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他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人。
吕不韦仅仅是稍微独断专行了些,就被他勒令退休,李斯何许人也?
不过是仗着始皇帝的器重,才一展所长的楚国小吏!
虽然李斯把握好了机会,也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但李斯所做的那些,并没有得到老秦人,乃至六国人的认可。
可以说,秦国统一后的‘暴政’,一大半都跟李斯有关。
历史上的始皇帝,只是死得太早了,没有来得及处理李斯的问题,按照他以往的手段,李斯是肯定会被处理的。
这就像南海的那些经历,他明明可以用他的权力,直接杀掉赵佗、任嚣,却还是任由赵昊利用赵佗、任嚣,引诱南海各族的反叛。
当我们揭开事实的表象,分析其中的本质,就会发现大有文章。
历史上著名的郑庄公,一直不被其母亲喜欢,他弟弟也仗着其母亲的喜欢,向他提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而郑庄公总是尽量满足他弟弟。
直到最后,他弟弟不满足自己所得到的好处,企图谋反,他才出兵将他弟弟灭掉。
后人往往以为,郑庄公对他弟弟仁至义尽,并将其传为美谈。
可是也有人指出,郑庄公是伪君子,是他想要自己弟弟的命,才纵容他不法。
当我们深刻理解这个故事的时候,不难发现,一切反常的举动,并不想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这个阴谋,用简单的话语来说,便是‘欲擒故纵’,或者‘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用小兵张嘎的话来说就是‘别看现在闹得欢,当心将来拉清单。’
但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伟大的始皇帝,对付乱臣贼子,还需要动这么多脑筋,要忍耐他们那么久?
不错,当我们仔细研究始皇帝的过往,便会发现,始皇帝对待任何一个敌人,都不是霸气侧漏的一杀了之。
比如吕不韦,他夺吕不韦的权是怎么做的?是借着五国伐秦的契机,逐步架空吕不韦,再比如嫪毐,他除掉嫪毐是怎么做的,是等着嫪毐造反之后。
没错,他早就知道嫪毐会造反,而且还故意选在自己举行冠礼那天,将兵符放在宫中,让嫪毐去偷兵符。
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因为自从当上秦王后,他就一直觉得,自己的权力被限制住了。
他一向认为,秦王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偏偏有人要来分权,简直岂有此理。
但嫪毐所代表的赵太后集团,与华阳太后所代表的嬴秦宗室,都有着不小的力量,他必须有一个充分的理由,而嫪毐这样野心勃勃之人的肆意妄为,正好可以为他提供一个借口。
所以说,始皇帝从来不是一个胡乱杀人的‘屠夫’,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自己目的的。
秦国统一六国后,问题很多,特别是赵昊提出的科举制度,这是要颠覆功勋世家对官吏的垄断,这是寒门崛起的希望。
如果不把现如今的朝廷进行一次大清洗,谈何官吏改革?
赵昊提出的《三省六部》是好制度,但要落到实处,只能由始皇帝来完成,这才是始皇帝纵容赵昊执行他的计划的根本原因。
“公子,行营将过义渠旧地,这几日的行程,可有别的安排?”
杨端和策马来到赵昊马车旁,低声说道:“末将没有别的意思,唯公子命令行事。”
赵昊掀开窗帘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杨端和,没有一句询问,也没有一句谦词,默然回头看了眼车内的王翦,道:“老将军,车里的存冰还有多少?”
王翦想了想,道:“老夫尚未与给事中互通,不知道还剩多少存冰,但是,依老夫推测,存冰应该支撑不到陛下国丧。”
“哎。”
赵昊闻言不由叹息一声,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地道:“若存冰不够,国丧之期如何维持?”
“昊弟,据我所知,甘泉宫历来有存冰的习惯,父皇以前经常去甘泉宫避暑,要不咱们先去甘泉宫?”
一旁的公子良突然插嘴道。
赵昊愣了愣神,再次掀开车窗道;“杨将军,此处距离甘泉宫有多远?”
“甘泉宫?”
杨端和沉吟了一下,扭头看了眼远方,若有所思的道:“此处距离甘泉宫,大概有两百多里!”
“两百多里也不算太远,那我们就去甘泉宫!”
赵昊当机立断道:“等去了甘泉宫,再通知诸位大臣。”
“诺!”
杨端和应诺一声,正要策马下去安排,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很快,一名斥侯模样的骑兵就来到杨端和身前,拱手道:“启禀杨将军,前方有大批禁卫骑兵朝我们这边靠近,似乎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什么意思?”
“那些禁卫骑兵,一个个都手持弓弩戈矛,不像迎接陛下而来,倒像执行什么任务而来!”
“哦?”
杨端和眼睛微微眯起。
作为曾经的禁卫军一把手,他自然知道禁卫军手持武器代表什么。
只见他稍微沉默,便再次策马来到赵昊身边,道:“公子.”
“我听到了,先按兵不动,等我出去会会他们!”
没等杨端和把话说完,赵昊就率先出言打断了他,并转头朝公子良三兄弟递过去一个眼神。
三兄弟立刻会意,连忙走出马车,朝始皇帝马车方向冲去。
而赵昊则若无其事的,来到马车前方,静静等待禁卫骑兵的到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嬴子阳才率军来到赵昊所在的行营,朝挡在前方的杨端和拱手:“杨将军,别来无恙否?”
“哼!”
面对嬴子阳的招呼,杨端和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冷冷道:“嬴子阳,据本将所知,你好像没权力调动禁卫吧?”
“呵呵呵”
嬴子阳一阵轻笑,不置可否的道:“敢问陛下是否在营中?”
“自然在营中!”
“那好,我要面见陛下!”
“大胆!”
杨端和长剑一挥:“汝未奉陛下诏命,竟敢私闯行营,莫非要造反不成?”
话音落下,远处数百名士兵跑步挡在了前面。
不想赵昊的马车缓缓行了过来,挡在了两队人马前方。
只见赵昊神色肃然地道:“敢问泾阳君,何故来此?”
之前在赵昊手中吃了不小的亏,如今见到赵昊,嬴子阳有种本能的畏惧,嗫嚅道:“保护陛下回宫.”
“既然是保护我父皇回宫,那为何是你来,不是其他人,难道咸阳已无可用之将?还是说,咸阳已经在泾阳君的控制之中了?”
“啊?”
嬴子阳反应了一瞬,连口否认:“没有没有,是内阁,对,是内阁大臣让我来的!”
赵昊心头一震,勃然大怒:“胡说!内阁只是临时组建的衙门,哪里有权力调动禁卫?泾阳君莫要欺昊不懂,否则昊定要在父皇面前弹劾伱欺君罔上!”
听到赵昊提起嬴政,嬴子阳忽地反应过来,嬴政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小子还敢在自己面前扯虎皮拉大旗,不由揶揄笑道:
“公子昊何其慌张?你父皇不是在行营中吗?既然你觉得本君在欺辱你,何不请你父皇出来评评理?再说,内阁大臣有监理国家之权,为何没有调动军队之权?”
“泾阳君大谬也!”
杨端和忍不住愤然道:“禁卫是陛下直属军队,没有陛下的虎符,任何人都不能调动!若陛下的禁卫都能随意调动,无异于起兵谋反!”
杨端和的严厉辞令,让嬴子阳非常不快,微微冷笑了一声,看着赵昊不说话了。
忽地嬴政马车那边传来马蹄声,紧接着一声高喊:“泾阳君——”
听到喊声,嬴子阳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公子良惊慌失措的跑来。
众人疑惑时,他带着哭腔拜道;“我父皇伤势加重,恐怕不行了,急需找地方安顿救治,不可在此久留!”
“什么!?”
公子良的声音,不亚于一道惊雷,不光嬴子阳脸色突变,其余众人也脸色大变。
顷刻之间,嬴子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意识到了始皇帝虽然没死,但已经在死的边缘了,假如自己处理不当,恐怕会承担害死始皇帝的罪责。
狗日的赵高,居然敢骗自己!
狗日的嬴成蟜,居然给自己挖坑!
眼见嬴子阳脸色阴晴不定,赵昊拔剑愤然道:“泾阳君,现在本公子要带我父皇前往甘泉宫安顿,汝若敢阻拦,本公子定与你舍命相博!”
“假如我父皇死在路上,本公子定要你血债血偿!”
“这”
嬴子阳心头微沉,忽地展颜一笑:“公子昊稍安勿躁,本君这次率军来保护陛下,也是想请陛下去甘泉宫安顿,容本君为你们开道。”
说完,直接招呼身后的禁卫军开出一条甬道。
“嗯?”
赵昊一愣,心说这又是什么情况?莫非甘泉宫有诈?
想到这个可能,赵昊不由扭头看向公子良,公子良也盯着赵昊,嘴唇颤抖的问:“要不,我再回去问问父皇?”
“问什么,情况紧急,快走!”
赵昊小手一甩,大有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势,招呼杨端和,跟着嬴子阳一起奔赴甘泉宫。
而与此同时。
大秦,陇西郡。
这里是大秦和羌族,以及大月氏等异族的接壤之地。
大秦派名将陇西侯李信镇守在这里,后又派王贲协助李信,击退羌族与大月氏的联军。
其实,和北边的匈奴比起来,羌族与大月氏对大秦的威胁,并不算什么。
只是冒顿为了灭东胡,给了大月氏非常多的好处,并让一只匈奴兵从陇西发动攻击,再加上羌族与大月氏的袭击,让陇西军一时竟疲于奔命,这才需要两位帝国大将镇守此处。
如今,东胡虽然成功被匈奴所灭,但大月氏与匈奴的仇恨,却没有彻底化解,因此昔日盟友,成了现在的仇敌。
而陇西郡的战事,也相对少了很多。
此时,陇西侯府内,王贲与李信正在把酒言欢,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酒壶,李信还在往嘴里灌酒。
“好酒!”
面色红润的李信,赞不绝口的称赞自己手中的白酒。
这是王贲从咸阳弄来的新秦酒,一般人根本喝不到。
但再多的酒,也经不起李信这么折腾,所以,他现在眉头皱得老高,想劝阻李信,又不知道怎么劝阻。
毕竟是一个战壕里作战的兄弟,当年李信风光的时候,也没少帮衬他。
如今李信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他说不唏嘘是假的。
“王贲,你怎么不喝啊?这么好的酒,不喝多可惜,还是你好啊,能弄到这么好的咸阳美酒,我都忘了咸阳长什么样子了!”
说着,李信再次举起酒壶,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显得醉眼朦胧。
“哎——!”
王贲见状,不禁长叹一声,摇头道:“李兄,你怎么又提这事了,不是都说了吗?你立的那些功劳,早已抵消了陛下对你的芥蒂,你又何需再耿耿于怀?”
“我知道陛下已经不怪我了,但那可是二十万人啊,你知道我每晚睡觉有多痛苦吗?”
李信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又拿起酒壶灌了一口,喃喃道:“我现在都不敢回关中,我怕关中父老提起他们的孩子,我怕.”
“够了!”
面对李信近乎魔怔的话语,王贲的暴脾气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一拍桌案道:“陇西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有翁仲将军在,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再过几日,我便上奏陛下,请求带你回咸阳!”
“不,不行,我不回去”
李信一听到王贲要带自己回咸阳,禁不住浑身一机灵,连连摆手,摇摇欲坠的就要起身。
然而,正当王贲想要去搀扶差点摔倒的李信时,一名传令司马从外面跑了进来,拱手道:“通武侯,王离将军派人送来家书,请您过目。”
“王离?这小子又没在咸阳,给老夫送什么家书?”
王贲一愣,有些疑惑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李信无不羡慕的笑道:“你家小子还想着给你写家书,我家小子恐怕对他父亲耻于提及吧,去九原三年了,半个字都没给我写过!”
说完,提着酒壶,稳定好身形,一脸黯然的离开了房间。
“李兄——”
王贲轻声喊了一句,见李信没有再打理自己,便又好气又好笑的接过传令司马递来的家书,展开查看。
而这不看还好,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来人,传我命令!击鼓聚将!”
王贲收好家书,二话不说,肃然下令。
一旁的传令司马愣在当场,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嘛!快他娘的去啊!”
“哦哦,好,诺,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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