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长老一只脚五趾于泰山大会上给凤鸣剑削去一截,引以为恨,此后养伤数月,方能行动自如,只断趾不能复长,走起路来稍有偏斜,终不似此前那般灵便。他这‘赤脚大仙’成了‘跛脚大仙’,自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也羞于将断脚示人,只不愿被鞋所缚,便特制了个布兜套了半截脚掌,以遮其短,时日一久,渐已习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听得铁木罕这几句不冷不热,特意提到他一双脚,自不由脚下一紧,莫名来气,一时却找不到什么驳斥的话,两只眼怒睁得老大。
“在下从不喜欢废话,也不是托大。在场各位若觉得我不够格当你们的帮主,不妨只管赐教。”
铁木罕浑未在意,自顾接着道,“铁某只使一掌,若你们有谁能迫得我出另一只手,双掌同使,就当是我输了。那么也不必多说,在下自会走得远远地,不再插手各位的大事。”
他嘴上说不托大,实已将众丐都瞧得小了,言下自是说在场群丐无一人能赢得了他单掌,而且隐隐然也是在说,只要在场丐帮弟子没人能胜得了他,这帮主便非他莫属了。且不说这丐帮帮主之事由不得外人横插一脚,便是他确有过人武艺,这帮主之位又哪那么容易就由他一人说了算?话音刚落,群丐登时轰然涌动,怒骂不断。
宋长老刚想说些什么,鲁长老已踏步上前,喝声道:“大言不惭,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当我丐帮没人了么?我也不占你这便宜,你有几只手,有什么能耐便只管使出来,公平较量一番。你要是输了,就乖乖地有多远滚多远。我要是技不如你,那我这只老脚,却也不用多留着了!出招吧!”说罢身形一晃,飞起双脚朝铁木罕倏忽踢去。
周围众人不料他说打就打,还用一只脚做注,若是不慎落败,岂不是要把好好一只脚赔上?均不由得一凛,各自凝神静观。
“我说了用一只手,便不会出两只手。”
铁木罕倒是言出必行,见对方来势凶猛,也未敢怠慢,背过左手,只出右手单掌接招,一边气定神闲地道,“你想让我两只手同出,是想诱得我自己认输么?你要是输给了我,那倒也不用抵上一只脚,还是自个儿留着好了。咱们是切磋比试,又不是较量生死,再说了,我要你的脚干什么?”
他口中说不停,身子倒也没闲着,脚下腾挪闪转,稳而不乱,一手横臂翻掌连挡格得几下,瞅准时机,忽地握紧成拳、只突出拇指,顿在半空,凝定不动,正对着对方脚底‘涌泉穴’。这一来只要鲁长老一脚踢实,无异于自行把脚心要穴往他指尖上送,便不至伤残,也非得穴道受制、腿足僵硬,就此落败不可。
鲁长老一套‘无影神脚’纵横江湖,难遇敌手,腿上功夫已是出神入化,瞬时间便能踢出十余脚,每一脚又有诸多变化,委实叫人难防难料。他一脚上虽短了一截半寸,伤愈后一身功夫却不见得落了下成,刚才飞起身形、两腿连环踢出,没能奈何对方不说,这会儿一势由强转衰、正待换劲变招,不妨给铁木罕瞧出便宜,恰好便伸指守在他腿势的必经之道上,等着自己拿脚往上撞。
饶是鲁长老自负腿上功夫无敌,也觉对手实不简单,看来自己未免有些轻敌。不过他行走江湖多年,所遇劲敌也不是一次两次,应变之速也自非寻常,当下腿势不变、只脚掌一拍,迫得对方急一缩手回避后,脚刚一着地,另一只脚紧接着又是一记疾风骤雨般的连环猛踢。
“好腿功!”
铁木罕也不吝称赞,一边闪转迎击,一边笑着道,“鲁长老这脚上功夫神威了得,叫人佩服,当世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人。实话实说,若是以脚对脚,论起这腿脚功夫来,铁某说不定也难招架,刚才便已然败了。”
他意在帮主之位,收服人心,非为树敌,纵然是有必胜把握,也不愿叫对方输得太难堪,是以即便一只手应敌,这会儿也并未使出全力。他出言盛赞,倒非出于假意,只是谁都听得出,他把对手夸得如此厉害,却没能把他怎样,反过来岂不是也在说他自己更胜一筹?而且他说着时仍气定神闲、不紧不慢,毫无败相,听来倒像是存心讥讽。
鲁长老怎么听都觉得刺耳,怒喝一声:“少放……你的马屁!”本想让对方少放臭屁,转念想那样好像也是在骂自己,一改口却把一句话说得不伦不类。他也自顾不得理会,连环腿踢得劲风呼呼、惊风动树,几乎已使出了浑身解数。
两人一攻一守,顷刻间已来回拆斗数十着,一时也难论胜败。只是铁木罕始终只用一手,且从容不迫、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明眼人自不难瞧出他这是有恃无恐、自也是技高一筹,若是两手同出,鲁长老岂非有败无胜?拳脚无眼,周围丐帮众人不便出手相帮,见两人攻守腾挪,进退来去,不由纷纷避让,空出一丈方圆之地,看这情势,暗暗为鲁长老忧急。
李小白倒不在意两人谁输谁赢,也无意插手干预,只是心头疑云颇多,寻思丐帮这时好端端要选什么帮主,料来武大松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铁木罕倒是阴魂不散,非得跟丐帮之人搅到一起,还要争当他们帮主,而且摆明了说是要跟自己过不去,这可就有点麻烦。但又想铁木罕如果只是冲着自己来,那倒也罢了,若叫他当了丐帮帮主,势必要叫上丐帮之众与逍遥门人为难为敌,这一来双方交恶更甚,更要大结仇怨,岂非大大不妙?况且铁木罕是为契丹朝廷中人,此番明里只是为了当上什么帮主、对付自己而来,不过当真只有那么简单?
转瞬间铁、鲁二人又拆数合,攻守之势未变。鲁长老一十八路神脚已将使完,仍没能奈何对方,渐有些气急,情知这般下去终难取胜,骂声道:“他妈的,你就只会躲么?”虚踢一记,忽地双掌齐出,连拍连抓,欲将对手擒下,再不然也要设法迫其使出双手。
“鲁长老别急。我是想让你把这腿脚上的一套功夫,尽数都展露出来,也好开开眼界。”
铁木罕不急不躁,仍使单掌接招拆招,缓缓道,“不过鲁长老要用掌,也自无不可,这掌法倒也是不赖。”
鲁长老连拍几掌仍难奏功,脸上已胀得通红,听他话里话外,尽是冷嘲热讽,不管所言真假,料来无非自是想乱自己心神,好趁机得手。想到这点,心下反倒镇定了不少,也不耐多耍嘴皮,哼了一气,脚下忽地一个横扫,复又使上了脚功。
铁木罕拔身一纵,轻巧避过,话不多说,反手拍出一掌,直到这时才转守为攻。鲁长老抬脚踢挡,转过身形,两掌连拍,攻势不减。铁木罕收掌回护,退开一步,淡淡一笑,两腿学着鲁长老一开始用的招式,呼呼连环猛踢。鲁长老隐隐猜到他意下竟是想在腿法上胜过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是恼是喜,只觉这人未免不自量力,横臂挡过一击,跟着便也飞腿连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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