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他的血亲分离了两千两百多个日夜之后,暗黑天使的主人终于完成了一项早应结束的作业,为他的上一次失败书写了一个潦草不堪的结局。
最起码在他眼中,的确如此。
“这已经是最后一艘敌舰了,大人,它们的抵抗已经破碎。”
“这个星系,这个星区,至此已经彻底地肃清了,这是我们目前所能探知到的最后一支大型的冉丹舰队,它们剩余的力量都隐藏在了星图没有点亮的光环群星。”
“战斗的烈度并不大,一切都在按照战前的计划进行,伤亡控制在了五百以内,没有主力战舰与重要战争引擎的损伤,人员方面,第八骑士团的第四十五连作为先锋,损失了一部分力量,可能需要进行一次短期的休整与补员。”
考斯韦恩伫立在自己的基因原体身侧,他站在雪白色的雪花石王座的脚下,向着头顶那沉默的雄狮表达着尊敬,独属于卡利班的深林嗓音从他的口中传唱而出,将一条条情报与汇总清晰无误地呈现在了雄狮之王的面前。
雄狮之王半眯着眼睛,他一边冷静的计算着自从塔克斯的血腥失利后,时间从他手中所夺走的所有珍宝,一边观赏着这场战斗,或者说屠杀,那最后的几丝余波。
异形的战舰正在流血,从它们那充满了尖刺和铁链的扭曲脊背上流下了不属于文明世界的恶臭,基因原体能看到那些脆弱的引擎不规律地抖动着,颠簸摇晃的受损涡流将那些冉丹战舰所独有的金属触手吸入其中,绞为碎末与残片,直到可悲的遗骸充斥了大半座战场。
暗黑天使的战舰横亘在这些失败者的上空,谨慎且无情地点杀着那些奄奄一息的垂死之徒,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关闭了极易被异形技术入侵的公共通讯频道,只与基因原体所在的【不屈真理号】进行单线的联络和沟通。
这是必要的,也是用不少鲜血所换来的教训:冉丹的疯狂科技在某一个不明的时刻破解了人类帝国的一些武器,虽然这样的底牌没有被运用在至关重要的塔克斯战役之中,但它现在却在为暗黑天使造成着持续的杀伤。
公共通讯频道已经不再是安全的交流之地,异形的电子病毒随时准备通过那里来袭击任何一艘麻痹大意的战舰,而出现在眼前的任何一艘帝国船只也不再是能够完全信任的友邻了:太多的死亡已经证明了,异形刚刚掌握了伪装成暗黑天使战舰的技术,甚至能躲过肉眼与电子仪器的双重扫描,有至少二十艘落单的战舰在毫无警备的情况下被他们的【友军】迅速杀死,直到这一幕被一队偶然经过的檀香修会所及时地记录了下来。
是的,这场战争就像这样: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在僵持,一切都在永无止境的鲜血流淌中最为艰难地前进着,塔克斯星系中的惊天动地虽然宣判了异形帝国命运上的最终死刑,但是仍不足以让这个在几年之前尚且志在银河的霸主放弃自己的生命,它们再一次纠结起了昔日的残兵败将,绝望地将所有的手段投入到了战争之中,已经不再过问胜利的可能与牺牲的数字,只是单纯的、癫狂的希望让人类帝国尽可能的流血。
所以,暗黑天使来了。
他们来的很快。
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将自己血亲的部分忠告抛之脑后,他甚至无法容忍自己的军团在卡利班上停留哪怕一年,暗黑天使们很快就被原体的命令和使命的神圣所号召,再一次地云聚起了几乎所有力量,奔赴了朦胧星域那早已失落的边境。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所有对于卡利班星域以北的航行都被暂时地禁止了,人类之主的沉默与信任给予了第一军团横行无忌的理由,他们发布了最为严格与广泛的通行禁止令,将整个银河北疆短暂地拖入到了茫然与黑暗之中,直到他们那逐渐被世人所遗忘的使命最终完成的那一天。
灭绝区域。
这就是这里新的名字,也是第一军团所有办公场所的通用名,他们喜欢这种兼具着威慑性与神秘性的简单命名,来为自己尽可能地减少来自于帝国内部的文书麻烦与不必要的曝光度。
而这一次,一切格外顺利。
伴随着人类之主与掌印者那共同施展的力量,针对于冉丹的记忆正在绝大多数帝国人的脑海中缓慢消失,或者干脆被粗暴地封印了起来,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与相关人士能够保留一部分晦暗的记忆,来回忆起大远征曾经遭遇过如此可怕的阻挠,来回忆起一个似乎从未出现过的阿斯塔特军团。
而在那些更高贵的人士,在那些人类之主的诸多子嗣之中,他们的选择也各不相同:与失落者直接相关的基利曼和多恩平静地接受了封锁记忆的必要性;而芬里斯上的刽子手则在一场充满了矛盾性的大笑与流泪之后,一醉方休,然后坚定地记住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至于远在大远征中央的牧狼神,他虽然并不反对父亲的要求,却在内心中不断狐疑着一位基因血亲莫名消失的奇怪现状。
而暗黑天使之主的态度与他们都并不想同:庄森并不在意那位消失的兄弟,尽管他的脑海中依旧清晰地记录着第十一军团战斗时的迅捷姿态,但是这对他的触动甚至不如面前的异形战舰残骸中,那些哭嚎的苍老声音。
伴随着冉丹的存在在数年之内逐渐退出了人类帝国的记忆,那些曾经云集在银河北方的军团也渐渐散去,在大远征中继续追逐着自己的荣耀,将最艰巨的神秘使命抛在了卡利班人的肩头:暗黑天使们毫无波澜地拾起了它,并且毫不犹疑地将这场已经注定不会被记录的战争继续了下去。
自塔克斯战役之后,已经过了六年了,而隶属于庄森的舰队也在北方的晦暗中,追踪了六年,杀戮了六年,灭绝了六年。
只有寥寥几个人类世界经过了他们的筛选,拥有成为帝国子民的运气,而其他的世界早已被冉丹的血脉所浸透,它们中的大部分在无情的烈火中灼伤,而那些最有价值的则要面对从天而降的黑色死神。
可想而知,这样的【征服】是注定不会太顺利了,无数强大国度的决死挣扎和冉丹舰队时不时的疯狂反扑在这噩梦一般的六年之中接连不断,虽然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如同眼前的废墟一般,在第一军团那无情的攻势下灰飞烟灭,只能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在卡利班天使们的黑色铠甲上划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白痕,在第一军团那依旧庞大的军势中拖倒少许的鲜血,但是六年来的连绵不断,也足以让这样的【小打小闹】汇聚为可怕的数字。
一场伤亡五百名阿斯塔特的歼灭战役可以没什么,但是如果是十场呢?是一百场呢?是……更多呢?
在【灭绝区域】中,没有什么绝望的现实是不可能发生的,屠灭众生的火焰在毫不留情地杀死无数世界的同时,也在理所当然地灼烧着暗黑天使自己。
“大多数战舰上的鱼雷只剩下几枚或者十几枚了,超过八成的风暴鸟中队严重缺编,又或者是设备老化到了极限,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连队都遭遇了指挥层面运转延迟的问题,因为各个连队的指挥组已经支离破碎,有的连长甚至连一名临时的顾问都没有。”
考斯韦恩低沉着声音,说出了军团无数困境的冰山一角,他的手中还叠着几张电子板,上面书写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友善的内容。
“下一次的大规模补给舰队预计会在三个泰拉标准日后抵达,但是目前只有不到六成的巡航连队回应了我们的呼唤,一些连队在通讯范围模糊的区域,而另一些连队可能已经遇到了麻烦,后勤长官想要知道是否要找到他们,然后派出分舰队额外进行补给,毕竟这种行为的危险性很高。”
“还有一点:有几名连长联名上报,他们注意到了最新赶来的卡利班新兵穿戴着帝国最新的马克Ⅳ型盔甲,而非是军团内部仍旧大规模列装的马克Ⅱ型,他们认为这种新锐装备最好优先集中在负责前线任务的老兵支队上,但是卡利班新兵对此的反应比较强烈,他们将褪下自己的盔甲视作侮辱。”
“另外,卡利班方面日前汇报了一场新的不正常地震……”
林林总总的讯息从考斯韦恩的口中流出,无外乎都是各种各样的坏消息:伤亡、困境、内部纷争。
它们似乎一开始就存在,但是在这一刻,它们却格外的显眼与庞大,让盘踞在自己王座上的基因原体甚至有些过度的沉默。
狮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他有者一条镶金边的紫罗兰披风,一组全息投影仪环绕在王座周围,它们全部打开着,显示着几十场正在交战的太空战斗,战斗的地点遍布着灭绝区域的每一个角落,大多是突兀的遭遇与绝望的碾压。
追猎、捕食、杀戮。
这就是灭绝区域的常态,也是它存在的意义:当第一军团真正离开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世界都会成为人类之主最为安静与温顺的可靠子民,因为那上面已经没有任何敢于散发恶意的生命。
这就是庄森存在的意义。
这意义是如此的狰狞,又是如此的沉重,以至于当考斯韦恩汇报完了最后一条信息,看了一眼他那沉默寡言的原体的时候,他在那双宽阔的肩膀上,感觉到一种遥远的疲劳与警惕。
他后退一步,低下头,等待着狮王的命令。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一声微弱到了极点的叹息,就仿佛是林中的野兽在不情不愿的面对着一座业已崩坏的文明。
“你的意见呢,阿考?”
就像暗黑天使所想的那样,狮王没有立刻地下令,而是将一部分权力再一次地抛回到了自己的子嗣身上,雄狮的一只巨爪放在了他的腿上,聆听着考斯韦恩那沉默的思考与冷静的话语。
狮王的心腹一条一条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他那即使在阿斯塔特战士中也难以一见的伟大天赋允许他兼顾武力与智慧,能够帮助基因原体解决军团的困境:在大多数情况下,他的建议虽然不是药到病除的灵方,却也足以让挑剔的骑士之王的暗暗点头,但在那些最为困难的问题面前,考斯就不得不耻辱地停顿下来,并吐出几个扬汤止沸的暂时之举。
平心而论,作为一位为战而生的帝皇天使,考斯的表现已经足以让任何一名基因原体青眼有加:但很不幸的是,作为第一军团的内务总管,考斯韦恩的这个位置上,有着一位强大与全能到几乎不可能超越或比拟的【前任主管】,一位另一种意义上的第一军团之主。
而更为不幸的是,就在六年之前,就在那位【前任主管】没有自己单飞之前,他的基因之父在那位银发女士的【放纵】与【扶持】之下,尽情的过了十几年颇为挥金如土的日子,本就刚刚接手军团的庄森还没来得及真正熟悉一下军团管理的一切细节,那从天而降的金牌辅助就让卡利班人快乐地全神贯注于与冉丹的漫长战争了。
在最开始,一切可能还透露着一种卡利班式的严谨,但自从那场摊牌之后,基因原体就有意无意地点开了血亲的妙用。
后勤是不需要关注的数字,补给是从不需担心的问题,浩如烟海的友军是只会在战场上才需要瞄上两眼的存在,而在那些不打仗的时候,也许他们是一群不需要吃饭的光合作用人。
一艘艘战舰宛如暴雨中的坠滴一般陨落,神之机械的消耗就像是随手抓起的一把泥沙,无数拥有着辉煌历史与重要意义的世界被随意地划为战区,只为了让胜利的可能性多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比例,而那些天文数字一般的后勤补给与武器消耗,更是只需要写给内务总管的一个简单命令,就会如同魔法一般出现在战舰的仓库里面。
当战争的舞步逐渐迈入了命定的高潮期的时候,原本放眼于全军团的卡利班之王也习惯于长久地伫立在了星图面前,尽情地施展着他的天赋与素养,在银河的舞台上规划起一场又一场血腥残酷的启示录演出,全然不顾他的肆意妄为已经积攒了多少的雷区:反正这些雷区从来都没有炸到他的身上过,就像没有一个铸造世界或者战争议会的问责信会抵达庄森的案头一般,毕竟自动收件地址早就改成了内务总管的全自动咖啡机旁边了。
到了后期,基因原体甚至会惊喜地发现:当他的想法又一次地翻腾起来,准备着下一场启示录级战争的时候,他会看到足以支撑这场战斗的物资早就已经摆在了军团仓库之中,甚至绰绰有余,在那些超出他预期几倍的后勤补给之后,似乎隐藏着一张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愈发熟练,甚至已经学会了防患于未然的憔悴面孔。
有谁能辜负那样的面孔呢?
就连基因原体也不得不这样感慨着。
于是,虽然明知道这是足以支撑几次战斗的物资,但庄森还是决定把它们全部拿走,以数倍的储藏去打赢一场更为顺利的战斗,让不灭的战火早日远离帝国的疆土。
至于仓库被他搬空,以及这一幕背后所意味着的漫长补给线的再次混乱,无数计划与企划的通通木大,各种铸造世界与后勤世界的变更与抱怨,还有来自于内务办公室的猫猫愤怒咆哮,则是暗黑天使之主根本不在意的事情。
他当即就让摩根在这场战斗中与他并肩作战,并当着她的面,以数个泰坦军团的代价,获得了一场难以想象的胜利:她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满与抱怨的样子,内务办公室的迅速与效率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赞叹无比,久而久之,他甚至把这看做是了一种习惯,一种内务办公室本就应该完成的责任。
于是,当战局再一次地走向恶劣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一个取舍:让他的内务总管加上一个小小的班,从而让他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军事上面。
这面面俱到的新手大礼包持续了十多年之久,占据了庄森作为基因原体的大半岁月,以至于当考斯韦恩借助着摩根的余荫,在蜘蛛女皇留下的无数辅助文件的帮助下勉强理清了军团的内务,然后将它们放到了庄森的案头的时候,第一军团之主居然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无措。
庄森的认知出现了错乱。
军团内务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是内务总管单枪匹马就能够通通消灭的东西么?
至于军团内务的范畴……
除了战斗,其他的事情不都属于军团内务么?
……
虽然基因原体并没有明说,但是在他那足以称得上【惊愕】的面容之中,考斯韦恩轻而易举地读取出了这些信息。
狮王的心腹甚至没忍心告诉自己的主君:他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就是整理好所有的内务,而基因原体自己就会解决这一切。
于是,在这种双向的沉默与信任之中,原本属于一个女人的职务压在了两个男人的肩头,并在第一刻就几乎摧毁了他们那还没有经过文件磨练的意志:当卡利班之王凭借着身为原体的天赋与坚韧,勉强地适应了在浩如烟海的文件中呼吸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摩根不在了。
但他也许可以再造一个摩根。
最好的目标无疑是……
那张名为卢瑟的卡利班苍老面容在基因原体的脑海中划过,直到这时候,庄森才后知后觉,他已经把卢瑟派去远东边疆出使了,出使的对象……好像就是他的第一任内务总管。
也不知道卢瑟的任务和情况怎么样了,希望他能稍微适应一下远东边疆的空虚。
原体揉着眉头,便把目光抛向了一旁的考斯韦恩。
所幸,考斯韦恩是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的,而伴随着塔克斯战役的结束,属于内务部的庞大文书其实也没那么多了。
基因原体一边艰难啃食着自己血亲留下的无数卷宗,一边指挥着他的军团,在灭绝区域中持续着可怕的杀戮,寻找着冉丹母星可能的位置,以及他那个疯狂的兄弟。
这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紧急性更高的冉丹帝国,它们的母星似乎藏匿在了银河西北部的一个偏僻角落,即使是在人类的黄金时代,对于那里的探知也是少之又少的。
暗黑天使不得不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法:清光任何一个有冉丹士兵出没的星区,便总有一日能够排除出它们的母星所在。
整个朦胧星域的西部就这样被划分为了无数个小格子,暗黑天使的舰队和如杂草般疯狂生长的异形军队进行着无聊的格子游戏,每当一个格子被数以亿计的鲜血所彻底填满的时候,就意味着冉丹帝国的毁灭又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六年来,这个格子游戏在稳定且无情地运转着,不断吞噬着双方的生命,数以万计的暗黑天使再也没有了脱下盔甲的机会,数以百计的第一军团战舰再也不能回复【不屈真理号】的询问,在时间都失去了意义的灭绝区域中,似乎只有永恒的,被敌意所包裹的孤独才是暗黑天使唯一的伙伴。
但就在这一天,就连孤独也被夺去了。
“第二十军团?”
结束了汇报的考斯韦恩退出了庄森的王座间,却又很快地去而复返,递交了一则来访的信息。
庄森看着信息,眉头皱起。
信息很简短,简短到一句话就能形容:一位自称阿尔法瑞斯的第二十军团使节,渴望能够觐见暗黑天使的基因原体。
庄森听说过第二十军团:一个问号,一个幽灵,一个只有只言片语所流传的鬼魂之师,一群连自己的基因原体都没有的迷魂,一个也许存在,又也许不存在的军团。
他并不觉得他和这群人有什么好谈的,不过……
“带他来见我,阿考。”
“是,大人。”
——————
来人自称为阿尔法瑞斯:他身着着一套马克Ⅳ型盔甲,这套盔甲就如同他所乘坐的战舰一般,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自我身份的装饰,这让卡利班之王那本就高筑的警戒之心几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基因原体留下了自己的心腹总管,并示意考斯韦恩毫无遮掩地把手安放在剑柄上,显露着某种不必言说的态度。
对此,这位访客所回应的只有让人厌恶的礼貌微笑,他很快就表示自己并非空手而来,而是带来了一份慷慨的礼物。
一个精锐的连队,还有后续的整个军团的力量:的确是一个慷慨的礼物,就连庄森本人都无法驳斥这个定论,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对来着露出笑容,因为一个附加的条件是与礼物绑定的。
“那么,让我稍微理解一下你的话语,鬼魂:你希望让我接受你身后的军团,统御着两个军团的力量与舰队,以尽快地结束与冉丹帝国的漫长战争。”
“正是如此。”
那光头之下的笑容甚至称得上是诚恳了,却没有让庄森紧皱的眉头松懈半分。
“每个军团都有自己的任务,都有自己的区域与目标,这是我的那些兄弟不会光顾这些穷乡僻壤的其中一个原因,那么,除了来自于我的父亲的命令,还有什么让你们能够加入到我的战区?”
“这是第二十军团的一种隐形权利,雄狮之主,我们渴望看到冉丹的毁灭与大远征的胜利,我们也可以用我们自己的选择来推动这一切的到来。”
“你们的权利?”
“你可以理解为一张执照,或者一个默许,亦或者是每个军团都会拥有的微小不同,将我们从相同的高尚目的中区别开来。”
自称为阿尔法瑞斯的访客继续着自己的微笑,自信的光芒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着。
回答他的则是狮王的沉默,以及许久之后的一声嗤笑。
“你知道么,阿尔法瑞斯,你的话语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一位故人?”
“是的,一位故人,她总是令我印象深刻,无法忘怀,她的话语也总是如此,炫耀着一种在红线的边缘肆意舞蹈的狂妄。”
那个【她】让来访者的眉头不由得动了动,而就在阿尔法瑞斯能说出任何话语之前,第一军团之主拿出了自己的佩剑,横在了他的双膝上,有意无意地抚摸着。
“我曾试图杀死她,用咆哮的钢铁与我的剑,去杀死她,她的死因将会是毫无节制的狂妄,与不可控制的危险:不能饶恕的罪过。”
“但就在处刑的那一刻,她说出了自己的辩护,她提供了一份完美的供词,她让那场志在必得的处刑不得不停止,因为她的脱罪是如此的无可挑剔,那是银河中唯一一种能让你们这种人活下来的理由。”
“但很可惜,在你的身上,我没见过这种理由。”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开始说真话,小子,为了你自己。”
漫长的沉默与严肃伴随着卡利班人的宣言,在王座间中久久不肯散去,而就在第一军团之主稍稍昂起了头颅,为了自己的变相胜利而骄傲的时候,他看到那位访客退了几步,然后严肃地开口。
他迎上了基因原体的目光。
“您必成战帅,大人,”
铿锵的话语在空间中回荡,而这一次,沉默的是雄狮。
“……”
“……”
“战帅?”
庄森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是你在第二军团所学到的词汇么?”
这个突兀的问题反而让阿尔法瑞斯停顿了一下,他先是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您也许不够了解,就在这六年之间,伴随着大远征的进度日益地推进,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作为帝国的君主,帝皇绝不会一直以统帅的身份出现在最前线的战场上,那么,当人类之主返回神圣泰拉的时候,一个从原本平等的基因原体中脱颖而出,统筹大远征的职位,也就迫在眉睫了。”
第二十军团的使节严肃地说出了这个重磅炸弹,他预估到了这个词对于第一军团之主的杀伤性,但让他多少有些意外的是:当他严肃地解说了战帅一次来历的时候,出现在庄森脸上的第一个表情……
似乎是松了口气。
但所幸,这古怪的松懈就变成了阿尔法瑞斯期待的严肃,这让他足以继续的侃侃而谈。
“也许是帝皇的亲选,也许是基因原体们的投票,又也许是在未来的征服中,所有人在无声无息中所承认的那个英杰:无论选拔的结果是怎么样的,有一点毫无疑问。”
“如果想要成为战帅,那您就不能在这场战斗中继续的摧残您的军团了,如果您继续承受如此巨大的伤亡,您将不能再次超越其他的一些军团,他们正在您的牺牲背后发展着自己的力量,用光芒万丈的战绩与飞速膨胀的力量,宣称自己配得上战帅的头衔。”
“在您的兄弟中,对这一头衔志在必得的人,可有不少呢。”
“像第十三军团之主,他不过是您的一个苍白倒影,但是谁又能否认如今五百世界的庞大呢?谁又能否认:当奥特拉玛的君王能够坐拥二十万甚至更多的阿斯塔特战士的时候,将战帅的头衔交给他不会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还有第十军团,来自于美杜莎的钢铁之手,有谁的威名能在这几年间超过费鲁斯的洪流?他冷漠无情的战争作风早就被那些愚昧的无知者赞叹为艺术,因为他们看不到您在黑暗中的战争,而同样看不到这一切的戈尔贡,又怎么会自愿退出对战帅的追逐?”
“以及,哦,强大无比的影月苍狼,克苏尼亚人的口中帝皇的第一个儿子,拥有着在舞台上第一个踏入这场伟大远征的荣幸,以军团和原体的首席而自居,这样的人物在战帅一词提出来的时候,就会理所当然地把它视作一顶早就戴在他头顶的冠冕,有谁又能说服他把这想象中的私有物交出来呢?”
“大人,他们都在等待,都在争夺,都在试图将那顶属于您的桂冠揽入自己的怀中,而您却在做相反的事情:您在任它溜走。”
“继续留在黑暗中对您毫无益处,大人,难道塔克斯的血腥还不足以支撑您的名声么,虽然大多数人已经将它遗忘,但是那些真正的聪明人会牢牢记住您在第二次冉丹战争的奉献,他们不会怀疑您。”
“请不要犹豫了,您只需要现在撤出您的力量,让我们来完成这项任务剩下的工作,您则在这时恢复军团的人数,让暗黑天使重新回到往日是辉煌之中,将最强大的第一军团投入到大远征之中,您会在十年内震惊所有人,所有的军团加起来都无法比拟您的荣耀。”
“毕竟,有一点是连我们都无法否认的:如果您继续待在这黑暗之中,消磨自己的力量与时间,没有足够明显的荣誉与胜利,那么战帅的桂冠会注定离您而去,没有原体会支持一位他们不知道底细与胜利的兄弟,任何人都不会。”
“有谁会毫无保留地支持您?那些沉溺于祈祷的怀言者之主?还是那个芬里斯的蛮王?亦或是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追风者?他们根本与您不熟悉,他们根本不曾听闻过您的大名。”
“就算是那个曾经与您并肩作战的原体,那个曾经在第一军团的旗帜下见证了真正力量的阿瓦隆女暴君?难道她就会么?我听闻她在远东的边疆肆意地扩张,将三个星区插上自己的旗帜,谁又能说她的内心不燃烧着战帅的渴望呢?”
“谁又能说:她一定会选择支持您呢?一定会选择回应您呢?”
“她有过承诺么?有过誓言么?有过与您一同流下的鲜血么?”
阿尔法瑞斯诉说着。
“……”
而庄森则沉默着。
但这并不是一场说服,又或者说,这注定了会是一场会失败的长篇大论。
考斯韦恩如此想到。
因为他看到了,在第二十军团的访客在编制话语的时候,所没有看到的那一幕。
当暗黑天使的基因原体盘踞在自己的座位上,聆听着阿尔法瑞斯的话语的时候,当他聆听到对于蜘蛛女皇的质疑,以及那些诸如【承诺】、【誓言】、【血】之类的话题的时候,当他听闻摩根是否会在战帅的推举中支持他的时候。
一抹转瞬即逝的光芒在庄森的瞳孔中划过,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结论在基因原体心中的回响。
那是淡淡的嘲讽。
以及无穷无尽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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