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杨成文到了的时候,阎解成也没有铺垫,直接说道:“成文,我准备改革部里下属的企业。
就两个要求。
第一,就是为了要做到产业整合,能够做大做强。
比如,将各大机车厂、机车研究所这些单位都整合成一家,或者两家企业。
要放权给这些新成立的企业,然后加大铁资委的监管权限,必须把部里的车精力从这些琐碎的工作中摘出来。
特别是那些下面的路局,各种企业全部要进行整合,直接去掉他们的领导权限,以后所有的企业都由铁资委的统一管理。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这种想法,以前这个只在铁科院顺利的执行了下去,其他地方都没有彻底的贯彻。
所以,这第二件事自然就是整顿各路局的下属企业。”
杨成文听到阎解成的车话,自然明白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
别看各个路局下属的那些厂子,都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里面涉及到的利益还真不少,人常言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杨成文有些担忧的问道:“领导,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先缓一缓,不然搞不好我怕同志们有意见。
到时候,万一再引起什么乱子。”
阎解成倒也不在意,点了一支烟缓缓抽完,这才说道:“这一次,我给你尚方宝剑。
到时候让纪检这边配合你进行工作,伱说他们会不会重新掂量掂量?
成文啊,有些事情可以妥协,可是有些事情坚决不行。
我们必须要搞清楚那些事关会不会改变面貌的高度,深刻认识这个问题。
这件事儿决不是可抓可不抓,而是到了非抓不可的地步;也不是可以缓抓慢抓,而是到了必须紧抓狠抓的时候。
当然了,做事我们也得循序渐进,你这边先摸清了。
到时候,部里会先从路局下面的各个分局开始整顿。
然后,花两年时间依次往上推,最后完成全路整顿”
杨成文见阎解成态度如此坚决,便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就坚定的点了点。
这件事是迫在眉睫的。
在这个发展经济的年代,他们那些路局开厂子,做生意的后果实在太恐怖了。
就问一个领导,天天惦记着下面的厂子这个月挣了多少钱,可以分到少奖金?
久而久之。
大家便都不会将心思放到列车运营上面,出事那就是必然的了。
经商势必导致官倒,官倒必然导致腐败。
这些企业必须从部里剥离出去。
或者说必须将运营与企业经营分开。
投资、规划、信息科技、设计、服务这些都可以成立专业的由部里直属的企业。
还有像出版社、报社、文工团、火车头体育工作队这些都需要整合一下。
阎解成已经感受到了大铁路的模式,太过于臃肿,严重影响了部里主要业务的进行。
当然了,目前的问题并不只是如此。
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让很多人都针对铁路。
跟一直以来的一家独大有很大的关系。
在如今在铁路人的眼里,全国就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铁路,一个是地方,全国面积-铁路=地方。
铁路人去政府部门办事,叫去地方办点事。
比较客气的词叫市里。
坐在火车上与邻座聊天。
“你是市里的?”
“我是咱铁路的。”
领坐听到市里一词,心里就八九不离十猜到对方的身份。
“你也是咱铁路的?”
“对,我就是咱铁路的。”
这种场景比比皆是。
这种隔阂,差不多隔着一条国境线。
不怪人家一直都有意见。
这些年由于铁路的独特性质,几乎和地方互不往来,大家相互隔离,就连说话的方言,也不一样。
从别人的话来说,铁路人说的既不是普通话,也不是某地的方言,可以称之为铁路方言。
阎解成这些天仔细梳理后这才警觉,铁路除了没有部队和外交部,别的都有。
把铁路比喻成一个国家,真的基本可以吊打五常以外的小国家了。
铁路系统内不但啥都有,社会地位也高。
在系统里,连个一般干部都算不上的县城火车站站长,能和县长待在一张酒桌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要知道这这种站长也就是以工代干的性质啊。
再说如今的铁路,相比较于其他单位可谓是富得流油。
看病不花钱,过年过节发的东西,米面油不说了。
那些冻货,红糖,还有麦乳精等福利,让还比较清贫的地方政府工作人员羡慕不已。
阎解成还记得自己前世的大学同学,是西北人。
当年大学毕业后去了老家路局,有一次聚会。
那家伙就说过这么一句话。
在咱们那小县城,咱们这铁路职工找媳妇,那都是随便挑。
什么教师、银行职员、公务员那都工资没有咱们高。
更何况这个年代,是铁路和地方差距最大的时代。
地方官员顶多有个专车,老少边穷地方有辆212就不错了。
可他们这边那都是——公务专车。
车上有厨房、卫生间、卧室等。
分局长坐的是自行轨道车,有些段长就有公务车厢,局长的公务车就是专列了,加挂在一辆运行中的列车尾部。
这种情况,怎么会不遭人记恨?
所以,在阎解成心中部里必须要有大动作,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整顿。
“同来啊,你对艺术有没有什么兴趣?”
张同来突然听到领导这样问,也是一脸的惊讶。
“额,领导,我大学的时候参加过话剧社。”
听到张同来的回答,阎解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对咱们的文工团怎么看?”
张同来见这样问,也在思考领导的意思。
阎解成肯定不是看上文工团的女演员,而是大有深意。
张同来想了一下,这才说道:“领导,文工团这边,我的了解不多,要不我收集一下材料?”
阎解成摇了摇头,然后对张同来说道:那你对我们国家未来的文娱产业有什么想法没有?”
张同来这会终于听出了一些意思,这难道是自己的去处?
他想了一下,这才说道:“领导,随着改革的进行,人们会越来越重视精神生活。
国家也在号召要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所以我觉得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发展。”
阎解成听了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让你去负责相关的工作,你有没有信心做好?”
张同来整个人都有一些懵,不是吧?这八竿子也打不着啊,我哪懂这个?
阎解成见他没有回答,便知道他心里还有顾虑,也就没有追问。
直接说道:“你通知一下黄团长,明天早上我们去文工团视察。”
张同来听到阎解成这话,虽然心里不解,可还是很认真的去落实去了。
阎解成之所以这样,就是准备这整顿工作,先挑软柿子捏。
文工团在阎解成眼中,就是最合适的软柿子与鸡了。
当然了,阎解成可不仅仅是为了杀鸡儆猴。
而是他认为文工团真的有改组的潜力,九十年代即将到来,后面文娱产业会蓬勃发展,这个时候让文工团轻装上阵,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这文工团可是部里正儿八经的厅局级单位,阎解成就是要砸了这碗饭。
对他们去行政化,让他们公司化运作。
晚上七点多,阎解成便坐着专车回到了家里。
看到自己家门口的桑塔纳,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车是他那新儿媳李文慧的专车,当然不是阎解成给买的。就这破车阎解成家的存款,也就买个一辆半,自然舍不得了。
李楚那货不知道卖了多少秘方,反正据说是赚了不少的钱。
所以在两个孩子结婚的时候,给了不少的陪嫁。
除了这车子,还有一处两进的院子。
而阎解成也给他们收拾出来了一套院子。
所以说,阎常安跟李文慧这小俩口,如今可谓是人生赢家。
不仅京城二环内有两套四合院,据说李文慧还有一些什么公司的股份,据说一年的分红不少。
虽说两个孩子有两套院子,可阎常安结完婚,在家待了几天,便又去部队。
李文慧也就直接搬到了这里,毕竟在这还有乐乐跟她作伴。
所以,她的这辆桑塔纳就成了胡同里的新贵。
当然了,这车子说到底也就那样,跟阎解成新换的三排座加长版奔驰230E比起来那是差远了。
至于阎解成的那辆大红旗,已经是修无可修了。
阎解成进了院子,听着厨房里叽叽喳喳的,显然是人不少。
他们家厨房跟餐厅是一间房做成的,这会家里人都在等他吃饭。
阎解成便直接拿着公文包去了餐厅。
他平日里快下班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晚上回家吃不吃饭的事。
毕竟也不能让家里干等着自己。
阎解成进去后,果然一家人都在。
正忙得热火朝天,端菜的端菜,摆放碗筷的摆放碗筷,很是热闹。
阎母今年已经是六十五岁,身体还很硬朗,所以这些年家里的伙食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所谓的享福,也许就是儿孙在身边,看着他们大口吃着自己做的饭菜吧。
大家见了阎解成,宁宁这孩子赶紧跑过来说道:“爸,我给您拿包。”
说着直接将他手里的包接了过去,在阎解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递上了热毛巾。
“爸,您擦擦手。”
阎解成双手拿着毛巾没有敢动,很是诧异的看着小女儿。
虽说这女大十八变,可这孩子自小就不是这样的人啊。
然后说道:“不是,宁宁啊,你这是摆的什么龙门阵?
你这不说清楚,我可不敢动啊。”
阎解成话刚说完,一旁的乐乐直接笑道:“哈哈哈,嫂子。你看,我就说小宁宁这一套肯定行不通,你还不信。”
宁宁作为阎埠贵最喜欢的孙女,这才刚吃鳖。
阎埠贵便直接声援道:“你这老大不小的人了,女儿孝顺你,你还跟防贼一样,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对阎埠贵的阎解成自然不能反驳,只是笑着说道:“爸,我这不是逗逗她嘛?”
阎解成说完,转头看着宁宁说道:“宁宁啊,你想跟爸爸说什么,你直接说吧。”
宁宁这才说道:“爸,我已经想好了,今年要考音乐学院,可我妈这里还需要您说一说。”
阎解成还没有说话,常可欣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这是拿你爸来压我啊?”
阎解成赶紧说道:“老婆,你别吓着孩子,孩子们都知道你最讲理,她们这是怕你一时想不通,这不是让我帮帮你嘛。”
阎解成话说完,乐乐便对着李文慧挤眉弄眼的,好像在说,看到了吧,这就是阎家男人的一张嘴,你以后可得防着点。
常可欣见阎解成这样说,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却也没有细想。
只是说道:“算你有良心。”
阎解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宁宁说道:“嗯,你以后的路要自己想好,虽然家里也会给你提供帮助。
咱们这种家庭,不管你承不承认,都会比别人有更多的选择。
同时,大家也有着别人没有的约束。
所以,你要是真的读了音乐学院学了演唱,你以后也不会像电视上那些歌星一样到处唱歌。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加入文工团。”
宁宁听了阎解成这话,点点了点头,这才说道:“爸,您说什么呢?
我是因为喜欢音乐,又不是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阎解成听了,想了自己这个女儿恬静的性子,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便说道:“好,既然你自己想好了,那就勇敢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吧,爸爸完全支持你。”
这时,晚饭也都准备好了,一家人围着桌子都开始吃起了饭。
吃过饭,刚消了一会食。
阎解成在前院的会客厅前面,放了一张躺椅,泡了茶拿了一小碟松子,刚想好好的享受一下。
结果这个时候,阎解旷上门了,阎解成看去,发现他神情有些低落,眼睛还带着血丝。
他也是被吓了一跳,这阎解旷如今可是京津客运专线的指导司机,这种精神状态,怕是要出事啊。
京津客运专线可是再也遭不住任何事情了。
“老三,赶紧过来坐。”
阎解成等到阎解旷坐在一边后,这才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精神怎么这么差,你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忘记了?”
阎解成说着说着,语气不由得变得严肃了起来。
没了一开始兄弟之间的温情,就是领导质问下属一般。
听了阎解成的话,老三阎解旷红着眼睛盯着阎解成,说道:“我今天就是来跟你阎大部长,讨要一个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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