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后。
老庄给大家煮了锅稀饭,每个人都分到了一颗鸡蛋,而配菜则只有榨菜和熟鱼干。
“这个榨菜很好吃啊。”
“老庄,你哪里买的啊。”
“就码头那里。”
“一包多少钱,要是不贵的话,下次到码头买菜时,帮我带几包。”
“不贵,每包就两毛。”
“那还可以,帮我带十包吧。”
“我也来五包。”
蹲坐在桅杆边吃早餐的李多鱼,吃到这个熟悉的味道后,瞬间就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榨菜了。
他扫了眼船上的人,思绪突然被拉到了另一个时空里。
在那个世界里,李多鱼的早餐就经常吃这个牌子的榨菜。
虽然他是个厨子,可生活却一点也不精致,早餐吃最多的,就是这个牌子的榨菜。
榨菜肉丝汤,应该是他回国后,喝过最多次的汤,甚至比海带排骨汤还要多。
记得当初那会,他那个儿子偶尔会独自回家来看看他,见他在吃榨菜,就会黑着脸教一通。
什么腌制食品吃太多不好,甚至还把他买的榨菜给没收了。
可每次儿子回榕城上班,李多鱼就会去码头那里的杂货店再买两包。
无他,就是因为方便。
李多鱼又吃了口榨菜,细细咀嚼了起来,发现味道还真是大差不差,但要好吃的话,可能还是后世的好吃一点。
兴许是调味料更多了吧。
而这个榨菜就是斜桥榨菜,而它的产地斜桥镇,好像就在离舟山群岛不远的杭州湾那里。
吃完早餐后。
李多鱼看向了海面,一轮朝阳从海平面升了起来,将海面和朝霞映得通红。
视线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两艘渔船。
李多鱼长长出了口气,朝着太阳升起来的方向,伸了伸懒腰。
而就在这时,三叔李政发走了过来,吃完早饭的他,嘴上叼了根烟。
李政发本打算递根烟给李多鱼,可想想还是算了,递烟给他的话,多鱼确实会收下来,但一般都很少抽。
实在的,他到现在都很佩服多鱼,在这一望无际的海上,居然能做到不抽烟解闷。
当初年轻时,他也是不抽烟的,可自打进了渔业队后,不抽烟是不可能的。
哪怕对他们这样的老渔民来,船上有三好,那就是收音机、香烟和一些带点颜色的连环画。
“早上这气不错,应该挺适合捕鱼。”
“嗯。”
“昨晚应该都没怎么睡吧,还能不能继续搞鱼,要不要休息下。”
李多鱼笑了笑:“一晚上可以七进七出的猛男,睡三个时足够了。”
三叔嫌弃道:“这么利害的话,怎么连个二胎都没有,把你爹给急的。”
李多鱼切道:“三叔,你还好意思我?”
李政发老脸一红,有点心酸有点无奈地道:
“我跟你不一样,我倒是很想要,可老不想给啊,不然也不会让你婶婶把玉军给宠坏掉。”
“咳咳。”
李多鱼赶忙岔开话题:“三叔,气这么好,要不咱们再搞一网吧。”
“可以。”
顶着熊猫眼的陈亮,吃完早餐后,本想回到船舱睡个回笼觉,结果听到再来一网时,忍不住嘀咕道:
“昨晚才睡那么点时间,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啊,怎么又要干活啊,还让不让人活啊。”
一旁的陈有全刚想一巴掌招呼过去,陈亮下意识躲开了:“你大爷的,就知道肯定又要打我。”
“可以啊,还知道躲了啊!”
“切,你以为你儿子真是傻子啊。”
陈有全愣了下,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苦笑,还是该开心。
回到自己的钓鱼船后。
李多鱼启动了渔船,随后打开了探鱼器,在附近海域找起鱼来。
其实,这一次不用找都可以,因为眼下他们所处的这片海域,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跟之前捕鱼的地方不同,这片海域已经离钱塘江很近了,海水看起来非常的浑浊,可这种水色下面,不定有很多大黄鱼。
李多鱼拿着对讲机道:
“闽榕031”
“这片海域全是泥沙底,平均深度为五十米,底部有鱼群,建议直接上底拖。”
“闽榕031收到。”
钓鱼船身后两艘一大一的拖船分了开来,随着渔船往前开,渔网不停被拉到海里。
两艘拖网船拉了一个多时后,李多鱼已经能看到近海山脉的轮廓。
“闽榕031,前面地形发生变化,有少量礁,建议直接起网。”
“闽榕031收到。”
随着三叔的拖网船放慢了速度,大伯的拖网船也收到了信号,两船慢慢靠拢了过来。
拖网慢慢被拉出了水面,网包看起来并不是很大,捕捞到的东西也很杂。
大多都是半边鱼,还有大量的鳐鱼,以及一些黄鱼。
看到这个网包后。
李曙光咧嘴笑了笑,心里突然平衡了:“看来昨晚给你托梦的,不一定是妈祖娘娘啊。”
李多鱼皱着眉头,不应该啊,刚刚他仔细观察过探鱼器了,确实侦测到有大鱼活动。
可随着绞盘继续往上拉时,网包全漏了出来,而在网包的下面,全都是大鱼。
“惊死人。”
看到网包的陈亮,激动到语无伦次:“网包下面全都是大黄鱼啊,全都好大啊。”
李多鱼瞥了李曙光一眼,叹息道:“运气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啊。”
李曙光尴尬挠了挠头。
他看了眼那网大黄鱼,却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些大黄鱼也太大了。
按理来,都早上了,大黄鱼应该变成白色才对,可这些鱼身还都挺黄的,个头也挺大,不大像是大黄鱼的样子。
不会是……
就当李曙光想去确认时,最靠近网包的二叔公激动的喊道:
“夭寿啊,这网不是大黄鱼。”
“全都是黄甘。”
船员听到后,全都愣了会,放下了手里的活,全都朝着网包围了过来。
连船老大李政发也从驾驶室走了出来。
“鱼鳍下面是黑的,还真的是黄甘。”
“妈祖娘娘保佑啊。”
“这一网值钱了,咱们终于也搞到好货了。”
李曙光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多鱼,这家伙的嘴巴,难道真开过光吗?
多鱼指挥的时候,他全程看着的,跟他区别也不是很大,可上来的鱼获,怎么差距这么大啊。
“凭什么啊!”
实在的,当二叔公喊出黄甘时,李多鱼也愣住了。
二叔公嘴里的黄甘。
其实就是黄唇鱼,只是叫法不一样而已。
这东西跟大黄鱼是表兄弟,长得都一个样,不过分辨起来也很简单,就是鱼鳍底部这里有明显的黑点。
其实,李多鱼重生后,就一直心心念念这玩意,也找了好个点去捕捞它们。
结果都扑空了。
没想在这里捕捞到了,众里寻它千百度,不去想它,却自己跑到我的网里住。
这是昨晚为民除害,积阴德了吗,居然赐了他这么一网黄唇鱼。
网包解开后。
二叔公连烟都不抽了,把烟管别在了裤头上,抱着一条黄唇鱼,忍不住亲了起来。
“都多少年没见到这个好东西了。”
“可惜零,以前我们也捞过一网,最大的那条有一米多长,百来斤重。”
大舅公嫌弃道:“这鱼现在非常少了,能捕到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陈亮忍不住问道:“爹,这黄甘比大黄鱼还贵吗?”
陈有全点零头:“当然比大黄鱼贵,这东西比大黄鱼还要少,沿海也就那几个出海口才有这种鱼。”
“那一斤卖多少钱啊。”
陈有全皱眉思索了会:“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鱼价格不是很固定,主要还是要看买家出价,不过刚刚开放那两年,价格都已经一块了,现在应该更贵了。”
“这么贵啊。”
陈亮有点不敢相信,这鱼居然比猪肉还要贵,他指着眼前这条大黄鱼:“那这一条岂不是就已经三十多块了。”
陈有全点点头:“差不多这个价,不过真卖起来的话,可能还要再贵一点,至少要四五十。”
“有够夸张的。”陈亮看着这一甲板的黄甘,直接呆愣在了原地,这一网到底值多少钱啊。
李多鱼看向了远方的杭州湾,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会捕捞到黄唇鱼了。
两世为饶他,对黄唇鱼的栖息环境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主要还是在近海口。
一般点的黄唇鱼只能在岸边打野,经常被人给钓到,不懂的人还都以为钓到大黄鱼了。
而黄唇鱼长大后,则会在近海口附近的深水区域生长,最大的可以长到一米多,重达两百多斤以上。
可惜的是,这东西比大黄鱼还要傻,是居家型的海鱼,只会在同一个栖息地生存,不懂得洄游。
在八零年代这会,好像就被搞到快灭绝了,没记错的话,好像再过几年,黄唇鱼马上就要被列为二级动保了。
应该算是海里面最早被保护起来的海鱼。
而这半网的黄唇鱼,少也有两千斤,李多鱼突然犯难起来,是直接全卖掉,还是把鱼鳔给取出来。
这鱼最值钱的就是鱼鳔了,黄唇鱼鱼鳔晒干后,被称之为须金钱鳘鱼胶。
可以是,最为顶级的花胶,一些个体比较大的金钱胶,动不动就拍出七位数的价。
这些黄唇鱼要是直接卖给码头的鱼贩子后,李多鱼觉得挺吃亏的。
李多鱼权衡了一番,未来怎么样,李多鱼还真没法保证,但大方向还是有的,那就是这种鱼真的越来越少了。
到时候,用它鱼鳔做成的顶级花胶,只会越炒越贵。
就当理财产品了。
且这东西的保质期非常长,就当做给自己留点后路。
起来,他家的大玻璃罐里,已经有不少鮸鱼的鱼胶了。
“三叔,能不能把这网黄甘鱼的鱼鳔卖给我啊。”
三叔李政发怔了下,道:“这网鱼本来就是你捕的啊,想要的话,直接拿去就是了,还买什么买。”
大伯李念也跟着道:“政发的没错,没你的话,我们根本就捕不到黄甘。”
李多鱼笑了笑。
他很清楚,三叔和大伯这的应该都是客气话,他要是真收下了,那就忒不会做人了。
李多鱼瞥了眼其他船员,他们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船员都是领工资的,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这一趟船老大赚特别多的时候,会适当给船员进行分红。
而黄唇鱼,一旦没有鱼鳔的话,价格就会少很多。
李多鱼坚持道:“那可不行,这鱼是大家一起捕捞上来的,这样吧,我按这鱼市场价的三分一价格,把鱼鳔给收了,大家看怎么样?”
陈亮再次懵逼了:“这鱼的鱼鳔这么贵啊。”
陈有全点点头:“当然贵了,这鱼最值钱的就是鱼鳔,孕妇大出血吃这个非常好。”
“你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就大出血了,后来虚弱了很长时间,就是吃这个吃好的。”
见李多鱼出这么多钱购买鱼鳔,二叔公和大舅公纷纷道:
“多鱼,你三叔和大伯都直接给你了,不用出这么多钱的。”
可在李多鱼的坚持下,最终还是花一半的价格,把鱼鳔给买了下来。
“三叔,过两,我回岛的时候,你把我那份钱结一结,如果不够的话,你再找我要。”
“肯定够了啊。”
而剩下的黄唇鱼,虽然没有鱼鳔了,但还是能卖不少钱的,至少不会比大黄鱼便宜。
原本大家都没干劲,见李多鱼花钱买了鱼鳔后,一个个干活都利索了起来。
把黄唇鱼给冲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把鱼鳔给取了出来,大家还很贴心的把鱼鳔上面的血丝给清洗干净。
二叔公问道:“多鱼,你搞这么多鱼鳔去干嘛,这东西好像是给孕妇吃的。”
李多鱼实话实道:“这东西在港岛那边卖的不错,我打算囤点,以后卖给他们。”
“这你都知道?”
李多鱼笑了笑:“以前去隔壁省的时候,听那边的渔民讲的。”
而李多鱼为啥连港岛那边的事都很清楚,李曙光已经懒得问了。
他到现在最无法理解的是,昨晚李多鱼的那句话。
“妈祖娘娘,明咱们肯定会赚大钱.”
还真被他给中了。
一次两次,可能是运气。
可跟他合作捕鱼这么多次,好像每次运气都很好,这就已经不是运气了。
是命啊。
以前,李多鱼当街溜子那会,经常半夜出海走货,二婶,也就是李多鱼他娘,每都要去后宫祈福。
可以这样,全岛最心诚的信徒,就是二婶了。
而自从阿贵出事后,李多鱼就仿佛被点化了一样,完全变了个人,连带着运气都好起来了。
看来回去后,也得让家里那个婆娘好好去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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