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帅,前方就是福州城了!”
福州城外数里的明军大营,第八镇指挥使王宗谈伸手指向前方城墙说道。
“嗯。”
一旁的杨恭点点头,抬起千里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啧,不愧是福建首府,这福州的城墙,确实比泉州府的要更像那么一回事,至少从表面看,城高墙厚是名副其实了。
至于成色如何,还得用大炮打上几炮看看。
将目光置于城楼,不少或三三两两驻防,或成队巡逻,都是装备精良的福州八旗。
看来,此战不太好打呀!
不过还好他早有准备,回头看了一眼一道出来视察敌情的郑定瑞:“郑指挥使,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郑定瑞点点头:“二十口棺材已全部准备妥当,挖掘人员也已就位。”
“很好!”
杨恭收起手中千里镜,下达了命令,“王指挥使,本帅令你率本部军马,即刻开始攻城,不得有误!”
“得令!”王宗谈立马拱手应命。
随着王宗谈下去传令,原本还算安静的明军大营,立刻变得嘈杂纷乱了起来。
无数身穿清军兵服,仅在胳膊上绑条红带子的光头红巾军,于大营前列阵集结,并带上了云梯、门板等各种攻城器械。
明军大营这边的嘈杂异动,也瞬间惊动了福州城头上那些负责守城的清军八旗。
这些于福建驻防多年的八旗军,操着一口子流利的福州话,于城头上惊惶错愕道:“怎么回事?明贼怎么突然动起来了,莫不是打算要攻城?”
“这还用问吗?云梯都抬出来了,不攻城难不成是为了好玩儿?”
“那哥,现在咋办?”
“你是不是傻?赶快通知将军啊!”
“可是将军大人还在休息,要是吵醒了他,会不会怪罪我们?”
“这时候还管什么怪不怪罪……”
然而,不用等这两个八旗兵争出什么结果,黄秉钺自己已然先醒了。
自从明军抵达福州城外,并开始安营扎寨,他就已经上了城头,然后便住在了城楼里,一方面方便指挥守城,另一方面,也是鼓舞军心士气。
适才不过是趁着午后,小憩了一会儿,这城外那么大动静,他岂会不知道。
来至城头,黄秉钺定睛一看,城外乌压压一片,起码几千号的明贼。
不对,这不是明贼,看他们的衣着服饰,分明都是自家绿营的式样,甚至连阵列步伐都大差不差。仅在手臂有条红巾带子,与大营里那些红色的明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叛徒,逆贼!”黄秉钺咬牙切齿,他又不傻,只一看便明白了,这些前来攻城的明贼,一大半怕都是当初泉州之战葬送的那些个绿营军。
若不是黄秉钺没那个胆气,他是真想提着刀带兵冲出去,把这些投降了明贼的叛逆,通通杀光。
正当思绪间,明军第七镇却是迅速抵达了福州城下,然后,连护城河都没填,一队队的士卒扛着云梯门板,踩着护城桥就朝城墙冲了过来。
黄秉钺见状,连忙大呼:“快,挡住,给我挡住!弓箭手和鸟铳队呢?给我放箭!”
随着黄秉钺手忙脚乱的命令下达,明明明军还未登城,仅仅是几架云梯架在了城墙上,大批箭矢便稀稀拉拉的从城头落下。
那个命中率不能说低,只能说完全没有,明军只是把门板往头上一顶,就全部挡了下来。
甚至,由于射出的箭矢太过无力,连门板都没洞穿,那些箭矢不是被门板弹开,就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至于鸟铳队,更不用多言,那一条条烧火棍,响是都响了,弹子射在哪儿了,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废物,都是废物!”黄秉钺虽然早知福州八旗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已不堪一用,却不想,会如此。
城下,正指挥大军的王宗谈见到这一幕,顿时信心倍增,连忙抓住时机,下令先锋营强登。
那些原本在清军阵营还是唯唯诺诺,不堪一战的士卒们,得到命令,此刻全都化身地狱恶鬼一般,口里叼着腰刀,就沿着云梯往上快速攀爬。
这些士兵变化这般大,倒不全是因为明军的高军饷待遇,而是看到了这些曾经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天兵的无能。
这一场攻城战,甫一开始,掩盖在八旗身上的那层遮羞布,就被黄秉钺这个福州将军,毫不犹豫的扯了下来。
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天兵就这?
那还怕個卵子,并杆子上啊!
要能砍死一个,这辈子都有的吹了。
明军第七镇先锋营的士卒们,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于云梯上快速攀爬。
城楼上,纵使黄秉钺拼尽全力,连骂带踹,甚至亲自弯弓搭箭……然后射歪了。
毕竟当了这么些年福州将军,肚子都快能当宰相了,还有个屁的武艺。
这下,城头八旗本就不高的士气,彻底跌入谷底。
很快,第一个明军双手按着城墙的石砖,稍微一用力,就爬上了城头。
周围的八旗兵看着这个冲上来的明贼,一个个全都吓傻了。
可这个明军却不管他们如何,看着眼前这些曾经高高在上,身上的甲胄华丽到花哨的八旗兵。
这个明军露出一丝狞笑,随即毫不犹豫,一刀朝着一名瘦子的脖颈(geng)砍下。
巨大的力量直接让刀口入肉三分,大动脉被砍断,大片鲜血直接喷出,溅了这个明军一脸,配合上其脸上的狞笑,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周围的八旗兵全都脸色突变,眼里满是惊恐。还是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颇为勇敢,脸上一发狠,大呼道:“他只有一个人,大伙儿上,砍死他。”
众人被其一喊,回过神来,随即抽刀子就砍了上去。
这个明军虽然气势上胜过这些人,但终究寡不敌众,很快就被乱刀砍杀。
唯一让其欣慰的,就是围攻的那五个八旗兵,又死了一个,伤了两人,死的那个正好是那个勇敢的矮子。
刀砍出头鸟,这个道理那个明军还是懂的。
活下来的四人,看着地上明贼血肉模糊的尸体,先前好不容易鼓起的胆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明贼就这般难杀,城外可是有着十万明贼,他们还守个屁……
当啷啷~
两声刀口坠地发出的声响,竟是那两个受伤的八旗兵扔了兵器,直接跑了,还一边跑,一边脱身上的盔甲。
作为伤兵,要是继续打下去,他们活下来的概率,只会比自己的同僚们更低,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两人跑了,另外两人呆愣片刻,也回过神来,连忙跟着一起跑。
八旗天兵,满万不可敌。
听着霸气,高高在上,实际上,他们过得日子与那些绿营里的汉兵没啥不一样。
甚至于,他们的八旗将军黄秉钺,贪的还更严重。
若按历史,再过俩三月,这些福州八旗就会因为盘剥太过,忍无可忍之下,发动兵变,甚至惊动了康熙皇帝。
现在,无非也就是提前了两三个月而已。
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玩什么命啊!
这两个临阵脱逃的八旗逃兵甚至还很聪明,一边跑一边还大喊:“福州城破了,明贼冲进来了!大家快跑啊!”
这一声声呼喊,很快就惊动了城楼上的黄秉钺,他顿时拔出腰刀,大喝道:“谁!谁在到处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然而,没人理睬他,因为整个城头都乱了。
虽然不少人都晓得这是有人在造谣,明贼登城的兵力到现在也不到百人,怎么可能就城破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城头的这些福州八旗们,几乎没人想真的守城卖命。
就平时的那点饷银和口粮,能朝天放两枪,就算他们对得起皇上了。
还卖命,我呸!
一时间,原本只是两人的呼喊,演变成了整个城楼的大混乱。
原本还在城楼与登城的明贼厮杀的八旗军,顿时全都一窝蜂的撤了,还没撤的,那都是被登城明军给缠住的。
短短片刻间,整个城楼的福州八旗军便兵败如山倒。
黄秉钺看着城头上不是在逃跑,就是在被明贼砍杀的八旗军兵,心中顿时一片悲凉。
作为福州将军,福州八旗的战力低下,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是因此,他才会下令收缩兵力,固守福州城,以期能守住。
却不想,这些八旗兵烂的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这也难怪,就连他这个福州将军都在带头大贪特贪,那底下的将领还能有什么好货色?
想到这,黄秉钺顿觉后悔不已。
当然,他不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贪,而是后悔为何自己要来这福州做这个八旗将军。
若是早知这福建有这么厉害一反贼,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福建这边。
然而,此时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别说城下的王宗谈了,就是明军大营那边的杨恭也察觉到了城头的异动。
“老郑啊!看来监国殿下的棺材炮,是派不上用场了。”杨恭一脸遗憾,又有些好笑。
所谓棺材炮,实际就是棺材里装上炸药,在配合穴地攻城,进行爆破的战术。
比起穴地攻城更加省时省力,成功率也更高,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经过实战,还是朱怡炅强行提出来的。
富有冒险精神的杨恭本想借着攻打福州城的机会,来借机试验一下棺材爆破的可行性,却不想,这所谓的八旗天兵烂到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摇了摇头,杨恭随即下达了帅令:“传令下去,全军攻城!”
数万明军当即拔营起寨,全军扑向了眼前的福州城。
“将军快走吧!明贼冲上来了,现在收拢大军,我等还可退守内城……”说话的是黄秉钺的副将,眼见大势已去,连忙劝谏黄秉钺收拢残兵继续退守内城。
至于投降?
怎么投降,别人能投,唯他们不能投,因为打他们的是明贼,而他们,是八旗。
黄秉钺听罢,恨恨看了一眼不断涌上城头的明军,其中甚至还有红衣明军:“走!”
说罢,在副将还有亲兵的护卫下,迅速下了城头,同时收拢残兵,往内城区快速退去。
整个福州外城的城头,没人注意到福州将军黄秉钺带兵跑了,就算注意了也无甚关系。
外城的大势已不可逆,不过是时间问题还有抓俘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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