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天空下。
吴子义并不因为举家北上逃亡而感到丝毫惶恐,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只要有钱,他到哪儿都能活得十分滋润。
所以在全城人都惴惴不安之时,他反而无所谓,甚至因为可以借此机会染指良家而感到兴奋。
吴子义有个奇特的爱好,不爱青楼勾栏中用钱买来的女人,就喜欢那些碰一碰就羞红脸的良家女子。
但良家之所以叫良家,就是轻易碰不得。
而以往碰了就会沾染一屁股麻烦的良家,如今只要他松松口,说有机会带上船一起走,竟就会有人主动送上来。
光是这两天时间,就有三家女子主动送上门被他坏了清白。
但这三家人,吴子义一个都没有带走,只是让管家拿了几两银子各自打发走了。
至于告状,不提如今衙门自顾不暇,就算有人搭理了,他已经随船北上,能找到他再说。
吴子义本以为走了之后就没有这种好事了。
结果他没想到临走了还有人主动送上门,他自然不会客气,路上挑了一个看上眼的姑娘就直接拉上船。
他打定主意,自己在船上先玩几天,至于后面是转手卖了还是丢到水里喂鱼,就看自己到时候的心情了。
结果忽的一剑拍来,他的肩膀好像碎了一样,他蓦然大怒,转身见到余闲就喝骂起来。
“哪来的小瘪三!”
“以为拿着把剑就想行侠仗义了,草尼玛,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吴六,去查查这是哪家的人,全都赶下去!”
吴子义朝着肩膀上的剑一把拍去,结果手都拍痛了,剑鞘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压力更甚,压得他膝盖不自觉弯下去。
“我记起来了,这船好像是一家叫吴记粮行的,你也是吴家的人,想赶我下船?”
余闲面露恍然。
吴记粮行是百宝楼名下的产业之一,吴家占小头,负责管理,百宝楼占大头,享受分红。
当然,谁都知道真正占大头的是百宝楼后的王府。
但自从福王死后,百宝楼就隐隐有点脱离王府的管控,或者说是脱离王妃的管控。
王妃的管理水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王府外的那些产业、资产,权力全都处于一种混乱状态,大部分靠底下人的自觉。
说到底还是福王走得太仓促。
原本王府上下有一套完整的控制系统,当初福王遇刺昏迷,外面也只是惊而不乱。
但这条关乎王府生命线的系统,在福王死后,根本没交到王妃身上。
王妃看似大权独享,在小王爷后面垂帘听政,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手中无人可用,否则也不会突发奇想来找他当主管。
说来可笑,偌大的王府想要一条船,最后居然是凭私人关系找来的。
就脚下这条吴记粮船,都不是通过百宝楼的线,而是李公公花钱找来的。
船上不仅有王府的人,还有十好几家城中富人和中产,都是买票上船,以及名义上这艘船的主人吴家。
“怕了?”
吴子义面露嘲讽,或许是这些日子太多人来找他说情,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
只要自己握着船票,就掌控了船上人的生杀大权。
谁敢不听话,就赶他下船。
余闲还没说话,一旁刚刚还助纣为虐的狗腿子吴六已然认出了余闲的身份,朝自家公子哆哆嗦嗦道:
“公……公子,他是王府的大人,你快别说了。”
吴六能被吴家放在吴子义身边,自是个有眼力劲的,对于谁能惹谁不能惹,心中自有一杆秤。
不然的话,吴子义也不能活得这么滋润。
听到王府的名号,吴子义脖子微微一缩,但大庭广众下,却也强撑着不肯服软。
“王府的人也不能肆意妄为吧,你情我愿的事情,难道这也要管?”
吴子义咬牙坚持道:“她是自愿跟我上船的,不信你可以问她。”
他的目光看向被吴家仆人抓住的女孩,开始谆谆善诱。
“你是不是自愿虽本公子上船的?本公子是不是答应了你上船后就带着你家人一起走。”
“吴六,你还不赶紧去把这位小姐的家人一起接上来!”
吴六瞬间一激灵,连忙挤出個笑脸道:
“是是,公子你看小的这记性,这就去这就去。”
被抓住的姑娘一听自己的家人也能被接上船,反抗力度骤然弱了下去,看向仗义出手的余闲眼中多了几分愧疚。
“是,是我自愿的。”
说完,她就深深低下头,泪珠却顺着脸颊落下。
若是能牺牲自己一人,换得全家人一线生机,她是愿意的。毕竟能够主动走到港口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呐,你也听见了,我真没逼她。”
吴子义猛地松了一口气,第二次想去推开压在肩上的剑鞘。
“这位王府的大人,你可以把剑放下了吗?”
“你情我愿的事情,的确不关我的事,我也不该管。”
余闲吐出一口浊气,剑似有松开的架势。
他对于姑娘的懦弱倒没有什么怪罪。
在她眼中,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可能一时热血帮助她一次,难道还能一直管到底不成。
综合考虑,她向这位吴公子妥协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子义见此情形,不由面露得意,王府的人也得讲理才行啊。
但还没高兴多久,他就见到面前这位王府大人朝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但是我突然就见到伱这张脸很是不爽啊!”
余闲手腕向下用力。
他出手,可从不是为了正义道德,救什么姑娘,只是为了一个念头通达!
喀嚓!
吴子义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肩膀一点点缩了下去,整个人躺在地上陷入痉挛之中。
这下子是真的断了。
“动手!动手啊!”
痛苦叫了好一会儿,吴子义才抬起头,双眼满是血丝,朝着身后仆人大声喊道。
仆人还未来得及动手。
就听得一声闷雷般的吼声传来。
“谁敢冒犯我家大人!”
就见“四姓之人”丁供奉放下一个大木箱,凌空掠起,好似一只大鸟般落下。
唰唰!!
空气中寒光闪过,还未动作的几个吴家仆人就捂着手腕痛苦蹲下,竟是全被挑废了手筋。
这份巧妙到分毫的拿捏,足以窥见这是位剑道大家。
丁供奉这才恰好落下。
对于时间的把控,他也是一绝。
他负手而立,持剑的手腕一抖,剑尖上的血珠就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溅起一朵妖艳的血花。
余闲看着摆好姿势,向他邀功的丁供奉,不由得一脸便秘。
‘玛德,你都打完了,老子还怎么出气?’
但人家明显讨好,他也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只是被丁供奉这么一打断,他也没什么再出手的欲望了,显得他仗势欺人似的。
“丁供奉,既然你的剑已见血,一事便不劳二主。”
余闲淡淡吩咐道。
“是。”
丁供奉面色兴奋,心想这下子算是在主管大人心中挽回了几分印象分。
他朝吴子义露出个嗜血的笑容。
“小子,我的剑很快,你不会多痛的。”
锵!
剑身闪动,甲板上似有明冽冷光晃过。
就在此时。
一个凄厉喊声传来。
“剑下留人!剑下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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