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呼啸的海风冰寒刺骨。
放眼望去,依旧是苍茫而深邃的汪洋,静谧晦暗满是枯林的浮屿。
属于影符师的院落中,似寻常一般平静。
仿佛那九位筑基从未到过。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不知从何处而来,显得有些浓郁。
书房静谧,明昼阵散发的光亮,映照着女子曼妙端坐的身影。
侍女顾清欢,此刻高高挽起了水袖,在院中提着水桶忙碌着。
为小姐的好友秦前辈,收拾出一间客房,也擦洗院中凌乱的血迹。
她凤眸轻抬,望向主人沐浴的门房。
稍稍斟酌少许,便自灵戒中取了两道香露。
一道是她自己的,去年柠儿和姝月帮着一起调制,在三步松月的香调上更添不少冗繁与温柔。
另一道是晓怡的,嗅着气息冷冽幽远,犹似冰雪中的一抹风尘。
眼下。
前者自是用来遮掩家中血腥,后者递送给主人沐浴添用。
……
……
没太久。
赵庆便在清欢的服侍下,更换了一身浅素锦衣,湿发披肩而下带着属于女子的冷香。
身上的煞气与血腥,自也消散无踪。
眼看一切归于平静,这会儿自身打算带小奴歇下了。
青影回到书房书箓之后,自始至终都没再有什么吩咐。
楚欣作为客人,眼下在客房静居。
他便也懒得多事,作为小姐的打手,只管等吩咐就是。
更不好再去书房里问问青影什么打算。
毕竟,青影下面什么味道……当真不太方便面对。
这院落的门房很小,床榻也很小,月光透窗洒落而来,在浴桶中荡起涟涟幽光。
清欢胴体曼妙紧俏,已是温柔浅笑着半遮暖床,通过命蝶泥丸私语:“要不要奴儿去唤楚欣一起过来?”
“还是……”
“连小姐的好友都想睡?这个家里谁是小姐?”赵庆轻笑瞥了一眼,惬意着衣靠在了床头,将清欢的娇躯连同绒被拥在身侧。
他眼看清欢笑眸中,已经起了绵绵情欲。
不由手掌微微用力按住纤腰:“今夜在床上陪我,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家。”
“嗯……”
清欢轻柔应声,自也明白眼下不太好放纵。
如若她卑淫些引诱主人,青影只是瞥一眼,就能见到窗扇上的模糊影子……
容易被青青见到自己如何低贱放荡,她倒是无所谓,只是主人俨然不太方便。
可难得与主人静夜独处……
此刻。
清欢温婉浅笑,轻轻点动螓首,宛若一个温顺娇妻般伏在赵庆怀中温存。
只不过酥润绛唇舐过主人手腕,不知不觉间便噙住了主人垂肩而下的发丝……
感受到耳畔绵绵荡漾的鼻息。
赵庆当即轻笑瞪了清欢一眼,小蹄子撩起来根本拦不住,不过也不用拦就是了。
他念着不太合适去面见青影的事,又被清欢如此撩拨,只觉自己的发丝都被小蹄子咽下缠绵。
不由心下微微一荡,托起清欢略显温烫的脸颊,在耳边低语笑道:“夫人什么味道?我很久没尝尝了。”
听此赤裸炙热的挑逗。
清欢心头顿时一颤,哪还不明白主人什么意思?
可自己……
她本能便有些抗拒,素来都是自己服侍主人,哪有主人舐弄自己的道理?
顾清欢媚眼迷离,噙着发丝浅笑摇头,以示不妥。
但下一瞬。
赵庆的大手便已紧紧扣住了她的皓腕,将藕臂扭曲逼迫在床上,略显轻挑质疑的笑语:“这是罚你的,给我受着。”
见到男子眼眸中隐现闪烁的炙热。
清欢心头狠狠一颤绷紧,继而温顺服从,笑吟吟避开目光,容颜已经是酡红一片,她抽身弓起了纤腰……
“阿庆——来书房。”
隐约间传来女子平静的轻唤。
使得两人皆是心中一怔,目光交错间满是无奈与疑惑。
这什么意思?
难道是发现了他们的动静?
下一瞬。
顾清欢娇躯骤然颤抖紧绷,原本只是温热的脸颊,转瞬便绯红似能滴下鲜血。
主人带给自己那异样温柔的触感……
她死死抿紧了绛唇,近乎动荡芳心都要融化。
“小姐唤我,我过去看看……有点甜涩。”
轰隆!
有点……?
清欢神志混沌朦胧,根本听不清主人在笑语什么了,瘫软在床上独自阖眸留恋温存……
……
·
逗弄欺负过清欢之后。
赵庆自是神情气爽,脸上带着莫名笑意,阔步离开了门房。
虽说清欢从来不似晓怡那般强势,但偶尔服侍帮小奴一下,清欢却是根本受不了一点儿,整个人都能再动情十分。
对此。
赵庆自也是别样的享受,油然而生的满足溢于言表。
显然,比起捉弄清欢的身子,捉弄清欢的心才显得更加旖旎动人。
此时子夜过半。
院落中残留着焚木一般的繁冗暗香,清寒月色洒落斑驳,宛若幽晦积水荡漾。
赵庆并未直接过去面见青影。
而是先独自喝了一杯热茶,稍稍平复过后,才敲响了书房的阁门。
咚——咚咚——
“小姐。”
轻缓的言辞唤出。
那窗纸上映出的倩影纹丝未动,垂首伏案间优雅平静。
在这荒海寒夜中,显得愈发安宁静谧,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唯有女子朦胧端庄的影姿,更显深邃而迷人。
“来吧。”
微冷又带着磁性的嗓音传出,与以往有些不同,仿若带着某种刻意的气场。
不过对于赵庆来说,听起来跟一块硬石头也没什么区别。
他自然不可能对楼主有什么男女间的想法。
毕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一败涂地。
赵庆眼观鼻,鼻观心,正色推门步入了书房。
端坐于书案之前的女子,抬首平静扫了一眼,美眸在男人披肩的发丝上掠过。
继而便又安静垂首,翻阅手中残卷经籍。
她身着简朴素衫,如瀑青丝随意披散,黛眉琼鼻如画清冷……气息悠长绵密,不苟言笑。
赵庆便就安静站着,立于书案前默默观望。
书房中的气氛,显得尤为沉寂而诡异。
就连司禾的传念都消失了。
司禾并非感受不到此刻的境况,而是选择保持沉默安静看着。
即便此刻的青影,修为孱弱犹似蝼蚁。
可动作之间的一眉一眼,却都透露着极强的压迫感,犹似高高在上的帝君,哪怕无上大能当面,也不改其丝毫神情。
赵庆自然是感受过的,中州血衣那位侯爷,当时老实巴交的模样可还历历在目。
不知沉寂多久后。
清艳女子才抬眸望向赵庆,朱唇轻启平静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
此言一出,赵庆心中顿时恍惚难明。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
你被人口嗨了,说我是你养的男宠,现在反过来问我?
我特么的不也是受害者吗?
当然,被楼主如此发问,他同样也会心生旖旎侥幸,难不成还能跟青影小符女有什么艳遇!?
只不过,赵庆还不至于傻到接话,也不会相信自己心中那一抹侥幸。
“小姐是指——?”
他满是疑惑的回望女子,一副不清不楚的模样。
脑海中却回荡着某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嗤笑——怎么,小影符师下面是什么味道,阿庆你来说说?
青影美眸微凝,稍显意外的盯了赵庆少许。
继而似笑非笑尤显风趣,随口轻语着:“不说的话,不后悔?”
赵庆:……
快拉倒吧。
清欢能跟楼主聊聊情感生活。
但他,肯定没办法跟楼主聊聊。
虽说也会去揣摩青影为何如此言说,但自家知自家事,他敢强要叶曦,他敢碰楚欣,却根本对楼主提不起丝毫想法。
此刻径直恭敬言辞:“他们不知死活,胡乱秽语,也怪我跟近小姐追随。”
青影黛眉微微一挑,轻哼一声笑道:“我问你以后,是否会后悔。”
轰!
女子轻挑的笑哼,犹似一道电光击穿而下,使得赵庆满心悸动忐忑。
毕竟,这实在是太直言不讳了。
真就水岭注所载,龙性本淫?
赵庆依旧眼观鼻,鼻观心,选择当一只鸵鸟,目光澄澈对望女子笑眸,直言答复:“不会后悔。”
“嗯——”
清艳符女缓缓点动螓首,不再去笑对赵庆,继续平静翻看起手中书卷来。
是前夜里,她在琅福涯淘来的兽皮残卷,所记载似乎是古早岁月中,这片大地上关于踏足修行的诸多尝试。
女子美眸轻扫少许,纤手缓缓翻弄皮卷,朱唇又起平静轻语:“癸卯年,秋。”
“我见过你。”
“当年不曾多加理会我,如今是否后悔?”
当年?
赵庆神情微怔。
当年寿云山下,这女人还是个清瘦干瘪的小姑娘,哪曾想到会有一天出落的如此清艳绝色?哪曾想到这竟然是血衣楼主!?
总也是相识二十年了。
说起来,在丹霞的时候,他还是青影的赵师兄。
便就直言轻笑道:“当年忽视,眼下自然有悔。”
听此言辞。
女子微微抬眸,浅笑又道:“她离去之后,你后悔吗?”
她?
张瑾一啊……
赵庆再次平静点头:“小姐既然明白,我自是后悔。”
“嗯——自作孽。”
青影很是平静的点评了一句。
继而放下手中皮卷,极为慵倦的仰在木椅上,修长美腿交叠搭靠桌案,尤显高贵小姐面对仆从的傲姿。
雪白纤秀的弓鞋包裹着美足,素衫拥叠起了褶皱。
不染尘埃的雪绸裤脚,死死系咬着纤美脚踝……
分明是寻常放松姿态,可在这只有男女的书房中,却平添了数不尽道不明的妖异感。
她似乎……是妖。
这般从容清艳而又高贵的姿情,放在某些岁月中,不知会有多少生灵忍不住想要拜倒在石榴裙下。
可惜青影不穿石榴裙,通常都是雪白绸裤,遮掩修长美腿平添曼妙。
此刻。
她便就如此撑起了螓首,平静美眸审视着自己的徒儿。
赵庆则是目光澄澈而恭敬,直视小姐曼妙姿躯,不显分毫亵渎与悸动。
青影的确很漂亮,但她动静之间的眉眼,却是凌驾于玉京之上的艳。
对此,赵庆不感兴趣,更不敢提起兴趣。
“瞻前顾后,我不喜欢。”
“我喜欢谨一的性子。”
终于,清艳女子幽幽开口,再无此前分毫轻挑,如此点评自己的徒儿。
哪怕是她言及张瑾一时。
瞬时便有晦涩难明的意志临近,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笼罩而下,也不改丝毫平静眸光。
怦怦!
怦怦!
赵庆思绪惶恐都有些模糊,强烈的心悸感冲上了天灵,似有一道玄奥无形的利刃随时都会斩落,将他和青影一起抹杀在天地间!
连带着龙渊里的楼主,都会遭受恐怖的死劫牵连!
“……”
草泥马的。
真是个癫子!
赵庆心道还好对你没兴趣,否则全家真就装盒子里二两灰。
女子平静言辞落下,眼看赵庆不语,继而轻语又道:“欲在你身上,显得有些可笑了。”
赵庆抬眸一瞬,二话不说便是周身气血疯狂奔涌,紧有丈许之余的九曜小封当头落下!
先把自己跟青影封了再说!
对此,女子也只是浅笑看着,似乎对自己是被道劫感知毫不在意。
乃至望向赵庆的目光中,更多了几许不屑失望。
赵庆哪儿管这个?
九曜封下之后,他才觉得安稳了不少,继而恭敬低语:“生死也是欲。”
“弟子身前有欲,身后亦有欲。”
“无法用妻妾生死,搏师尊的些许考验。”
女子高高在上,轻笑无声。
含笑盯了赵庆许久后,才幽幽开口:“别妄想了,本座膝下的宠儿,你还远远不够。”
赵庆沉默不语。
却又气得不行,你真特么的是那个弱智啊!
只恨不得跟司禾一起,两人把青影的祖宗十八辈,都给卖窑子里当鸡。
“阿庆。”
听闻青影如此又唤。
赵庆点头低语:“师尊。”
女子美眸中思绪流转,随口发问:“早年在坊子打酒,六个空坛可以换一坛新酒。”
“若是你,你换不换?”
六个空坛,换一坛新酒?
赵庆没由来的一懵,换啊……为啥不换?
但思及眼下的处境,他的确曾经有过选择。
他可以选择……恭敬匍匐在小姐的桌下,去争取为其侍奉的机会,那象征着禁忌的雪绸裤脚,分明已经搭在桌案上尽显姿情。
但话说回来,谁选谁傻逼啊!
姝月怎么办?晓怡怎么办?清欢怎么办?何况自己也不配。
赵庆似是思索过了,轻轻摇头道:“不换。”
“哦?为何不换?”
青影美眸略显疑惑,依旧惬意交腿搭案,慵倦靠在椅子上仰视。
赵庆不动声色,摇头笑语:“空坛也可以用来装酒,装些自己酿制的老酒。”
言语落下。
他骤然心底一寒,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而下!
却非又说错了什么话……而是自身青龙血典逆乱横行,隐隐又威胁心脉的意图!
恍惚间,赵庆豁然抬眸,平静盯着女子无声。
世间所有血衣,皆是楼主炉鼎!
清艳符女神情如此,轻轻点头笑了笑,纤指搭在酥胸下轻轻敲打:“若是我,我会换。”
“我有……很多空坛,也能看到新酒。”
对此,赵庆沉默无言。
此言之意,他哪还能不明白?
青影的空坛是什么,自己和张姐,显然是其中之二,其他的暂且不好说。
但属于她的新酒,显然是把老天爷头给削下来……如果这天有躯体的话。
青影是个疯子。
司禾曾不止一次对他提起,可直至眼下才恍然发现,这位妖庭帝君……疯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赵庆无奈沉默少许,渐渐露出释然笑意:“弟子有选择的机会吗?”
听此平静疑惑。
女子弯弯的睫毛扇动,撑着螓首抬眸莞尔:“你觉得我给过你吗?”
她收回了目光,平静告诫:“进一步,更进一步,承势承坚,退则溃不成军。”
“我不想听儿女情长,尽早将曲盈儿的元阴摘了。”
赵庆只当是没听见,过耳不过脑,平静点头表示明白。
紧接着。
女子美眸望向自己的绸裤弓鞋,清艳笑了笑:“彭天,想要我的身体。”
“他曾邀我结为道侣,虽说无果,但我们也算引为好友。”
“眼下死在了院中。”
赵庆:?
他微微皱眉,表示疑惑。
他想睡你,你还把他当好友?
似是感受到了赵庆的目光,女子施施然优雅抬眸:“若没有欲望,何来结侣之邀?”
“乏了——催木城主,想来已经盯上了家中。”
“去吧,处理干净。”
“另外,此前自中州渡舟出海时,擎岳派有男修庞以冬,对本小姐贪欲不小。
“那眼神……有些厌了。”
赵庆;?
谁想上你,我就宰了谁?
这未免太狗腿了不是?
话虽如此。
他当面自然是一手恭敬告退:“明白,那便不扰小姐清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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