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五六千万的大汉金印,就卖千八百万?
如果东西是真的,那就活该雷明真发财。
但李定安觉得,这比让雷明真彻底学好还要离谱……
车开的很快,李定安先去六环接了雷明真。
打完电话快十分,雷明真才下楼,眼睛又红又肿,估计昨晚喝的不少。
“去泡吧了?”
“泡个妹?”雷明真打着哈欠,“要回款,要付帐,要谈明年的原料、销货,还要各路打点……凭老雷,喝死仨都应酬不过来。”
“这不挺好吗,那你还玩什么古董?”
“两码事好不好?像段牧老爹,家里好几座矿,长福集团市值几十亿,也不妨碍他买了好几间地下室的赝品……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段牧亲口说的……”
李定安想笑。
“那方金印你找人看过没有?”
“段牧找过,我没找!”
“怎么不找?”
“上千万的东西,我哪敢随便找人看,被坑了怎么办?”
“这不就对了,脑子挺清醒啊?”李定安重重点头,“只要你不上头,既便我不在,就算赔也赔不了多少!”
“废话,我倒是想多赔点儿,也得有钱可赔?”雷明真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老雷说了,只要你不点头,别说一千万,一毛都没有!”
李定安松了口气:那就好。
“卖家什么来路?”
“美籍华人,专门从国外捣腾物件的。”
来头还不小?
“行,先看东西!”
两人说着话,差不多一小时,开到了东山墅。
就在朝阳公园边上,旁边就是亮马河,属京城十大别墅区之一。
提前报过车牌号,保安直接放行,又往里开了一段,小车停在一栋两层别墅楼下。
段牧就站在门口:“李老师,快请进!”
“好!”李定安下了车,左右瞅瞅,“段牧,这房子至少有七八百平方吧?”
“七百四!”段牧点头,“李老师也来一套,正好咱们做邻居!”
还是算了吧。
钱倒是够,但买了没人住。
三人进门,绕过屏风,两位女士站了起来。
一位年轻一些,二十多岁,穿着裙装,像是助理。另一位三十出头,模样周正,妆容精致,透着一股精明而又干炼的气质。
女人往后面看了看:“雷总,专家呢?”
“这儿呢!”雷明真呲着牙,搂住李定安的肩膀,“甘总,我给你介绍:这是咱李老师!”
李定安一把拍开。
霎时,女人的脸上满是愕然。
这位……专家?
看年貌,比这两个富二代还要年轻。还长这么俊,要说是明星反倒靠谱一点。
“你好,我姓李,李定安……是阿珍同学!”
一听是同学,女人更失望了:今天的生意,估计是做不成了。
出于礼貌,她伸出手:“你好,甘卉!”
李定安笑笑,伸手握了握。
雷明真和段牧呲着牙笑:觉得他不像专家是吧?
我们也觉得他不像……
第一次认识,没什么好客套的,李定安坐了下来:“甘总,看东西吧!”
甘卉点点头,助理打开了皮箱。
标准的囊匣,里面放着三只盒子,都不大。
雷明真指指正中间的一只:“犟犟,先看金印!”
甘卉不置可否,让助理取了出来。
打开盒盖,露出一枚龟钮印章。
加上钮,通高也就两公分左右,印宽也就二点五,整体还没一颗杏子大。
在现在看来,刻工只能算一般,甚至稍嫌粗糙,但在汉代很正常,包括帝玺也没比这精美到哪。
包浆很厚,偶尔的地方才能看到一点黄亮的颜色,感觉又黑又脏。
但恰好说明,这东西足够老。因为包浆的成份是灰尘,汗水,手渍,油脂等等,包浆越厚,说明出土的时间越久。
再翻过来,四个上下行文的篆体小字:闽越王印。字迹很工整,还能隐约看到格槽内暗红色的印泥痕迹。
乍一看,东西挺对:钮对,印对,字对,砣工痕明显,包浆也挺老。
李定安打量了几眼,随口又问:“多少钱?”
之前就和雷明真、段牧谈过,女人很爽快:“三千万!”
“太便宜了……”
这就是最大的不对!
“其实这价格并不高,不过还可以再谈……嗯?”
话说了一半,甘卉才反应过来:人家说的是“太便宜”,而不是太贵?
还有这样谈生意的?
“甘总,能不能讲一下,为什么这么低就出手?”
之前就讲过,也没什么不能讲的:“生意上遇到点困难,需要资金周转!”
“哦。”
李定安不置可否,“来历呢?”
“五年前,拍自英国一家很知名的国际拍卖公司,当时交易价格是一百二十万英磅……这些都有纪录可查。”
五年前的一百二十万英磅,现在卖三千万当然不亏,还赚不少。但如果比起市场价,几乎打了个对折。
而且不止是价格不对,东西本身也不对。
关键是,李定安总感觉有点印象。
一时想不起来,他顺手把印钮放进了盒子里。
段牧一个激灵:假的?
不应该啊?
这女人来这儿已经是第三回,前两次他也找人看过,都说这印没问题。
但雷明真坚持要等李定安,才没有成交……
雷明真也一脸失望:别人说没问题,就李犟犟一个人说有问题,最后证明确实有问题的东西有多少?
数都数不过来……
反正这东西是坚决不能买了。
正唏嘘着,李定安又拿出了第二件。
刚打开盒子,眼睛眯了一下:青铜棘爪?
再看,没错:齿轮、钩卡、轴孔、钩孔、圆鼻一样都不缺。
四十个斜牙一般大小,齿距之间不差分毫,钩爪与斜齿紧密合缝,结构合理,做工精密……如果除掉上面的铜锈,你要说这是现代什么机器上的配件都有人信。
但这东西,却是汉代的。
用途挺广:马车、水车、辘轳、吊架等机械用来制动,也可以用做马车的计程器:
车顶放两个木人,一人敲鼓,一人敲钟,与车轴齿轮相连。车行一里,鼓响一声,车行十里,钟响一声。坐车的人数钟声就能知道,自个走了多少路程。
重点来了:这玩意出土于西汉时期,所以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智慧。
历史文献中的记载更早,据说东周时期就能造这类东西了,但出土的就一件:西汉霸陵。
现在收藏在国博,见过好多次,所以李定安很确定,这东西是真的。
就挺稀奇。
他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错……
“这一件多少钱?”
“这件要低点,一千六百万!”
价格差不多,能赚点,但不多。
“来源之类的手续有没有?”
“有!”
“嗯!”李定安点点头,盖上了合盖。
这次没放箱子里,而是放到了一边。
段牧和雷明真面面相觑:意思这东西是……真的?
但怎么看,都像是现代工业制品?
诧异间,李定安又拿出了第三件。
盒子一打开,他不由的一顿:两只水晶杯?
这位甘总什么来路,怎么尽卖的是这种乍一看一眼假的东西?
因为这两件玩意,咋看咋像是玻璃的。
但不用怀疑,这两件东西真的不能再真。
不但是真的,而且时间够早:至少唐以前。
更说不准,还是礼器:三足爵。
怕看不准,李定安格外的仔细,先看、又摸,还用指甲抠杯身纹路之间的包浆。
助理刚要提醒,甘卉摇了摇头。
这一看,就是十多分钟。
还真就是真的:西汉三足水晶爵。
虽然只是酒器,但品相这么好,年代这么早,堪称珍品。
他轻轻放下:“这两件多少钱?”
“一千二百万!”
“手续有吧?”
“有!”
“但高了!”
他从于中则手里赢来的那块战国螭龙剑首才多少钱?
李定安想了想:“齿轮加水晶杯,总共一千二百万……”
真买?
甘卉好不诧异,确定李定安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随即又反应过来:一千两百万?
这价格比起她的出价,低了一半还多。
这又不是古玩市场,哪有这么杀价的?
她忍着不快,指了指箱子:“金印呢?”
“新的,毫无争议的新!”
李定安不急不徐,“印泥痕迹挺老,包浆也挺老,但全是从其它器物上刮下来的,用水泡软后又一层一层裹上去的,间层太明显……但印是新铸的……哦,还有,里面没气泡!”
起初,甘卉还挺生气:什么叫做毫无争议的新,你短视频刷多了吧?
但听到后面那一句,她又愣住: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从其它老器物上刮下来老包浆,又一层一层裹上去的,这个她确实不太懂。
但汉代金印没有气泡,绝对不可能。
因为工艺水平根本达不到……
这么年轻……随口诈唬的吧?
甘卉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一千两百万,太低了!”
“其实并不低:这两件全是汉器,法律明确规定不能交易……你再找个人,敢不敢买都不一定……”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你也不能趁火打劫啊?
甘卉又看了看雷明真,雷明真一动不动。
明白了,一切都是姓李的说了算……
“我去打个电话!”
“请便!”
甘卉起身,雷明真又搂住李定安的脖子:“可以啊犟犟,你以前看东西,要觉得不对,你顶多说句‘看不准’,现在是有什么说什么?”
那都多早以前的事情了?
别人都不提,就何安帮和吕本之,李定安现在要说国博和故宫的哪件东西看着不对,他俩心都能缩起来……
两个人嘻嘻哈哈,甘卉走到门外,拨通了电话:“曲总,东西他们看过了,说要买!”
“谁看的,还是雷明真和段牧?”
“还有一位,很年轻,说是雷明真的同学……哦对,姓李,好像叫李什么安,……”
甘卉还没说完,被猝然打断:“李定安!”
“对,就叫李定安!”
“卖!”
不是……你都不问问他们出的价格?
“多少钱都卖!”
“啊?曲总,他们只要齿轮和水晶杯!”
“也卖!”电话里传出叹气声,“因为金印本来就是假的!”
什么?
甘卉愣住了。
“但段总……就段牧,请了两位金石专家,都说没问题……”
“包浆是真的,印泥也是真的,就只有印是假的……但黄金本来就氧化慢,别说眼睛,仪器都不好断代,普通的专家自然就觉得没问题……”
甘卉想起李定安当时的论断,彻底凌乱:印泥是老的,包浆也是老是,不过是从其他器物上刮下来,又裹上去的……
他长了激光眼吗……这人是谁?
“别愣着了,快进去交易,你可以稍讲讲价,省得他起疑……但记住:不管多少钱,都卖……还有,适当的透露一点:类似的东西,你手里还有很多,很多……剩下的别问那么多!”
“曲总,我明白!”
“嗯。”
电话挂断,曲雅南猛呼一口气:李定安,我就不相信你一直不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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