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离开的这些天,石头偶尔会坐在码头哪里发呆。
时不时叹息两声。
一些见过老汉的渔民,看到石头后,忍不住开玩笑起来。
“石头,怎么感觉你跟那个海外省的老头,长得有点像啊。”
石头笑了笑:“很像吗,忘问了,说不定还真是我失散多年的阿公。”
老陆哼道:“不可能的,你阿公是那个石大脚。”
一旁的米老头皱着眉头:“石头阿公是不是大脚,还真不好讲,我记得大脚喝醉酒有说过,他和秀梅两人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老陆拧着眉头:“老米啊,这话可不能乱讲,这个月可是中元,小心大脚晚上来找你。”
“呵,我会怕他,他刚来到岛上那会,啥都没有,还向我借了好几个袁大头,钱都还没还,人就直接没了,真敢来找我的话,我就让他还钱。”
老陆笑道:“还是伱牛。”
石头也尴尬笑了笑。
其实,他对两个阿公都没啥感情,毕竟都没有相处过,他那个大脚阿公,很早就过世了。
看他爹每次说起他,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估计那个石大脚应该也不是啥好鸟。
看着远方的大海,石头叹息了声,阿公见到阿嬷后,应该就不会再冒险来中线附近捕鱼了。
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再见到他了。
围塘弄好后。
李多鱼从红树林那边,挖了不少小树木过来,种在了围塘的四周,专门给青蟹苗躲避天敌用的。
池塘里的鱼害,是清理掉了,可李多鱼忘记了,还有天上的鸟害。
这个年代各种鸟类还是挺多的,尤其那些“长脚鸟”,自打李多鱼将青蟹苗放到围塘后。
天天都跑过来打卡恰饭。
气得李多鱼把赵二牛那把气枪借了过来,打了不少只下来,拔了它们的毛,绑在棍子上。
见到同类羽毛被拔了后。
它们就不敢过来了。
不过这种驱鸟装置,最多只能撑一两个月,鸟还算是比较聪明的,等它们确定没危险后,就不会怕那些羽毛了。
自打养了青蟹后,李多鱼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养殖户会那么讨厌这些海鸟了。
前世,李多鱼就经常听养殖户抱怨,一整池塘的青蟹和虾都快被海鸟给霍霍完了。
因为前世的长脚鸟们,一只只都是保护动物,不能捕杀,只能把它们给吓走。
池塘小的还好,直接花钱买个覆盖一整个池子的网。
像这种大围塘的话,那就一点招都没有,只能跟这些“保护动物”们死耗着。
在李多鱼的记忆里,还真有一两个养殖户给这些保护动物们给搞到破产的。
不过长脚鸟在担担岛也是有天敌的,那就是岛上,那群精力旺盛闲着没事干的孩子们。
自打围堤建好后,就变成了岛上小孩新晋的游玩圣地,经常有小孩在围堤上跑闹。
还有小孩会在这里钓鱼。
那个猪肉摊的小金,这个月在堤坝这边钓了不少鲷鱼。
而李多鱼花了一点小钱,让村里的小孩子帮自己赶鸟。
“铛铛铛。”
好几个小孩,在堤坝上敲着铜锣追着“长脚鸟”,而只要帮忙赶一天鸟的话。
那李多鱼就给他们一毛钱。
钱虽然不多。
可却可以换到一把茶杯的瓜子,还是有非常多的小孩抢着要做这件事,围塘这边的“长脚鸟”往往都还没落地,就被小孩们撵着到处跑。
甚至还有小孩,拿起弹弓对着它们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长脚鸟就完全不敢来围堤这里了。
时间过得很快。
不到半个月时间,姐夫张明生已经把第二个围塘弄好了。
傍晚,
李多鱼和张明生坐在围堤上,一旁放着好几瓶啤酒。
还有一袋隔壁村的白晒花生,本地的巴浪鱼干和水产加工厂生产的鱿鱼丝。
姐夫张明生问道:
“多鱼,都搞两个塘了,养了这么多青蟹了,还要不要继续接着往下搞。”
李多鱼思考了会。
他并不打算告诉姐夫,搞不搞青蟹,养不养虾,短期内能不能赚到钱,都无所谓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围塘以后是他的就行。
“忙了快两个月了,是不是累了。”
姐夫张明生扭了扭脖子:“说不累,那肯定是骗人的,累是累了点,可心里至少还有奔头。”
就看着眼前的围塘,张明生淡淡说道:“说真的,一开始你说要围塘时,我还真不是很看好,没想到,还真围起来了,围起来后,还挺有成就感的。”
李多鱼呵呵笑道:
“我一开始养海带的时候更惨,除了小舅外,就没几个人相信我能挣钱。”
张明生拿起了啤酒,往嘴巴里灌了几口后:“我觉得,现在的你,哪怕说要养海蟑螂,指不定都有一堆人跟着你一起养。”
“还真别说,以后说不定,还真有人养海蟑螂。”
“握草,真的假的,那么恶心的东西都有人养殖。”
“那你还经常抓海蜈蚣吃呢,海蜈蚣不是更恶心。”
“这两个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都一样恶心好不好。”
张明生说道:“不过我觉得最恶心的还是老陆,昨天他居然把这个船蛆凉拌了吃,把我都给吓傻了。”
李多鱼咽了咽口水:“卧槽,老陆这王八蛋,有这种好东西都不叫我一起吃,这玩意蘸点蒜头酱的话,贼鲜美。”
张明生仿佛在看外星人一样:“我总算发现了,要论变态,还是你们岛上的比较变态,怎么什么海鲜都敢往嘴巴里塞啊。”
李多鱼笑笑:“你们上港村是半岛,后面有成片的大陆,我们担担岛不一样,不变着花样多吃点,会给饿死的。”
“跟你说,这个船蛆啊,是生长在木头里的,外面其实有一层壳,你把它当作大个的蛏子,看起来确实很大很滑很恶心,可吃起来的话,味道也跟贝类差不多,很鲜很甜的,下次有货的话,我给留一点,只要试过一次,保证下次还想要。”
不论李多鱼怎么劝,张明生头都不停摇着。
“这么好吃的话,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不用给我留了。”
李多鱼咧嘴笑道:“姐夫,真的不用这么抗拒,其实,你已经吃过了,还夸它非常好吃。”
“啥时候?”
“就是你刚上岛那段时间,我不是有煮汤吗,你还说汤非常鲜非常甜。”
张明生猛地想起来,还真确实喝过一碗非常鲜甜的海鲜汤。
“那不是海葵汤吗?”
李多鱼嘿嘿笑着。
“我要那么说的话,你们敢吃吗?”
张明生一想到那个软绵绵,黏糊糊的船蛆,突然胃部翻涌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多鱼,除了这玩意外,你还给我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这个东西,真的没有了。”
“我不信,上一周你给我吃的那个跟果冻一样的东西,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感觉有点腥味。”
“那个啊,鹭岛那边的人特别喜欢吃,味道是不是不错,夏天吃的话,冰冰凉凉的。”
“别给我打岔,那玩意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李多鱼一本正经说道:“你要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挖。”
一听到“挖”字。
张明生瞬间就明白了,首先做那玩意肯定不是很正经的东西,不是生长在沙里,就是生长在泥土里。
“算了,你别告诉我了。”
李多鱼嘿嘿笑道:“这就对了,东西好吃就可以了,不要去问那么多。”
张明生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我现在还没房子,肯定不跟你们一起吃饭。”
“姐夫,别这样,我姐也挺喜欢吃这些东西的,她可喜欢吃那个船蛆了。”
张明生怔住了,如果当年他追李水花时,她要是当他的面吃这玩意,两人肯定是没法走到一块的。
就在这个时候。
担担岛的东北角,响起了汽笛声,一艘铁皮船正在搬运一些设备离开。
张明生远远看着那艘船,不禁问道:
“多鱼,那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到岛上这么久,也都不跟我们接触。”
李多鱼看着远处那艘铁皮船,淡淡说道:“他们啊,是气象局那边的同志。”
张明生皱眉,好奇道:“气象局,来我们岛上做什么,来这边建基站的吗,我还以为他们是地质队的,来岛上勘察的。”
“地质队早来过了,说我们岛上,除了石头外,啥矿都没有。”
李多鱼看着远方的铁皮船后,笑着说道:“我给你偷偷讲个好消息,咱们岛的要是运气好的话,过年前,说不定就能通电了。”
张明生睁大眼睛:“那个柴油机发动机找到配件了?”
李多鱼摇头道:“咱们村都多少户人了,就那台二三十年前的柴油发电机压根就不管用。”
“那怎么发电啊。”
“嘿嘿嘿,风力发电听过没有。”
张明生拧着眉头,问道:“风怎么发电啊。”
“风啊,其实就跟水发电原理.”
李多鱼本想解释的,但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懂。
“我也不是很懂,就不跟你解释了,反正再过两个月,就知道咱们村能不能用上电了。”
就在两人聊天时。
围塘那边传来了张琳和张芸的声音,她们喊道:“阿爹,舅舅,阿嬷叫你们回去吃饭了,说今晚煮了很好喝的肠子汤。”
张明生回道:
“好,马上回去吃。”
李多鱼刚回到自家庭院,没想就被周晓英拉到了房间里。
“大白天的,这么猴急做啥,晚上再来啦。”
李多鱼刚说完,右手臂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且周晓英这次拧的时候,是真的用力了。
“干嘛,这么用力拧我。”
周晓英指着桌上的一封还没拆开的信,一脸的不爽,且很凶:“你自己看。”
李多鱼嘴里嘟囔着:
“不就一封信吗?”
可看到寄信人和寄信地址时,李多鱼嘴角抽了抽,也不禁暗骂道:“这女人给我寄信干嘛啊,这是想害我啊。”
陈紫怡可以说是周晓英过不去的一道坎,他们两人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有很多次吵架,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拆开看一下,上面写什么?”
李多鱼直接把信交给了周晓英:“你来拆就好,我跟她又不熟。”
“哼,不熟的话,还能知道你住哪里,还能给你寄信啊。”
李多鱼很想解释,自己好歹也是上过那么多次报纸的人,也算是个名人。
想给他写信还不简单,地址直接填写担担岛下沙村,李多鱼主任。
他不就收到信了。
李多鱼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至少明白当女人生气时,不管对方多有教养。
千万别去解释。
千万别去讲道理。
周晓英把信件推了回来:“你自己的信,你自己拆。”
李多鱼怀着忐忑的心情拆开了这封信件,说实在的,还真怕这个女人写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
好在拆开后。
里面是一份很正式的书信。
“
李多鱼、周晓英同学
冒昧打扰了.
时光如流水,自七八年初夏一别,迄今已有八载,我们非常期待老同学再聚首。
共同回忆那段不平凡的岁月,经过大多数同学的提议,咱们七五届二班,打算在十月十五,在尚峰镇榕桥酒楼举办同学聚会。
本次聚会自愿参与,盼望早做安排,如期赴约,由于时间较紧,望尽快予以回复。
——
聚会联络人:陈紫怡。
”
看到信上内容后,李多鱼松了一口气,直接把信递给了周晓英,哼道:“你自己看,不是写给我的,是写给我们两个的。”
看完信上内容后,周晓英有点难为情:“我还以为她单独写给你的。”
李多鱼冷哼了声:“你刚才把我拧得那么痛,现在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我。”
周晓英哼了声:
“刚刚你看到寄信人的时候,是不是很激动。”
李多鱼撇过头:“我激动个锤子,我都快被吓死了好不好。”
“你没做亏心事,你干嘛那么害怕啊。”
李多鱼对视着周晓英,咧嘴笑道:“晓英同志,你是不是陈年老醋坛给打翻了。”
“开玩笑,我会吃醋,你让我给她写情书的时候,我都没吃醋,就这么一封信,我哪里会吃醋。”
“
亲爱的陈紫怡同学。
自打在操场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无法闭上我的眼睛。
你跳起来打排球的瞬间,就好像
”
“停,晓英同志,我错了。”
见周晓英把他当年写的情书直接背诵出来,李多鱼感觉全身上下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见她把陈年老醋坛打翻,李多鱼也没有办法,直接把她给抱了起来,丢到了床上。
当女人开始不讲理。
那就想办法,让她讲道理。
“你神经病啊,阿娘、水花姐、姐夫他们还在外面呢。”
“我才不管。”
没多久后,两人面红耳赤地走了出来,李多鱼才刚进去,又很快速地出来了,没有得逞的他一脸幽怨。
可让李对鱼好奇的是,姐夫张明生在石条那里,弯着腰不停呕吐着,阿姐在那拍着他的背部。
“姐,我姐夫这是怎么了?”
一旁抱着小图图的陈慧英苦着脸,叹息了声:“明声,真的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这么害怕这种东西。”
李多鱼似乎知道了什么,问道:“阿娘,老陆是不是送你那个船蛆了。”
陈慧英点点头:“我不知道,你姐夫不敢吃这个,还让他喝了好多船蛆和排骨一起熬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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