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武破天带着‘星影帮’登门入室、劫富济贫,行的是扶危济困、仗义疏财之举,说来也是打家劫舍,强抢民财的草寇盗匪行径,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哪会去管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富贾乐不乐意、怎么想来?
听得李小白这一番侃侃言语,竟会给那些无良商贩说起话来,武破天和王金乌等人既觉不无道理,似乎是这么回事,又感觉有些难以认同。毕竟自打李小白接任掌门,这‘星影帮’一下成了‘逍遥门’,以前强取杀掠的勾当被严令禁止之后,数月来武破天等一众门人大有收敛,从未再干过欺行夺市、强抢烧杀之事,一直以来好比坐吃山空,这一大帮上下几百号人要养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武破天和王金乌倒也不是不愿接济那些灾民,原本是商量着想探探李小白的口风、让他松松口,好让他们放手去大干一票,既能让自己这一帮弟兄不至于饿肚子,也能腾出手来救苦救难,资助灾民。听了掌门这意思,看来这事自是没多大指望,兄弟俩一时只不再出声。
“其实当年我跟爹爹流落在外,朝不保夕,也没少得人接济。”
李小白看了看左右两人,又道:“我之所以让你们分粮给那些萍水相逢的难民,也不是要叫他们感恩戴德,自也知难解其困苦,只是看不过去,为求一点心安而已,说来也是我的一己私心。你们大家看得起我,当然我也不能因为别的人叫你们吃了苦。但眼下咱们还不至于到了那些灾民吃不饱饭的地步,我也只是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罢了。”
众人无不是从这几十年乱世中摸爬滚打过来,听他说到施恩不为图报,只为图一心安,即便有心术不正、曾作恶多端之人,也觉甚是在理,被他这话大为触动,一时心下各有所想,默然称是。
逍遥门在场的弟子中,有大半都是刚见到这位新任掌门,便得知他已成了各方盟主、且都有些稀里糊涂地便跟了来一道远征上路,均不知他除了名头响亮,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原本对他这一路分粮济民之举,心中多少都存有非议。但此时听得新掌门这一番言语,恍然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均想掌门有此仁侠胸怀,纵无他长,也觉可敬可佩,跟了他这一遭也是不枉了。
“掌门心忧难民,思虑深远,属下愧有不及,不过也多少能明白。”
武破天转过几个念,接口道,“当年属下落难遭险,四处躲避仇敌追杀,说起来也曾遇不少好心人相扶相助,不然只怕也活不到今天。我和王师弟倒不是不愿施以援手,帮助那些落难穷苦,只是前提自然不能苦了自家兄弟,不然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但这个所谓僧多粥少……这沿岸一道附近的灾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咱们自个儿不去偷不去抢,管饱自己也不成大问题,再要去顾及这许多旁人,又哪里顾得过来?”
这一路到长安,少也得走个把月,一行人到现在走不到十天,路上接济的难民已不下百人,照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武破天这么说,自也是出于能让一行众人顺利抵达、不至于饿着肚子去跟仇人拼命的考虑。不然路途迢迢,那么多难民顾也顾不过来,这一路拖泥带水不说,耽误了大事岂非得不偿失?
李小白也知他这顾虑,但听他说到什么偷抢,知他搞不好已经动了什么歪心思,不由截住话头道:“这些难民之所以受灾,其根源说来不在于那些商贩或其他什么人,而在于这水患难治,无常反复。如果为了要救一部分人,而去伤害另一部分人,反过来可能大家都会受害,终非长久之计,到头来也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这倒也是……”
武破天听得有点迷糊,似乎自己和掌门在说的不是一回事,不过倒也心知这‘劫富济贫’的法子,对方自是不会认同,只随口道,“那么掌门的意思是?”
“这天灾大水自非人力能为可成,却不见得人就拿它没办法。”
李小白沉吟道,“我的意思是,这水患灾民的问题,与其在粮商或者别的人身上打主意,不如想想怎么治理好这条黄龙大河,使其福泽万民,而不是每每决堤成灾,祸害百姓。这才是去除后患,解此灾祸的根本之道。”
千百年来,黄河溃堤成灾也非一次两次,大小祸患不计其数,历朝历代修渠筑堤、治河疏水的先贤大能自不在少,只是时日一久,泥沙淤积、河道受阻,往往过不了几年复又溢堤泛滥,灾祸不断。若能使其安稳流淌,无患无灾,无疑自是造福两岸,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但这万里长河,奔涌不息,治水之事说来轻巧,当真要治河去患,所费人力、财力、物力绝非小数,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若非朝野上下,万民齐心、群策群力,又岂是轻易能成之事?
李小白这话说得认真,众人闻言不由皆是一怔,也不知他这是随口说说,还是真有这打算,各自莫名难言,各有所思。
尸王一开始原本对这盟主一位志在必得,自从败在李小白手下、并同意由他来担任盟主后,连日来嘴上虽没说,心下却总有不忿,觉得若然自己来当了这盟主,不知要比现在好多少倍。听了李小白这一番高论,言下竟是有意想要治服黄河这条狂澜‘巨龙’,尸王对此原是颇觉可笑,不禁嗤之以鼻,心说别的也罢了,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了?正要出言说些什么,转念又想:“此人武功卓绝,心怀远大,叫人莫测,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说不定真有别的本事也未可知。他这么随口一说,足见胸襟气魄之大,不只武功,单此雄心志向,却又已是远非我之所及了。”
魔君和魔姑熟知李小白为人心性,对他说出说出这样一番雄论倒也不觉出奇,只也均觉这治河之事不说难于登天,那也差不了多少,凭他再大本事也难一举而成,自都说不上是喜是忧。
醉仙等一门上下对李小白这个传言中的‘大魔头’原是畏大于敬,这几日来观其言行,均觉与传闻大有不同,这时听他几句话流露出的忧民之心,自非作伪,又听他意欲为民治水,各人纵然心知此事非常人能为能成,却也不禁对他是又敬又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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