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谷庄中的异变终究只局限于一小撮农家高层知晓。
几大堂主共同下达了封口令,参加大祭祀的弟子们对于为什么晚上只有五位堂主主持祭祀的原因毫不知情。
不过真相无法被永远隐瞒,当然,也没人想对此事一直隐瞒下去,堂主们只是不愿让秋收大会的最后一场祭祀被耽搁而已。
那样,神农先祖会怪罪的。
陆纬带着杀手服外又套了层农家弟子服的陆霓缩在共工堂大部队中,安静的等待祭祀结束。
明天,必定会有一场公开审判和大审查。
今夜,注定无眠。
次日,陆纬一大早就被巡逻弟子敲门通知:周河堂主要见他。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重新关上房门,一旁打坐的陆霓显然也听到了门口弟子的话语,她起身拿过主人的大褂与精铁剑,正要递给陆纬,却被其摆手拒绝:
“周河的审查是要从我开始,带剑去反倒不好。”接过大褂,随手披上,然后示意陆霓将精铁剑放回原处:“你就待在屋里,我离开期间如果有特殊情况随机应变。”
“是!”
...
快步来到共工堂堂主木屋,守在门口的弟子提前被周河吩咐过,所以并没有对他进行搜身。
推开门进入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麻布,下面盖着的,是田仲尸首。
田仲是孤儿,幼时被朱家收养为义子,后来叛变神农堂改为田姓加入共工堂,这样一通操作下来,会为他收尸的只能是共工堂的公职名义了。
周河背对着大门,听到陆纬进来出声请示也没有转过身,而是原地保持姿势平静的开口问道:
“田仲之死,你怎么看?”
当然是好死了,不过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时间太过巧妙...是否会与魁隗堂那事有什么关联?”
陆纬不加思索的继续道:“堂主验过田总管的尸体后,伤口上可有什么线索?”
“你自己看吧。”周河对他的前一句话语不置可否,并示意陆纬自行验尸。
“得罪了。”陆纬没有拒绝,抱拳对着麻布行了一礼后,蹲下,缓缓揭开布面。
田仲的死样没什么好说,不过惊鲵剑造成创伤,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
就在他仔细端详伤口形状的时候,周河突然冷不丁开口:“如果只从动机来谈,你以为谁会对田仲动手?”
“如果只限于共工堂内,那堂主自然是要怀疑我了。”陆纬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对周河的问题也是很直接的坦率:
“属下原本还忧愁没有任何办法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堂主要属下看尸体,这尸体上的痕迹,反倒是将属下摘出去了”
“不错,你作为田仲之死的最大受益者,自然会是第一嫌疑人...”
周河终于转过身来,也在尸体旁蹲下,眼睛一低:“但从伤口证据以及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你又确实做不到如同真正杀手那般杀死田仲。”
“我与田总管固然有仇怨...”陆纬轻柔的将麻布重新盖上死者面庞,诚恳的与周河对视着:
“但毕竟大家都是农家兄弟,以田总管的恶毒尚不会对周章、许秋等人斩尽杀绝,我又岂会动手杀他呢。”
对视时间长达数秒,最终周河点了点头:“此事在秋收大会的夜间发生,非同小可,然而同时魁隗堂那边又发生了那般丑事...”
他站起身,向外踱步几步:“陆纬管事...”
“属下在”,听到堂主喊着自己名字与职务,陆纬同样起身,恭敬抱拳等待他下一句话。
“此次...田仲之死...”他顿了顿语气:“共工堂其他弟子不能摆脱嫌疑。”
“我现在全权授权于你,就田仲的死因线索,在堂内展开调查!”
让我主持调查田仲死因是否与共工堂弟子有关?
这不是引狼入室嘛~
陆纬面无表情,抱拳的手捏的更紧了些:“弟子领命!”
——————
“残杀兄弟,欺凌弟妇,按我农家戒律,必须处以沉塘之刑。”
“请侠魁依律惩办,给魁隗堂上下一个交代,给六堂兄弟一个交代!”
在堂主那里接过调查任务后,陆纬很快领悟周河要对田仲之死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与其说是给予了自己调查之权,不妨说是让自己准备好接受总管之位的任命。
共工堂,已成自己囊中之物!
谋划了两年的各种计划,最后以一种最为粗犷的方式获得目标。
这场对田仲死因的内部大审查,将演变为田仲死忠余党的彻底清算。
这会是一项大工程,需要召集来山雨木叶才好全面铺开,暂时不急。
倒是魁隗堂那边的戏码,率先一步在晚上开演,他需要去现场观看。
田氏猛虎兄弟带着田蜜的说辞,将陈胜罪行与处理方式一股脑在审判大会上念出后,立即裹挟着正义之名向侠魁申请执行。
田光昨日带走了生死不明的吴旷,今日在审判大会上出现后,凝视着被束缚了四肢、堵住了嘴巴的陈胜,缓缓点下头。
田猛见此,露出近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谨遵侠魁之令!”
“来人,将恶徒陈胜捆上石头,执行沉塘!”
朱家、司徒万里、周河三位外姓堂主看着拼命挣扎的陈胜被抬走,心思不一。
朱家面具变成蓝色的哀伤,上前一步对田光拱手:“侠魁,吴旷他情况怎么样了?”
陈胜被废,如果吴旷未死的话,魁隗堂主一职非他莫属,可若是他死了...那田蜜恐怕会以亡夫之名继任了...
那样一来,六堂之中,三个田姓、三个外姓,这种脆弱的平衡,是否能维持稳定谁也不好说。
朱家提问之后,不仅是他,田氏兄弟以及一旁哭哭啼啼的田蜜也将目光悄悄看向田光,几人都希望侠魁能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在这样的注视中,田光背着手,轻轻摇头:“我也不知吴旷情况如何。”
“!”这样的回答令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不明所以,没让大家等太久,紧接着,田光淡然说出原因:
“我昨天带走吴旷、给他输送了些内力后,便下山去共工堂总部寻找到念端医师,欲请她亲自赶赴六贤冢为吴旷救治。”
“不料待我等回来之时,吴旷就消失了...是有人带走了他还是他苏醒后自行离开...这是個迷。”
“六贤冢内六长老难道也不知道么?”
田虎忍不住上前一步,嗓音巨大的嚷嚷着。
“这等小事,难道还要劳驾六长老么?”
田光斜眼瞪视田虎一眼,对方立觉自己失礼,低头退下。
田猛为了给兄弟补锅,沉声向田光请示着:“陈胜被绳之以法、吴旷又不知所踪。”
“魁隗堂兄弟们同时失去了堂主与总管,群龙无首,该如何决出新的管理层,请侠魁示下!”
“按规矩来!”
丢下这一句话后,田光径直离开。
...
“侠魁说谎了!”陆纬心中暗暗谋划着:“念端医师那边,几位堂主不能去找她验证侠魁之话是否为真,但我可以!”
“如果能证明这个谎言,我是否能从中得到一些利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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