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
王礼当天就带着人手,挨个前往五大家,亲切慰问了对方家中族人。
并在五大家盛情之下,被迫收下了对方献于朝廷的钱粮银子。
虽然五大家明确说了,这钱粮都是乐输,但清正廉洁的王知府,还是坚持一一写了借条。
且在之后,又亲自考校了五大家嫡子们的学问。
考校的结果,自是非常满意,王知府高兴之余,更是当场破格赐予了每人一个功名。
并在府城官吏中,给他们提前划去了一些录用名额,以防止这些身怀功名的士子报国无门。
如此操作,在刻意传播下,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台弯府,再到下面的台弯和凤山两县。
这一传播,在那些豪绅大户们之间自然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正如王礼预料的那样,接下来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对向朝廷献粮,不,是借粮,都相当用心。
唯求朝廷念在他们老迈,许他们儿女能继续承欢膝下。
只可惜,对于他们的这番话,负责借粮的那些明军厢兵,自然是听不懂的。
银子他们要,粮食他们也要,人他们更要。
期间,也有一些土豪劣绅选择了武力对抗大明王师。
但大多都是三三两两,不成组织,轻易就被这些厢兵剿灭。
他们的钱粮银子,还有土地也全都充公,倒是让那些厢兵们好生发了一笔横财。
甚至有些厢兵尝到了甜头,开始有意无意的对那些豪绅大户们进行威逼。只可惜,那种敢武力反抗的傻子终究还是少数。
倒是让这些负责借粮的厢兵营,好生可惜了一番。
如此下来,短短数日,筹措来的钱粮就达到了惊人的数字。
这般神速之下,地方居然还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叛乱,就连朱大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得不感叹,这王礼只是当個知府,属实是屈才了。
不过,有了足够的钱粮,朱大王也旋即开始加快了练兵的进度。
……
康熙六十年(大明永和元年),七月初。
福建厦门。
一处港口哨楼。
“那是什么?”
两名值守的清兵发现远处海面,似有船行。
其中一人见罢,连忙下去汇报,另一人则是继续盯着。
没消片刻,消息便传到了今日值守的清兵把总那里。
这名把总倒也不含糊,迅速召集了麾下清兵,于港口集结,以备不测。
同时,布防于厦门的几尊炮楼,也是一个个调转了炮口方向。
不过很快,这些炮楼又再次放下了戒备。
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些海船上所悬挂的清字旗,这是大清官军水师的旗帜,用以区分民船和官船。
对了,黄龙旗这玩意儿,是在十九世纪的晚清才诞生的,这时候还没有。
待到这几艘不知哪里的水师舰船于港口停泊,那名带兵前来的清兵把总这才快步上前,准备看看怎么回事。
就见其中有艘大船,似乎是旗舰。舰船舱门打开,从中下来数人,领头的还穿着盔甲,就是模样有些狼狈。
“快!让我过去,我有紧急军情,我要见总督,我要见总督!”
这伙人一下来,领头穿盔甲的便大声呼喊道。
那把总都还没开口,瞬间便被按住了话匣子。
又见对方虽模样狼狈,但穿着盔甲,明显是有着官身的。
再加之,福建水师月前刚刚在提督施军门率领下,与南澳镇合同进剿台弯。
如今这几条船却来到了自家港口,还这般狼狈,莫不是福建水师的人?
这把总思及至此,更是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将此事通传提督府衙那边,等上头来处理。
港口的消息传至提督衙门,坐镇于此的总督满保闻讯,不由心生疑窦。
但还是按捺住心思,只是命人将那人连带其余船上军兵,都带来衙门这边。
到了厦门提督衙门。
一身总督官袍的满保端坐大堂:“你是何人?有何紧急军情,要求见本督?”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满保的顶戴上,今日却是系了一条白绳。仔细看,官服内里,穿的同样也是白色内衬。
这是在戴孝啊!
就在昨日,满保于京师得到消息,自己的额娘突发急诊,去世了。
清制,官员任上,若是父母亲属去世,是要辞官归家,丁忧守孝的。
不过,满保作为闽浙总督,再加目下台弯府发生民乱。
皇上大概率是不会让他回家丁忧的,所以满保只是简单戴孝了一下,依旧还是留在厦门这边,坐镇调度。
“回总督大人的话,卑职吴外,乃是南澳镇水师,蓝总兵麾下一参将。”
一身盔甲的吴外跪在地上,表情诚惶诚恐,“大人……我们败了!反贼朱怡炅,如今已然彻底全据台弯。”
“什么?”
满保大惊,一脸不可思议。
败了,怎么会败了呢?
那可是福建水师啊!大清最厉害的水师舰队。
再加上南澳镇,两军合兵进剿。又有施世骠这位水师宿将亲自坐镇,如此精锐战力,怎会败给一帮贼寇呢?
“到底怎么回事?如何会败了?蓝廷珍和施世骠他们呢?怎么只派了你回来?”
满保心中焦急,甚至连往日里对二人客气性的敬称都没了,直呼其名。
“总督大人!蓝总兵和施军门……他们……他们都战死了!”
此话一出,满保连带一众随行官员,尽皆脸色大变。
这还没完,吴外又接着满脸惊恐的说道:“我等当日登台,初时屡战屡胜。施军门甚至还对蓝总兵言称,要七日之内破敌,活捉贼首朱怡炅。”
“却不想,这一切只是贼首朱怡炅设下的圈套,其早已于府城设下埋伏。施军门一时大意,中了反贼奸计,当场战死,福建水师亦是全军覆没。”
“反贼其后更是获得了福建水师的战船,对我等发动突袭。蓝总兵一时不察,座船为贼军大炮击沉。我等随后奋勇作战,但奈何群龙无首,寡不敌众,只得分散突围。”
“总督大人,福建水师没了,南澳镇……也完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说罢,吴外便整个跪伏在地,似是在听候发落。
堂上,总督满保与一种随行官员,俱是久久无语。
就这么无声了片刻,原本端坐的满保,忽然眼珠子一翻,竟是当场晕厥过去。
“总督大人,总督大人!”
“不好了,总督大人晕过去了,快来人,快来人!”
一阵鸡飞狗跳之下,整个提督衙门都乱成了一团。
无人发现,那堂下跪着的南澳镇参将吴外,那脸上忽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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