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喂它吃什么?”
“鲑鱼蔬菜饼,猫咪三明治,肉丸子,还有慕斯蛋糕。”
“……”
“猫能吃慕斯蛋糕么?”
“反正它吃的是很开心。”
“倒也正常:毕竟它比这个银河中的绝大多数人吃得都要好:那么这只异形呢,它是你给这只猫准备的应急储备粮吗?”
“不,它是第二只猫。”
“……”
“它长得可一点都不像猫。”
“前不久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你要是不信的话,也可以摸摸它的头,这个小家伙已经学会像猫一样,呼噜呼噜的叫了。”
“……”
“真是生物学的奇迹。”
【猎户座】那金黄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她毫无意义的感慨了一下,却并没有将她的手指伸向旁边那个安静的异形,而是继续揉搓着那个在她的抚摸之下,舒服得满地打滚的肥猫。
而这只摩根被冠以【战帅】之名的原体爱宠,就这样随意地瘫软在了地面上,任凭着猎户座的纤长手指在它的脊背与脑壳之间来回抚摸着:作为一只本就具有着灵能天赋与一定智慧的猫科生物,在陪伴了摩根二十多年之后,【战帅】似乎已经发生了某种良性变异,能够做出不少超出了人们对于动物的想象的智力行为了。
这一点从它对外界生物的区别对待上,就能观察一二:在面对摩根的子嗣与部下们的时候,这位原体的宠物便多多少少地显示出傲慢的姿态,它会随意的在破晓者与凡人辅佐者们的餐桌旁走动,叼走它所中意的鱼块和蛋糕,用杯中的茶饮来漱口,如果心情好的话,它不介意让食客们摸摸它的尾巴,来做为这种被动投喂的报酬。
这样的傲慢岁月持续了整整十几年的时间,直到战舰上的所有人对此感到了熟悉,直到新一代的破晓者和凡人子嗣成长了起来,直到这位原体的宠物成为了荣光女王上某种类似于自然现象的存在。
就这样,【战帅出没】成为了整个【曙光女神号】上第二糟糕的天气情况:第一糟糕的自然是【康拉德出没】了,后者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从【战帅】这里反向抢食的传奇人物,这让他在底层甲板的孩子们中,甚至有着诡异的人气。
而在面对摩根和摩根所塑造的星辰侍女们的时候,身为原体宠物的肥猫却会表现出绝对的温顺与乖巧: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它是从未见过猎户座的,但似乎是根据某种灵魂上的波动,以及目前无法被探知的原因,【战帅】依旧能够清晰的辨认出来猎户座与摩根之间的亲密关系,并适时地转变了自己的态度,任凭猎户座的抚摸。
像这样的区别对待自然被两位星辰侍女看在了眼里,于是。这两位在事实上拥有着血缘关系的金属造物,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自然而然地将这件事情顺势延伸到了自己的身上。
“即使是像这样的一只野兽,在我们的母亲身边徘徊了漫长的时间后,也会变得与它那些生活在野外的同类截然不同:甚至比起一些狂妄的凡人,都显得更为聪明。”
“它叫强脑猫:这是学名。”
“我知道它叫什么,室女座:在阿瓦隆的时候,我每年要处理不五十起有关于强脑猫的走私案件,这些灵能生物在黑市中的利润高的惊人:也正因如此,我也见过了很多强脑猫了,所以,我才能去发现这只与它的同类的区别所在。”
“虽然强脑猫一直以极高的智商而闻名,但即使和它那些最狡诈的同类相比,这一只的智力和灵能波动都显得太强大了,它甚至已经有了人性化的表达:如果它活的足够久的话,也许真的能够在自己的脑海中搭建起文明的基底。”
室女座轻笑了一下。
“按照伱的说法,猎户座:如果这只肥猫能活个几百上千年,活到以后的世界中,那它是不是还会成为某种神圣的遗物:没准后世的破晓者们还会围在它身旁,来聆听古老的智慧呢。”
“古老的强脑猫啊,你的智慧又在何方呢?”
在猎户座那夸张的腔调后,两位星辰侍女同时笑出了声。
但很快,猎户座就收敛起了她的笑容,变得严肃了起来。
“先别高兴的那么早,我亲爱的姐妹:别忘了我们也是由母亲所打造出来的永恒造物,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我们的未来,被一群破晓者奉为无畏一样的古老者?”
“……”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室女座想象了一下,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而猎户座则是轻轻的挠着肥猫的下巴,聆听着舒适的呼噜声。
“在原体的身边,像这样的野兽都会受到非常明显的影响,而像那些阿斯塔特战士或者凡人,以及我们这样的造物,似乎也会受到相类似的影响:室女座,你一直在照顾这家伙,你就没有发觉到它有什么改变吗?”
“改变……”
“在这二十年里,它的体重翻了三番:这算是一种改变吗?”
“……”
“听起来,倒是与我们的母亲大人相得益彰。”
“……”
“你要是再这么说下去的话,猎户座:那我就要以泄露机密的名义来逮捕你了。”
“不附加一条散播谣言么?”
“这又不是什么谣言。”
“……”
两位星辰侍女互相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欢快的笑声:像这样在背地里悄悄的腹诽一下她们的造物主,她们的母亲,令两位星辰侍女都感到了某种禁忌一般的快乐。
而有着赤红发丝的猎户座则是先行回归到了严肃之中,她将那如同雪团一般的肥猫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边抚摸着,一边走向了王座之下的阶梯,还特意地绕开了在旁边快乐的享受着慕斯蛋糕的某只黑暗守望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阿瓦隆,专程赶到神圣泰拉么?”
“难道因为不是母亲亲口下达的命令吗?”
“当然:没有她的命令,我是不可能玩忽职守的,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这次前来也是有着一定的私人原因的,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得到母亲的亲自回答。”
“问题?”
室女座皱起了眉头。
“你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大问题了,猎户座:母亲给予我们的知识与能力,是与我们所需要履行的责任完全相匹配的,如果你遇到了你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你已经跨越了你的职责范围,来到了母亲不允许你涉足的区域之中了。”
“这是一种错误,猎户座。”
“如果照你所说的,室女座,这的确是一种错误,但我的想法与你不太一样,我并不觉得这种行为完全是错误的。”
猎户座摇了摇头,虽然同为星辰侍女,但她与室女座的想法显然是有着一些根本上的分歧,虽然这种分歧并不致命,也不明显。
“那么,室女座:你觉得,我们按照母亲在设计我们的时候,就已经给我们规划好的初始方案,如同上好了发条的钟摆一样,就这么始终如一的执行下去,就是最好的情况了吗?”
“不然呢?”
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星辰侍女皱起了她的眉头,猎户座口中的某些隐喻让室女座感到了源自于底层运行逻辑中的反感。
“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算不上是新的想法吧。”
细长的手指缓慢的揉捏着肥猫那有些粗糙的毛发,在猎户座的金色瞳孔中,闪烁着一种与室女座截然相反的光芒:与一直待在摩根身边的原体侍女不同的是,这位被安排在阿瓦隆法务部独掌一面的第三位星辰侍女,显然拥有着更高的独立性与思考时间。
“我只是觉得,虽然母亲给我们设立的初始方案,的确是完美到近乎于无可指摘的,但是现实中也总是有更多的意外和突发情况,它们的数量之多与情况之离奇,往往会超出母亲在最开始的预料:那么既然如此,如果我们能够根据现实的情况发展,有序的拓展我们自己的能量,那么对于母亲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不是么?”
“你的话语有问题,猎户座:你怎么知道,你拓展自己能力的行为就是有序的?而不是一种马格努斯式的行为?”
室女座的眉毛跳动着,她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姐妹反唇相讥,而猎户座只是在自己的记忆模板中稍微搜索了一下有关于马格努斯这个词的含义后,她的眉头也如同巍峨的山峦般皱起了。
“我只是提出了我的一个想法而已,室女座,你没必要用这种糟糕的词汇来侮辱我吧,我又没有背叛我们的母亲!”
“哦,那基利曼式的?”
“……”
“这没多少区别。”
猎户座咬了咬牙,但她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坚持太久:在将怀中的肥猫放到了地上,拍了拍它毛茸茸的屁股,任凭其一溜烟儿的跑开了之后,这位阿瓦隆法务署的最高负责人则是微笑着,一路来到了室女座的旁边,从她端着的茶杯中拿走了一杯,当做某种和解的象征。
“我也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事,室女座,我只是来诉说一下我心中的某种想法,而且,你需要考虑一下现实中的情况:你可以长久的留在我们的母亲身边,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聆听并记住她的每一句话,而我则不同,我们要因为她的利益而散步在银河的各个角落,这让我们不得不开始自我思考。”
“母亲并没有允许这种行为。”
“所以,这就是我此次泰拉之行私人目的,我会当面向她申请有关于自我思考的批准,如果她不允许的话,我才会停止相关的行为:但我想不出她禁止我的理由。”
“……”
室女座沉默了一下,她并没有继续反驳猎户座说的话,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认同这个观点:她只是不想在没有母亲大人的明确授意之下,与同为原体造物的其他星辰侍女起争端而已,毕竟,早在摩根塑造她们的时候。就已经将彼此之间的和谐相处,刻在了底层的运行逻辑之中。
“也许吧:不过我依然不能认同你的话,猎户座。”
“我也没想过让你认同:即使是母亲的基因之父,他所打造的二十个原体子嗣中,也充斥着无数水火不容的例子,你能对我的建议保持冷静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
我也不是专门为此而来的:是母亲的召唤让我离开了阿瓦隆,来到了神圣泰拉,同时,我还带来了整个远东边疆地区,无数至关重要的文书档案,按照我们母亲的话语来说,她会在与某位掌印者的交流中,用上这些东西。”
室女座歪着脑袋,旁边的些许声音打扰了她:她抽空瞥了一眼旁边的黑色守望者,发现袍子小人正坐在地上,有些不舒服的摸着自己的脖子,看起来像是噎着了。
“我记得母亲和我说过,她会和掌印者讨论一下,有关于整个远东边疆地区的税务问题:这似乎是她来泰拉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黑色守望者,室女座的眉头就如同刚才的猎户座一样。
“母亲真的打算给帝国交税?”
“我也不清楚,但如果帝皇和掌印者的态度真的无比坚决的话,我想母亲是不会在这个事情上与他们彻底撕破脸皮,可只要有机会,她应该还是会逃开这些税务。”
“有这个钱,拿去造更多的战舰不好吗?”
“你的这种话语听起来可是对整个帝国不利,猎户座。”
面对着姐妹的调侃,猎户座只是咧嘴一笑,丝毫没有掩饰她瞳孔之中的轻蔑态度。
“帝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
“确实。”
“那么接下来,猎户座,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
——————
“我会离开一会儿。”
“不会太久的。”
当他们快要前进到群英广场的时候,一直在摩根身边徘徊的午夜幽魂,突然开口了。
在所有人于皇宫的门口拍完了那张照片之后,几位基因原体便各自散开了,他们都有着需要独自完成的事情,不能一直聚在一起:那种照片就像是某种旅行之后的纪念般,象征着短暂的告别。
黎曼鲁斯带着他的子嗣,跟随那些等待许久的禁军们离开了,要去完成他的任务;庄森则是带着他的高阶骑士们去监督暗黑天使征兵活动的进行情况;而先一步完成了这个活动的摩根,则是得以在泰拉的皇宫中随意地游荡,甚至没有任何禁军跟在她的身侧,他们似乎都去进行另外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了。
在最开始的十几分钟里,午夜幽魂还是一如既往的,如同摩根那忠诚的影子一般,跟随在阿瓦隆之主的身后,他表现的很乖巧,只是偶尔高速移动一下,来调戏一下路过的巡逻禁军罢了。
但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群英广场的时候,这个诺斯拉莫人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了起来,他似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宛如渴望迁徙的鸟儿一般,不断的流露出想要暂时离开的意愿。
在最开始,摩根还是有点不愿意的:虽然她确信康德在她的教育之下,已经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令人绝望了,但这里毕竟是泰拉的皇宫,如果午夜幽魂再给她搞出什么事情来,摩根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护住她这个麻烦的兄弟了。
但她的抗拒还是抵不住来自于康拉德那几乎恳求一般的语气,最终,摩根还是点了点头,原本预备前往群英广场。观赏基因原体们雕塑的计划,也暂时作废了。
午夜幽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着:在那条道路的尽头,摩根只能隐约看到一座尖塔,一座本来不存在的尖塔。
而在离开之前,康拉德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扭过头来,带着某种莫名到让人摩根感到有点不安的笑意,朝着阿瓦隆之主低声的说了一句话。
“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到那座琥珀色的王宫之中,然后推开门走进去:相信我,摩根,你不会后悔的。”
【说清楚一点。】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有人在那里等你。”
康拉德咧嘴一笑,那种让人怀念的顽劣又回到了的他脸庞上,在摩根皱起眉,抬起手之前,午夜幽魂便本能的一个闪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蜘蛛女皇的攻击范围,甩了甩胳膊作为道别,便一溜烟的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一定要去!摩根!”
【……】
摩根挑了挑眉头,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更多的话,接着,她还是按照康拉德的嘱托,朝着远方那座琥珀色的宫殿前进了:至于群英广场上的那些雕像,日后带着她的兄弟来观赏一下,倒也不迟。
只是……
谁在等她呢?
摩根微微的狐疑了一下,她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康拉德所嘱咐的那座琥珀色的房间之前。
而在推开那扇华贵无比的大门的时候,阿瓦隆之主出于本能的犹豫了一下,接着,她先是略微的推开了一个门缝,一窥房间之中的情报:那是无穷无尽的光芒,而光芒则是来自于那些无以计数的,华丽水晶造物的反射。
这些造物都是无价之宝,但它们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东西,摩根看的清楚。
在这些无价的珍宝之间,她看到了……
一片飘落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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