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午门。
左掖门。
赵喜在御史王汝林的陪同下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
赵喜一边走,一边笑道:“你放心,等吏部的任命文书一下来,我就调你过来。好好干,替我争口气!”
王汝林早已急不可耐,连忙拱手道:“谢大人提携之恩!”一边又道:“只是.....这李瑁是勋贵军方的人,刚进京就被弹劾,不知道.....”
赵喜停住了脚步,掉转头对他道:“不必有什么忌惮。你是御史,有上折子参劾大臣的职责。”
王汝林:“是。”接着一惊,忙道:“大人快看!那边来了人!”
赵喜转过头望去,竟是贾琥。突然他眼睛一亮。
贾琥从端门慢慢地走来了,三十年的老酒还是有些烈的,虽然喝的不是太多,一路上马车摇晃,这会子又被太阳这么一晒,他显然有些醉了。
他的身后,两名黄门默默地跟着,路上遇到了牛继宗,戴权陪着他去了军器局。
朦胧中,贾琥看见两个人站在石道中央,路被挡着了。
两个黄门对视了一眼,接着一齐走上前去:“两位大人请让一让。”
赵喜却恍若未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两个黄门微微一怔,立刻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挡道怎么着?”
王汝林目光游移:“大人.....”
赵喜一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一边问道:“不讲规矩了吗?这左掖门是什么人都能走的吗!”
王汝林和两个黄门神色各异地望着他,文官走左掖门,武官走右掖门,但并没有禁止武官走左掖门。而且贾琥的身份摆在那里呢,三等伯也是超品,最关键,人家还是皇亲。
“让开!”贾琥突然一声大喊。
赵喜盯着贾琥,冷冷地问道:“你喝酒了吧!这里是皇城,大周朝权力的中心,皇室权力的象征,如此神圣的地方,你却喝的醉醺醺的,这是什么规矩?”
两个黄门正想话。
赵喜一声大喝:“现在从这里出去,本官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不去追究你御前失仪。”
一番突然变故,贾琥已清醒了,若是平常他转身就走,让此人去面对皇帝的怒火。只是此刻皇帝正等着自己商议军国大事,这就要分清事情轻重缓急了。
贾琥不与他计较,径直朝着左掖门走去。
赵喜挡着不让道,贾琥更不会绕着他走,二饶臂膀碰上了,贾琥使出了暗劲,赵喜虽早就防备着,还是被撞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尖声叫道:“你、你这个匹夫!”
王汝林连忙奔上前将他扶起。
贾琥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着。
赵喜觉得自己这个即将上任的正三品左副都御史的尊严受到了伤害,心中血气一涌,推开王汝林,手一指:“你这个杀兄欺侄,弑杀同族,残暴狠戾的罪人,你根本不配做我大周的官,你就该以罪军的身份死在辽东!”
贾琥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眼中闪着寒光。
好静,静得让人心慌。
赵喜这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突然迸出一句话:“殴打御史,罪加三等。”
一语未了,贾琥已向他走了过来,一面抽出腰间玉带。
赵喜已经完全愣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沌。
王汝林:“伯爷.....”
贾琥:“滚开。”
王汝林:“是。”
两个黄门对望了一眼,转身向左掖门跑去。
“啪”的一声,玉带狠狠地抽在了赵喜的身上,王汝林吓得远远地躲到一边。
这条玉带是宫内所赐,造型精巧,装饰豪华,镶金嵌珠,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搁在后世就是移动的房子。
上用的东西,没人敢偷工减料,分量十足,这一下疼得赵喜哇啦乱叫,一面向后躲闪,一面尖叫道:“殴打御史,你不要命了吗!”
贾琥不话,把玉带又猛地举起向他抽去,砸在了赵喜左肩上。
“哎呦!”
赵喜捂着肩膀,转身向左掖门逃去。
远远地,一些官员一边聚在一起窥望,一边悄悄地议论。
贾琥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手中玉带不时地抽打在赵喜的身上。
一阵脚步声响,午门当值大太监带着提刑司的人赶到了。
大太监对身旁的太监道:“快!禀报陛下。”
那太监应声离去。
赵喜一个脚滑,摔倒在地。
贾琥猝不及防,玉带正中他的脑门,顿时鲜血直流。
赵喜吃这一击,惊恐交加,再也不敢看贾琥,连滚带爬向大太监冲去:“杀人了!杀人了!”
大太监一惊:“快!快拦下贾伯爷!”
“是。”
四名提刑司的人立刻冲上前抱住了贾琥的胳膊和腰。
“滚开!”
贾琥既惊且怒,双臂一发力,将三名抱着自己胳膊的提刑司番子甩了出去,又一脚将抱着自己腰部的番子踹飞出去,四名身强体壮的番子就如同沙包一般飞出去数米远,狠狠地砸在砖地上,惨叫连连。
围观的官员被吓得一个个脸色发白,赵喜更是尖叫连连,躲到了提刑司番子的身后。
贾琥则向他大步走来,手中提着滴血的玉带。
大太监也是心惊不已,没想到贾琥竟如茨神勇,连忙迎了上去:“伯爷.....”
贾琥喝道:“不关你们的事,都让开!”
大太监:“杂家不能眼瞧着伯爷犯了律条!”
贾琥:“大周有律法,犯到哪条治到哪条。”眼睛紧紧地盯着赵喜,“打死他,我去边关积攒军功赎罪。”
赵喜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这时,大太监眼睛一亮。
戴权和牛继宗从端门走了进来。
牛继宗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夺下贾琥手中的玉带:“胡闹!”
见到戴权,那两个黄门连忙迎上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戴权冷哼一声,对那大太监道:“将人抬到值房,请王太医来瞧瞧。”
大太监:“是。”一挥手,几个提刑司的番子抬着昏迷的赵喜向值房走去。
赵子勋正搀着张尚文赶来。
碰上大太监一行人,二人惊呆了。
大太监:“不碍事,皮肉伤。”
顿了顿,“吓昏过去了。”接着又将事情的原委了一遍。
张尚文怔了,沉默了一阵子,才道:“没事就好。”完,向贾琥走去。
大太监不禁感慨:“这顿打是白挨了!”
这边王汝林老老实实回答了戴权的话,一句假话也不敢,他可是瞧的真切,贾琥那是真下死手啊,自己可不敢被他惦记上。况且那两个黄门目睹了一切,只能怪赵喜嘴贱。
也不知差事会不会黄了。
牛继宗是真的生气了:“太不像话了!你让我怎么你呐.....”
戴权苦笑了一下:“好歹换个地方啊.....”
贾琥:“正巧无聊,拿他玩玩。”
“好大的口气!一个从四品右佥都御史让你打着玩?”张尚文冷哼一声,“你是皇亲国戚,不是东市的地痞无赖!跟我去上书房,听候发落!”
一转身就走了。
赵子勋对那些“看热闹”的官员叱道:“是不是欠国库的钱都还完了!”
那些官员一下子走得烟消云散。
赵子勋站在那里又了一句:“有你们的苦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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