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失望和怒火(二合一)

  第61章失望和怒火

  宁安堂外。

  琥珀打着灯笼照着贾琥走了过来。

  远远地,就见林三已经站在门外。

  见到贾琥,林三连忙迎了过来,行了一礼,“将军,这是刚送来的急信。”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贾琥。

  贾琥接过那信撕开,映着灯光看了过去,看罢一声冷笑。

  这是首辅宋成良的亲笔信,说了两件事:一是,内阁根据皇帝的意思拟定了封赏名单,包括保龄侯史鼐在内,只有十七名有过统兵经验的勋贵被授予了军职,官职最大的是保龄侯史鼐和平原侯府世袭二等男蒋子宁,二人都被授予游击将军官职,剩余十五人为千总官。

  至于其他已经还清欠银的勋贵则是被授予了武散官职,从四品宣武将军、正四品明威将军,一年一百多两的俸禄银子,再加上禄米,勉强能养家,那些典卖了家当祖产的勋贵真是亏大发了!

  第二件就可笑了,那些高喊卖儿卖女缴还国债的文官们已经商量好了,明日一起去正阳门大街卖家当抵债。

  这一刻,贾琥想起了后世那句家喻户晓的名言: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林三:“将军?”

  贾琥回过神来:“嗯。”接着一笑:“明日,你和赖升多带点人去正阳门大街,带上刀,将文官们摆卖的东西都给买了,哪怕他们卖的是儿女,也给买了。”

  顿了顿,“告诉赖升,价格只要不太离谱就行。另外,不要与人争抢,保证他们的东西卖出去就行。”

  林三:“是。”

  北静王府,外书房。

  不甚明亮的灯下,水溶吸了一口气,说道:“告诉下边,这件事千万不要掺和!只要咱们不掺和,太上皇就会插手,勋贵们就会和文官们闹起来。

  让他们闹起来,将整个朝堂搅混了,我们才能从上次的事情中脱身。明白了吗?”

  长史官和管家点了点头。

  水溶:“当然,咱们也不能光看热闹。”说到这里,他对管家说道:“将那些当铺有文官分子的事情散出去,特别是御史大夫裴衍裴家的。”

  管家:“是。”

  建武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真是壮观!”

  林三站在正阳门下,望着远方,大街上,熙熙攘攘,两边都摆满了摊子,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赖升也十分感慨:“没想到这些文官如此拉的下脸来,他们这么做会败坏当今的名声。”

  林三点了点头:“他们可以不要朝廷的体面,宫里不能不要!只要宫里来人,他们的欠银也就不用还了。”说着冷笑一声,接着大声喊道:“走,跟老子打脸去!”

  众亲兵和小厮大声应道:“是!”

  内阁值房。

  看见建武帝进来,宋成良、张尚文和赵子勋立刻站了起来。

  建武帝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上的账册上。

  赵子勋连忙走了过去,说道:“启奏陛下,臣等正在统计官员们缴还的欠银。”

  建武帝:“还上来多少了?”

  赵子勋:“两百七十八万两,这只是昨日入库的账册,还有”

  建武帝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道:“都有哪些文官缴还了呀?”说着,径直走到正中椅子上坐下。

  张尚文插话了:“皇上,这只是第二日,还有.”

  建武帝:“也就是说,至今还没有一个文官主动缴还欠银!”

  一片沉默。

  建武帝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朕这儿等着。他们卖房子当产也好,卖儿卖女也好,总之今日必须缴还一部分欠银。内阁拟一道公文,告诉那些在前门大街叫卖的官员,既然他们可以不要朝廷的体面,朕也不在乎所谓的名声。

  不要想着朕会退让妥协。镇抚司已经递来了详细名单,不管他是几品官,月底前都必须还清欠银。如果不还,那就抄家!”

  此言一出,三人都震住了!

  正在这时,戴权走到了门边,禀道:“陛下,镇抚司传来了消息,宁国府的人正在前门大街收购官员们摆卖的家当,已经花了上万两白银了。还有,南安郡王府、北静王府和忠靖侯府的管家也带着下人赶了过去。”

  一语未了,提刑司的大太监气喘吁吁地赶来了,举起手中的纸笺,“西、西城的消息”

  戴权一把抢过纸笺,急忙展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也顾不得内官不可进入内阁值房的祖训,径直闯了进去,将那张纸笺呈给了皇帝。

  建武帝一看也是一惊,忙问道:“什么时候传开的?”

  大太监:“估计各家都知道了。”

  建武帝怔在了那里。

  赵子勋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陛下.”

  建武帝回过神来,将那张纸笺递给了他。

  赵子勋接过那张纸笺,宋成良和张尚文都把头凑了过来。

  三人都露出惊愕的神情,没想到地安门外大街上的当铺几乎都有文官的分子,最让他们吃惊的是,御使大夫裴家竟在鼓楼西大街上开了一间当铺。

  也就是说,勋贵们不仅被这些文官坑了仕途,还被他们坑了家当祖产,鼓楼西大街上的当铺最黑,将行市压低到了六成,这可是数万,甚至十几二十万两白银呀!

  宋成良微微颤了一下,接着喃喃地说道:“皇榜已经张贴,任命文书也已发了下去,完了.完了”

  赵子勋一惊,立刻显得忐忑不安:“不会出事吧?”

  张尚文:“有人想挑起文武对立。”

  建武帝似乎明白了什么,铁青着脸,眼睛闪着寒光。

  宋成良:“臣以为,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给所有还清欠银的勋贵授予军职,哪怕低一点也可以的。”

  张尚文大摇其头:“再改就成笑话了。”

  赵子勋又是一惊,虽说内阁可以担下失职之罪,但朝廷的脸面将扫得干干净净。

  三人都将目光望向建武帝。

  建武帝没有看他们,将目光望向屋外的天空,说道:“朕本是一片好心,想勋贵们重拾祖业,为大周开拓疆土.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赵子勋跪了下来:“这件事的责任在内阁,请皇上治内阁失职之罪,对朝野也是个交代。”

  宋成良和张尚文对望了一眼,也跪了下来。

  正在这时,乾清宫副总管匆匆走来了,看见这般阵势,怔住了。

  建武帝:“什么事?”

  副总管:“禀皇上,太上皇从内库拨了二十七万两体己钱,给那些失了家当祖产的勋贵补贴家用。”

  一片沉默。

  一阵脚步声响,戴权抬头望去,又一提刑司大太监匆匆而来,望了建武帝一眼,快步走了过去,“什么事?”

  提刑司大太监:“义忠郡王府给南阳伯府送去了一万银子,让他们将祭田赎回。”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南阳伯府竟将祭田给当了!

  听了这话,建武帝的心绪有些烦乱了,南阳伯府是废太子妃娘家,府中男丁全部被充军,年幼的陈也俊在贾代善的庇护下活了下来,而他的父兄叔伯都战死在山海关下,战后太上皇赦免了所有活下来的人。

  如今的南阳伯府只剩下陈也俊和一个老仆了。

  南阳伯府的存在就是一种象征意义,彰显着皇室的大度和宽容,从而做到分化勋贵们。

  建武帝猛地站了起来,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若说太上皇是在体恤老臣,义忠郡王就是和自己打擂台来了,他这是在火上浇油。

  半晌,终于停住了脚步,他咽了一口又苦又涩的口水,语调伤感地说道:“朕这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人心哪.”

  正阳门大街。

  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头攒动,正嘻嘻哈哈的看着热闹。

  一名官员站在摊位上,护着儿子,对林三说道:“《大周律》载:拐卖孩童,不论主从一律是死罪!”

  又对兵马司的人吼道:“还不将他们拿了!”

  兵马司的人瞧都没瞧他一眼。

  林三一口啐去:“我啐!好不要脸,许你卖儿子,就不许我买!”说到这,笑着望了望他,然后说道:“卖了儿子,既能替你还债,又能给他找个吃饭的地方。这有什么不好的呀!”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那官员气急败坏:“走!”拉着儿子,领着下人仓皇而去。

  林三一按刀柄,大声说道:“老子有的是钱,无论伱们卖的是什么,只要价格不太离谱,就是你们的爹娘,老子也买。你们能拉的下脸来吗?”

  众人轰然叫好。

  几名官员对望了一眼,接着一甩手走了出去。

  人群中,提刑司的人一笑钻了出去。

  北静王府管家对身后的管事说道:“接着买,花完了这五万两,咱们就回去。”

  北静王府书房。

  水溶竟然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长史匆匆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王爷?”

  水溶慢慢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长史笑了:“王爷,有好戏看了!修国公府世袭一等子候孝康、襄阳侯府世袭二等男戚建辉和临安伯等人正商量着要去砸了文官们开的当铺。”

  水溶嘴角一扯,怪异地笑了:“闹吧,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伸手一指书案上摆着的一封信,“忠顺王去了宝应县,让人将这封信给盐帮送去。”

  长史:“是。”拿起那封信,转身走了出去。

  南阳伯府,祠堂。

  供桌上摆着陈家所有人的牌位!

  陈也俊将装着从四品宣武将军礼服的托盘摆在香案上。

  将供桌和香案打扫,拈起三支线香在火烛上点燃了,拜了一拜,插进了香炉,然后肃身跪了下去。

  望着香案上的官服,陈也俊的眼眶湿了,低下了头。

  老管家脸色灰败地跑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少爷,那家当铺是御使大夫裴衍裴家的本钱,他家大公子收了本钱和利息,却说咱家祭田这一年的产出都归了他们裴家,要等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将地契还给咱家,还说.还说”

  陈也俊:“还说什么?”

  老管家:“还说这一年内,就是坟头上长的一株草,落的一粒草籽都是他们裴家的。说是要将所有的树木花草全部砍了,一个不留,全都要烧成炭,拉到集市上给卖了.老奴路过万宁桥,真想一头跳下去,一死了之啊”

  说着泪水涌了出来。

  陈也俊浑身一颤,想要起来,结果还是跪着没动。

  老管家:“少爷,不若去求一求老公爷,或者贾家也行啊!”

  陈也俊默然了片刻,说道:“你把太上皇给的五千两取来。”

  老管家:“是。”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陈也俊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站了起来,接着整理衣着,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捧起摆放在牌位下的那把宝剑,金黄色的流苏,剑鞘上还有鎏金的龙纹。

  这把剑是当年洪化帝吴世璠在封赏大典上亲手赐给陈家先祖的。

  “铮”的一声脆响,剑已出鞘,寒光闪闪,抚过剑身,眼中寒光一闪,深深吸了口气,又把目光落到了另一边的柱子上,那里挂着一把断刀,“噌”,还剑归鞘,将剑放回供桌上,向那把断刀走去。

  宁安堂,外书房。

  贾琥这时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

  贾蓉回来了,怯怯地站在那儿。

  一片沉默之后,贾琥先开口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贾蓉咽了口唾沫,望了一眼贾琥,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全凭叔父做主!”

  贾琥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因为贾珍的暴力教育,贾蓉性子懦弱,一直唯唯诺诺的生活在贾珍的阴影里,好在还没有学会贾珍的荒淫无耻,好好培养一下,还是有点用的。

  想到这里,笑着对他说道:“你是贾家长房长孙,娶的又是当朝郡主,按理说该分出去住的。不过,咱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是领兵的,不可能一直待在府中,你四姑姑又待在西府,若是你们夫妻再搬了出去,这府中就只剩下你母亲了.这样,你以后跟你琏二叔多学习学习,帮助你母亲管家,特别是外面的事情,嗯.我在工部给你捐一个正五品的郎中,出门办事也方便些。”

  贾蓉闻言心里一松,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是。”

  贾琥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和秦氏的事,我都听你母亲说了。当日的事情我比你们都清楚,所以你不要乱想,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许学你父亲那一套,若是被我发现了,我就把你送到边关去。明白了吗?”

  贾蓉:“是。”

  贾琥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

  贾蓉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来,在贾琥身边垂手侍立。

  正在这时,焦大匆匆走了过来,说道:“二爷,兵马司传来消息,南阳伯府现袭三等男陈也俊杀了御使大夫裴衍的长子和两个孙子。”

  贾琥一惊:“哦?他现在哪里?”

  焦大:“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下了裴衍长子的脑袋,然后提着回府去了。”

  贾琥面容凝肃起来:“什么原因?”

  焦大:“南阳伯府为了还清国债,将祭田抵押给了裴家的当铺。裴家大公子收了本钱和利息却没有返还地契陈也俊亲自去了当铺,又给了裴家五千两可这裴大公子被鬼迷了心窍,就想着踩南阳伯府一脚,当着围观百姓的面说要将陈家祖坟地里的树木全部砍了,还要烧成炭,拉到集市上给卖了.这不诚心找死结果就.嗨,这叫什么事!”

  话音刚落,前院管事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兵、兵马司的裘良裘老爷派人捎话来.请、请二爷立刻去皇城,还说南阳伯府的陈也俊正在前往皇城的路上,还带着洪化帝赏赐的那把宝剑”

  贾琥猛地站起:“不好!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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