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良这十年，确实挺冤。
因为他当时的这套技术，虽然在国内属于一流，但在国外，也就一般。
而且国家相关科研部门已经掌握了一部份，最早的是中材，同等级的技术，突破时间要比他早七年。
所以，林子良的行为虽然违法，但远谈不上什么“出卖绝密科研成果”。判轻点罚点款，判重点也就三五月半载，甚至连实刑都够不上，
但林子良呢，被判了整整十年？
就说这中间没鬼，傻子也不信。
“对岸干的？”
“不然呢？”
“苏氏姐妹操盘？”
“她们没这能耐，不过棋子罢了。”
李定安点点头：“哦！”
哦什么，你倒是继续问啊？
林子良看着他：“你不好奇她们的背后是谁？”
“有什么可好奇的？如果是国外的，我肯定不认识，如果是国内的，我顶多灌个耳风……况且，该查的迟早都能查到。”
林子良被噎了一下
“那你就不好奇一下，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弄出来？”
李定安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林子良是真的误打误撞，在研究古瓷的过程中研究出的光瓷。
这就好比：同样是研究汽车，中材的起步点是摩托，而林子良的起步点是一辆独轮车。
前者至少是一台机器，有发动机，有引擎，有点火装置，有能源转化及传动程序，可借鉴，以及拿来就能用的技术不要太多。
而林子良呢，别说什么装置和机械原理了，他那辆独轮车上，连烂钉都拆不出几颗。
等于他没有借鉴任何的技术原理和理论，就是纯靠硬想，单靠手搓，就把这东西造出来的……这是什么概念？
天才，妥妥的研究天才，谁见了不眼红？
偏偏他那时毛都不懂，不知道上报，为了造假古董，拿去换最低版的光电陶瓷技术？
好了吧，被盯上了。
中间肯定还发生过很多事情，比如利诱色诱什么的，苏氏姐妹应该充当的是这样的角色。
但因为诱不动，之后才栽赃陷害……
林子良又看着他：“所以，知道我为什么盯着你不放了吧？”
李定安默然。
林子良是研究天才，换到其他人的角度，自己又何尝不是？
没有求助任何部门，没有借鉴任何资料，同样是靠手搓，硬生生的把林子良的技术破解了大半。
关键的是，李定安连林子良十分之一的时间都没用到。
反过来说，岂不是比林子良强十倍？
而且比他更聪明：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更知道该露锋芒的时候就要露。
看，现在他但凡出国，身边都是高级保卫力量……可见他在国内受重视的程度？
这样一个有技术、有能力、有心机、有见识，懂得取舍，怎么诱惑都诱不动的人才，最后能走多远？
林子良看不到了，但他能够想像到……
“合作吧！”
他轻轻的绕着手指，语气和表情说不出的真诚：“以我的技术打底，以你的研究能力，让你站在国内特瓷领域的巅峰，甚至成为国内首富，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前提是娶你女儿对吧？然后，既便你死了，国内也不敢不给你翻案，不敢不给你报仇，不然我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同时，你女儿，你两老婆也算是一世无忧……”
李定安嗤之以鼻，“林子良，你怎么这么会打算盘？”
“你得到的不也更多？不用慢慢的积累，不用看人脸色，更不用怕被人发现你的那些花花草草……你也知道，思齐比较单纯，既便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林子良稍一停顿，“也不是我挑拨，既便为了那位陈小姐，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至少要考虑考虑，被于思成知道后，会对你们怎么样……
但只要你和我合作，这套技术就是最大的护身符，哪怕就地和于小姐分手，于思成也不敢动你。不分手更好，随便你找几个……”
你这还不叫挑拨？
李定安斜着眼睛：“明知道你女儿不怎么聪明，你还敢在我身上下重注？你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
“不会的！”林子良笃定的摇头，“于思成能给你的那么多，甚至万一被他知道后，你迎接的必定是狂风暴雨，但你仍然没有放弃陈静姝？由此可见，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至少不会忘恩负义……”
李定安瞪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特么都能成优点？
他愣了好久，又叹口气：“别想了，我不会答应的，你经历过这么多，应该能理解，什么叫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感情’。所以，和赚多少钱，登上什么顶峰没关系……”
林子良当然知道，不然就不会说“让林思齐出点事，让李定安救一次”这样思路格外清奇的话。
“看吧，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没有选错人！”他黯然一叹，“但你真的就不考虑一下，被于思成知道你和陈小姐关系的后果？”
“你还是先操心自个吧？”李定安往后一靠，“实验保护措施不当，落下的病，对吧？还能活多久，半年，一年，两年？”
林子良怔住，默然不言。
“所以，该考虑的是你……我也说的很清楚，现在不比当年，既便当年，也是因为疏忽……”
“只是因为疏忽吗？李定安，你摸着良心说……”
李定安想了想，无言以对。
他能想到，林子良是怎么被陷害的：对方随便透露点相关的技术节点，诱使他研究。
不用怀疑林子良的能力，李定安敢保证，他之后的研究成果绝对和国内最先进的技术突破撞了车。
巧的是，有关部门查到的时候，相关技术已经通过林子良的渠道流出了国……不判他实在说不过去。
但之后的事情就有点诡异了：先不说弄他的人花了多少钱，就说把他弄出来，中间需要买通的关系？
光是想想，李定安都打哆嗦。
就是这个原因，林子良才觉得，国内都是一丘之貉……
“反正比以前好多了，你也要相信，当初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不管有没有我这套技术？”
“那当然！”
林子良冷笑：“那我凭什么和他们合作？”
李定安愣了一下：他发现，自个又被林子良给绕进去了。
问题是不这么说怎么说，告诉林子良：你交出技术，仇肯定能报的快一点，以后，你女儿两老婆都会被保护的好好的……
别说他，把郭彬和程主任叫进来，他们敢不敢说这样的话？
林子良又笑吟吟的：“李定安，没第二条路的，所以，考虑一下吧！”
我考虑个鸡毛？
他摇摇头：“林子良，你别逼我！”
“呵，我逼你？”林子良一脸“你太可笑”的样子，“我要逼你，我早找于思成告状了……还有那把斧头和三枚印章！”
“我说的不是这个！”
斧头和印章已经向何安邦备过书，虽然老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四件东西的性质。但这件事基本已经是过去式。
至于向于思成告状……狂风暴雨不至于，但确实很麻烦。不过他相信，林子良不会这么做，不然就是两败俱伤……
像是决定了什么，想了好久，李定安抬起头瞅了瞅：“这里没监控和录音吧？”
林子良眼都不眨：“要有监控和录音，我会带你进来，还讲那么多？”
也对！
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附在林子良的耳边：
“锆钡酸铅镧，温度……二次颗粒……二次烧结温度……实际密度……实积面积……0.5~6.5μ范围的直线透光率为……可见光范围的总透过率为……”
李定安每说一句，林子良的眼睛就睁大一点，再说一句，又睁大一点。
到最后，两颗眼球恨不得从眼眶中突出来。
因为李定安说的这些，就是他那套技术的所有的技术节点，包括配料、工序、温度，以及各个关键环节的关键性数据要求，甚至合格成品的各项验证数据……
但怎么可能？
自己当初研究突破用了多久？
三年，而且是有整套技术支持的前提下。
李定安呢？
既便从见到罗汉像开始算，到现在也就两个月。更关键的是，李定安如果有技术支持，就不会来见自己，所以，只可能是靠纯手搓。
但三个月，靠手搓，怎么可能？
嗯，不对……
他一个人根本研究不出来，必须有合作团队。而国内，哪家特瓷方面的研究团队，不是和相关部门挂钩？
也就等于，李定安但凡有一点研究成果，相关部门同步就能知晓。换句话说，他和团队真要破解了全套技术，更不可能来找自己。
但问题又绕了回来：没破解，他怎么知道的这些数据？
好像猜到他为什么这么震惊，又在惊疑什么，李定安牙一呲：“我猜的。”
“你放屁……”林子良怒不可遏，那还有之前的运筹帷幄，风轻云淡，“你这么能猜，怎么不去猜老美最选进的武器数据？”
真别说，还真有可能。
你但凡敢让我摸一把……
林子良喘着粗气：“你说实话，从什么时候开始实验的，又哪来的实验样本？”
“真没试验……我如果说，我纯靠数据倒推和纸上验算算出来的，你信不信？”
“我信个屁？”
只靠推算，别说相对重要的各阶段温度、颗料度、电极化值等等这些关键性数据，他连最初始配比数据都算不出来。
问题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林子良想不通，一万个想不通。
这就好比，李定安往天上看了一眼，就猜出了太阳的原子核结构……没人敢信，也没人能想的通。
“事实就是如此，但你不信有什么办法？”李定安摊摊手，“但你想必知道，这代表什么！”
废话，等于李定安已经破解了所有的关节，现在就能开炉。
也等于，他失去了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
林子良咬住了牙：“你特么王八蛋……”
“这句话送给你……”李定安冷笑，“你不算计我，不逼着我当你女婿，能到这一步？”
林子良愣住。
他算是知道了，李定安为什么一点都不动摇：因为不需要他，李定安就能登上高峰，甚至比他想像的快的快的快。
他也知道了，李定安为什么不怕于思成。
说句不好听的话，别说于思成了，只要李定安不叛国，谁都动不了他。
他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这样那样的遗产……只要他愿意，凭他自己，他能得到比别人送给他的多的多的多……
“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还能为什么？
因为太优秀了！
举国之力有些夸张，但那天参加会议的，已经算是国内特瓷领域拔尖的那一部分学者。他们竟然都没办法破解？
所以，李定安很苦恼……
“优秀也要有个限度，万一被切片呢？”
切片只是句玩笑话，国家知道后保护都来不及。但既然有解决的办法，何必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
等没办法了再说没有办法的办法……
“合作吧！”
李定安循循善诱，“我替国家保证，你所有的愿望都能达成：所有的仇人一个都跑不掉，两老婆和女儿一世无忧，没人敢动她们一根毫毛……”
“我要国家保证有屁用？我要的是你的保证……”林子良咬着牙，“不然，你特么想都别想……”
“那我我出门就告诉郭局长，你已经同意合作了，然后把所有数据都告诉他……你猜，他信我还是信你？”
林子良眼睛都红了，手伸向了茶盅，但李定安手疾眼快，伸脚一蹬。
“呜”轮椅往后一退，退出了三四米。
林子良张牙舞爪的想站起来，又被李定安摁了回去。
“都没几天好活了，还这么大气性？”他又叹口气，“好，我保证，行了吧？”
不夸张，只要他过问，有关部门多多少少会重视一点，林子良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宁愿相信他……
“那林思齐呢，我就这么一个后代，就她那性格，被人卖了都得帮人数钱？”
“林子良，我劝你别得寸进尺……”李定安冷着脸，“你明知道你那宝贝女儿有多蠢，还硬塞给我？”
林子良又想站起来，又被摁了回去。
李定安叹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尽管放心，就算齐英死了，我也不会让冯攸然欺负她……”
林子良猝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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