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他们两个人和平得分享了你赠送的蛋糕?”
【分享?不!】
【接下来,佩图拉博先是像个普罗斯佩罗人一样,站在原地痴呆了差不多三四秒,才五指僵硬地把那半块蛋糕接了过去。】
【然后?】
【然后那我可靠的因维特兄弟就转过头来,开始训斥我了:在他训斥我的时候,他的手里面还拿着我送他的那半块蛋糕呢。】
#阿瓦隆式委屈#
“!”
“多恩……居然敢训斥你?”
“你的整个战争计划都已经完全的落伍了,是需要被抛弃在地上的废弃品:看到我带来的这台仪器了吗?它才应该是这场远征接下来的重心!我已经为它制定了一个崭新的战争计划,一个艺术品!”
摩根舔了舔嘴唇。
“可以。”
奥林匹亚人的脸庞上随即浮起了一丝胜利者的轻蔑,他背靠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仪器,与他的兄弟隔着圆桌互相对抗,照例将中间的位置留给了阿瓦隆的女王:这种经典的鼎立模式,似乎已经在三位原体的默许下,逐渐成为了每次碰头与会面时的固有姿态。
“所以:你是想说我的战略部署存在问题吗,佩图拉博?”
【剩下两份,一份用来罚你泄露机密,另一份要来罚你居然不肯主动为我分忧。】
“是我讲的不够清楚……”
佩图拉博沉默了,他脸上片刻的喜悦与骄傲感在这一刻被冲得干干净净,随之而来的便是接连登场的古怪色彩:惊愕、羞耻、犹豫以及理所当然的愤怒,在一个瞬间里相继出现,又被毫不留情地赶下台去,最后顶上了一张略微咬牙切齿的面容,在伴随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面红耳赤,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地恼羞成怒了。
【所以,你能想象当时的那种场景吗,佩图拉博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多恩,没有喝水,也没有没换气,就站在那,把那块硬得跟山岩石一样的蛋糕,顺着自己的喉咙,硬生生地给顶了下去:连他的眼皮都在为之颤抖。】
丹提欧克缩回指尖,视线从面前的沙盘上移开,寻觅了一圈围绕在沙盘旁边的诸多身影,并让自己脸上的微笑尽可能显得温和,以缓解指挥所内部的肃穆气氛:同时也在缓解他内心之中的紧张。
佩图拉博咧嘴一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多恩,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他图什么?”
“换句话说:这是伱自己的本能想法,请不要扣在我的头上。”
“……”
【简而言之:他认为我作为原体来说,还是太不成熟了。】
【接着,我的因维特兄弟又反思了自己:他认为是他在战争之后表现得过于懈怠,从而影响到了我的思想,所以他在我和佩图拉博的面前进行了长达约一分钟的自我检讨,并表示自己会立刻着手去寻找合适的办法,以完善他和第七军团的自我约束方式。】
“……”
“嗯,那佩图拉博呢,他就没有为你说些什么?”
【在他“劝说”我的时候,他可真是毫不留情面:他直截了当地表示既然战争还没结束,那我作为帝国军的最高指挥官之一,就不应该过度地放松自己,像是做蛋糕这种明显不必要的行为是不理智的,是懈怠与骄傲的体现。】
就仿佛,那才是佩图拉博在这场远征中真正要打倒的东西。
摩根愣了一下。
而钢铁之主只是冷笑着,随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的军团,和你。”
【?】
【毕竟不这么做的话,是无法中和掉柠檬里的等离子的。】
所幸,就在下一秒,他又看到了多恩之子只是点了点头。
【想什么呢!】
“那一定非常的可笑,就像是经典的讽刺喜剧桥段一样。”
“什么?”
钢铁之主微笑着,而多恩便又点了点头。
【总之,如果是真的话,那佩图拉博的确赢了,只不过为此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比如说站在那里当了几分钟的哑巴,以及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
战争铁匠抬起头来。
【算了,别扯闲话了:让我们说回多恩吧。】
佩图拉博的粗糙手掌虚握着几枚用因维特上的雪岩所雕刻的白棋子,他的拇指和食指心不在焉地摩挲着那不够光滑的表面,因为这些造物的粗糙而心生冷笑。
“我知道!”
【我不知道,可能是他发现自己回过神来时,多恩已经将蛋糕咀嚼到一半儿了,所以下意识地决定比多恩吃的更快,才嚼都不嚼就把蛋糕吞下去: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感觉可能性很高。】
室女座眯起了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记录。
【一份罚你污蔑母亲。】
【你能想象到佩图拉博拄在那里,面红耳赤的样子么,肤色就像是马格努斯一样:想象一下马格努斯长了一张佩图拉博的脸,还有标准的奥林匹亚大光头。】
很难让人怀疑,多恩是不是故意的,又或者,因维特人就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奥林匹亚人咬紧牙关,动作变得大开大合了起来,他将手中的几枚棋子扔到了桌面上,只留下了掌中的一枚,然后让那双灰色瞳孔如同狼一样在星图上四处寻觅,最终寻到了他脑海里的目标,随后便是将棋子狠狠地砸在了上面。
大手一挥。
【嗯……阿尼亚……】
多恩丝毫没有被佩图拉博话语中的挑衅所激怒,他只是如同那样的,又一次的,点了点头,看似诚恳地反问到:这反而让钢铁之主显得更为置气了。
【他谁都敢训斥,哪怕是帝皇和马卡多也不例外,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原体呢,虽然在他看来,他的话只是劝说而已,但那种语气和训斥没什么区别:你以为他的名声为什么会如此糟糕?】
室女座眨着眼睛。
在远东边疆安稳地生活于建设了这么多年,战争铁匠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面对这种高压氛围时的应变能力似乎退化了不少:但现在还不是能够痛心疾首的时候。
“我想,我对你的部署没有更好的意见,丹提欧克兄弟。”
“当然,多恩。”
帝国之拳低下了头,看起来正在沉默地思考着什么,因为身高上的差距,丹提欧克能够清楚地看到泼拉克斯脸上的每一寸细节:他可以向着他的基因之父发誓,当他看到泼拉克斯在沉思的时候,他又是多么得紧张啊?
虽然在此之前,他认为自己会毫不在意的,但当他真的代表了他的基因之父以及整个第四军团,与他们一向视为竞争对手的第七军团进行合作与隐形竞争的时候,丹提欧克才发现自己到底会为此留下多少的汗水。
【简而言之,他认为我固执己见,认不清自己,对于内心的想法没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就像是一个嘴上喊着要罪祸万邦,实际上却连坏事都不忍心去做的三流反派:听起来真可笑,不是么?】
【啧……】
而那个东西,或者说多恩,只是又一次地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又似乎只是顺理成章的天性使然:总之,多恩的声音虽然冷静,却总是可以莫名地压制住佩图拉博的怒火。
“自我约束方式又是什么?”
胡思乱想的室女座马上就被阿瓦隆之主轻拍了一巴掌:摩根与女儿之间的灵魂共振,可不是由室女座单向掌握的,只不过原体很少用这种近乎于控制或者窥探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骨肉至亲。
“……”
“那么:如果你发现我的战略部署中存在什么漏点的话,兄弟,那请你直接把它指出来,说明你的看法和依据,而不是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沉默与不相干的话语,来浪费我们所有人的时间:还有一整场的战争在等待着我们呢,佩图拉博,我们没时间做无意义的事情。”
【你犯下了罪过,阿尼亚:现在,马上去给我做出三倍的下午茶来赎罪。】
摩根轻哼了一声。
“那么,我们也就算是成功地完成了第一个阶段的战术目标。”
第二军团的武装力量一贯将这种联合作战以及对外远征,视为捍卫他们基因女王声誉的良机,而阿瓦隆人会为了他们女王的尊严做到何等地步,是一件连丹提欧克都觉得心里没谱的事情。
“这里!”
“你对我的计划还有什么要说的地方吗?泼拉克斯兄弟?”
话又说回来,室女座发现自己目前见到的这几个原体,似乎都挺擅长睁眼说瞎话,以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只不过其中的有些人从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撒谎,这反而让他们的谎言变得更加真实。
这一次,轮到室女座发愣了。
比如说她的母亲就是……
【他做不到。】
多恩看了一眼他的两位血亲。
他几乎每下达一道命令,都会额外地向多恩之子询问一句,就是为了不让帝国之拳在事后能够挑出任何的毛病来:这很多余,但是战争铁匠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多余。
“但先锋只能有一个?”
也就是说,只要摩根在养儿育女方面与帝皇维持着基本背道而驰的方针,再稍微动点脑子,就可以当一个好母亲:这个原理截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落后于版本,深刻地展现了人类之主作为老牌育儿家的崇高地位与良好口碑。
——————
“那好,你听着。”
“只要帝国的军队能够在我的仪器的帮助下,收复了这里……”
“那就按我说的方案来吧!”
——————
“还有我的军团……和我。”
“这里才应该是新的重心!”
钢铁之主低声地咆哮,打断了他的兄弟的话语。
【一种用来指代自虐行为的高雅词汇。】
“因为傲慢而犯下的愚行,我们都知道是最愚蠢的:但是,你现在不就在做这样的事情吗?兄弟?就在我们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屈服于你内心中的傲慢。”
【你好卑鄙啊,阿尼亚:你怎么可以想出这种办法呢?】
“佩图拉博……面红耳赤……长得还像马格努斯……”
道理也很简单,当摩根在她那既不短暂也不漫长的六十多年人生中琢磨来琢磨去,便惊喜地发现在养育子嗣这个问题上,留给她印象最深刻的人物,毫无疑问就是她那位具有着丰富的父慈子孝经验的基因之父了:只不过,帝皇所提供的似乎恰好都是反面案例。
【再考虑到,他在前不久就向我表达过类似的观点,而我又在这里明知故犯,所以我的因维特兄弟以此为依据,又认为我是一个不擅长聆听意见的人:他认为我虽然在表面上会从善如流地接受每一条意见,但在心里却会因为隐藏的骄傲而对它们嗤之以鼻,只会采取那些符合自己观念的意见,只会认同自己相信的事情,只会将诚恳的建言扭曲为自己意志的傀儡。】
【谁说不是呢。】
“如果你想做些与战争不相关的事情的话,远征后有的是时间。”
“……那就好。”
正所谓每与帝反,事乃成尔。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
“……”
他必须等待着帝国之拳的任何反应与回答。
他当然会紧张,作为这支临时特遣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支多么强大的力量啊,足足三个阿斯塔特大连,以及整编的阿瓦隆女王亲卫军团:如果后勤补给能够跟上的话,他甚至有信心率领这支军队横扫一个星区。
钢铁之主的声音伴随着白色棋子们滚落于地的叮当乱响,在房间中显得格外嘶哑且刺耳,但他的所有目光都只是集中在了沙盘上那个被他标为重点的世界,其他站在他对面的因维特人的脸上。
【无论如何,多恩还是把他的那半块蛋糕给吃下去了,虽然他的进食动作让我想起了毒刃坦克补充燃料时的场景,我甚至看不到他的喉咙在进行吞咽。】
“那么:谁做先锋?”
多恩站在另一边,他的面前摆放了数量众多的棋子,这位帝国之拳的原体如雕像般伫立在那里,双手于背后交叉,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地看向得意洋洋的血亲。
原体笑了一下。
多恩皱起了眉头。
“是你想出来的,母亲:我只是通过我们之间独有的灵魂共振,捕捉到了你在说出刚才那段话语的时候,大脑深处所折射出来的第一個具有强烈主观情感的词汇而已,那就是给多恩安上屠夫之钉。”
“愿闻其详。”
坚硬又顽固,丝毫没有艺术与逻辑的美感:就像他的兄弟。
“为什么是三倍的?我以前犯错的时候不是做一份就好了么?”
【佩图拉博那家伙,在反应过来后,就直接把他的那块硬皮蛋糕堵进了自己的嘴里面,顺着喉咙塞了进去,就连多恩都知道要嚼几口呢:毕竟,虽然我已经尽可能做得宣软了,但那块蛋糕依旧硬得能够随意地打破任何一个阿斯塔特战士的头盔和脑袋来着。】
“各位对此,都有意见么?”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房间中的第四个人。
他看到了泼拉克斯似乎颇为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个动作让丹提欧克不由自主地深呼吸:战争铁匠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扎眼,因为就连旁边的破晓者和阿瓦隆将军似乎都感到了奇怪。
“感觉这一句话就可以挑起所以基因原体中,六成人的怒火。”
“……”
她突然意识到了她和摩根这样的基因原体之间,还存在着多么巨大的差距啊:这种生来就有的厚颜无耻,真是人类之主送给他的子嗣们最好的礼物。
“所以,母亲:你难道没有向多恩推荐一下屠夫之钉么?”
“……”
——————
战争铁匠几乎是强迫着自己露出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微笑,他尽可能老练地对自己的三位战争同僚们挥了挥手,随后便摊开五指,像是发泄一般,重重地摁在了面前的沙盘上。
这一幕让多恩皱眉。
棋子落地。
原体嘟囔了一句。
但在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的同时,战争铁匠又不得不时刻紧握着自己的心脏,因为他有着几个优秀的到令他时刻都必须严肃对待的战争同僚们:无论是率领着破晓者连队的赫克特,还是在阿瓦隆名声赫赫的埃尔文将军,他们虽然都是丹提欧克的老熟人,和战争铁匠的私交也不错,可奥林匹亚如很清楚这些阿瓦隆人对于战争,尤其是这种远征的态度。
“那就各凭本事吧,多恩。”
“让我们在战场上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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