大力的宣传雌雄大盗武功决定,危害惊人,甚至会主动曝光一些细节,包括我们留下的文字?”
“御使阁下英明睿智。”西门庄非常敬业的奉承道。
卫玄真给了西门庄一个嫌弃的眼神,“你这种奉承话不如不说。”
“奉承话说得好不好是能力问题,说不说是态度问题。”西门庄道,“我能力有问题,态度是没问题的。”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到了旅店。
到了房间里,西门庄问起了卫玄真关于袁玉笛的事情。
卫玄真挨个回答。
“正常情况下,确实需要对方充分自愿。但也有相对特殊的情况,总所周知,一个人濒死且有怨念的时候,本来就很容易在死后灵魂不完全散去,形成荒魂,荒魂是鬼的构成基础,倘若这人这个时候还有强烈求生的执念,也能判定其算是‘自愿’,这样一来,施展虎妖的本源妖法将之变成伥鬼便很可行。”
“正法你是知道的,鬼不可能有正法。至于说武功,她身体与内力的上限都拔高了,不过一切都得从头练,没意外的话,恐怕得两三年才能恢复她原先的武功,不是每个人都像云知那么特别,变了伥鬼还能保有武功。”
“异能当然是虚实转化,除了极少数特例,鬼的异能都是这个,至于她的诡术,是让身体可以如同绳子一样扭曲伸缩。”
“啊,你问云知?云知的诡术是可以变成影子穿梭游动啊,我没说过吗?”
“可能是我忘了吧。”西门庄回了一句,“不说了,我回房间休息了,今晚上还得熬夜做事。”
就在西门庄回房的同一时间,距离县城不远的胡家大院里,胡承业得到了消息,他家被雌雄大盗一事被传开,并且还有官面上的人故意组织人在城门排查,还借机乱收费,败坏他胡家的名声。
他立即招来人商量,没两句话就宣布了决议。
胡承业的想法和西门庄,卫玄真猜测得基本一致。
这个时候遏制舆论是错误的,唯有在此基础上进行改编性宣传才行。
公示那帛书的内容,表示雌雄大盗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跟着夸大雌雄大盗的危害,在一些细节上添油加醋给雌雄大盗弄一个贼人形象出来,然后说他们的目标不止如此,想要的是各种珍惜宝物,整个中南路的大户都可能是目标。
至于说乱收费的事情,托关系去让人制止然后搁置就行。
这个时候澄清或者弥补都是错上加错,什么都不干才是最好的办法。
忙完了这一堆事情,已经临近中午,胡承业没有去吃饭,而是去藏书阁的密室。
他要挑一件藏品,作为之后交给西门庄两人拿去交差的东西。
密室门完好无损,机关正常无恙,但进了门,胡承业却两眼发直。
他的藏品竟然少了一件。
顿时一阵头晕心绞,好半天才缓过来,忙自我安慰道,“不要紧,只是十几年前花了一百贯买的艺术品,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贼到底怎么进来的?”胡承业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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