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注意!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请将你们的目光集中到场地的最中央:这可是难得的盛会!”
“两位剑斗者,西吉斯蒙德和丹提欧克,他们代表各自的军团,如今要决出个胜负高低:而在这两位斗士身后,则是包括他们各自的基因之父在内的足足三位原体,还有来自十几个军团的战斗兄弟们,将会全程围观。”
“……说真的,各位。”
“我已经有点担心他们两个待会儿会不会闹出人命来了。”
“你觉得呢,拉纳阁下?”
内容沉重,但语调轻松的巴亚尔转过头来,他的视野先行扫过了拥挤着上千名阿斯塔特战士的观众席,只见那宽阔的铁笼早已被大块大块的色彩所瓜分了,上千种窃窃私语或大声讨论让整座竞技场理所当然的陷入喧闹之中,且又维系在了一个并不刺耳的程度下。
四周很是吵闹,但并不影响战斗兄弟们的交流。
巴亚尔能够看到象征着钢铁勇士的铁灰色与代表着帝国之拳的黄黑色占据了绝大多数部分,形成了曲径分明的两個区块,互相在较着劲,而破晓者们惯用的银白色则是以几位摩根的爱将为核心,在两个军团的碰撞中分割出了一块小小的独立王国,其身边还依附着些许其他军团的色彩。
“看起来,我们的想法一致。”
而这里的喧闹又很快吸引了更远处的目光,于是,更多的赌注与午餐份额纷至沓来:几分钟后,当拉纳稍微统计了一下赌池里的【资金】时,他差点没乐出声来。
禁卫总管胡思乱想了一会,但他很快就被耳边的嘈杂声与不耐烦的催促声拉回了现实,这让他意识到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丹提欧克已经进场几分钟了,为什么剑斗比赛还没有开始?
“因为原体们。”
而抢先挥出了第一剑的,却是西吉斯蒙德。
良好的视野让拉纳能够将那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他的基因之母正在热情地说着什么,而她的两位血亲兄弟却反应平平,但某些事情明显已经谈妥了:因为摩根很快便站起身来,当她向着管理者挥了挥手的时候,象征着剑斗开始的闹铃声随之而来。
“那可不对,巴亚尔前辈,如果丹提欧克阁下真的能够和西吉斯蒙德相抗衡的话,我们又何必把他费劲巴力地武装起来呢:我可是一直在这里看的呢,西吉斯蒙德的实力你我心里也都清楚,即使放眼全银河也没几个能打过他的。”
可无论是西吉斯蒙德还是丹提欧克显然都并非常人,他们已经无视了外界的干扰,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面前的剑斗之中,闹铃声并没有让剑斗立刻开始,只见两位冠军勇士都是压低了重心、缓步移动、互相对峙、就像是在寻找对手身上可能的漏洞与缺点。
要是西吉斯蒙德在剑斗中获胜的话,那他和巴亚尔在未来一周的午餐就将被六十多名战斗兄弟给瓜分掉了:可要是丹提欧克赢了,又或者是场上的两个人最终打成了平局的话,那单单是拉纳一个人,就要解决三十多份午餐了。
丹提欧克动了起来,他如同神话中的巨人般向前扑去,俨然适应了终结者甲的厚重,掌中幽绿色的巨刃挥舞的虎虎生风,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事实证明,在远东边疆数十年的训练绝非是无意义的举措,战争铁匠确信自己现在的体魄比起几十年前,要强悍三五倍不止,即使身披沉重的终结者甲,丹提欧克也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维持高强度的作战。
可他依旧相信,第二军团中存在着一个类似于内环的组织,而且这个组织经常会得到基因之母的召集,进行集体会议: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会定期有大量的食物,消失在原体的王座厅中?
难道他们基因之母一个人就能吃下五十人份的高热量餐点?
当她瞥到这一击的时候,高台上的阿瓦隆之主发自内心地感慨出声,甚至枉顾了她身边波云诡谲的古怪氛围:不过当她后知后觉地左右看去时,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令人担忧的情况。
就比如说极限战士的奥菲欧连长和他麾下的几名战士,他们盔甲上的靛蓝色为这座沉闷的建筑物注入了些许的生机,还有阿里曼与他特意独行的大红色盔甲。以及其他的那些巴亚尔叫不来名字的战士兄弟,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在【曙光女神号】上进修灵能课程的,来自于各个军团的智库,专门跑到这里来凑凑热闹。
巴亚尔指了指竞技场上唯一的贵宾台,它比普通的观众席要高上几米,视野更好,三位基因原体正盘踞在那:原本,多恩以及佩图拉博都是混迹在他们各自的子嗣之中的,但当阿瓦隆之主与她的两位血亲相继交谈之后,三位帝皇的子嗣便依次赶往了贵宾台。
巴亚尔微笑着点头,但他和拉纳的对话很快就吸引了身后的几位战斗兄弟,尤其是以赫克特和阿里曼为首的这几人,明显是抱有与拉纳二人完全相反的想法。
【漂亮。】
面对泰山压顶的对手,帝国之拳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也没有选择逃避,他向后一步,躲开了最初的进攻,随后同样挥舞着他的精工链锯剑,拨开对手的巨刃,寻机发动攻势:多恩的子嗣始终不是一个甘心于进行防守的人物,他在丹提欧克的压迫下辗转腾挪,不断地寻觅着发动反击的间隙。
当丹提欧克驱使着笨重的终结者甲前进一步时,帝国之拳便动了起来,掌中的链锯剑一挥而出,宛如仲夏夜的惊雷,只留下了一道残影:这一击实在是太快了,在场的大多数人甚至没能看清它,只听到了剑刃在终结者甲的腹部发出了铿锵的碰击声,分外刺耳。
这种无形的对抗持续了差不多有五六秒的时间,直到丹提欧克震了震身上的终结者盔甲,举起那柄吹毛断发的幽绿色战刃,随后,他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按你的意思来说,赫克特:你是想来跟我赌一下喽?”
无论是站在摩根左侧的佩图拉博,还是右侧的多恩,都只是面露严肃地盯着沙地上的对决:只不过钢铁之主的面色如常,就仿佛刚刚失利的不是他的战争铁匠,反而是因维特人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像是在担忧西吉斯蒙德的命运。
虽然不是每个军团的留学生们都对这场竞技感兴趣,但是粗略估算的话,在场的所有阿斯塔特也是来自于十二三个不同的军团,再加上三位基因原体,让这场原本普通的剑斗变得盛况空前。
一秒又一秒,一轮又一轮,时间在激战中缓缓流逝,唯有双方的铁靴在沙地上划出了一层层狰狞的年轮:丹提欧克在稳步前进,虽然他时而被西吉斯蒙德击退两步,但立刻就会前进三步,一点点将帝国之拳逼到了竞技场的边缘,多恩的子嗣虽然在他强大的对手面前一筹莫展,却也始终不愿意退让。
“别的我倒是不敢保证。”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以我的经验来说,丹提欧克赢下这场战斗或者打平的概率很大,我倒是不看好西吉斯蒙德的表现,虽然他在之前的确是赢下了很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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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错误。”
也是,那些云淡风轻的老家伙鲜少有兴趣观赏这种比赛。
巴亚尔笑着询问,并很快就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在这两位摩根之子各自拿出了自己未来一周的午餐份额作为赌注后,在场的其他人便也纷纷跟进了,绝大多数都是站在赫克特的一边,只有拉纳举起手,姑且支持了一下巴亚尔。
战斗,开始了。
丹提欧克甚至能在脑海中构思出西吉斯蒙德的计划,他打算用腹部的重击扰乱战争铁匠的重心,然后趁着丹提欧克处于疼痛的本能而弯腰的时候,把链锯剑卡在他头盔与盔甲的衔接处:多么绝妙的一个想法啊,这家伙会在五秒钟里让整个第四军团颜面扫地。
倒不如说,恰恰相反……
丹提欧克的声音嘶哑,向着他的对手发出了嘲讽:战争铁匠没能躲过这一击,只见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姿,不过他的信心反而伴随着【败退】而增长了,就像西吉斯蒙德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的不甘和严肃。
他要上哪找这么能吃的家伙来帮他解决这些战利品啊?
难道要靠那个传说中除了会消耗大量食物外,什么功能都没有被探查出来的破晓者内环么?拉纳对此没什么信心:毕竟,那可是一个连冠军剑士巴亚尔都一问三不知的神秘组织,禁卫总管虽然在隐约间摸索到了内环的存在,却也始终没有得到强有力的证据。
赫克特的声音很快引来了包括阿里曼在内的一众应和,巴亚尔倒也没有辩驳什么,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瞥过了这些应和者:大多都是些服役了不到一百年的新人,是军团离开泰拉后才征召的。
战争铁匠瞥了一眼西吉斯蒙德略微颤抖的胳臂,还有那崩断一颗链锯牙的链锯剑:后者太低估终结者的防御力了,甚至不得不强行把自己的链锯剑拽出来,虽然动作依旧快到外人看不清,可也只在终结者甲上留下了一道白痕而已。
但很可惜……
这一幕让摩根嘴角勾起,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帝国之拳的一击的确很漂亮,但也仅仅是【漂亮】而已,没什么真正的用途。
没人比战争铁匠更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帝国之拳的进攻是一次试探么?不!这个狂妄的家伙是打算一次性秒杀他的对手,腹部的重伤足以令绝大多数的剑斗比赛尘埃落定了,刚才至少有三个战争铁匠就是这么输的。
那么,该他了。
禁卫总管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过了第二连掌的话茬,拉纳的脸上也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的视线扫过了远方那些正在等待着开场的战斗兄弟们,他们也许来自于帝皇之子、白色伤疤以及影月苍狼。
原本熙熙攘攘的喧闹一下子便消失殆尽,包括身经百战的摩根之子们在内,所有人屏气凝神,千百双目光聚集在了竞技场中央的二人身上:倘若是普通的阿斯塔特战士的话,仅仅是这种压抑与关注就足以让他冷汗直流了。
巨剑再次扫过,于空气中划出刺耳的破空声,而西吉斯蒙德只是略微闪身,险之又险的让巨剑划着他的头盔擦过,随后,便马不停蹄地重心向前,拉近距离,链锯剑在眨眼间砍在终结者甲的胸口:这已经他在是两分钟内第十七次命中战争铁匠的胸口了,可留下的也无非是十七道划痕。
帝国之拳咬紧牙关,他头一次在剑斗比赛中感觉到了无奈,可他的对手没有给他更多时间:丹提欧克甚至没有收回战刃,而是手腕一翻、扭动腰关、原地转向、从刚才的方向狠狠地砸了回来,反正无论是劈砍还是砸击,都不是西吉斯蒙德能够抗受得住的。
多恩之子没有托大,他向后退去,避开这一击,却正中战争铁匠的下怀,只见丹提欧克有力地控制着掌中巨刃,在挥砍的后半段将其高高挑起,然后抓住了放松重心的间隙,干脆将身躯向前扑去,死死地咬住了后撤的西吉斯蒙德,高举的利刃顺势扑下,握住了剑柄中央的那只手则也顺势滑落到了剑柄的末端,大幅度增加了攻击距离,充分发挥了长柄武器的优势,落向了来不及逃离的西吉斯蒙德。
这是一个类似处决的动作,又像是重锤手在砸下自己的重锤,在钢铁勇士精妙的计算下,直劈西吉斯蒙德的面门:圣堂武士近乎是在地上滚了一圈,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但他依旧未能完美地躲开,幽绿色的剑刃划破西吉斯蒙德的左侧肩甲,立马就割下了一大块儿,并将将那个漂亮的帝国之拳标志一分为二,只留下半个残破的拳头。
西吉斯蒙德来不及惊叹自己的战甲在这柄幽绿色巨刃面前如同怀言者的膝盖般脆弱,因为观众台上的聒噪已经代替了他的口舌,他迅速调整好姿态,继续躲避,身后传来了丹提欧克的武器砸在地上,土石崩裂的声响。
多恩之子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发动了反扑,他的剑刃刺中了终结者甲仅有的要害之一,让缓缓转过身来的丹提欧克觉察到疼痛:在战争铁匠有所反应之前,西吉斯蒙德便毫不犹豫地向后跑去,重新回到了竞技场的最中央,对钢铁勇士们的嘘声充耳不闻。
在不知不觉间,西吉斯蒙德已经放下了最开始的傲慢态度,不再奢求一击必胜的幻梦了:无论是被削去一角的肩甲,还是掌中残破不堪的链锯剑,都在提醒着多恩之子他眼下的窘境。
他的对手转过身来,轻而易举地制服了疼痛,掌中的无名巨刃依旧亮洁如新,终结者甲上也唯有钢板与电缆的接口处,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漏洞:那是个刁钻到了极点的位置,足以说明作为进攻者西吉斯蒙德的剑术高超。
丹提欧克完全没受影响,他再次迈步出发,就这样无声地向着帝国之拳压了过来:沉稳、缓慢、笨重,却又坚如磐石、攻若狂澜、不可阻挡,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一堵囊吞天地的海浪。
“就像一个真正的钢铁勇士。”
他的基因之父低语着。
在高台上,佩图拉博终于开口了,嘴角噙着笑意,他显然对于自己子嗣的表现很满意,并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另一侧的兄弟:虽然有摩根挡在了两人的中间,但阿瓦隆之主精悍无比的身高,明显还无法阻挡多恩与佩图拉博的对视。
可令奥林匹亚之主感到些许遗憾的是,多恩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动摇,他只是在平静地目睹了子嗣的困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战斗中的细节,甚至在注意到佩图拉博的视线后,朝着他的兄弟点了点头,那坚硬的腔调中,依旧是那种让钢铁之主有些讨厌的诚恳。
“你的战士表现的很不错,佩图拉博,他在这场战斗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扬长避短:这是每个优秀的战士都应该懂得的技巧,而他则是做到了极致。”
多恩直白的夸奖让佩图拉博的面容微妙了起来,与这场远征刚刚开始那会不同,现在的钢铁之主已经能够认定,当多恩像这样说话的时候,他的确是在发自内心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他欣赏佩图拉博的子嗣,赞许他的能力,这令奥林匹亚人的面色多少有了些缓和。
“就像你说的那样,多恩,这只是战士的基本功而已。”
佩图拉博轻哼一声,他的胸膛中洋溢着骄傲,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残存着几丝严肃:对于向来喜欢吹毛求疵的钢铁之主来说,虽然丹提欧克占据优势的确令人欣喜,但战争铁匠毕竟是在依靠着他浑身上下的强大装备,而不是靠实打实的近战技巧压制了西吉斯蒙德。
虽然没人会在意这个问题:但佩图拉博会在意。
所以,当多恩因为佩图拉博的话语而皱起了眉头,直白地指出了其中蕴含的问题的时候,钢铁之主的好心情,便理所当然地消散了大半:这种不完美所带来的忧虑也是砰得一声喷发了出来。
“并非如此,兄弟。”
因维特之主摇了摇头。
“事实上,懂得发挥自己的长处而避开自己的短处,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绝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能够在每个方面都胜过自己的对手,但几乎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你之前上场的那几位子嗣便是如此,他们的武艺、态度以及奋勇作战的决心都是无可挑剔的,但他们太渴望在自己并不擅长的范围里击败对手了:如果他们选择与现在这位钢铁勇士相同的办法,那么早在几十分钟前,我想我们就能见到如今的这副场景。”
“……伱这是什么意思,多恩?”
钢铁之主沉默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妙。
“字面意思。”
多恩点了点头。
“西吉斯蒙德的优势在于他的剑术以及经验,他在竞技场中混迹了很长时间,知道如何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取得胜利,这是你的子嗣所不具有具备的优势:而在此之前,你的其他选手太渴望在西吉斯蒙德的长处方面击败他了,他们不懂得胜利的诀窍是绕开对手的阻挠,从而击中对手的柔软之处。”
“而你现在上场的这个子嗣,明显深谙此道。”
“……”
钢铁之主挑起了眉头。
“你是想说,我的丹提欧克此时正在避实就虚么?”
“避实就虚没什么不好的。”
“对于一场战斗,又或者是战争来说:小代价总是胜过大代价,直击要害总是胜过正面强攻,能一刀切断敌人的脖颈,总好过在正面战场上徒劳无功:西吉斯蒙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犯这个错误,他现在才明白了要怎么打这场战斗。”
多恩转过身来,他花了一段时间来组织语言,似乎在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温和一些,听起来就像是建议,而不是指摘:但是对于奥林匹亚人来说,这样的话语依旧是太刺耳了。
他不至于为此生气,但是愤懑的情绪依旧涌了上来。
“所以呢,多恩,你是觉得我的丹提欧克无法在一对一的剑术对决中战胜你的西吉斯蒙德,才会选择依赖装备上的优势吗:用冰冷的钢铁来掩饰血肉上的不足?”
“这没什么不好。”
多恩也将他的最后一丝注意力从沙地上转移了过来,两位原体的遥相对峙已经在底下的观众席上掀起了窃窃私语:而摩根则是用目光安抚着这些战士,她对于身后的吵闹声似乎充耳不闻。
“首先,佩图拉博,西吉斯蒙德的确在剑术上无可指摘,他胜过了银河中的绝大多数剑士,他的缺点在于傲慢与鲁莽,而不是他本身的剑术造诣:这就是事实。”
“而你麾下这位名为丹提欧克的战士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能够迅速地挑选出西吉斯蒙德并不擅长的战术出来克制他,这也是事实:这是智慧的体现,不依靠蛮勇与强力而是依靠扬长避短,这没什么丢人的,反而我们去值得夸奖,因为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
佩图拉博扬起了头颅,他能感受到多恩其实并无恶意,但是看到因维特人如此坦然自若地将西吉斯蒙德的剑术放置于整个第四军团之上,终究让身为基因原体的钢铁之主感觉得不舒服:他梗着脖子,虽然明知道这句话没有道理,但还是强行反驳了一句。
“多恩,你怎么就能在这里妄下言论,确定我的军团中没有在剑术方面比西吉斯蒙德更好的战士:也许,他们只是凑巧没有出现在这里而已,你的剑客的确赢下了这场战斗,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的确,这缺乏论据。”
多恩坦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只是在这里进行一个推测,佩图拉博:我根据帝国之拳和钢铁勇士不同的作战风格,以及衍生出来不同的军团文化,推测出在剑斗方面,我的军团所投入的精力要比你的军团更多,所以产出自然要为比你的军团更丰厚。”
“简单的守恒定律:你可以将这理解为各个阿斯塔特军团不同的特长所在,也许在别的方面,你的战士就比我的战士更优秀,因为他们在那里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
佩图拉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
【好了,两位。】
摩根抬起头来,轻巧地打断了佩图拉博半吊子的怒火:她确信她的奥林匹亚兄弟此时并没有陷入真正的愤怒之中,只是稍有苗头,所以能够随意地掐断。
坦白来说,比起这场远征刚刚开始的时候,如今的多恩和佩图拉博之间的谈话,完全就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他们至少是在正常的讨论着某些问题,而不是在互相点燃对方屁股底下的火药桶。
虽然依旧火星四溅就是了。
这也是阿瓦隆之主会纵容他们稍加辩论的原因,毕竟这种并不会摩擦出真火的讨论,反而会增进兄弟间的情谊:但摩根依旧需要时刻保持着警戒心,捏住引爆线,避免这两块易燃的无机物之间,再次摩擦出控制不住的火花。
就像刚才那样。
摩根笑了起来,她的视线在观众席上随意地扫过,便抓住了能够让这两个家伙同仇敌忾的方法:于是她转过身去,慢条斯理地拿出了酒杯与酒瓶,嘴中则是念念叨叨着劝和的话语,一句撇给多恩,那么另一句便撇给佩图拉博。
【就像佩图拉博所说的,这也只是一场比赛,证明不了什么。】
她看向多恩,因维特人便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而就像多恩说的,我们每个军团的确都拥有自己的优势,就像我们每个兄弟都是不同的一样:与其说是特长所在,我觉得倒不如说是我们的特点,或者说特色。】
摩根微笑着看向钢铁之主,口中吐出没看懂中性词,让佩图拉博的面色缓和了下来:这种没有比较色彩的词语,是奥林匹亚人能够接受的,将他暂时地拖拽出了那个由脆弱的自尊心所组建的漩涡。
【所以呀,我的兄弟们。】
随手将引爆线掐断,摩根缓步到栏杆旁边,掌中则是捏着三个酒杯,她指引着两位兄弟的视线投向了观众席,投向了那块色彩斑斓的所在地:那里面拥挤着来自于各个军团的精英们,其中不乏令两位基因原体都耳熟能详的人物。
【看看那里吧,兄弟们,在场的除了你们各自的子嗣外,还有来自于各个军团的精英们,有谁能够否认他们在自身领域的强大呢?但如果他们真的上场的话,又有几个能够胜过你们麾下的战士呢?】
摩根握住酒杯的手掌在半空中画着圈,指点江山。
【看呐,那是也速该,白色伤疤军团所派的代表,我所见过的最具有灵能天赋的孩子之一,他的性格与能力都是无可指摘的,在与我交谈的时候,他的话语甚至可以代表可汗的态度……】
【还有那位看起来茹毛饮血的狂野战士,他叫克瓦,是来自于太空野狼军团的首席符文祭司,与他粗犷的外表不同,他在灵能方面的造诣几乎无人能敌,就是他帮助我改进并且最终敲定了二十六枚符文字母表的体系。】
【还有那儿,扎罗斯特,康拉德麾下最具有灵能天赋的孩子;他旁边的是沃里亚斯,吞世者军团内定的首席智库;穿红衣的那个战士叫做库尔,他身边的那个黑色皮肤的自然是尤莫真,他们分别来自于怀言者军团与火蜥蜴军团,理所当然的都是首席智库,都是能够得到我真传的弟子;稍往后些,站在最角落的则是伊斯拉菲尔以及伊卡莱斯,他们都是暗黑天使,由于庄森无法确定他们中谁的灵能天赋要更强一些,所以交由我来判断,让我来钦定第一军团中,真正的首席智库究竟会是谁?】
阿瓦隆之主带着无比骄傲,向她的两位血亲兄弟指点着自己的学生们,这些灵能天才要么在来到破晓者之前,就已经是军团的首席智库了,要么在摩根的麾下,学到了足以让他们确定首席智库地位的丰厚学识。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修学旅途还有几年便结束了,伴随他们纷纷返回各自的军团,摩根所缔造出来的灵能体系将在整个大远征中开花结果,并在每个阿斯塔特军团中烙下蜘蛛女皇的痕迹。
而在她的身后,多恩与佩图拉博对视了一眼,他们并不了解摩根给他们讲解这些东西的目的,但他们依旧在认真的倾听:直到摩根在做完这些铺垫后,便自然而然地将手指指向了那一抹靛蓝色,那象征着马库拉格的色彩。
【哦,还有来自于马库拉格的托勒密以及普罗莫斯,我们的兄弟基里曼所派遣来的庞大代表团的两位首席,不过,真正与我洽谈的其实并不是他们两人:看到他们旁边那位沉默的战士了吗?那是我见过最强的阿斯塔特之一。】
【他叫……】
摩根眯起了眼睛,她恰到好处的遗忘了那个人的名字,从而将两位血亲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多恩与佩图拉博随即皱起眉头,他们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最强的阿斯塔特之一的面孔。
“那是谁?”
佩图拉博问到,而摩根也【正好】想了出来。
【啊,我记起来了。】
【他叫奥菲欧,是我们的兄弟基里曼的冠军剑士。】
“是么?”
佩图拉博冷哼一声。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
在一旁,多恩则是用沉默的点头回应了钢铁之主的话语。
【这很正常,兄弟们。】
摩根微笑着,扭头看向了她的两位血亲,时隔多日,她终于还是捡起了名为基里曼的盾牌,帮她挡住了可能的导火索:她亲爱的罗伯特真是太好用啦!
【毕竟,无论是那为奥菲欧连长还是他旁边的两位智库,平日里都是很低调的:你看他们的胸甲和肩甲上,都只有象征着五百世界的荣誉标志,因为他们基本不会接受来自于帝国的荣誉。】
“……”
空气安静了一瞬。
“哼!”
随后,便是佩图拉博那石破天惊般的不屑之声。
“这跟背叛有什么两样?”
钢铁之主咬紧了牙关,他的声音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嫉妒。
“佩图拉博说得有些过了。”
多恩同样声音严肃。
“但有一点没错,基利曼不应该这么做的:他可以出于谦逊甚至是自己的价值观,而拒绝帝国颁发的某些荣誉,但他不应该将这样的思想蔓延到军团里面。”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佩图拉博轻蔑地笑了一声。
“他就是故意的。”
多恩则是点了点头。
“也许吧,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作为军团之主的失职。”
“他早就在失职了……”
你一言,我一语,在对某个毫不知情的奥特拉玛人进行着无情的鞭笞与指责的时候,原本在多恩与佩图拉博之间那逐渐散发的火药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徒留下这同仇敌忾的气息。
微笑的阿瓦隆之主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于内心中毫无诚意的向基利曼道歉了一句,便举起了掌中的酒杯:当多恩和佩图拉博对视了一眼,各自拿了一杯时,他们之间的气氛便来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和谐地步。
最起码,没人想吵架了。
【你们觉得谁会赢?】
摩根扫了眼下面的竞技场,她的话语让两名基因原体的面色都有些僵硬,但就在这句询问挑起新的火花之前,阿瓦隆之主却已经高举起了她的酒杯,用柔和的语气定下了强硬的基调。
【谁赢其实都无所谓。】
【毕竟,我的血亲们,这其实并不是一次军团之间的竞技,这只是一次别出心裁的庆贺:庆贺我们赢得了这场远征,不是吗?我们在这里所能得到的,正是并肩作战后的兄弟情谊。】
摩根看了一眼她的兄弟们,从他们依旧有些僵硬的面色上,摩根知道,他们的内心里其实并不是完全认同自己的话语: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最起码,他们不会再在明面上吵起来了,至于内心中的互相较劲儿和摩擦?
哪两个基因原体之间,会没有这种龌龊啊。
要怪,就去怪那个金黄色的社恐糟老头去。
蜘蛛女皇轻哼了一声,她知道自己得到的只是暂时的和平,但二十年的休战不也是休战么,谁又能奢望她做到更多呢?
于是,她举起了酒杯。
【敬胜利,两位。】
阿瓦隆之主一语双关。
“……”
两位原体对视了一眼,并几乎同时举起了各自的酒杯,任凭三个名贵的玻璃器皿,在半空中碰撞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还夹杂着那或许是真挚的,又或许只是为了迎合这个场面的笑声。
““敬胜利,敬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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