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后背重重落地,砸上了沙堆,肺子都要被顶出来的那种感觉。
疼……真特么疼!
他大爷的……突然就塌了?
念头闪过,于徽音也掉了下来,像拍上案板的面饼,“吧唧”一声,摞到了他身上。
李定安眼睛一突,嗓子里发出尖啸:“呦~~~”
废了,绝逼是废了……
于徽音吓了一跳,摸摸索索的伸出手:“李定安……李定安……”
烟尘中传来一声闷哼:“呜……”
气若游丝,跟快死了一样。
“你别吓我……李定安,你伤哪了?”
“下……下面……”
于徽音才发现,她的一条腿,现在都还跪在李定安的小腹上。
还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
顿然,两只手不管不顾往下一摸,都带上了哭腔:“李定安,你怎么样……怎么样……”
像是电打了似的,李定安一个激灵,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你别乱动……”
“你伤哪了?”
“没伤哪……你别动啊……”
于徽音突然反应了过来,又羞又急,眼泪都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废话。
“放心,没碎,还能用……”
“都这样了,你还开玩笑?”
“要碎了,我还不如死了呢?”
李定安没说谎,就只是疼了那一下,再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应该是地上的软沙起了作用……
“怎么突然就塌了?”
“应该是我抱你转了几圈,把洞顶上的土震松了。”
“现在怎么办?”
“别慌,看看再说!”
缓了一阵,烟尘渐渐散尽,两个人往上瞅了瞅:好大一个窟窿?
直径足有四五米,足足七八米高。
再看四周:好家伙……这哪是什么猞猁洞?
方圆足有十多米,至少有半个蓝球场那么大,分明就是一座地窟。
还好,洞顶大都是沙土,塌下来之后成了软沙层,不然说什么也得断几根骨头。
但怎么出去?
差不多三层楼那么高,关键是洞口小,下面大,像一只倒扣过来的碗,既不好爬,也不好借力。
再仔细瞅,四壁沙石夹杂,磨盘大的石头四处可见。
“簌簌”、“簌簌”……
洞壁上不时有沙子滑落,石头裸露的部份越来越多。别说爬了,估计说话声大点,都能把石头震下来。
完了,出不去了……
他又拿出手机……有个毛的信号?
关键是这地方在半山腰,外面的人能不能找过来还是两说……
他猛呼一口气,小声安慰着:“别怕……看我们没回去,电话又打不通,老王肯定会来找我们……”
李定安在身边,于徽音倒不是很怕,只是有些担心:“会不会还会往下塌?”
还真说不准。
还有沙子在往下滑,搞不好哪面洞壁就塌过来了。
不行,不能干等,得自救……
李定安往四周瞅了瞅。
嗯,角落里这是什么玩意?
上面像口锅,有双耳,下面三足,像只三条腿的板凳。
上下都有铭纹,上为雷云,下为兽纹。
肯定是铜器,刚才丢下来的那块石头,砸到的应该就是这玩意。
但有点面生。
看了好久,李定安才想起来:甗!
这是合起来的叫法,如果分开,上面称为箅,下面则是鬲。鬲下面可以生火,就三条腿之间,鬲中盛水,上面再架箅。箅底上有孔,供蒸气通过,然后蒸熟箅中的粟饭或黍饭。
所以,这是一件划时代、里程碑式的器具,极具代表性:就是靠这东西,古人吃上了第一碗蒸熟的黍饭。
看这品相,时间不会晚于周,不论放哪家博物馆都是镇馆之宝,但李定安哪还能顾得上?
保命要紧。
三两下,从沙中把这东西刨了出来,他又找了个最中间的位置。
“来,上去。”
“啊?”
“啊什么啊?尽量站高点,万一洞壁塌了,也不至于被活埋。”
于徽音的眼睛里闪起了泪花:“你怎么办?”
“我再找找,估计还有。”
把于徽音抱了上去,他又提起探针,一下一下的戳。
“咚!”
还真有?
刨开沙,一张桌子露了出来,还有三只桶。
全是铜的……
哈哈,三连甗?
锈很重,无论是鬲还是箅都已成了灰绿色,但依旧能看清上面的铭纹。
特别是左右两只箅上的双耳,这难道不是眼镜蛇?
三联四蛇甗。
国博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出土于妇好墓。
妥妥的镇馆之宝。
但命都快没了,哪还顾得上?
先撬开上面的三只鬲,又刨出箅的六条腿,李定安用力的拉。
“吱”的一声,他又顿了一下。
好像有风吹过来?
不对,这玩意后面,有个洞……
狐疑间,李定安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然后,突的一个机灵。
这哪是洞,而是门。
青黑色的石砖,工工整整,四四方方,上面还拓着龙纹。
不过被塌下来的沙土埋掉了大半截,又恰好把三联甗推了过去,遮住了剩下的小半截,所以之前没有看到。
再仔细看……应该是就地取材,用镜铁矿风化的铁砂土烧的砖。
那这道门后面,难道不是地宫?
关键的是有风,从里面吹出来的。
所以,门后面很可能通向外面。
管他什么法阵,管他什么遗址,活命最要紧。
“徽音,来帮忙……”
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拉开了三联甗。
沙从门里淌了进去,像是一道坡,两人拿着手机,小心翼翼的滑了下去。
再往四处看:好大。
石砌穹顶,青砖地面,几根砖柱耸立,幽静而又神秘。
墙壁也是砖砌,既无覆面,也没有壁画,异常的光滑。再回头看,沙土之下,隐约可见青石台阶。
石阶两旁堆满了砖瓦土石。
李定安突然就明白了:这肯定是一座地宫,外面那一间应该也是地宫。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挖出了轮阔,准备好了材料,却没有建?
正狐疑着,胳膊微微一紧,又传来牙齿打架的声音。
“怎么了?”
“死人……好多死人……”
李定安举起了手机,悚然一惊。
满地的尸骨,躺满了半座宫殿,这不得有上百具?
血肉早化成灰,就只剩骨头,衣衫破破烂烂,头发微微飘扬。
本来就暗,刚刚又受过惊吓,再看这满地骷髅,以及鬼招手一样随风飞舞的枯发,确实挺瘆人。
关键的是,尸骨一具挨着一具,摆的整整齐齐?
李定安举着手电,仔仔细细的瞅了一圈:清一色的麻衣麻鞋……十有八九是修建地宫的工匠。
身上也没有一点伤口。
毒死的?
但这还没修完啊,怎么把工匠全杀了?
转着念头,于徽音又往前指了指:“李定安,你看!”
他举起手机。
好家伙……
铜钱、银锭、绢帛、金锭……满地都是。
旁边摆着许多口箱子,一些已经破烂不堪,铜钱和金银就是从那里淌出来的……
瞅了瞅,李定安猛吸一口凉气。
一只箱子的箱角上,斜斜的挂着一块彩绢斜:一樽怪石,一方荷塘,两只白鹭一立一卧。
荷花粉艳,莲蓬娇嫩,蜻蜓振翅,蛐蛐儿爬上了草叶。
几只鸳鸯戏水,鱼儿游来游去。
李定安见过一模一样的一幅:上海博物馆镇馆之宝,《莲塘乳鸭图》。
但这一幅缺了一个角,少了一只鸭……他口袋里的那一只。
缂锦下面,木箱烂了大半,两只梅瓶一横一立:温润如玉,青亮如脂……汝瓷。
左边也是,两只汝釉盆。
右边也是,四只汝釉八方瓶。
后边还是……那一抹抹青光能亮瞎眼睛。
再往后,竖立着真人大小的十几樽佛相,通体反光。
再看造型:或骑狮、或坐虎、或合什,或拈指,或执杖……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辽三彩十八罗汉。
再旁边,立着一口钟:上铸双龙钟钮,之下分层,皆有铭纹:宫卫、车辂、旗仗、山林、树木、屋宇、海水、仙人、蛟龙……
这难道不是北宋时期悬于宫门的卤薄钟?
后面还有,再后面还有……
掉宝藏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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