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援楚备战
昌平君带着秦王的期望率领咸阳大军向新郑出发。
他此行带兵不多，权限却不小。不仅能适当调用韩地城池守军，关键时刻还能向准备进攻魏国的王贲军求援。
此趟平叛，主要目的是抚慰民心，只除首恶、不论随从。
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毕竟这场叛乱是注定失败的行动，韩国逃亡在外的顶级权贵都没有回来参加，性质上不过是一群炮灰在流沙挑拨下试图以叛乱形式来逼迫秦国恢复他们如同旧韩国时的权势罢了。
或许其中也有着真的想要复国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只有一时冲动。
或许其中还有着极度不适应严峻秦法的下级百姓。原先韩国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但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般轻易就沦为罪犯、无钱可罚便只能加入军队或者成为劳工以力抵债。
在秦王眼中，这场叛乱注定失败的注定在于它规模太小、不过一城。也正是因为担心叛乱的规模向附近其他城镇乃至赵地、燕地扩大，这次他才会主张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怀柔。
在昌平君眼中，这次叛乱注定失败的注定只因为其发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平息叛乱中立功、进而在未来秦国进攻楚国时，通过发动楚国被占领旧地上的异动逼迫秦王想起这次教训，不得不让自己踏上楚土为他再一次‘安抚’民心。
叛乱的指挥者：流沙，在自己率军抵达后，应该会稍有试探，但最终还是会放弃那些踏上死亡的旧权贵，推动青龙计划下一步行动。
后续新郑群龙无首的乱局，昌平君只需抽丝剥茧进行理顺即可。
流沙主人卫庄在四年前韩国被灭时，被昌平君的死士找上合作后，就一直想要见他一面。
这次平叛，也将是他与这一位鬼谷弟子的第一次见面。
说起来，另一位鬼谷弟子盖聂一直在仕秦。
昌平君与这位同僚在咸阳中虽然平日所聊不多，但两人还算熟识。努力探求嬴政缺陷的昌平君很早就发现到，盖聂心中是有着可笑可悲又可敬的理想主义的，这个人与秦国注定不会走到最后，不过至少在秦国统一前，他会坚守自己的职责。
只有当盖聂真正失望着发现大秦不是他心目中那个没有战争、百姓都能安居乐业的乐土时，他才会主动离开秦王吧。
尽管现在还不能利用这位剑圣，可如果楚国的青龙计划也失败了、自己战死后，未来青龙计划的继承人，面对大一统秦国时，是可以联合盖聂的。
哪怕是鬼谷纵横，也可以一起合作.
就像，自己和罗网一样！
想到这儿，行军马车中的昌平君掀开布帘，视线盯着外面黑甲秦军，心中对击败秦国的信念又壮大几分：
他与罗网首领赵高关系陌生，罗网一直是秦国剿灭反秦势力的一把利器，曾隶属于文信侯吕不韦。
吕不韦死后，罗网里的不同代表势力进行了一场内斗大清洗，最终坚决支持秦王的内宦赵高获得胜利。
内斗中罗网力量损失不小，前些年年少出使赵国的神童甘罗就是内斗牺牲品之一。
但付出了代价的罗网也因此核心层更为凝聚了，发展潜力反比原先更加可怕。
从那时起，这支力量明面上就只属于秦王嬴政，嬴政后来委托愈发得宠的大臣李斯掌握罗网行动。昌平君也因此一直将罗网看做反秦势力在江湖层面上的最大敌人。
这次新郑叛乱中，对罗网‘天罗地网、无孔不入’的防备从计划开始前就拉到了最高，但令流沙和他都万万没想到的是，罗网这次不仅没有成为阻碍，反倒还有故意为他们遮掩的嫌疑。
这令昌平君认识到：罗网有二心！
且不论这二心是什么，知道了这一点，后续反秦计划的制定，便能更加有利于己方。
熊启与罗网没有直接接触，也不可能有直接接触。
不过新郑事了后，对方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但自己是大秦昌平君，这份怀疑也仅仅只能是怀疑。
毕竟就连熊启自己都想象不到，从自己在嬴政亲政前布局农家和楚地算起，至今已有近二十年时间。
这二十年的潜伏，需要至少二十万黑甲秦军的鲜血来照应。
威严的平叛军队来到了新郑城下，四方城门紧闭的旧韩都城如今更萧瑟了些许。
紧急制作出的‘韩’字旗帜无精打采下垂着，空气中弥漫着沉闷压力。
新郑城墙上，负责守城的叛军将领是昔日卫庄手下参加过大河一战的一名校尉，那一战他活了下来，并一直活到现在。
然而再一次面对黑压压秦军，他还是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心中生出惧意来.
秦军真的又来了！
楚国寿春，对于韩地的叛乱，楚王欣喜若狂。他前几个月才受到秦使嚣张的威胁，现在看着秦国陷入麻烦后，楚国立刻举行了一场酒宴，以为庆祝。
大将军项燕知道新郑之乱本就是昌平君的谋划，对此只沉稳的继续备战。
楚国国力有资格与秦一战，但也仅仅就是一战而已。正常情况下想要正面击败秦国，项燕没有信心。
‘最强的项氏’是年轻一辈喊的，到了他这样年龄与地位，必须要立足实际。
楚国接下来重心只能花费在备战上，其他一切不利于备战准备的，都要刨除。
从咸阳来到楚国、愿意用农家力量帮助项氏的朱家，受到了项燕亲自接待。
论身份，朱家至多与陆纬对等，从六堂排名细算甚至还要低一些，但他同时还代表着昌平君，这个昌平君使者身份，才是真正值得项燕看重的。
农家所能提供的最大的支持就是粮食资源，而楚国缺粮么？答案当然是缺的，粮食在任何时期是最重要的硬通货。
即便是国力最强的秦国，打一场大战下来也是损失颇大。不过它的对手都没有它底蕴深厚，因此往往在秦国粮草耗完前，对手早就先撑不住了。
一场战争中，粮草永远都要做到无底洞储备。
相较于共工堂今年在魏国建一个春谷镇、明年又在楚地建一个镜县的不断对外投资，神农堂在管理上保持二十年来省吃俭用，粮食储备远超其他各堂。
纵然五年前在代地消耗了一部分，却也不伤及根本。
朱家这一次援楚，只留下大泽山中小部分应急口粮，其他大多都将源源不断运给项氏。
除此外，利用与司徒万里的死党关系，四岳堂部分粮食也会援助给楚国。
作为回报，项燕所能付出的实物不多，钱币皆要在战时赏赐给士卒而不能乱花，因此只能以项氏的名义，给神农堂四岳堂在楚地的扩张大开绿灯。
“楚国骑兵数量还是太少，前些年多亏了共工堂走私草原良马给予了我们很大帮助。”
项燕得粮以后，又不客气的提出了更多要求来：“燕地现在虽然被秦国占领，但共工堂影响力未消，朱家堂主能否向陆纬堂主拜托此事？”
生死存亡之秋，这位楚国大将军需要让楚国活下去，不能因为顾及面子而放弃一丝一毫增强楚国军队的机会。
“项氏与共工堂既然素有来往，大将军又何必要我去联络共工堂.”朱家这次第一时间没有答应下来请求，神农堂、四岳堂的主他能做，共工堂可不会听自己指挥.
“马匹价值不菲，项氏如果按原来与共工堂商议的采买价格付款，承受不起。”项燕坦然道：“即便将草原良马以普通马匹价格来收购，也无力承担太多。”
“因此，这次交易我们只能先欠款购马，待战后再慢慢还债，此言有愧，只能拜托朱家堂主与陆纬堂主商议。”
战后楚国能否还存在都是个问题，即便存在，战前都付不了的钱，战后百废俱兴又岂会有能力支付.
“此事.”朱家抬手抓了抓脑袋，脸上面具换成忧愁：“我可以写信给陆纬堂主，但他多半不会答应的。”
“反秦乃天下仁人志士共同追求的义举，陆纬堂主想必会认真考虑。”忍着心中别扭，给不了物质满足的项燕只能补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道德胁迫。
对于项燕的算计，马肯定是不能给楚国的。哪怕对方付钱，堂主大人都不会现在让共工堂暴露在秦国敌对面。
事实上，在镜湖医庄的陆纬早些天就接到过从大泽山转来的项伯书信，其中马匹之事简单提了几句，但信件里项伯更多还是务实的说出了购粮请求。
信件结尾，项伯还言他偷偷帮陆堂主办好了番县县令一事。
礼尚往来，售粮可以考虑。
而且售的不是大泽山的粮、是今年镜县开辟的大量农田中新种之粮。
种地是农家老本行。
镜湖附近土地平旷，又不缺水源，光照条件出色，还有领先时代的沤制肥料补充土地肥力，今年在机关耕牛日夜操劳下，粮食产量十分喜人。
堂主大人是淳朴善良的，在自己富裕情况下，他向来非常乐意分出一部分财富给那些有价值的朋友们。
至于朱家写来的那封项氏求贷马匹信件，陆纬一眼扫过就随手丢给了小潜儿拿去玩。
他刚看望了雪女与女儿小鹤儿，心情还算不错，可不能在身上留下讨厌的东西影响到接下来一整天乐趣。
院子里，姬言很轻易用自己新养的几条小鱼当着一旁陆纬的面从小潜儿手上换到那卷写满字的竹简。
认真读了一遍后，她抱着竹简伶俐站在陆堂主身侧：“楚国要爆发战争了，神农堂参与进国家间的敌对，会给我们农家带来危险的吧？”
“或许，小言儿认为局势会如何发展呢？”陆纬随口考校着。
“阿言不知道。”姬言眼睛盯着堂主大人腰间吞海剑，脆生生道：“但堂主哥哥是下任农家侠魁，农家的东西就是堂主哥哥的东西，堂主哥哥一定已经有办法让农家保全了吧！”
“你整日都在镜湖医庄待着，这阿谀奉承的言语都是和谁学的。”
陆纬听此淡笑一声，低眼看了眼小言儿，抬手将对方头发揉乱。
“阿言真是诚心这么想的！”姬言保持站立不躲不闪，任由自己头发被蹂躏着：“书上道理很多，但都是死的，堂主哥哥的教诲一点儿不比那些圣贤的语句要差！”
“你这么想要实践？”
“是！”小言儿大胆抬头与陆纬对视，待在医庄里实在无聊，哪怕小白死后她新交了第二位鹤朋友，然而动物终究只是动物。
“那从明日起，你就可以自己划船去镜县了。”
韩非子著作和几部儒家经典姬言确实听话的都看了一遍，其中道理，让她去见证着瞧一瞧镜县建设过程肯定会有所收获。
对于姬言，陆纬一直期望很高。
从怀中取出很早前准备好的二星珠草交到小言儿手心，小姑娘惊喜的将之系在手腕上。
镜县中多为农家弟子，姬言年龄虽小但实力出众，在镜县范围内不会遇到危险。
至于她会不会跑远，这一点陆纬放心她的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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