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是的:等。】
面对着塔拉辛的疑惑,摩根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无论是对你来说,还是对我来说,现在要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时间带给我们答案,等待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后的结果:我想,你应该有这一点点的耐心吧?】
“当然:毕竟我可不需要在乎人生苦短的问题。”
“我的人生并不苦短,但我依旧喜爱及时行乐。”
这个略微有些地狱笑话式的回答从一位太空死灵的口中说出,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了:在塔拉辛的喉部发声部件中,闪烁着黯淡的幽绿色光芒,极力地为它的主人模仿着那些具有生命力的笑音,在走廊间不断地回荡着。
但在基因原体看来,这多少有些不伦不类:尽管经历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沉淀与共事后,摩根已经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对待所有的异形生命都保持着几乎无法遮掩的沸腾杀意了,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会对除了人类以外的任何种族,抱有哪怕一丝的好感。
就比如说,虽然对于塔拉辛这个个体,摩根还是能够抱有几丝欣赏的态度的,但是对于整个太空死灵文明,能死绝就再好不过了:这种厌恶感在很多时候甚至会反噬到塔拉辛個人的身上,让索勒纳姆斯的霸主不得不在原体的面前小心翼翼地遮掩那些金属的元素,以免会产生无用的纷争。
当然了,这种小问题还是影响不到阿瓦隆之主和索勒纳姆斯之主进行愉快合作的,毕竟摩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怒火与偏见冲昏头脑的家伙,而她的那点执拗恶意,在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塔拉辛面前,同样是无足挂齿的。
就这?
开玩笑:在塔拉辛的那些同属于太空死灵的同族里面,任何叫得上来名字的王朝霸主或者法皇,他们对于索勒纳姆斯之主的恶意或者杀意,不比摩根多得多?
蜘蛛女皇这个外人哪怕是气急了,也只想把塔拉辛的替换躯体扔进虚空中而已,而他的那些手足至亲们的舰队,可是已经上演过了好几次的索勒纳姆斯之围了。
哪怕是欧瑞坎——哦!那个该死的索泰克窃贼!喜欢溜进别人家里小偷小摸的混账!——这个已经和塔拉辛【相识】许久、【羁绊】深厚且曾经数次【合作】的家伙:如果可能的话,塔拉辛都不希望他会再踏入索勒纳姆斯一步。
和欧瑞坎这种一有机会就会把他的展览柜砸得稀碎,还无时无刻不想把塔拉辛送上法庭的【亲密同族】比起来,摩根便自然而然显得可爱了起:最起码,蜘蛛女皇从不在乎塔拉辛的个人事业,只要不会波及到她的子嗣就可以,而她冷静的头脑、丰厚的财力、以及可信的口碑,也让摩根成为了塔拉辛眼中非常可靠的合作伙伴。
如果只是交易的话,索勒纳姆斯之主很愿意跟摩根玩把大的,哪怕是货到付款也没关系:他相信蜘蛛女皇是不会蠢到竭泽而渔的,他也不怕她这么干。
而也正是在以上这些想法的支持下,塔拉辛甚至没要定金,便以最快的速度从马库拉格赶往了索勒纳姆斯,并在整个博物馆中翻箱倒柜地寻找:蜘蛛女皇总共向塔拉辛索要了三种物品,前两种对于太空死灵来说并非什么珍惜物件,而第三种即使对于塔拉辛来说,也是极难搞到手的玩意儿。
所幸,在将那座积攒了无数个千年的底蕴的索勒纳姆斯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塔拉辛终于赶在约定时间之前回到了【曙光女神号】,他很确定自己运来的这些货物对于蜘蛛女皇接下来的计划的重要性,说是基石也不为过:而摩根承诺给他的报酬,也足以让操劳至此的太空死灵觉得物有所值了。
那是一张【空白支票】。
不过,这并非是摩根自己的空白支票,而是……
“报销?”
缓慢地咀嚼着这个词,塔拉辛的金属部件在铁灰色的地板上稍稍停顿了下来,在它那光滑的头顶上正倒映着无数张面孔的影子,它们来自于墙壁上的杰作:原体和她的形象总监正行走于曙光女神号上赫赫有名的【彼世小径】中,这条幽深的长廊直通战舰的核心部分,只有军团中的高阶成员,或者说基因原体的心腹,才有权力从这里走到走廊尽头的王座厅。
它总体是暗色的,在铁灰色的地板,和浅蓝色的钢化玻璃天窗之间,雪青色的墙壁上排列着一组组用大理石、陶钢、瓷片和珐琅所构造的女神浮雕,其中的每一座都是出于一名破晓者的大师之手,是他们心中基因之母的神圣样貌。
数百尊浮雕中,没有任何一对是相同的,甚至连彼此之间的相似处都很少,每当塔拉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都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滑稽:哪怕是在已经将个人崇拜与等级压制进化到了极致的俱亡者社会里,也很少会有上位者会得到下位者如此狂热且多彩的追捧。
数百座各不相同的雕像?在陵墓里倒是有很多。
不过,现在的塔拉辛没时间关注这些小问题:作为一个昔日的文艺工作者,早在俱亡者时期的服务业领域带头大哥,塔拉辛对于【报销】这两个字实在是太熟悉了,不过在以前,他才是那个会潇洒地挥着手,说出这两个字的人。
“你说报销,是什么意思?”
塔拉辛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着稳定,而摩根只是微笑着拍了拍合作伙伴的肩膀,用这种方式给予太空死灵一些安全感。
【安心,我的老伙计:我从来没说过我要赊你的账。】
“那你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报销。】
【我不会付这笔钱:但是有人会掏钱的。】
【换句话说:你所带来的这些装备是要投入到名为拯救安格朗的大型公共项目中的,而这个项目的发起人、总负责人、法人以及项目经理都不是我,我最多就算是一个兼顾着管理技术部、工程部、安全部与物资采购部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技术官僚吧。】
“……”
塔拉辛点了点头。
嗯,他懂,一个身兼项目执行经理、生产经理、项目技术总负责人、后勤总负责人、商务经理、以及安全总监等职位的技术官僚:所以,你们的那个项目总负责人是干什么吃的?
他为什么不给你多发点工资?
【所以,伱要知道,虽然这个商务合同是我负责和你恰谈的。但是我没有权力从后备资金中,给你拨款付账:我也付不起你带来的这些名贵玩意的价钱。】
再一次的,摩根拍了拍塔拉辛的肩膀,她从自己贴身的灵能裂隙中,拿出了一个刻有双头鹰的旗帜徽章,徽章的背面便是象征着破晓者军团的【永恒之阳】,也有人会叫它【永恒日】。
【我建议你等待,等到项目结束之后,拿着这个东西,作为你和我进行过交易的证明,然后去找这个项目真正的负责人和受益人:我那位伟大的基因之父。】
【告诉他,把我们之间的账给报销了。】
基因原体的眉眼弯弯。
【相信我,这对你和我来说都是有好处的:你只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从整个人类帝国最有名的老东……我是说统治者那里,得到与一张空白支票相等的回报,帝皇所拥有的珍惜物件,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的确。”
犹豫了一会后,索勒纳姆斯之主才点了点头,从基因原体的手中接过了那枚银色徽章,姑且算是认同了摩根提出的报销理论:但与此同时,塔拉辛还是无不遗憾的,小声嘀咕了几句。
“但很可惜,这张空白支票是换不到我最想要的藏品:我可是为他专门准备了一个展厅,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介意再给他专门开设个人主题的博物馆,哪怕是融资也不是不能考虑。”
【我倒是对于你口中的这个个人主题展厅很感兴趣,也许,它能放在我们两人未来可能的合作项目里面:毕竟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原体轻哼了一声,带着她的艺术总监走过了走廊的最后一段,她当然知道塔拉辛口中那个心心念念的收藏品到底是谁:摩根甚至感到有些好奇,她那位贵不可言的基因之父,到底能够在索勒纳姆斯这里卖出个什么样的价钱?
嗯,没准能让塔拉辛跟她签个几万年的卖身契:毕竟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太空死灵是不用在乎人生苦短这种问题的,不是么?
当原体的手指摁在了那扇暗门上的时候,她先是被自己心里的玩笑给取悦了一下,随后,一抹忧虑也随之浮现了上来:稳妥起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摩根还是决定再向塔拉辛确认一下。
她转过身来,而塔拉辛看起来对她的徘徊毫不吃惊。
原体的声音压得很低,其心中的困惑在她的脑海里沸腾。
【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塔拉辛:你确定你手中的那些黑石装置,能够在现实宇宙中对待一尊邪神的意志?】
“长久的对抗肯定不现实。”
在太空死灵的发声仪器中,传出了轻松的回应。
“但如果是在短时间内,比如说几个小时或者几天里,与一名无法使出全力的亚空间高等生物抗衡的话,还是毫无问题的:如果操作的好的话,我甚至有信心将神明的卷须暂时地驱逐出去。”
【……那为什么我手里的黑石装置就做不到这一点?】
短暂的沉默后,基因原体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而她的忧虑则是得到了索勒纳姆斯之主那并无恶意的嘲笑。
“你真的知道怎么用它么?”
【……】
塔拉辛摇了摇脑袋。
“原谅我,摩根女士,我并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但无论是那些黑石要塞,还是你让人偷偷摸摸搞到手的那些黑石装置,你对它们的所谓研究行为,都是让人生笑的:就像是一个希望用魔法词汇来解释【飞船】的巫婆一样。”
“相信我吧,虽然我们的种族在面对亚空间的时候,也没用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但是,即使对于我个人来说:所谓的亚空间和所谓的诸神,也从来都不是无解的。”
“别担心我,担心一下你的其他合作伙伴吧。”
【……好吧。】
摩根思考了一下,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其实别无选择,除了点头同意,然后推开暗门,将塔拉辛带入自己的王座厅中:那里面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等待着这一伟大计划最重要的两块拼图。
他们可不能迟到了。
——————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在我的王座厅里看到这么多人了。】
当摩根推开了暗门,从她的银白王座身后绕了出来,并且从室女座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霜色王冠的时候,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整个王座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蜘蛛女皇说的并没有错:虽然她的王座厅宽阔到足以作为三个阿斯塔特小队的休息室,而且她也曾不止一次地在这里召开过盛大的连长会议,但是自从摩根执掌破晓者军团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王座厅里,感受到了【拥挤】的气息。
盘踞在至高的王座上,阿瓦隆之主能够仔细地端详站在台阶之下的每一张面孔,这些面孔被厅内的灯光所照亮,而舰船外侧的努凯里亚也在将不详的血色,投射到了他们每个人的瞳孔之中。
最先映入原体眼帘的是三位圆桌骑士,或者说【莫德雷德】,他们沉默且骄傲地屹立在了距离王座最近的位置上,只有伫立在台阶上的拉纳比他们更高一步,那些禁忌的武器被死死的锁在了由摩根亲手打造的剑匣中,除非拔出,否则无人能觉察到其气息。
这三个人便是整支原体卫队暂时的全部成员,也是惨烈的竞技比赛中的第一批胜者:他们中的一个来自于原本的老近卫军,另一个则是来自于勒菲骑士,第三个人原本默默无名,只是一名列兵,直到他拿起武器,在竞技场上取得了三位数的连胜后,才有人依稀记起,似乎在当年军团初创的第一张画卷上面,看到这个人的身影沉默地屹立在了人类之主的身侧。
这些原体的亲卫们理所当然地穿戴着终结者盔甲,只不过在场的其他破晓者们都分辨不出来,他们到底穿戴着什么样的型号:这看起来很像是铁骑型的,但在不少细节上又很有出入。
只有摩根知道,这些特别的终结者其实来自于人类之主亲自交给她的技术图纸,而图纸的最上方则是鲜明地书写着【天鹰型】几个大字:理论上只供给禁军的天鹰型居然还有适配于阿斯塔特战士的改造版?反正阿瓦隆之主是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的。
想到这里,蜘蛛女皇那玩味的眼神便稍稍偏移,来到了左侧台阶下那冷清的圆圈之中:没有人愿意站在那里,因为那里正屹立着一位不速之客,面露倨傲。
帝皇的禁军。
当【曙光女神号】率领着破晓者的舰队,刚刚驶入努凯里亚星系的时候,这位禁军所搭成的炮艇就已经进入了停机坪,他自称为阿奎隆,是帝皇的卫士军团中的一名小队长,此番正是奉人类之主的命令来与基因原体保持联络。
但无论是帝皇卫士全副武装的姿态,还是他看向摩根时那毫不客气的眼神,都表明了这位阿奎隆在私下里,早已经将【联络】与【监视】两个词混为一谈了。
正因如此,当塔拉辛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群中时,这位黄金武士反而在王座厅中处于一种被半包围的奇妙状态,站在了摩根左手边稍远的位置上,一侧是对他虎视眈眈的圆桌骑士,而另一侧就是一大坨同样全副武装,被原体叫来的破晓者连长,至于在他的身后,那位诺斯特拉莫的基因原体是房间中唯二坐着的人,正一边盯着帝皇禁军的背影,一边悠哉悠哉地享受着室女座端过来的果盘。
午夜幽魂很好地完成了摩根交给他的任务,甚至是超额完成:他带着足足有三位数的【消耗品】赶到了努凯里亚星系,在命令他的子嗣们随时保持出战状态后,就兴冲冲的来到了【曙光女神号】上。
阿瓦隆之主的视线以她那个正在大喰果盘的兄弟为拐点,又来到了更远处的各个子嗣身上,他们同样按照着摩根的命令,让各自的连队时刻保持着出战状态,不惜为此而抢占了第十二军团的占位。
于是,努凯里亚的近地轨道上就维系着一种奇怪的状态:几乎全员出动的第十二军团先不提,单单是破晓者和午夜领主,就已经让大批的战舰来到了星球轨道上,再算上本就规模庞大的帝皇舰队,堪称是人满为患了。
搞得他们不是想要接回一位原体,而是想要进行一场全力以赴的战争似的。
这种古怪的场景虽然在连长之间掀起了一股讨论,但他们也讨论不出来什么,反倒是唯一知道内幕的拉纳,此时正伫立在基因之母的身边,小声地汇报着。
“一切都准备好了,母亲:按照您所吩咐的,足以让十个连队进行登陆作业的空投舱,时刻处于发射状态,另外,还有足够容纳一名基因原体的,并且已经设立好了着陆地点的空投艇,也已经放在了您之前指定的位置上。”
“与第十二军团的联络一直都在保持通畅,帝皇那边也是。”
“另外,如果情况不顺,剩下的十个连队也随时可以投入战斗,所有的重型武器与灭绝令也处于二级警备状态: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保证整个努凯里亚会在十五分钟内彻底化作一片焦土。”
【放心,现在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那一步。】
摩根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出言安慰自己的子嗣。
【我们只是在将我们可能要用到的东西提前准备好而已,在事情刚刚开始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破晓者,都不重要,这篇故事的主角是我那位努凯里亚的兄弟,还有我的那位基因之父:毕竟,只有他能将安格隆从努凯里亚上完好无损地给带回来。】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听从他的嘱咐而已。】
“所以……我们要等?”
拉纳的通透让他的基因之母满意的点了点头,事实上,作为最顶级的灵能者,摩根已经感觉到【帝皇幻梦号】上的灵能波动了:显而易见的,帝皇正在发力,将安格隆从地表上直接接上来。
【不需要太久,我们只需要再耐心地等几秒钟就可以了:也许是五秒钟。】
毕竟,帝皇已经答应过她,在把安格隆接上来的第一时刻,就会召唤摩根,再根据安格隆的实际情况来商讨对策:考虑到信息的延迟和灵能发动的必须条件,五秒钟是个很正常的结果。
“你确定要等待五秒钟?”
领命退下的拉纳尚且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坐在最远处,心不在焉地抓着各类浆果,榨出汁水,撒在长棍面包上吃的康拉德,却是饶有兴趣地用脑海中的灵能波动,在无形的领域中向摩根发出了询问。
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让摩根的心脏漏了半拍,但原体还是选择挑起了眉头,强装硬气地反驳着她的诺斯特拉莫血亲。
【对,等上五秒。】
说话间,摩根已经感觉到了那个庞大且愤怒的灵能实体,被传送到了【帝皇幻梦号】上,那座战舰的特殊性让她无法窥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依旧底气十足的回应着自己的兄弟。
五秒钟决定不了什么的。
倒不是摩根对于帝皇的情商有什么特殊的期待,只是单纯的,就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哪怕是她的基因之父,又能在五秒钟的时间里做到什么事情呢?
要知道,康拉德当年惹怒庄森也是用了整整三十秒啊。
当阿瓦隆之主用这个黑历史来反驳他的兄弟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是康拉德的笑声,他飞快的回应着摩根,无数信息的涌入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浪费。
“你知道吗,摩根:虽然当年我用了三十秒钟来激怒庄森,但实际上点燃那颗火药桶的那句话,只用了我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
“对于一句话来说:五秒钟的时间实在是太充裕了。”
“而对于一头穷途末路的困兽来说,一句恶话,可太重要了。”
【……】
言罢,还不等摩根再说些什么话,明显已经看见了某些未来的午夜幽魂,便将面包塞入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站起身来:做好了战斗的姿态。
【你……】
“砰!!!”
还没等摩根再说什么,一股腥臭的熏风,就已经席卷了整座王座厅,裹挟着金色与血红色的狂风骤雨,狠狠的砸落在了,王座面前的红毯之上,惊人的气浪甚至卷飞了离得最近的两名破晓者,在那炫目的光环之中,扭曲的咆哮和痛彻心扉的呼吸声,一同砸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每个人能感觉到,这次传送是多么的仓促与鲁莽。而每个人也都能感觉到,被传送过来的会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禁军阿奎隆、拉纳以三名圆桌骑士是第一批拔剑的人物,快到了不相伯仲,甚至摩根的子嗣们还要更快一些,而连长们拔剑的速度则是有快有慢,快一点的只是慢了拉纳等人一步,而慢一点的,则是有了一个明显的间隙:这个间隙大到足以削飞他们的项上人头。
至于午夜幽魂,在第一名反应过来的武士拔剑之前,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禁军阿奎隆的身后了:就连帝皇的卫士都没有发现他自己正在笼罩在这名基因原体的细长鬼影里面。
因为包括阿奎隆在内的所有人正死死盯着那道不祥的光圈,那灿金色之中的血红伴随着光圈内人物的显现,而变得越来越狰狞,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就连坐在王座上安慰着自己的摩根,也不由得开始在指尖积蓄起了灵能的波动。
但她依旧在说服着自己。
不可能吧……
只有五秒钟而已。
五秒钟,哪怕是她那个具有着惊世智慧的基因之父,又能做到什么样的……
#宛如野兽的咆哮#
……地步呢?
【……】
“……嘶……”
空气中,弥漫着着安格隆那吃痛的音响,蛰伏在山之子颅骨内部的屠夫之钉在失去了人类之主的压抑后,以前所未有的疯狂而开始了鸣叫,声音大的了就连摩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伴随着光环的褪去,所有人都能目睹到这出现在王座厅的怪物是什么样的:深色的皮肤、赤红的双眼、满身的血迹、内脏碎块以及肮脏不堪的臭气,在被战争与杀戮所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颅骨后方,还紧紧的束缚着一串串宛如缰绳一般的黑色铁线。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伴随着冲天的血腥味,众人的目光很快发现了那个重要的东西:在安格隆那双大如牛头的巨掌中,正紧紧的握着一个残破不堪的金色头盔。里面隐隐约约还有些许破碎的颅骨。而那头盔本身,与禁军阿奎隆脑袋顶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阿瓦隆之主不得不承认,在某个瞬间,她眼前一黑,就连脑内的思维都断了一瞬。
这!只!是!五!秒!钟!而!已!
【……】
这五秒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座上的原体想要咆哮,但注定没人会回答她,因为就在摩根能够恢复思绪,下达任何一个指令或者回应任何一次询问之前,在王座厅的最中央,在那被鲜血所堆积起来的召唤阵中,被从努凯里亚从劫掠而来的弃子……
开始行动了。
屠夫之钉在咆哮。
而安格隆,一刻都没有迟疑。
——————
第一个直面了努凯里亚之子怒火的,是拉纳。
要说禁卫总管原本是不至于沦落至此的,但谁让这个金红色的光圈刚刚出现的时候,拉纳在拔出佩剑之余,还往前多走了几步,并且走下了台阶,成为了事实上最靠近光圈的那个人。
这既是禁卫总管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也是他与三位圆桌骑士们定下的密约:为了与三位强大的同僚搞好关系,拉纳许诺了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无条件拱卫在原体身边的责任,出击的任务则是让禁卫总管自己想办法。
类似于此的种种妥协,以及自身的硬实力,让向原体进言取消了老近卫军的拉纳,现如今不仅将兄弟们的敌意消散了大半,甚至还算混的不错:最起码,这些实力与他不分伯仲的圆桌骑士们,还是愿意继续承认拉纳才是阿瓦隆之主身边的禁卫总管的。
不过现在,这【外派任务】的坏处就显现了出来。
“!!!”
哪怕强如拉纳,也根本无法抵御基因原体的暴怒一击,他甚至反应不过来:虽然他已全副武装,而且将自身的警戒值拉到了最高,但即使是被屠夫之钉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安格隆,也只是在第一眼中,就精准的发现了禁卫总管身上那十多处致命的弱点。
即使在毫无理智可言的基因原体眼里,准备万全的禁卫总管依旧是门户大开,松松垮垮的:当努凯里亚的腥风吹到眼前的时候,拉纳才刚刚意识到了安格隆的动作,他的剑尖甚至还处于谨慎而压低了几寸,根本来不及对准那近在咫尺的狂怒巨掌。
死亡!
在这一刹那,摩根的禁卫总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气息不同于他漫长的军旅生涯中所面对过的任何一种死亡:如果说之前那些的濒死,不过是需要他全力去争取奇迹的考验,那么现在的这股吹到眼前的腥臭之风,就更像是一种宣判了。
死亡已经降临到了禁卫总管的身上,只不过他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了而已。
拉纳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举高他的剑,尽管他大脑中的每一寸思维都在疯狂的鸣叫着危险,但是他的肉体却根本跟不上思维的速度,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死亡的巨掌,朝着他的面门直扑而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禁卫总管能做的,只有张大了嘴巴:他不知道自己要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也许是呐喊吧,也许会尖锐到足以让他身后的战斗兄弟们提高警惕,从而尽一切可能来保卫原体的呐喊。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
拉纳,没法想更多了。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疯狂的怒吼,以及来自于灵魂之海的狂野风暴,巨人的碰撞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上演了。
因为就他张开了嘴唇,甚至来不及更换一次呼吸的时候,那双他绝对不可能逃开的巨掌,就已经被从他身后而来的狂暴能量,给击飞了回去:一切只是发生在最短暂的瞬间里面,即使对于阿斯塔特战士来说,这也是根本难以回忆的一瞬间。
他只感觉时间都被冻结了,他的身躯仿佛被雷霆所包裹,但又是一股冰冷的风暴,便将雷霆尽数驱散,他的双眼被面前那伟大的力量碰撞所晃花了,出现了一瞬间的失明,耳朵也在那一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嗡嗡作响。
直到他终于对重力所捕获,跌坐在地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的时候,禁卫总管才听到了四周的惊呼声,才感觉到了色彩重新回到他瞳孔中的野蛮,才听到他的脖颈正在歇斯底里的,吸取着劫后余生的甘甜空气的响动。
从安格隆的暴起,到死亡的来临,再到如今,这愤怒的努凯里亚之子被击飞了回去,来自于鬼门关上的一切从现实宇宙看来,甚至完不成半次呼吸,只有脑海中的疯狂魇影,还有几丝停留在了拉纳的记忆之中。
当他略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的时候,原体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那是他的原体。
她看起来……并不太高兴。
——————
【离我的孩子远一点儿,安格隆,我只会说一次。】
【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在这里发疯,收起你的爪牙。】
摩根走到了拉纳的身边,只用了一个瞬间,当她向着那个被他用灵能的力量击退的安格隆,诉说着愤怒的话语的时候,她的面容正因为种种原因而扭曲了起来,这是阿瓦隆之主从未在破晓者们面前展露出来的可怕样貌。
并非是虚假的作态,而是摩根仓促之下的无法遮掩:安格隆的暴起甚至超过了阿瓦隆之主原本的预料,在这样一尊狂怒的基因原体面前保护住自己的子嗣,对于摩根来说也并不容易,在一瞬间榨取出能够击退安格隆的灵能。让摩根的头颅久违的陷入了黑暗、痛苦、以及压榨之后的虚无中。
或者说,当基因原体威风八面地站在她的禁卫总管身边时,她的视线其实都有些模糊:那是极度的疼痛所导致的精神恍惚。
摩根的怒火源自于内心,以及脚下死里逃生的拉纳。
【起来,到我身后来。】
蜘蛛女皇先是瞥了一眼被她击飞到大门处的安格隆,又看了一眼她的禁卫总管,她冰冷的腔调让拉纳终于完全回归到现实里,对原体命令的服从则让禁卫总管几乎顾不得自己的姿态,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温顺的来到了基因原体的身后:甚至没有人会嘲笑拉纳此番动作的狼狈。
更有甚者,当拉纳还没起身的时候,觉得他太慢的基因原体甚至伸出手来,直接把她的子嗣拉了起来,放到了地上:这番动作原本是粗暴的,但出于本能,摩根在放下拉纳的时候,就像是在放下一件易碎的珍藏品一样。
然后,原体看着分散在四周的破晓者,下了同样的命令,包括那些跟随着她的脚步,正簇拥在她身旁的圆桌骑士们。
【都到我身后去。】
在怒火下的,反而是极致的冷静与严酷:在发现很是有些人似乎不愿意遵守这样的命令,只想要挡在她的身前时,摩根直接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她凶狠的目光是不少连长第一次见到的奇异景象。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原体的嗓子甚至有着一瞬间的破音,而她显而易见的怒火也起到了相对应的功效:在安格隆挣扎着爬起来之前,所有的破晓者都不情不愿的来到了摩根的身后,但他们中的顽固分子依旧支起了自己的长戟,保持着前倾的姿态,以保证他们随时能够挡在原体的面前。
但摩根已经没时间去管这些细节了,她不得不将全部的记忆力放在了面前的安格隆身上,出于理性的考虑,摩根没有用灵能将安格隆强压在地上,而是在他的四周画出了一圈无形的牢笼,当山之子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他不得不被困在牢笼之中,用赤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银发的女人。
摩根等待了几秒,直到她觉得安格隆的气息逐渐稳定:最起码能够听清她说了什么。
【安格隆。】
她呼唤到。
【我叫摩根,是你的血亲。】
“……”
山之子只是回以沉默,他的反应并不在摩根的预料之外:再仔细的盯着安格隆几秒钟。并在脑海里重新构建起了思考能力后,阿瓦隆还是决定不要再绕圈子了。
动之以情,在这个时候显然是不好用的。
于是,摩根选择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道。
【你想要什么?安格隆?】
这个问题在努凯里亚人的脸上掀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他粗野的呼吸着,两颗巨大瞳孔也差不多要被血色所浸染了,当他无理地盯着摩根的时候,那两排尖锐的利齿直接吐出了他的回答。
“又是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嘶哑到基因原体甚至没法完全听清,直到他开始朝着摩根大声地怒吼了起来:就像早已被这个问题所激怒过一样。
“那我告诉你!无论你们这些杂种问我多少遍!我都告诉你:我要回去!我要回到努凯里亚上去!我要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我要和那些摆脱了自身枷锁的人一起倒下!那就是我的命运!不管你们把我关在哪里!不管你们这些混蛋问我多少次!这都是我的答案!这永远都会是我的……”
【可以。】
还没等山之子那愤怒的控诉说完,摩根就用她的声音盖过了安格隆愤怒的咆哮,为此,她的回答显得很大声,甚至在王座厅中形成了震荡的回音。
在回音声中,摩根满意的看到了安格隆面容上的惊愕:山之子看起来甚至不相信摩根的回答是一句承诺,而不是一句谎言,于是,摩根微笑着,点了点头,咬文嚼字地向她的兄弟又说了一遍。
【我说:可以。】
“你……”
【你可以回到努凯里亚:我会帮助你回去的,安格隆。】
“……”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到努凯里亚。】
此言一出,先不提山之子是如何惊愕且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也不提破晓者们的面面相觑,单单是那游离在人群之外,对于面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的禁军阿奎隆,反而是愤怒地向前一步了。
“你不能这么做,原体!”
禁军的声音很尖锐,尖锐到吸引了无数愤恨的目光。
“帝皇已经下达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上努凯里亚的土地,无论是你,还是基因原体安格隆,亦或是你们在场的任何人,都不能违反这个命令。”
【……】
在子嗣的怒火中,摩根只是稍稍偏过了头,让眼角的一抹视线能够射向阿奎隆:单是这一抹视线就冰冷到令禁军本能地后退一步。咬紧牙关,握紧手中的动力长戟,而他的这个动作又吸引了周围的破晓者们,纷纷将刀剑指向了这个狂妄的无理之徒。
在剑拔弩张中,原体只是轻蔑地回应了一句话。
【这是我的船。】
“但你是帝皇的……”
禁军阿奎隆的怒火只来得及发泄到一半:只见一只大得惊人,镶嵌着利爪的手,已经遮住了他的面容,午夜幽魂低下头来,他那戏谑的声音,足以让半个王座厅听得清清楚楚。
“嘘——安静。”
说罢,在禁军或者任何一名破晓者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只见午夜幽魂轻轻地敲了一下阿奎隆的脖颈后方,就让这位帝皇的黄金卫士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午夜军团的基因原体抓住了这黄金的武士,将他托给了在最外围冷眼旁观的室女座。
“待会,记得让人将他送回到帝皇幻梦号上去:就说他在曙光女神号上偷我的面包吃,所以我一时愤慨,把他给打晕了。”
原体咯咯直笑,但是他的喜剧却无法吸引任何的目光,因为在破晓者们担忧的眼神中,摩根已经收回了她的视线,空着双手,以彰显坦诚的姿态,向着她的努凯里亚兄弟慢慢的走近了。
她无视了身后的众多子嗣愈加紧张的呼吸声,而是安静的走到了一个不算太远,但又在安格隆可接受范围之内的距离上,悄声地向她的兄弟承诺着。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可以让你回到努凯里亚上面,而且没有任何条件,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空投舱那里,最多十分钟后,你就会再次站在那片赤红色的砂土地上了。】
“……”
安格隆没有说话,他的面容在扭曲中显得赤红无比,死死地盯着在他面前微笑的摩根:有那么一瞬间,摩根甚至认为安格隆会直接扑上来,攻击她,但事实上,【回到努凯里亚】在安格隆心中的地位比摩根想象的还要更重一些。
仅仅是得到了这个听起来就很虚渺的承诺,却依旧足以让基因原体紧绷着面颊,撕咬着牙关,眼球几乎要凸了出来,整张面孔显得狰狞无比:但即便如此,不过几秒钟后,山之子那嘶哑却沉重的声音还是说明了,他依靠着意志力,暂时地压抑住了屠夫之钉的狂怒。
“带我去。”
安格隆盯着摩根的眼睛,他的瞳孔在熊熊燃烧。
“我要……回去!”
声音是冷静的,而这冷静又是无比艰难的。
【如你所愿。】
摩根盯着自己的兄弟,同样冷静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向前一步,在任何一名破晓者的尖锐爆鸣声流淌进他们的耳朵里之前,将手放在了安格隆面前的摩根,便默默地念着传送的咒语:下一刻,两位基因原体同时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只留下了王座厅的红毯上,那血腥一片的狰狞痕迹,以及被众人遗忘,身上被康拉德摆满了面包的禁军阿奎隆。
“……”
“跟我来。”
在死一般的沉默中,只有拉纳咬紧了牙关的声音。
“我知道原体去哪了。”
——————
摩根和安格隆的突兀现身在停机坪上掀起了慌乱。
轮值的破晓者与凡人辅佐者们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勇气,才勉强能在那愤怒的努凯里亚之子的面前保持着各自的冷静,他们因为摩根的声音而运转了起来,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一艘万事大吉的空投艇就已经出现在了原体的面前。
甚至不需要摩根再说什么,作为基因原体的安格隆在看到这空投艇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的某些钥匙就被自然而然的开启了,他认定了,这的确是能让他回到努凯里亚的道具,他面前的这个银发女人终究没有在这一点上欺骗他。
于是,安格隆沉默着,深深地看了摩根一眼
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一直在与屠夫之钉做着惨烈的对抗,他脑海中那钢铁的孽障每时每刻都在催促着他将面前的一切染成鲜红色的炼狱,在又一次失控前,安格隆强迫着自己,一股脑地冲进了空投艇里面,闭上眼睛,像是野兽一样地蜷缩起来,极尽可能地压抑着早已失控的屠夫之钉。
摩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这个兄弟,她知道现在不是进行思考的时刻,向前几步,阿瓦隆之主亲自关上了空投艇的舱门,又亲自将它发射了出去,向着努凯里亚的红沙地表前进。
直到这时,停机坪之外才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一大群的原体亲卫、军团连长、外带一个基因原体在走廊间狂奔的身影,想必在【曙光女神号】上的各处,都造成了不小的骚动。
理所当然的,康拉德是第一个出现的,然后是气喘吁吁的拉纳与圆桌骑士,以及各个连长,原体安静地等待了几秒钟,直到最后一个连长也冲了进来的时候,还不等她的子嗣们发问,摩根就自顾自地下达了她的命令。
【回到你们的连队去。】
【召集所有的作战人员。】
【五分钟后,我们将对努凯里亚开始登陆作战:我将亲自指挥这次行动,与你们并肩作战。】
无需更多言语,在轰然的领命声中,连长们各自散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只有拉纳、圆桌骑士和康拉德留在原地,而阿瓦隆之主的目光也在这个时候,转向了她的禁卫总管。
【向帝皇幻梦号上发消息:就说破晓者的基因原体决意在努凯里亚星上,为了她的兄弟而掀起一场复仇的战争。】
“还有午夜领主。”
康拉德适时地补充到。
“我已经向我的战舰下达了空投作战的指令:就在我赶来这里的路上,算算时间,第一批午夜领主应该已经出发了。”
【对,还有午夜领主。】
摩根点了点头。
在拉纳领命后,午夜幽魂才凑到了姐姐的身边,压低声音,饶有兴趣地提出了他的困惑:他看起来是真的有点困惑。
“这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你指哪件事?】
【帝皇,还是努凯里亚。】
“帝皇肯定不在:我知道,你肯定没想过那五秒钟。”
【……】
“所以:重返……努凯里亚?”
【姑且算是吧:我现在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即使帝皇没把安格隆扔到我的船上,我也会带着他重返努凯里亚的。】
“……”
“摩根,你应该记得,我告诉过你重返努凯里亚的后果。”
【我当然记得。】
蜘蛛女皇微笑着转过头来,直视着她的血亲。
【但如果我们想从战争之神手中抢走什么东西的话,唯一的办法不就是在正面的战场上,与他堂堂正正的进行对决,并且想方设法的战胜他么?】
【唯有战争,才能击败司掌战争的神明。】
“……哈哈哈哈哈!”
康拉德挑起了眉头,他的沉默持续了一瞬间,便被一股由衷的大笑声所代替,原体拍着掌,摇着脑袋,感慨着听不懂的胡话,喃喃自语着要加入这场好戏。
摩根懒得理他,她知道康拉德是一定会跟她下去的。
于是,她转动视线,看向了沉默地侍立在一旁的圆桌骑士们,摩根挑选了那个最为眼熟的,给他派遣了一个新的任务。
【我忘了一点:你去通讯室那里,拨通我们和第十二军团之间的通讯,告诉那些战犬,破晓者军团决意……】
“还有午夜领主。”
【对,破晓者军团和午夜领主军团决定,与他们的基因之父安格隆重返努凯里亚,并肩作战:这会违反帝皇的命令,所以……】
……
沉默之中,阿瓦隆之主的嘴角挂起了一抹恶意的微笑。
【告诉他们。】
【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
“情况就是这样,吾主。”
站在人类之主的面前,禁军稍稍弯下了腰。
“破晓者基因原体和午夜领主的基因原体,以他们共同的名义向帝皇幻梦号发来了这封通讯:他们的空投舱已经出发了,其数量保守估计也有一万人。”
+……那战犬呢?+
“第十二军团要慢一些,但他们所有的战舰都在集结,看起来准备动员舰队中的所有战士,进行一次军团级别的空降作战。”
+……+
人类之主沉默了片刻,他盯着那片已经被清扫干净的地板:不过几分钟前,那里还在静静地流淌着属于禁军的信息。
+传我命令:即刻通知战舰上的所有哨戒军、铁骑军、以及雷殇军,让他们立刻做好随我出征作战的准备,一级战备。+
“立刻开启作战么?”
+不。+
帝皇又沉默了一瞬。
+让他们做好准备。+
+然后……+
……
……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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