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巫大巫

  魔尊自然听出他话中不无讥讽之意,转头看了魔姑一眼,张口待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觉有些一言难尽,念转间只轻叹一声道:“小白兄弟,你这模样倒也变了许多。我到现在还在想着会不会认错了人,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这‘魔尊’是自己给自己封的,知道的人也还不多。你这‘魔头’的大名,已可谓是无人不知,江湖上无论谁见了你,有几个敢大声喘气?跟你这么一比,老哥我倒又是小巫见大巫了。嘿嘿……”

  顿了顿,续道:“这一别之后的一些事,等过一会儿我再跟你说说不迟。不过你也知道,有些事再怎么样,也已经回不去了。以前小时候你我玩闹归玩闹,毕竟当不得真。你要是还把我当作以前的好伙伴、好兄弟,要怎么叫便也随你。如今身份有别,我和他们既然认了你当盟主,那自是想追随你一起做点大事,会听从你的号令行事,也自不希望你有所偏私。你愿怎么叫,那也由你说了算。只要这大事能成,对这称谓的事,我倒是无所谓。但还是觉得,你也不必在这事上多费心,我和他们这些人,原是什么称呼,你便怎么称呼就是。”

  李小白听他侃侃说来,越听越觉不大对劲,合着自己这无论是所谓的‘魔头’还是‘盟主’,在对方看来都是赖不掉的了?愣怔片刻,正要开口,只听尸王笑道:“魔尊老弟,你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咱们只是结盟做事,又不是并派合帮,各自该怎样还是怎样。醉老仙也不必说,你魔尊还是魔尊,我尸王还是尸王。当然,这行动大事,自然由盟主说了算。我们这叫四方联手,强强联合,合力齐心,共灭暗星!”

  他这话说完,周围百十来人纷纷嚷道:

  “合力齐心,共灭暗星!”

  “合力齐心,共灭暗星!”

  “合力齐心,共灭暗星!”

  李小白听着这都哪跟哪了?一时只忙道:“你们……先等等!”

  他想来即使不算上自己逍遥门,这些人想必也已经做好了对付暗星的打算,但不知他们跟暗星又有什么深仇大怨?而且看来这阵势,倘若自己不跟他们结盟,不是反倒又成了他们的仇敌?

  想想这事牵连众多、关系重大,也不单只是逍遥门和自己一个人的事,闹不好就得出大乱子,自当需得先问明清楚,转念又道:“这暗星……这么说来,你们聚在这,原就是想合力一起对抗暗星。且不说这暗星树大根深,手眼通天,只是……只是不知暗星如何跟你们结了仇?还是,还是你们受了暗星所迫,不得不群起而攻?我逍遥门跟暗星确有深仇不假,但这其中恩怨,也不是打打杀杀,谁灭了谁这么简单的事!据我所知,暗星中有许多人作恶多端,凶蛮滥杀,称为邪魔也不为过。可是你们……你们真不是跟暗星一路的?”

  周围众人听他这吞吞吐吐,疑虑重重,言下对暗星既有高看,对己方中人又不无怀疑,一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更有人大呼小叫了起来。

  “小白兄弟,私下里我还是这么叫你好了。”

  扰攘一阵,魔尊才又开口道,“有些情况或许你还不了解,这也不能怪你。别的人我不敢说,我们八魔中这八个人,无一不是跟这暗星中人有着深仇大恨,对其已是恨之入骨。就拿……就拿小花来说,若不是因为暗星的那个什么星主,她又怎会变成这样?”

  “默哥哥,不许你提他!”

  魔姑嘴唇一扁,瞪了魔尊一眼,忽而嗔怒道,说着转向李小白,抓了他手摇了摇,一脸含笑,“小白,别理他,我们去玩躲猫猫怎么样?不然就去水里摸鱼,抓泥鳅,好不好?嘻嘻……”

  李小白还没回过神,见她笑脸中两眼盈盈带泪,不由又是一怔。魔姑说罢也不待他应答,一扭身忽地闪转纵跃、几下笨到了数丈外一块大石之后,吃吃笑了几声,又低声呜呜而泣,嘴里喃喃说了几句什么,暗夜坟地中听来,既有凄楚又有几分怪异。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小白看了看魔尊,隐隐间似也猜到了什么,禁不住道,“你说的那个星主,是不是……是不是苏星云?”

  “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魔尊点了点头,难掩愤慨,喟然道,“除了他还有谁?”叹了口气,望了望魔姑所在,脸有愧色,待要多说,又不无顾虑。

  “这其中的事,老夫却也有所耳闻。”

  醉仙老翁这时接口道:“说起来有些惭愧……若我醉仙门能早些站出来,联结各方,惩恶锄奸,或许能灭一灭暗星的气焰,也不至让他们如此横行,祸害无数。”

  “老仙,这倒也不能怪到你头上。”

  尸王咧咧嘴道,“这老虎要吃人害人,除非能一举把他打死,不然谁又能料能防?”

  李小白听得没头没尾,更是莫名。醉仙看了他一眼,却忽道:“公子刚才喝的那一坛酒,比起之前在船上喝的两坛,可觉出有什么不同?”

  “跟平常酒楼里的酒倒也没什么不同。”

  李小白心下茫然,实不知先前喝的这酒里另有什么文章、与眼下之事又有何关联,随口道,“要跟那两坛比起来,却有云泥之别。”

  “只可惜,那样的酒,怕是再难喝到了。”

  醉仙淡然一笑道,“这话倒要从许久之前说起……”

  原来醉仙名叫海大绵,原是一个藉藉无名、本分守己的酒楼掌柜,早年间辗转多处、陆续开过几间大小酒楼。只是数十年来到处兵荒马乱,盗匪猖獗,海大绵每开一间酒楼,最终要么给兵匪洗劫一空,要么碰到些过路的江湖豪客、在店里跟仇家对头烧杀打砸,好好一家店给毁得是面目全非、人财两空,难以为继。

  后来也是机缘巧合,海大绵无意间在店里救下了一个被暗星悬赏追杀、并把追杀他的十几个暗星之人尽数杀掉后、已是时日无多的江湖奇人。这个奇人临死前不仅传了海大绵一套武艺防身,还送了他两件奇物,却是一只‘火灵蜥’和一只‘冰蟾蜍’,并让他早晚饮此二物浸酿的酒修习行功。

  暗星追杀那奇人,自然正是为了抢夺这两样奇物。海大绵得此天降横财,如获至宝,未免暗星之人找来,其后索性一改老本行,远走他方,遁入山林,招揽弟子,创立了醉仙门,一边酿酒一边习武。

  十余年前,醉仙门根基稳固,门人众多,海大绵也奇功有成,便重操旧业,开了一间名为‘醉仙楼’的酒楼,招来伙计,亲自打理,既当掌柜又当掌门,所售卖的自是他这醉仙门所酿的酒。

  这头几年也还好,数年前海大绵刚转手把醉仙楼交由他人打理,不久便有暗星之人前来捣乱闹事,打砸哄抢,说是这酒楼坏了他们的大好风水,让酒楼掌柜的要么换个地方,要么把酒楼交出来给他们接管。暗星里通官府,为了扩充势力,巧取豪夺也是家常便饭,近些年更是明目张胆,只要哪家商户开在他们的地盘,若非背后另有势力靠山,都难逃其盘剥或强行侵占。

  这醉仙楼地处偏郊,也非开在城镇闹市,只赚些过路客商小钱,说来也算不上是暗星掌控的地头,自然也没有什么坏了风水一说。其时酒神和醉鬼、酒魂两兄弟正好带人送了些酒到店里来,暗星一伙十几个人闹得正凶,鬼魂兄弟不待多言,冲上去便跟对方动起手来。

  暗星这伙人来的都是些小喽啰,除了带头几个有点身手,其他都是些花拳绣腿,没几下便给酒神等醉仙门人打得落花流水,一伙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酒神和鬼魂两兄弟想把为首的抓了带回去,一下追出十多里,眼见对方去得远了,也只好作罢。不料路过一间破庙,三人本想歇歇脚再回去,却见庙中赫然吊着一具女尸,竟便是刚刚悬梁上吊、正要寻死的魔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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