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开个价吧

  太阳很大,额头上微微见汗,易秘书递来纸巾,陈静姝轻轻的擦了擦。

  刚还在电话里说要慢慢研究,没过十分钟,又打来电话,让她尽快来丰城。

  所以,将将一个小时,她就站在了李定安面前。

  “什么事这么急?”

  李定安默然少许“买房!”

  舒静好、王成功,孙怀玉都愣了一下李老师,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在小县城买房,还叫来了陈总,你们准备在这儿结婚吗?

  陈静姝却若有所悟他查到了?

  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李定安抓起了包“走!”

  六个人,两辆车,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老街。

  一场大雨,石墙更为班驳,古巷交错,尽显历史的沧桑。

  青灰的翘檐,奇形怪状的门脸,堂鬼五官狰狞,青光满面。

  道士一身红袍,长须飘扬。儿子也不再是一副非主流的打扮,身穿蓝袍,长发挽髻,还束着一字巾。

  爷俩的扮相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气相,怪不得贼能忽悠,生意贼好。

  两人齐齐稽首“居士安好!”

  “两位好!”

  李定安笑笑,“我电话里说的,道长考虑的怎么样了?”

  老道士微微一怔,露出几分踌躇,“此间为贫道祖宅,善信所求,让人很是为难!”

  买到手才五年,就成了祖宅?

  还是说,你也姓黄?

  理由很憋口,看来是动心了,无非就是想多要点。

  心中一舒,李定安不由点头“先看看!”

  “里面请!”

  谦让的同时,老道士双眼飞瞄,目光落在了陈静姝脸上气质清冷,卓尔不群,看来这就是正主。

  再看穿着看不出什么品牌,首饰几乎没有,就手腕上戴着一块表,同样不起眼。

  仔细再瞅,花白的眉头一跳这牌子,最便宜的一块都要五六十万。

  这就好办了……

  老道士笑的更加矜持“柴门寒舍,善信莫怪!”

  陈静姝没说话,微微颌首,抬步迈过门槛。

  数天以来,连续奔波在文物局、宗教局,博物馆,就为了给李定安查资料,很清楚他在找什么。

  此时再看,供坛、神像、灵位、符牌……

  而更早的时候,她见过付妍的师刀和法绳,见过李定安的双连印和朱鹤印,以及法尺、净盂,也知道全部来自这座道观。

  所以,他还不知道什么宝藏不宝藏的时候,就从这里找到了好几件好东西。

  想想都觉得神奇……

  扫视一圈,李定安示意了一下,陈静姝穿过祭坛,走进法堂。

  这里的东西更多,形形色色,各式各样,既便陈静姝不是很专业,仍旧能看出,好多都是旧的。

  应该有几件古董,至于宝藏……怎么看,都不像。

  狐疑间,她又转过了头,李定安眉头紧锁,盯着正墙上的一幅石刻。

  就只有两个字净口!

  写的不能说一般,但感觉很随意草不像草,行不像行,楷不像楷……明明只有两个字,却把所有的字体风格都揉了进去,仿佛醉酒之后信手而挥。

  刻的也一般,深浅不均,粗细不匀,雕法钝朴,意象浑粗。

  材料更一般,普通的米粒石。

  很常见,不管是源远流长的名观古刹,还是深山市井中的泥门小庙,都有这样的石刻,俗称为镇堂碑。

  他却看的极认真。

  “怎么了?”

  “正一派的五言咒,又称五净咒净口、净手、净心、净身,净一切……应该就是这家道观的来历,但这里只有第一净?道长,其余四咒呢?”

  “年代过于久远,早已遗失!”

  是吗?

  木刻的灵位、符牌都在,代表山门宗旨,而且还是石刻的镇堂碑却丢了四块,那你叫什么五言观?

  再看两侧的石墙,光滑如镜,看不出揭过、铲过,以及修补过的痕迹,所以大概率建观的时候,就只刻了这一块。

  李定安来过两次,也见过两次,当时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在意,而此时再看,感受迥然不同。

  所谓净口,实为禁口,意指不言、无言,也指道家五字真言“道、德、善、静、安”中的“静”,与佛教的不语禅、闭口禅是一个道理。

  如果五咒都在,当然就是五言观,如果只有净口咒,是不是该称为“一言观”,或是“无言观”更合适?

  而恰恰好,因为出身不凡,更怕祸从口出,八大山人当和尚时修的就是不语禅,世人称之为哑僧。

  之后还俗又入道,依然是能不言则不言,更刻有“个相如吃”和“口如扁担”的钤印,意思同样是不言、少言,与这里的“净口”遥相呼应。

  再看字体风格笔画不一,大小错落,无拘无束,极具个性……像极了八大山人的那些翻白眼的鸟和鱼,以及狗和龟。

  所以,这十有**就是八大山人给后人立下的家训。

  依据又多了一条。

  但不急,再看看……

  李定安继续往里走,自然而然的,先往墙上的神龛瞄了一眼。

  朝元髻,卯酉簪,手持朝笏板,身穿天仙衣五言观第一代祖师,冲虚真人朱权。

  设计的很巧妙这里立朱权,修的是净明道和正一道,江边立崇祯,拜的则是太阳神。

  等于两人都有祠,都可单独受子孙祭祀,及世人香火,朱氏后人可谓挖空了心思。

  由此,把握更大了……

  两边是高低错落的博古架,新中掺旧。新的不用提,旧的一律是松木材质,刷的是清漆,色泽偏暗,素黄雅淡,大概也有六七十年的历史。

  根据资料推断,应该是建国后黄氏举家还俗的时候,重新打造的。但后面没被没收,就挺稀奇。

  再看东西,依旧是那些,看不出少了什么。昨天老道士也说过,这几天只请出去了几块符牌。

  都在就好。

  近似走马观花,又绕了一圈,李定安怅然直叹一块巴掌大的牌子,刻着四个小字,“教门高士”。

  字很一般,只能说是结构工整,远淡不上书法的境地。又是柚木质地,材质也不算多名贵,前两次来的时候,李定安就没在意。

  但这几天那么多的资料不是白查的,现在再看,感觉突然就不一样了啧,写的真好,刻的也好!

  明成祖御笔,再不好,也是宝贝。

  分封南昌后,朱棣赐给朱权的,潜意不言而喻好好修你的道,你我兄弟自然相安无事。

  一同赐下的,还有“南极长生宫”的匾额,以及冲虚子、涵虚子的道号。

  要渊源有渊源,要故事有故事,只是这块牌子,抵之前那方朱鹤印绰绰有余。

  旁边的架子上还有几本古书,线装刻本,书页发黄。书名为《冲和》,共有三册。

  这两个字出自道德经第四十二章,也就是“道生一,一生二”那一篇,也无论是道家哪一派,哪一门,一律指真气,元气,所以之前就以为,这是道士修行的典籍。

  其实是朱权编撰的戏典音乐论著,还是永乐间刻本。

  具体价值暂时不好估算,但2018年苏付比在京城春拍,《冲和》中卷《太和正音谱》拍了一千四百万。

  抹掉零头,三本加一起,比朱鹤印只高不低。

  光是这两件,就是小一亿,所以,不用再看了……

  李定安慕然转身,抬起手环指了一圈“道长,开个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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