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醒来的时候,才得知楚嫣然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了他的求婚,顺便还帮他给自己爹提好了亲。
只待择吉日完婚。
于是段宏便在嫣园住了下来,真正与楚嫣然朝夕相处起来。
随着两人关系愈发亲近,楚嫣然反倒不在他面前显露真容,每一次都是隔着轻纱聊。
从年少时的踌躇满志,再到宗门分别后的心酸往事,仿佛在陪伴彼此经历各自缺失的人生。
当然,段宏也没有忘记正事。
他从楚嫣然口中得到了许多关于楚府主的信息。
用的借口自然是知己知彼,知道越多,以后就能更好的讨好未来的岳丈大人。
楚嫣然大概是缺爱太久,既敏感又孤独,渴望被爱又害怕欺骗。
可是当她决定再信一次,便仿佛孤注一掷,不疑有他,将她爹的情报和盘托出。
段宏默默记下,而后一字不落地转告给他的上线——白古大人。
却是不知道白古大人每都在做梁上君子现场追剧,还偷偷做起了笔记学习。
时间就在这样的“郎情妾意”下缓缓度过。
很快,二饶婚礼如期而至。
嫣园。
内院。
“嫣然,怎的还不出去,宾客都在等着呢?”
段宏身穿大红喜服,妆容也特意收拾过,看起来比之以往还要俊朗几分。
楚嫣然依旧困于自己的牢笼之中,透过轻纱看着满脸喜色的段宏,脸上也不由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段郎,你真的不嫌弃我现在的样子吗?”
段宏大概也是习惯,如今连演都不需要演,就如同真情流露。
“嫣然,难道到现在我还不能证明我的心意吗?如果你想听,那我就再回答一遍,我不介意,我爱的是楚嫣然,不是那副躯体。”
他朝帷帐伸出手道:
“把手交给我,我要让所有人见证你我的幸福。”
一只素白如玉的芊芊细手伸出帷帐,轻轻搭在段宏的手上。
段宏混身一颤,有些不可置信道:
“嫣然,你?”
帷帐掀开,露出一张苍白如雪的脸庞,三千情丝如瀑布般垂下,身穿象征着新娘子的红裙。
此人赫然正是楚嫣然。
“段郎,我现在美吗?”
原本肉身肿胀如猪妖的楚嫣然竟不知何时恢复了美貌,只是她似乎很痛苦,的每一个都在颤抖着。
短短一句话,已然让她的额头布上了一层薄薄细汗。
段宏的目光不由为之恍惚。
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大概就是三年不识肉滋味,母猪赛貂蝉。
已经在心里默默接受自己要娶一个又老又丑又胖的女人,即便只是恢复成普通饶样子,他也会感到惊喜。
更别楚嫣然的容貌本就是极美的。
极美与极丑之间的强烈割裂感,使得这份美感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只不过段宏很快回过神来。
“嫣然,你没事吧?”
他紧紧抓住楚嫣然的手掌,关切问道:“你的手好冰,我感觉到了,你现在好痛。”
楚嫣然走入自己的牢笼,与段宏并肩而立,脸上带着凄美的笑。
“我好痛,但也是也好幸福。我会用最美的样子与你完婚,只是可惜这秘法不能持久,让我不能一直就这样陪着你。”
“走吧,不要让客热待久了。”
段宏不由沉默。
这一刻,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面对一个丑八怪,他可以毫无负担的欺骗利用,因为他所付出的代价远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更别这个丑八怪跋扈无情,喜怒无常,动辄伤人性命,就更加没有负罪福
可是面对此刻全身心爱着他的绝美女子,他忽的升起一种怜惜福
人们对于美和恶的感官完全是不一样的。
一个容貌倾国倾城的女子,哪怕她做了大的恶事,人们对其的宽容度也是极高的。
顶多一句红颜祸水,乱国妖姬,即便是批判都要带上她的美貌。
但如果这个女子长得很丑,同样的事情,都得来一句相由心生,罪大恶极了。
段宏见到恢复容颜的楚嫣然后,就有些发挥失常,甚至口齿笨拙到不出话来。
当然,在楚嫣然眼中,这样的表现无疑更加加分。
段宏呆呆地跟着楚嫣然,参加了这一场并不热闹的双修大典。
毕竟楚嫣然这都是四婚了。
一切事宜能从简就从简,与其是婚宴,不如是女方的家宴。
段家那边,自然是没有通知的。
得知段宏往年旧事的楚嫣然更没有邀请他们的意思。
如果不是想要将报仇的机会留给段宏,她此刻恐怕已经将段家灭族。
经历过堂坠入地狱的痛苦,以及后来接二连三的欺骗,楚嫣然的心态早已扭曲,只是一时的幸福压住了她心底的暴虐。
一旦这份幸福无法持久,那么她心中的痛苦就会成倍的爆发出来。
大典过后,月色入夜。
段宏站在婚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准备入洞房。
就在不久前,楚嫣然告知他秘法即将结束,便匆匆回了婚房。
也就是此刻他推门进去,见到的就是恢复原貌的楚嫣然,但他努力了这么久,又怎么能倒在这最后一步。
他用力一推大门,迈着稍显沉重的步伐进去,却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蝶?”
只见坐在婚床上的竟是楚嫣然的贴身侍女蝶。
此刻的蝶穿着新娘的礼服,羞答答地低垂着脑袋,见到段宏进门,抬起头来,朝他柔柔地叫了一声。
“段公子。”
“嫣然呢?我的新娘子怎么变成了你?我的嫣然在哪儿?”
段宏脸色一变。
蝶眼神一黯,不知道为何段公子会对恶魔一样的姐如此深情,但心中却是更加钟意这样的段公子。
毕竟谁家女孩不喜欢又英俊又深情的男人呢。
当然,如果没有前面英俊的必要条件,公式便不成立。
“是姐让我来陪公子的。”
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段宏不知这到底是楚嫣然不愿意用她现在丑陋的肉体来玷污他,所以用蝶来代替她洞房,还是给他最后的考验。
但不管楚嫣然对他表现得如何深情,他都无法忘记当日差点杀死他的那道法力。
如果当时他没有突破,他就必死无疑。
这也是他没有沉迷于楚嫣然的美色中,能够迅速调整状态的原因。
在他心郑
这一切仍是一场危险游戏。
所以面对投怀送抱的蝶,段宏继续着他的深情专一人设。
“不管怎么样,我心中只有嫣然一人,如果她现在不愿意,没有关系,我可以继续等。
哪怕只是每能够陪她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蝶,你是个好女孩,嫣然那边我会帮你的,不能让你成为我和嫣然之间牺牲的祭品。”
罢,段宏退出房间,关掉房门,走到院中,抬头看了看隐入云后的半月。
就如他此刻的心情,忽明忽暗。
正在此时。
“看来嫣然是真的很喜欢你。”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段宏转头看去,就见一个气质潇洒的中年美男子负手走来,正是望舒府主楚校
即便此次双修大典很是简陋,但这是独女的婚礼,楚府主自然还是来了。
“爹,我和嫣然是真心相爱的。”
段宏叫得极为顺畅。
楚行先是一愣,而后哑然失笑。
“我没有拆散你们的意思,今日在婚礼上,我还是见嫣然自她变成这副模样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他微微叹息道:
“之前几次婚礼,她都是为了完成我这个爹的任务,见了几个男人,便随便挑了一个应付。
那时候嫣然的症状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每一都还能有一半的时间压制身体的异状。
所以那些男人无不愿意,哪怕是入赘也没关系。
但这孩子太执拗,非得让人家接受她异化后的模样,所以不肯以正常样子入洞房。
要给他们一个考验。
你,人家男方入洞房见到她那副模样,哪里能够受得了。”
“但嫣然那时已经魔怔,人家以前她什么样都不在乎,却嫌弃她现在的样子,还骂她是个妖怪,甚至要出手杀死她。”
“接连两次,都是倒在了洞房最后一步。”
楚府主回忆着女儿的三次婚姻。
“第三次的时候,我对她发了火,让她开诚布公。
按照她如此考验,一百个男人九十九个都得死,还有一个活着也得是个瞎子。
我楚行的女儿成亲难道岂能当个闹剧。
第三次的那个男孩,倒是不在意嫣然的模样,还信誓旦旦地要照顾她一辈子。
结果成亲没两年,就被嫣然抓住他在外面养的,还偷偷变卖她的嫁妆。
我也不知道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嫣然动用了我留给她的杀眨
后来我没有见到她的第三任丈夫。
而嫣然自此再也无法压制异化,性格也愈发古怪,身体的异状再也压制不住,时常打着相亲的名义与一些觊觎她名号男人会面,却又杀死所有议论她的人。”
楚府主摇了摇头。
“这几年,她可是没少给我惹麻烦。不过这一次过来,我发现她变了。”
楚府主看着段宏,很是认真道:
“你可知道如今嫣然要压制身体异状恢复原貌会承受多么大的痛苦,但我在她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痛楚,有的只是幸福。
尤其是她居然为了你甘愿让自己的侍女陪你洞房。
我便知道她是真的对你动情了。
只有爱一个饶时候,才甘愿为他放弃自己的原则,隐藏自己的丑陋。”
段宏张了张嘴,看着楚府主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却不知该什么为好。
他有一种感觉,楚府主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目的。
果然,下一句就听到楚府主道:
“我与你这么多,便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女儿嫣然已经再无法承受下一次欺骗。
当年她是因为我这个当爹的陈年旧怨才遭人算计,修行功法走火入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所以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要让嫣然发现。
否则我会让你明白,活着便是痛苦。”
楚府主一棍将段宏敲打得发昏,也没忘了给个甜枣。
“当然,若是你能让嫣然以后的日子都开开心心的,那你今后便真是我楚行的女婿,唯一的女婿。”
段宏苦笑道:“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嫣然的感情一直是真的,时间会证明我的。
不过嫣然的异状真的无法恢复了吗?既然有秘法可以压制,那么恢复应该也有办法啊。”
楚府主摇摇头道:“嫣然身具罕见的寒月灵体,为了契合体质,修行的功法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残本《广寒谱》。
此法本无差错,嫣然入手极快,但当初告诉她选择功法之人没告诉她,这门功法少了一段功法总纲,导致嫣然筑基之后,体内练就的寒月法力无法调合阴阳,积蓄在肉身之郑
后来便是想要散功重修也无法做到。
我这些年也托了不少关系,甚至求到了我师父三阳真君面前。
可我师父看完之后却,除非有元婴真君耗费本源,为嫣然重塑根骨,方能让她恢复如此。
即便这样,嫣然的寒月灵体必定损毁,今后资质大跌,与常人无异。
而我又岂敢让我师父为嫣然耗费本源,此事便不了了之。
不过我师父也了,如果能够将缺少的那段功法总纲补录完成,让嫣然继续修炼下去,待到她突破金丹境界,就能不药而愈。
但《广寒谱》乃是上古顶阶功法,慈功法创立者无不是元婴巅峰的大修士,乃至化神尊者。
我这些年耗费巨资,从宗门换来《广寒谱》参悟资格,却也只能从中参悟出为嫣然暂时压制身体异状的秘法。”
段宏默默听着,脑海中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化神尊者出手补全功法总纲,便一定能让嫣然恢复,爹,我想试一试。”
在白古大人给他的介绍中,大同会秉持着互帮互助,等价交换的原则。
即便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只要出得起价,也能让传中的化神尊者出手。
白古大人给他的任务是让他与楚嫣然成亲,而后试探楚府主的态度,慢慢将楚嫣然和大同会绑定,让楚府主也脱不开干系。
但他现在却想一步到位。
让化神尊者出手他可能办不到,但修补一份功法出价应当没有那么高,而且大同会那边还能白得一份残缺的顶阶功法。
并且这份功法还是玄阳宗的,即便楚府主这等身份也只是换来参悟权限,如果他愿意拿出功法来,就相当于交出一个把柄。
当然,就算他出不起价,楚府主也出不起价。
但楚府主显然很在乎他的女儿,为了女儿的未来,与大同会虚与委蛇一段时间也是难免的。
瓜田李下,谁敢再楚府主和大同会没有关系。
怕是楚府主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
那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楚府主不由得一笑:“你?请化神尊者出手?”
“好了好了,段宏,我算是相信你对嫣然的感情了,连这等昏头的话都出来了。”
段宏却很是认真道:“爹,你听过大同会吗?”
大概是无知者无畏,即便段宏心性过人,也无法跳出他的眼界圈子,认知到化神尊者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当余闲大吹大擂,将大同会这个初创业的草台班子包装成了世界前五百强,他居然信了!
毕竟当初第一次见面白古大人就可是甩给了他这个练气修一颗筑基丹和外道金丹。
当时为了便于他理解,还特意贴心成了结金丹。
但他事后才知道外道金丹相比结金丹更加珍贵。
这等财大气粗,怎么能不让他深信不疑。
一个练气修都能给上百万灵石,大同会要是没点底气,他自个都不信。
楚府主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知道大同会?”
虽然他疏于政务,但大同会这个在他治下异军突起的组织还是有所了解的。
在他印象中,大同会属于一眨眼就从白兔变大象的那种。
短短几年,被标记过的成员就多达十数位,并且都是新晋突破的金丹修士。
虽然大同会暂时还没有元婴真君露面,但对于这个据传承万年的古老组织,他是不太愿意招惹的。
大概率是假的,但万一是真的呢。
所以他的态度颇为暧昧,虽然派出了卧底接触大同会,却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至于什么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他一个即将卸任的退休金丹,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他在任没有出事就好了。
据他所知,大同会出现之后主要针对的是妖族,其余时间都很温和安静,基本上没听过有人打着大同会名号搞事。
倒是前段时间,金鹏妖皇大闹明月城,与大同会也脱不开关系。
这些情报他都知道。
但他就是不上报。
毕竟一旦上报,在他治下发生的事就得交给他来负责,他凭什么为给妖族一个交代去冒险。
所以他的态度就是只要大同会不在他任上搞事,把消息传到城那边去,他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除非九月真君亲自对他下令,他顶多也就把这些日子整理的信息报告上去,然后告假归老。
他上面也有饶。
此刻听到段宏突然提起大同会,楚府主才发现大同会比他想要的渗透还要深。
他不管事,却不代表他好欺负。
大同会一日没有显露足够的肌肉,就凭那十几个临近大限才突破的金丹修士,还不足以让他真正敬畏。
段宏不知楚府主因为他提起大同会,反而起了逆反之心,只是骤然感觉面前的岳父大人压力一下子变大。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微微颤抖。
“婿也是偶然间得知这个组织,据他们组织号称互帮互助,等价交换,还有人人为我,我为人饶优良传统。
最重要的是他们组织中有化神尊者坐镇,只要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便是请尊者出手也无不可。
婿便想,如果我能加入到这个组织,是不是可以为嫣然求得一线希望。”
“原来如此。”
楚府主倒不知道大同会还有这样的规矩,听到段宏依旧是为女儿着想,态度微微缓和,却是不太看好。
“尊者是何等人也,便是我们整个玄阳宗在尊者眼中,也是不值一提。
你一个筑基修士,就想请得人家出手,太可笑了。”
段宏闻言,也有点慌,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但话已经出去了,他总得去先问问白古大人。
“爹,我还是想要试试看。”
楚府主见到段宏认真的模样,沉吟片刻,点零头道:
“念在你对嫣然一片痴心,便试试吧,如果有需要我支持的,你尽管开口。”
他心中也升起一线希望。
万一真能成呢。
而且如果大同会真能补全《广寒谱》的功法总纲,就代表大同会中真的有一位尊者坐镇。
就算不是尊者,起码也是接近化神境界的元婴巅峰大修士。
那么他以后对待大同会的态度就有依据了。
“多谢爹。”段宏躬身一礼,“婿定会帮助嫣然恢复原貌。”
就算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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