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大道无情无亲亦无私，人却不然
见太白至妙真君严肃地切入正题，杜祐谦也下意识地直了直腰。
“整个化神期的修炼，就是凝聚道果的雏形，你已在这个过程，甚至快要到化神后期了，对此应该深有体悟。”
杜祐谦点头称是。
“道果雏形，究竟是什么？”太白至妙真君的目光凛冽，眸子里不再含有情绪，冰冷无情，宛如大道的映照——大道无情亦无亲，天道无私而至公。
意思是，大道和天道，都是无情、无亲、无私，所以才绝对公平公正。
大道和天道如果有情，则必有私；而如果大道和天道有私，那就完蛋了，如果不是大道的亲朋，不是天道的好友，注定就没有攀上巅峰的机会——你谁啊你，我认识你吗？天天嚷着求道、求道的，我凭什么给你啊！
所以情天恨海宗要讲究入情而后至情，至情而后无情，无情才能接近大道。
对太白至妙真君这个隐含陷阱的问题，杜祐谦微微一笑——他是曾经晋升过步虚的人，曾结成过自己的道果雏形，自然知道正确答案。
“道可道，非常道也。能用人间的语言来准确描述的，就一定不是道。道果雏形，自然也并非人间语言可以描绘其万一，”杜祐谦从容说道，“若强行描述解释，那我会说，道果雏形乃是法理的交织，终于初步地聚合成形，不再是离散的、零落的法则和道理。若是对法理的理解有差，这一步看似简单却如天堑，永不可迈过，什么灵丹妙药都不起作用。若是对法理的理解足够，那么只要神识和法力达到了标准，就可立地结成道果雏形，晋升步虚。”
太白至妙真君绷不住了，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惊艳，宛如从高高在上、无情俯瞰众生的仙神，瞬间谪落凡尘，有了七情六欲。
太白至妙真君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叹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这一关，却是最难的一关，古往今来，难倒了多少惊才绝世的求道之士！你既已明白何谓道果雏形，那你知道要如何从步虚境界迈进合道？”
“我本以为你不该懂，不可能懂，没想到你真的懂……不可思议。或许真有人能生而知之？哪怕你前世乃是步虚大能，现在也不可能完全觉醒前世记忆，如此深刻地理解道果雏形……难道伱是某位真仙转世？罢了，这也不是我能深究的。以你的根基和悟性，成就步虚，乃是水到渠成之事，”她感慨道，“只看你能否走得比我更远，能否合道了。”
这就是纯粹屁话了。
就说从一万多年前，再也无人能够飞升开始，人间界陆续出现了多少步虚？
“恳请太上长老为我解惑！”
多少能合道？
也就那么十来位。
太白至妙真君抛出一个“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的打趣眼神，倒也没有继续卖关子，收起笑容，正色道：“将道果雏形壮大，完善，最终身合大道。”
这种时候，杜祐谦还是要谦虚一句的，“太上长老你是我道途上的前辈，我还在摸着石头过河，你却已快到了对岸。前面那么难走的路，你都走完了，最后合道这一关，想必也难不倒你。”
一两百总是有的。
嗯……这就问到杜祐谦的知识盲区了。
“何谓身合大道？”杜祐谦问出了关键点。
太白至妙真君没有正面回答，“想要身合大道，首先得让你的道果雏形成长为一枚完整的道果，再以自身的道果，去合大道，印证你的道。若你的道错了，这一步就是身死道消，没有任何保命丹药、灵物可以挽救。若你的道对了，成功身合大道，从此你的道果便能不断受到大道的反馈和指引，将你的随身空间，化为一片有着完整规则的福地或是洞天，最终举福地或洞天飞升成仙。”
她说的每一個字，杜祐谦都认真地、掰碎了去听，去理解。
太白至妙真君没有具体回答如何身合大道，或许这是因为不同的功法，合道的途径、方式不一样。
而合道之后的情形，杜祐谦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解释，此前查阅各种典籍，都没有这方面的相关内容，哪怕是他手头拥有的可以修炼到合道的功法，青帝长生经等，对这方面也没有详细阐述，因此杜祐谦听得颇为用心。
见杜祐谦频频点头，显然有所领悟，太白至妙真君也极为满意，问了他几个问题，确定他确实理解了之后，才抛出一个新的问题：“那你想过没有，若有两个人，想要合相同的大道，那该当如何？”
杜祐谦表面平静，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想起了太白至妙真君以前曾似有意、若无意说过的一句话：你若要以雷之大道合道，将来与太俞明静必有一战，甚至以一方的死亡为终点。
越思考，他的心越往下沉，不由得问道：“太上长老，你的意思是，同一种大道，只能允许一个人合道？”
“倒也并非如此，”太白至妙真君的表情有些微妙，像是无力改变命运的无奈的微笑，又像是对某些人、某些事的嘲讽，“大道无情无亲亦无私，怎可能只允许一个人合道？但是，人却不然。当在某一种大道上，有人捷足先登，合了此种大道，必然不会允许后来者染指。你猜为何？”
这并不难猜，结合太白至妙真君之前的话，杜祐谦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因为若后来者也合这种道，便会影响、分薄前者受到的大道反馈，有可能导致前者在这种大道上领悟不足，无法演化出拥有完整规则的福地、洞天，导致无法飞升。”
太白至妙真君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所以我以前才告诉你，你若合雷霆之道，则和太俞明静必有一战。若你先合道，你必不会允许她合道，除非她自毁道途，或者你杀了她，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杜祐谦平静地说：“我不会。”
太白至妙真君只是微笑。
“所以……”杜祐谦发散想到，“太上长老，你要合的五行之道，此前已经被人所合？”
太白至妙真君叹道：“是啊……除非他死去，否则我没有半点希望合道。”
她嘴角微微撇了撇，有几分自嘲，“我那时候修行太过勇猛精进，在无知的情况下，已经
凝聚了道果雏形。现在哪怕想要更易道路，也很困难。”
“但不是没有希望，以太上长老你的天赋，应该是可以更易道路的。”杜祐谦应和道。
太白至妙真君分明没有动作，身形晃都没晃一下，但杜祐谦分明感到，她的腰陡然挺得更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毫不掩饰，那种骄傲和睥睨，简直能让世上大部分男儿自惭形秽。
“可我为何要改易道路？若能轻易改变，那还是我求的道么！不成道，有死而已。我求道之心，百死而不悔！”
听着这番掷地有声的话，杜祐谦默默地，有些尴尬，为自己的三心二意——一会儿想合时空大道，一会儿想合混沌之道，有时也会觉得秩序之道不错。
自己是不是太花心了啊！
这位太白至妙真君，真是一位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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