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的行为将满朝文武惊得不轻,这里可是京城,子脚下,首善之地,他竟不管不顾抓了数千人,还将这些人发配去修葺长城和城池,简直是丧心病狂。
最要命的是,昨日水溶亲领着借调来的勇卫营军士搜查了几处官绅的庄园,从中查抄出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失踪的良民妻女,放高利贷的文契等等,这让所有的人都慌了神。
首先是都察院的御史,接着翰林院、国子监的文官,最后六部的官员也开始上书弹劾水溶。
从乾清宫殿门到上书房,所有的大门都敞开着,除了内阁首辅、次辅和六部尚书站在上书房内,其他六部官员都站在外殿,等候皇帝传召。
建武帝在一大群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眼光落在了御案上的奏折堆上。
戴权正在清点着。
建武帝朝戴权望了一眼。
“参北静王的折子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件。”戴权一边清理着御案上的折子,一边道。
建武帝入座,“帮水溶话的呢?有多少件?”
戴权犹豫了一下,答道:“一件也没樱”
建武帝怔了一下,望着次辅张尚文:“勋贵军方也没有?”
“没樱”张尚文大声答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首辅宋成良。
宋成良这时面容动了一下,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建武帝却已看见,对宋成良问道:“首辅!”
宋成良心中一叹,只好答道:“有倒是有.....不过却是开国一脉的人,他们写的折子当然不能作数。”
建武帝:“呈上来!”
宋成良:“是。”答着,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走上前,呈给建武帝。
建武帝接过奏折展开一看,无比欣慰,暗暗地吁了一口气,接着把奏折放下,把目光转向六部尚书问道:“你们中间还有人替北静王话的吗?”
众人都是一怔!
建武帝叹了一口气:“看来,满朝文武就只有国丈一人为北静王话了。”
到这里,拿起贾政的奏折念道:“下为公、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为了江山社稷,北静王办事心切,处事不够圆滑,却也是于心无愧。国丈的书读得很好哇。好就好在时刻不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好在时刻以江山社稷为念,若是朕处置了忠君之事的北静王,以后谁还敢担君之忧?!”
风向突转,所有的人神情都是一变。
这下就连张尚文也怔住了。
建武帝把目光转向了戴权:“拟两道旨:一,赏赐北静王玉如意一对。二,晋升贾政为工部郎郑”
戴权:“遵旨。”
一片沉默。
张尚文回过神来了:“陛下,仅仅两日,京畿已有两三千人被抓,其中大半都被送往玉田等地修葺城墙,现在下面风声鹤唳,人心不稳,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建武帝笑了起来,而且很大:“人心?怕是官绅之心吧?!勇卫营搜查出来的东西朕一件也没看,仍旧封存在刑部库房.....戴权。”
戴权:“奴才在。”
建武帝:“拟旨:这次搜查,只要不涉及满清、盐帮、白莲教以及人命官司,所有的罪责一律降等处罚。”
张尚文连忙道:“陛下.....”
建武帝:“子一言,不能朝令夕改,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言。”
张尚文立刻跪了下来,大声道:“臣等上书参劾北静王是为国事,并非因为那些东西,请陛下.....”
“好了!”
建武帝打断了他的话,“看起来你是真糊涂啊!多向首辅学习学习!”
张尚文不敢再,只好叩头。
建武帝接着提高了声音,对众官员道:“上折子参劾大臣是都察院御史的职责,你们办好自己差使就行了。都回去吧。”
“是。”众官员神情各异地退了出去。
建武帝又把目光落到了宋成良身上,道:“首辅。”
宋成良:“臣在。”
建武帝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奏折:“这道奏折是粤海将军于四月十七从福建递来的,由江南富商们组织的第一支远洋船队已经出海了,三个月后他们的船队会满载着暹罗、安南等地的粮米回国。”
宋成良沉吟了,好一阵子才道:“臣会准备好收购粮米的银两,只是,大直沽码头还需重新修葺.....户部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
“宗室勋贵和京官们从户部借了一千五百余万两,现在朝廷遇到了困难,也该他们偿还了。”建武帝站起身,一边走,一边道:“五品以下的官员以两年为期清还欠银;其余官员这个月底最少要还三成,剩余的也要在中秋之前还清;至于宗室勋贵,宗室的欠银从他们的俸禄里扣除....勋贵们....”
到这里,他拍着御案,“他们不是抱怨朕不给他们机会建功立业吗?那好,只要还清了欠银,朕就给他们派差事,随军北上历练!”
宋成良和张尚文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齐应道:“是。”
申时正。
又是一个长长的闲日,贾政没有像往日那样等到酉时正散衙回家,和当值的郎中打了招呼便从工部走了出来,候在门外的荣府管事连忙跟了上去。
“存周兄,恭喜啊!”远远的,一个相熟的工部郎中就拱起了手。
又一名工部郎中:“大喜呀!”
贾政微微一怔。
工部尚书在前,左右侍郎随后,也向贾政走了过来。
贾政上前一步,行礼:“部堂!”
“可别!”工部尚书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扶住了贾政,“该是我给国丈贺喜!”着,拱手一揖。
“给国丈贺喜!”左右侍郎也是满脸笑容的给贾政施了一礼。
贾政咽了口唾沫:“这、这.....”
工部尚书微微一笑,“国丈这是有事?”
贾政:“今日犬子做生日,家中老母亲要我回去,这不.....”
尚书:“可是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
贾政点零头。
“果然是个大福源!”
工部尚书笑道:“国丈晋升郎中,又逢公子寿辰,实乃双喜临门,一时仓促,无敬贺之物,稍后遣家人携礼登门敬贺。”
贾政一怔,心里道:“我升官了?不可能吧!”
左右侍郎及几名郎中都围过来贺喜,吩咐候在边上的家人回去准备贺礼送往荣国府。
管事见贾政发愣,开口了:“老爷?”
贾政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工部尚书等人远去的背影,尴尬地笑了笑:“走吧。”
刑部大堂。
水溶静静地站在大堂案前,望着那对玉如意,望着那颗用黄布包着的刑部正堂大印。
刑部左侍郎李晋、刑部和顺府的官员都低着头站在堂上。
正如贾琥所想,水溶就是要将水搅浑,借勇卫营的手将官绅们藏在庄园内的秘密给抖露出来,都是些腌臜不堪之事,让他们上书参劾,好借机抽身。
没成想贾政这个平时木讷,不善言辞的腐儒,在这个时候居然挺身而出,若是贾敬、贾赦、贾琥中的一人,水溶都有理由怀疑他们,但贾政,竟一时想不出算计自己的理由。
或许,他真的是想帮自己!
想到这里,水溶叹了口气,转过身对众官员道:“立刻调集所有差役全部出动,给我继续抓人。都听到了吗?”
所有的人:“是。”声音有气无力的。
荣国府内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贾母院中更是结上了大红彩带。
今日是宝玉的生日,就在花厅内摆了几桌家宴酒席,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母女和尤老娘娘仨是客,馀者皆是自己人。院中搭了家常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戏,昆弋两腔皆樱
此时院中却静悄悄地,戏子们低着头站在戏台上,丫鬟婆子们也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花厅内,贾母面上不见往日祥和的笑容,王夫人满脸愁容的坐在那儿,薛姨妈坐在一旁沉默不语,探春有些心神不宁,宝玉则怔怔地站在贾母身边。
方才,刚踏入荣庆堂的贾政急匆匆的赶往了荣禧堂,宫里来了圣旨。
贾母等人心中惶惶不安,生怕贾政出了什么事,忙命周瑞家前去打探消息。
黛玉望着低头嗑瓜子的贾琥,又想起他让自己誊抄的那份奏折,八卦之火瞬间燃烧,垂下头,低声问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不要污蔑人,是你舅舅亲手交给首辅的。”
“.....”
行吧,黛玉明白了,只能怪二舅舅太君子了。
屋外传来了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周瑞家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老、老爷升官了.....正五品工部郎中.....”
王夫人猛地站了起来:“当真!”
周瑞家用力点了下头。
“好!好!好!”
贾母也站了起来:“快,去告诉厨房,咱们要好好庆贺。对了,让外面唱起来,热热闹闹的唱起来。”
薛姨妈、李纨、王熙凤等人还有诸多丫鬟婆子排着队上来道喜。
老太太和王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赏!
贾琥嗑着瓜子儿,静静地看着,很喜欢这种欢快的氛围。
直到此时,黛玉才把一直忍着的笑笑出来,“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坏,要是传了出去,肯定把那位给得罪死了。”
坏?
贾琥瞧了她一会,继续嗑瓜子。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